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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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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咱们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啊。难道总司令又搜罗了一些留学生?”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司令做事一向神出鬼没,这你也清楚,而且总司令也最讨厌问东问西,这得亏我在他身边,不然,连这些内幕消息你也得不到。”

少将与上校咬着耳朵嘀嘀咕咕,说了片刻之后便适时的闭上了嘴,离开刘铁柱的病床,但没有离开这间病房,而是在另外几名重伤船工的病床边逗留了一段时间,与伤员们的家属进行了交流,还拿着纸笔做着记录。

这工夫那位值班女护士已回到病房,走到刘铁柱床边,发现刘老爹拿着体温表,劈头就是一通训斥。

“你这人咋回事?谁叫你把这体温表拿出来的?”

刘老爹吓了一跳,险些将那体温表摔了,战战兢兢的将体温表捧着送到那女护士眼前,回头瞄了一眼,却见那位田上校正瞧着他笑,偏偏不来帮他解释。

女护士一把抓过体温表,重新塞进刘铁柱嘴里,动作之粗鲁,让刘铁柱想起了村里的杀猪匠,然后,他想起了秀宁。

正神驰万里时,一个好听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姐姐,我走了之后,你要常回家看看额娘,我会按时把工钱寄回家的。”

这声音真是好听,听上一遍就永远也忘不了。

刘铁柱觉得自己的耳朵舒服极了,仰头望去,那说话的姑娘不是秀宁还能是谁?

但是秀宁却没有望着刘铁柱,只是看着那个杀猪匠女护士说话。

杀猪匠女护士白了秀宁一眼,低声说道:“在这里不好么?非要去四川。拿得是一样的工钱,可四川在打仗!”

“季师长说了,四川的仗得尽快打完,咱们才能全心全力对付东洋人,我去四川,不过也是尽一份心而已,四川的野战医院需要女护士。”

“汉人跟东洋人打仗,关咱们旗人什么事?你倒是瞎操心!”

“姐姐,咱阿玛就是死在东洋人手里的,若不是甲午年那一仗,若不是旅顺被俄国、日本占了,咱们又怎么会从关外迁到荆州?汉人又怎么样?现在五族共和,革命军虽停了咱们的旗饷,可也没怎么着咱们,这军医院里的伤兵待咱们不也挺好么?”

“那是因为你长得漂亮!不待你好才怪了!”杀猪匠女护士恨恨说道。

……

两个女人站在刘铁柱的床边低声争吵,刘铁柱虽然未必听得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是有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秀宁可能要离开这里了。

刘铁柱听得太入迷了,以致于他都不知道秀宁是什么时候转身走开的,咬着体温表,歪着脑袋,望着秀宁的背影,这个十八岁的青年有些怅然若失。

等那名杀猪匠女护士将体温表从刘铁柱嘴里拔出后,刘铁柱问道:“秀宁……她要去四川么?”

杀猪匠女护士抬起手抹了把眼泪,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她去四川做什么?”刘铁柱并不懂怜香惜玉。

“还能做什么?做护士,伺候伤兵。刚才季师长下令征募女护士去四川,秀宁报了名字,包裹卷也收拾好了,只等轮船修好就要去四川了。唉,这一去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虽说不是去打仗,可四川那是什么地方?棒老二、袍哥一抓一把,山上的土匪也多,这死丫头也不怕被人抢去做了压寨夫人。”

杀猪匠女护士或许需要向人倾诉心中凄凉,这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边说边抹眼泪。

刘铁柱听得出神,然后又听到一声叹息,那杀猪匠女护士端着盘子离开了。

一时之间没人说话,这耳朵有些不习惯,躺在床上,看着那高高在上的房梁,闻着那混合着药味和旱烟味的空气,刘铁柱的脑子又变得一片空白,只有秀宁的影子模模糊糊,让刘铁柱的心“卟嗵卟嗵”的荡来荡去。

“阿爹,我要去当兵!”

沉默良久,刘铁柱斩钉截铁的向刘老爹喊了一声。

刘老爹听了这句话,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从嘴里拔出那杆旱烟,翘起二郎腿,用鞋底将烟袋锅子里的烟灰都磕了出来,然后举起旱烟杆,照着刘铁柱的头顶就敲了过去。

“你个憨子!愣头青!为了一个女人去当兵打仗,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歪了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祖辈们传下的话还有假?别整天想着‘抢钱抢娘们’,把心收收,好好养伤,等伤好了,阿爹就去给你提亲,找个比那闺女更俊的媳妇,好叫她拿擀面杖收收你的心!一个船工人家,还想讨个旗人老婆,这要是搁过去,少说也是一个充军的罪!”

不管刘老爹如何责骂,如何数落,刘铁柱却已打定主意了,秀宁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旗人咋了?人家共和政府说得好,五族共和!

那位少将说得更好:好铁要打钉,好男要当兵!

第163章 基本立场

华南一片郁郁葱葱,可是华北平原却还是满目萧瑟,虽然惊蛰已过去许多天了,但是天气还没到脱去小袄的时候,早上出门时也少不了要戴上顶小帽,遮遮那迟迟不肯退回北方的寒气。

天津,老龙头火车站。

一列火车喷着黑烟缓缓驶进车站,“吭哧吭哧”的在站台上停了下来,火车头两侧泄出多余的蒸汽,站台顿时被笼罩在白雾里,一时什么也看不清楚。

等那白雾消散了些,一声哨响,车厢那紧闭的车门纷纷被列车员打开,乘客们三三两两的走下了车厢,就像前清时候一样,华人们大多留着辫子,洋人们大多戴着礼帽,手里还不忘提上根文明棍。

这年头火车票越来越便宜,坐得起火车的华人也越来越多了,无论是南方来的学生,还是山东、河南来的苦力,都跟那些打算到这个东方国家来捞人生第一桶金的外国破落户们挤在二等车厢里,车厢里什么味道都味得到,咖喱味、汗臭味、尿骚味、烟草味,混合着那说不出味道的劣质外国香水味,将这二等车厢熏得昏天黑地,里头的华洋乘客早就按捺不住对那清新空气的向往,等车门一打开,便一拥而出,扛着大包小包,站在那混乱不堪的站台上用各种语言、方言大声呼唤着同伴。

这个国家刚刚爆发了革命,结束了帝制,建立了共和政府,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是投机客满街乱蹿的时候,东洋的浪人、西洋的破产者,欧洲的冒险家、美洲的被通缉者,都像闻到了强烈气息的苍蝇一般,蜂拥着涌向这个国家,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远东梦”。这些人里不可能有什么高素质的人,这火车一路从大沽驶来,二等车厢里的争吵、叫骂就没有停过。

一等车厢相对好一些,坐在里头的多是些洋行的职员,什么写字、跑街、跑楼、买办,这都是些不上不下的人物,坐不起头等车厢,也看不起二等车厢,于是路局就想出了这用一等车厢捞银子的好主意,其实这一等车厢并不比二等车厢好多少,只不过就是按座卖票而已,可是票价却是二等车厢的数倍,由于一个座位一个乘客,所以绝不会出现为了抢一张座椅而大打出手的情形,于是这从一等车厢下来的乘客们大多衣帽整齐,神清气爽,扭过头去向那二等车厢方向的混乱人群只冷哼一下鼻子,便整整衣帽,大踏步的走出站台。

头等车厢里坐的才是真正的达官显贵,不是洋行里的大买办商人,便是政界、军界的头面人物,通常来讲,外国有钱人也多半愿意选择头等车厢,只不过这车票不好买,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等站台上的那些普通乘客们走得差不多了,这头等车厢里的乘客才陆续走下车厢,首先出来的是他们的跟班、仆人,衣帽齐整,精神抖擞,提着那沉甸甸的皮箱走向贵宾走道,一个个眼高过顶,就连那看守走道的路警也不放在眼里,至于他们的主人,则在路局职员的陪同下气定神闲的下了车。

早就等在站台上的人纷纷走上去迎接这些头面人物,各式礼节,各种问候语,让这座老龙头火车站带上了一丝国际化色彩。

在那些不知是真心还是虚情的问候语中,司戴德带着助手马文走下了车厢,站在站台上左望望右看看,然后落寞的耸了耸肩膀,扭过头去看着助手。

“看起来没有人在这里迎接我们,我一直以为使馆至少会派一个马车夫过来的。”

马文吹了声口哨:“幸亏刚才跟那个俄国佬吹牛的时候我及时的提醒了你,不然的话,那个俄国暴发户就会在站台上看到美国外交官的笑话了。说起那个俄国佬,好象迎接他的人不少,或许我们可以搭个顺风车。”

“我们需要向俄罗斯人求助么?”

司戴德傲慢的向远处的那群俄国佬瞥了一眼,然后将拿在手里的礼帽戴在了头上,义无返顾的走向贵宾走道。

司戴德带着马文走出了火车站,立刻有几辆人力车靠了上去。

“先生,需要洋车么?”

“先生,想去哪里?”

……

人力车夫们用蹩脚的英语喊叫着。

司戴德看了马文一眼,表情有些得意。

“你看,我们需要俄罗斯人的帮助么?这个国家早已完成了国际化,无论走到哪里,都不缺愿意为外国人服务的中国人。”

“先生,是殖民地化,公共殖民地。”马文纠正道。

“有什么区别么?”

司戴德耸耸肩膀,选了一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人力车夫,然后带着洋人应有的高傲踏上了他的人力车。

马文选了一个十分强壮的人力车夫,惬意的靠上了车背,将脚用力在踏板上踏了一下,然后用十分地道的京味官话喊了一声。

“去天津美国临时公使馆。你和他比试一下,看一看谁跑得更快,第一个到地方的人将额外的得到两个银圆的奖励。”

“你想赛车么?”

司戴德看了助手一眼,从手提包里摸出一块美国金币,冲着那两个人力车夫晃了晃。

“谁第一个到达公使馆,谁就能得到这个金币。马文,告诉他们。”

等洋人说完,那个强壮的人力车夫拔脚就奔,马文的口哨声严重刺激了司戴德,用英语大声呵斥那瘦弱的人力车夫。

两个洋人就这样在天津的街道上赛起了人力车,那平整的柏油马路让他们感觉非常舒适。

“这条马路修得真不错,虽然不如纽约的宽阔。这要感谢袁世凯先生,不知道这位东方官僚当上总统之后,还会不会继续执行他的新政呢?”

带着这个想法,司戴德陷入了沉思。

作为美国派驻奉天的总领事,司戴德这段时间一直在天津与上海之间奔走,他已记不清这是革命爆发以来第几次到天津了,前几天他还在上海,作为美国商界代表与同盟会和光复会的领导人进行会谈,但是蕲州事变的发生中断了会谈,美国驻华公使柔克义的一封加密电报将司戴德总领事从上海调回了天津。

带上助手,在黄浦江乘上一艘美国驱逐舰,司戴德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大沽,由大沽乘火车直达天津,但等他们到了车站,才惊讶的发现公使先生好象忘了派人来接他们了。

不过司戴德是完全理解公使先生的,那位公使先生的记忆力一向不怎么样,而且蕲州事变发生后,共和军的强硬态度让共和政府制宪会议下不来台,不得不跟着一同谴责日本政府,而日本政府的强硬立场更是使得整个远东局势骤然紧张起来,美国政府在得知消息之后,紧急电告驻华公使馆,命令在华外交官务必密切关注局势的进一步发展,尽量避免将蕲州事变演变为一场中日之间的全面战争,如此的焦头烂额之下,公使先生怎么会想起派人接领事先生呢?

虽然公使先生的电报里没有详细介绍,不过司戴德还是弄清楚了美国政府在蕲州事变问题上的立场。

至少在近期内,尽一切可能避免中日战争,这就是美国政府的基本立场。

因为对于美国来说,一旦爆发战争,中国必败无疑,而这显然不符合美国利益,美国需要一个完整的中国市场,而不是一个被欧洲强国分割成小块的破碎市场,美国商品有信心在一个完整的市场取得主导地位,但如果这个市场被分割成小块,一旦贸易壁垒、关税壁垒建立,恐怕美国商界和政坛就会发生强烈地震,这是任何一个美国政客都不愿意看到的。

中国太虚弱了,已经不起任何外来的军事压力,中日甲午战争之后,这个国家实际上已经无法阻止日本在亚洲的崛起,如果不是列强的均势战略的话,这个国家恐怕早就像非洲一样被瓜分了。

虽然列强没有瓜分中国,但却把这个国家变成了“公共殖民地”,“洋人”已经不是一个蔑称,而是一个象征,特权的象征,在这个国家,只要跟“洋”字挂边,几乎可以说已经掌握了迅速发财致富的捷径,无论真洋人还是假洋人,他们迅速利用各种手段攫取了这个国家的一切好处,到了后来,甚至连朝廷也感到了威胁。

饥荒,教案,文明的冲突,习俗的隔阂,再加上满清朝廷的刻意挑唆,于是义和拳起了神坛,高喊着“刀枪不入”冲向联军的机关枪阵地。

按照物理法则,有作用力的地方就有反作用力,当一个国家饱受敌国欺凌的时候,这个国家必然会出现反抗势力,用一句近代政治语言进行总结,这叫“民族主义”,拿破仑入侵西班牙的时候、西班牙统治古巴岛的时候都遭到了这种民族主义的反击。

但遗憾的是,司戴德并没有在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家看到民族主义,他只看到了愚昧和落后,在他看来,义和拳不过是一群被八旗贵族利用的无知乡民和城市游民,那确实是反抗,但并不是理性的反抗,而是一种绝望中的歇斯底里。

歇斯底里是不能拯救这个国家的,只有理性、忠诚、勇敢加在一起,才能拯救这个国家。

在湖北的共和军那里,司戴德好象看到了一点理性和勇敢,虽然共和军的立场很强硬,但至少分清楚了谁是敌人谁是朋友,美国驻华公使关于组建国际调查团调查蕲州事变真相的建议提出之后,在整个远东地区,第一个响应建议的就是共和军的那位总司令,在他的通电里,甚至提议由美国外交官担任调查团团长一职。

那位总司令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至少司戴德是这么评价的,一方面他高举着爱国大旗,痛斥列强中的某些国家对祖国利益的损害,另一方面却同时向另一些列强表示出友好姿态,这算不算一种东方式民族主义?

或许是吧,但更可能的真相是:这是这个国家一向玩弄的外交伎俩,“以夷制夷”,拉拢一个国家,对抗另一个国家,企图从中维持现有局面。

作为一个造反者,总司令能够想到“以夷制夷”的办法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比之满清朝廷高明的是,他在拉拢一个列强的同时,敢于明目张胆的反对另一个列强,甚至指着这个列强的鼻子说“你是敌人”,这放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或许,这个国家已经出现了一批理智的民族主义者和国家主义者,他们在看到祖国落后的同时,也看到了导致这种落后的根本原因,更看到了敌我力量那悬殊的对比,所以,他们明智的选择了盟友,就像当年美国独立战争时美国与法国结盟一样,与强者结盟,这是所有弱小力量都必须走的道路。

这是一个值得关注的动向,有必要写进外交备忘录里,提醒国务卿和总统先生:这个东方国家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中世纪庄园了,美国有必要改变一下远东战略了。

正当司戴德总领事认真思考蕲州事变对美国的远东战略是否会产生深远影响的时候,他乘坐的这辆人力车停了下来。

领事先生抬头一望,天津美国临时公使馆就在车边,门外的那几个美国兵正拄着手里的步枪,悠闲的望着车上的司戴德。

拉车的人力车夫转过身,气喘嘘嘘的望着司戴德,这时,另一辆人力车赶了过来,那拉车的人力车夫也是上气不接下气,车上坐着的马文则是一脸的沮丧。

“上次唐先生告诉我了一句中国谚语,‘人不可貌相’,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你能相信一个瘦得像骷髅的车夫的奔跑速度竟比一个强壮车夫更快么?我估计,他的奔跑速度比福特最新型轿车还要快。”

司戴德走下人力车,向着一脸古怪的马文笑了笑,然后手一扬,将那金币抛给了那名瘦弱的车夫。

“这就是人类的爆发力。你知道这一个金币在中国北方可以购买多少旱地么?这笔收入足够这个中国人活很久了。可怜的家伙,拿着金币回家乡购买一些田地吧,如果做地主的话,你会多活许多年,但是如果再这样跑下去的话,你会累死的。”

马文向那名强壮车夫支付了车钱,走过那名瘦弱车夫身边时,怜悯的拍了拍这个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中国汉子的肩膀,然后与司戴德走进了美国公使馆。

“这两个洋鬼子,都是憨子,你说对吧,哥?”强壮的车夫走到瘦弱车夫身边,拍了拍他的背。

“咳咳!少说废话!多挣几个钱才是正经。等攒够了钱,哥就给你娶房媳妇,咱们兄弟俩把家搬到东北去,买几垧好田,就不用再给人当牛做马了。这金子你贴身收好,别叫混混们抢了去。”

瘦弱车夫说完,将金币交到强壮车夫手里,叮嘱他贴身放好,然后两人就拉着人力车离开了美国公使馆。

第164章 远东变局

由于天津美国租界早在1902年就已并入英国租界,因此现在的天津并没有单独的美国租界,虽然对于美国人来说,英租界实际上算是公共租界,但他们并不愿意在英租界仰人鼻息,所以,这天津美国临时公使馆就设在天津华界,与直隶总督衙门仅隔着一条街。

充当美国临时公使馆的是沙逊洋行的一座办公楼,虽然沙逊家族是英籍犹太商人,但在美国也有很多产业,与美国驻华外交官也建立了相当密切的友谊,这栋维多利亚风格的二层小楼就是沙逊家族捐赠给美国政府的,对于财大气粗的沙逊家族来讲,这不过就是从胳膊上拔了一根汗毛而已。

比较讽刺的是,这栋办公楼是沙逊洋行专门用来交易鸦片的地方,而司戴德本人则是一个极其讨厌鸦片的人,他的几位工部局的朋友就是因为染上鸦片瘾而不得不回国接受强制戒除的,正因如此,他极其讨厌这种“商品”,也讨厌经营这种商品的商人。

不过讨厌归讨厌,这里毕竟是现在的公使馆,司戴德只能强压住心头的厌恶在楼梯上重重的踏着脚步,至于第一次到这里的马文,则好奇的在楼道上的那些中国山水画上打量着。

上了二楼直奔公使先生的办公室,但让司戴德没有料到的是,坐在办公室里的竟然不是柔克义先生,而是弗莱彻先生。

“亨利,如果公使先生知道你坐在他的真皮沙发上看报纸的话,我想,你的参赞是做到底了,或许你可以回国继续你的学业。”

对于司戴德的嘲讽,弗莱彻并不介意,放下报纸,抬起头看了看这两位风尘仆仆的同行。

“或许你们并不知道,就在昨天,公使先生已经奉命回国述职了,现在我已是美国政府的驻华临时代办,受公使先生委托,全权处理对华外交事宜。另外,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们那艘军舰的具体到达时间,所以没有派人接你们,请不要介意。”

“是么?难道军舰的舰长没有向使馆拍电报么?”

司戴德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如果现在这里的一切由这个代办总管的话,那么一切就好解释了,当年与他竞争奉天总领事一职的不正是这位弗莱彻先生么?弗莱彻最终落败固然是摩根家族抛弃了他的缘故,但未必与司戴德当年使的那些小伎俩没有关系。

“很遗憾,我没有收到那艘驱逐舰拍来的任何电报,或许是舰长太粗心,或许是杨村的转发站值班员玩忽职守。”

代办先生又重新拿起报纸,根本没有想起来招待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倒是那名过道上的一秘端来了两杯热汽腾腾的咖啡,总算让两人感到了一丝祖国的温暖。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代办先生继续看他的报纸,司戴德与马文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端着咖啡,正襟危坐,似乎并不介意代办的冷遇,而且也没有询问为什么把他们从上海调回天津。

咖啡冷了,又换了热的,如此轮番,直到座钟敲了九下,代办先生才放下报纸,从真皮沙发上站了起来,摸出口袋里的挂表,对了一下时间。

“先生们,时间到了,这位共和中国的总统先生习惯在九点半开始办公,出于礼貌,我们有必要提前一些时间到达。”

“去拜访总统先生么?但是现在中美两国尚未正式建交,应该使用什么样的礼节呢?”

司戴德和马文站了起来。

“准确的讲,是总统先生紧急约见各国公使。至于礼节,或许可以简单一些。”

说完,代办先生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大衣和礼帽,在一秘的帮助下穿戴整齐,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办公室。

司戴德和马文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跟着代办先生离开了公使馆,乘上一辆打着外交徽章的四轮马车,在十几名美国骑兵的保护下向仅隔着一条街的直隶总督衙门前进。

直隶总督衙门,就是现在的共和中国临时总统府,虽然袁大总统并不打算在天津非武装区久住,但仍命人将衙门粉刷一新,门前的辕门上也早就挂起了象征共和的五色旗,守卫总统府的那些“警察”也是穿戴整齐,身边的野战炮和机关枪无疑使他们拥有了对抗军队的武力。

当美国公使馆的马车抵达总统府的时候,那辕门前的街道上已停了许多辆马车,都打着各自的外交徽章,显然,懂得外交礼貌的不止是弗莱彻先生。

看见美国公使馆的马车赶到,英国公使朱尔典先生推开了自己马车的车门,向美国马车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弗莱彻示意马车夫将马车放慢速度,将头探出马车,也向英国公使挥了挥手,友好的回了礼,只不过等他缩回头时,却低声的咒骂了一句。

“这个该死的英国伪君子!”

司戴德和他的助手马文依然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透过车窗向外张望,看见了俄国公使馆的马车,也看见了德国公使馆的马车,至于日本公使,则正带着几名助手站在法国公使馆的马车前,与法国公使做着亲切的交谈,两人都是面带微笑,美国马车路过时他们也只是向这边望了一眼而已。

“这帮亚洲的猴子,以为穿上与法国公使一样的礼服就是文明人了,对于他们,我只有一句评价:极其野蛮。”

对于代办先生的这句评价,司戴德倒是有几分赞同,不过他绝对不会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

“南方佬就是粗野。”司戴德在心里评价着代办先生。

美国公使馆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紧挨着德国公使馆的马车。

弗莱彻带着司戴德和马文下了马车,看见德国公使雷克斯先生正带着翻译迎面走来,弗莱彻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听说美国公使先生回国了?”德国公使急切的询问。

“是的,昨天晚上接到国内的电报,立刻就去大沽了,现在或许已在太平洋上了。”弗莱彻很有礼貌的回答。

“太遗憾了,如果他在这里的话,或许就能与我再商议一下关于铁路和贷款的事情了,可以趁着今天的会面,与袁总统先生再讨论讨论这个问题。”

“其实,阁下与我商议也是一样的,现在我全权负责此事。不过今天袁总统先生约见各国公使,恐怕不是为了铁路和贷款的事情。”

“我认为,今天总统先生突然约见各国公使,很可能是关于蕲州的事情。”

“我也这样认为,对于一个刚刚建立的政府来说,没有什么比现在的局面更糟糕的了。就在昨天,城里出现了示威的人群,都是青年人,他们似乎被南方革命政府的通电激励了一下,现在如果总统先生不立即表明自己的立场的话,他很可能陷入孤立之中,他的军队可以强行解散示威队伍,但不可能让人们冷静下来。”

听到德国公使与美国代办的交谈,司戴德看了马文一眼,两人都有些惊讶,他们没想到北方也出现了示威人群,前几天还在上海的时候,青年人就已经走上了街头,高喊着“争我国权,卫我国民”的口号举行了声势浩大的反日示威,而引起这一切的正是共和军那位总司令的通电。

“看来,必须重新审视一下那位奇怪的革命者了。他能够以一己之力挑起这个国家的民族主义热情么?”司戴德琢磨着。

不久之后,一名司礼官从总统府匆匆奔出,邀请各国公使到总统府与袁大总统会面,由于只能带翻译,因此司戴德只能愤愤不平的在马车里等待,感到自己被弗莱彻那个南方佬耍了。

会面是在总统府正厅举行的,作为这个共和中华的临时大总统,袁世凯身穿戎装,以极其友好的态度与各国公使一一握手寒暄,蔡廷干和陆徵祥作为翻译紧紧跟随着大总统。

由于列强目前尚无任何一个国家与共和政府建立正式外交关系,所以这并不能算一场正式的外交觐见,外交礼节也相应的做了修改。

寒暄完毕,各人落座,大总统直接切入正题。

“关于蕲州发生的事变,想必诸位公使先生都已听说,昨天共和政府制宪会议调查团的调查报告已递到总统府,关于此次事变,我方结论与日本政府的说法完全相反。虽然南方革命军政府的说法过于偏激,但是人员伤亡之惨重是确定无疑的,这一点万国红十字会也予以了证实,死伤者中平民居多。”

袁大总统的话音刚落,日本驻华公使伊集院彦吉就站了出来。

“根据我国长江派遣舰队拍回国内的电报,此次事件纯粹由湖北共和军方面挑起,首先向我舰队开火射击的是共和军武装船只,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我大日本帝国舰队对无理之武装挑衅完全有理由进行还击!请大总统阁下认真考虑两国关系,不要因为一群南方土匪的挑衅而损害了两国友谊!”

英国公使朱尔典在一旁帮腔。

“日本舰队也有伤亡,这一点也很清楚,显然这不是一边倒的屠杀,而是一次武装冲突,不适用万国公法,至于万国红十字会,他们一向反对任何武装冲突行动,而且他们属于非政府组织,他们的立场并不代表列强政府的立场。”

见英国公使说话了,德国公使也按捺不住,跳了出来。

“我坚持我的看法,应该组建一个国际调查团,前往事发地点进行实地调查,客观、公正的给出调查结论,而不是只听某一方面的说法。”

袁世凯向美国外交官那边望去,这个国际调查团是美国公使提议的,当然应该由美国公使坚持,虽然柔克义回国了,但这并不代表美国就会立刻转变立场。

美国代办弗莱彻看了看另外几位公使,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请总统先生见谅,对于国际调查团的事情,我无权插手,这是柔克义先生的个人建议,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接到国内的任何正式授权。”

听了这句话,袁世凯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日本公使和英国公使却有些兴奋,不过他们的兴奋劲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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