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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第3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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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退伍军人没钱购买火车票,但是又想去首都,所以才出此下策,在这里拦火车,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些记者。
“我们为国卖命!有的人浑身是伤,有的人断了胳膊断了腿,到头来却是穷得叮当响,连火车票都买不起!我们不服!我们要去首都,我们要去向大总统喊冤!向国会告御状!”
领头的一个退伍军人嗓门很大,不时冲着列车长吆喝,旁边的人也都跟着起哄,现场的气氛非常紧张。
熊成基注意到那人右腿残疾,从膝盖之下的小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木头制作的假腿,从那人挂在胸前的勋章来看,他不仅参加过当年的那场南北大战,而且也参加过中日东北亚战争,从那旧军装上的军衔标志来看,他应该是一名上尉。
“上尉!你是军人,应该明白秩序的重要性!你带人拦截火车,这不仅有碍秩序,而且也是犯罪!”
那名协助列车长进行交涉的乘警不时的警告那名领头的退役瘸腿上尉,但是对方显然不将他放在眼里,伸手与乘警推搡。
“你这黑皮狗!甭跟老子扮老虎!实话告诉你,当年老子可是跟日本人拼过刺刀的!老子见过的死人比你见过的活人都多!老子的这条腿,就是当年攻打旅顺的时候叫地雷给炸的!甭跟老子提什么秩序!是秩序重要,还是老子的饭碗重要?老子比你掂得清!……当年老子拿了退伍金,好不容易在上海开了家小铺子,赚不了大钱,可是养家糊口是没问题!后来慢慢有了些积蓄,前几年被人忽悠着去搞期货,结果经济危机一到,连棺材本都赔进去了,老婆也跟人跑了,现在,老子就是光棍一条,烂命一条!你小子有种,把老子另一条腿也给打折了,老子才算是真正佩服你!”
那瘸腿上尉骂骂咧咧,不停的推搡那名乘警,最后终于惹恼了那乘警,于是乘警掏出手枪,但是不等鸣枪示警,旁边几个革命卫队的退伍兵已是一哄而上,夺下手枪,将那乘警暴打一顿。
“啪!啪!”
那名瘸腿上尉举起手枪,冲着天空放了两枪,然后冲着那些围观的乘客吆喝几句。
“诸位。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不是跟大家过不去,实在是我们活不下去了!当年,我们在军队里为国尽忠,除了打仗和做小买卖,我们什么也不会,我们没有手艺,又是一把年纪,太平年景,我们可以混个温饱,可是现在,经济危机,我们眼看就要饿死了!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想搭一趟顺风车去首都,去向这民国大总统喊冤!去向这民国国会告御状!诸位,得罪之处,多多海涵!”
“你是伤残军人,可以向伤残军人基金会申请救助啊。”
一名乘客喊了一声,然后其他乘客也跟着嚷嚷起来。
“啪!啪!”
那名瘸腿上尉又是两枪,然后冲着他身边的那些退伍军人指了指。
“我是个瘸子,当然可以申请救助,可是他们不是,他们不是伤残军人,没有资格申请救助。不过话又说回来,难道没缺胳膊少腿,就活该饿死么?甭跟老子提什么移民实边,那是青年后生们的活路,我们这帮老头子,别说是去南洋了,就是去蒙古,那也是找不到活路的!也甭提什么济贫站,老子们丢不起那人!”
说完,瘸腿上尉走到列车长跟前,一把揪住列车长的衣领,呵斥了几句。
“痛快点,给句话!许不许我们上车?不许,我们就坐在这里,谁也甭想走!许,我们马上就登车,以后若是找到活路,我们就给你立个长生牌位!你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就在列车长与那瘸腿上尉交涉时,一名列车员匆匆奔来,喊了几句。
“大家上车,大家上车!站长说了,大家都可以上车!大家都可以上车!”
听了这话,那些退伍军人顿时一阵欢呼,扔了木棒,并迅速拆了路障,簇拥着那名瘸腿上尉登上列车,而且瘸腿上尉进的车厢正是熊成基等人所在的那节车厢。
虽然这些退伍军人气势汹汹,不过上车之后倒也规矩,空座自然不客气,至于那些本来坐着乘客的座位,他们却也不抢,没座的就坐在地板上,不少人还随身携带行李,甚至还有拖家带口的,看样子,要是这民国大总统黎元洪不为他们解决生计问题的话,他们或许就会赖在首都不回来了。
“想不到,这国内如今也是这般景象了。当年,意大利的法西斯运动就是无路可走的退役军人煽动起来的。”
熊成基对章太炎长叹一声,前年,他专门去了趟意大利,研究意大利的法西斯运动,而根据他的研究,他发现,在意大利法西斯运动中,那些生计没有着落的退役军人在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实际上,墨索里尼的黑衫军中就有许多退役军人,而在意大利法西斯控制下的议会中,也有许多伤残军人,他们对于墨索里尼煽动的法西斯运动是非常狂热的,因为在他们看来,是国家遗忘了他们,而法西斯却给了他们希望。
章太炎也深有同感,叹道:“民生多艰,人心思变,这种时候,正是野心家崛起的时候。不如我们请那名上尉过来说几句,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熊成基点了点头,吩咐一名随员,将那名瘸腿上尉请了过来。
那名瘸腿上尉在熊成基身边坐下,仔细打量了一下熊成基,然后说道:“你是熊都督吧?多年没见,相貌倒是改变不大。”
“你认识我?”
熊成基一惊,他确实想不到,这个瘸腿上尉居然认识他,而且知道他曾经做过都督。
“哈!熊都督是贵人,当然记不住我这种小人物了。我叫杨奔,安徽人,光绪三十二年投军,在安徽新军暂编三十一混成协当兵,后来安庆起义,熊都督指挥起义部队猛攻安庆城墙的时候,我就在攻击队里做步枪兵,再后来,我报名,跟着赵总司令去了黄泥岗,后来就一直在赵总司令跟前做警卫,当年,南北豫南大战的时候,我就是前线的一名排长,在战斗中重伤,好歹是活了下来,总司令当时还亲自过来看我,还给了我勋章和一柄‘八字剑’,这剑,我一直随身携带,当时,我尚未从军官速成班毕业,按说是没有资格佩带这柄短剑的,据说,我是国防军的少数特例,若不是旅顺战役中被炸断了腿,我现在至少也是个少校了。”
说完,瘸腿上尉从腰带上解下一把短剑,递给熊成基。
熊成基接过短剑,见那剑身上刻着“枕戈待旦,精忠报国”这八个字,这就是“八字剑”了,通常只有军校毕业的合格军官才有资格佩带。
“想不到竟是革命功臣!革命功臣竟沦落至此,让人叹息。”
那边章太炎喟然长叹,这边熊成基也是颇觉愧疚,说道:“难怪刚才我见你有些面善,却原来竟是老部下。革命成功之后,你们这班革命将士吃苦了。”
“吃苦也是这几年才吃的,以前,我的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小铺子经营着,小媳妇伺候着,虽说不上大富大贵,可是至少吃饭不愁,隔三岔五的还能喝点好酒,可是自从经济危机之后,这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媳妇跟在舞厅勾搭上的小白脸跑了,跑的时候还把老子的最后一点棺材本也卷跑了,前两年,就靠伤残军人基金接济,我才活下来,可是活得憋屈啊,这不,经人一撺掇,我就跟着来了,拦下火车,我们上京告御状,叫黎大总统给我们这些没有着落的退伍军人找条活路,不然,我们就去做土匪!”
说到这里,瘸腿上尉哽咽几声,从军装口袋里摸出一只扁扁的铁皮酒壶,一口气就扪下半壶酒。
等瘸腿上尉喝完酒,章太炎突然问了他一句。
“你刚才说,你们这次上京告御状,是经人撺掇的,那么,是什么人撺掇你们上京的呢?那人,只怕也是你们认识的人吧?”
第990章 告御状(下)
章太炎突然这么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这让坐在他对面的熊成基猛然醒悟,想起他们前几日所谈论的话题,于是将那把短剑搁在桌上,也问了那瘸腿上尉杨奔几句。
“刚才我见你的同伴口音夹杂南北方言,显然不是一个地方过来的,为什么他们会在此处与你一同拦车呢?你们说你们打算上京告御状,这个主意是谁给你们出的呢?这个出主意的人现在是否也在你们之中呢?”
或许面前这两位问得问题有些突兀,杨奔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们问这做什么?难不成你们认为我们是被人诓到这里的?虽然我们文化不高,也不懂什么宪政、训政,可是至少我们知道一个道理,这人不吃饭就要饿死,现在我们中的许多人都已走投无路,上京告御状也是迫不得已,旁人指点一下,难道也犯了忌讳不成?”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杨兄弟,来,这里有些我们带着的点心,你尝尝,钱塘风味的。”
章太炎见杨奔似乎有些警惕,于是急忙叫一名学生从行李里拿出几包点心,搁在桌上,请杨奔品尝,同时也请那些聚集在附近的退役军人们品尝。
这一招确实有效,几片点心吃下去后,杨奔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于是就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
“没错!我们这些人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有的人是从江北过来,有的人是从广东、福建、广西、海南那边过来的,至于组织我们的人,是一个叫做‘荣誉军人互助协会’的社团,是他们把人从各地带到这上海西郊的,没有他们给路费,咱们这些人只怕也凑不到一起,提议我们去首都告状的也是这个‘荣军协会’,他们也有人跟着我们。”
听到这里,熊成基的眉头拧了起来,他原本以为章太炎是多疑,但是现在看来,此事果然是有蹊跷。
“既然这个‘荣军协会’可以将你们聚集到上海西郊,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把你们送上去北方的火车呢?偏偏叫你们在这里拦火车,这未免有些奇怪吧。”熊成基问道。
杨奔两眼一瞪,说道:“熊都督,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不把事情闹大些,国民怎么会注意到我们这些落魄的军人呢?当年我们为国杀敌,戍守边疆,一身伤病,可是退伍之后,到头来却是没人理会!过去,当兵是贱业,不到迫不得已,没人肯当兵,可是共和之后,政府一直在说当兵服役是每个公民的义务,为国尽义务,国家才能保护你的利益,可是现在,我们这些退伍军人为国尽了忠,尽了义务,到头来却被政府一脚踢开,不管不问,如果我们再沉默下去,以后谁还愿意当兵?农村里的兵还好说,好歹可以耕田,可是城市里的兵怎么办?这年头,连看门的工作都找不到。刚才,在人群里就混着记者,我们的壮举肯定会见报的,人人都知道了我们这些人的处境之后,政府总不能继续闭着眼睛假装看不见吧?如果政府叫人寒心,以后谁还肯为政府卖命?”
这话讲得相当有水平,熊成基和章太炎心中的疑虑更重,他们本能的认为,以杨奔的文化程度是讲不出这种水平的话的,这话,只怕是别人教的。
不等熊成基和章太炎回过味,杨奔又道:“说起来,我还不止是上过战场打过仗,当年,我还是全国军人之中第一个用降落伞从天上降落到地上的人,那次跳伞,总司令对我很欣赏,不仅提拔我做了排长,而且还保送我去军官速成学堂,如果不是在旅顺踩了地雷,不能继续服役了,或许我现在至少也是个少校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去找你们的赵总司令呢?他想必不会亏待你的。”熊成基说道。
“我可不想去麻烦总司令。我听人说了,总司令现在就在北京西山隐居,只有国会开会的时候才会露面,平时就跟夫人在西山种田,就连基金会的事情也是叫别人打理,虽然总司令这个人一向豪爽,也讲义气,我去跟他说话,他看见我这个落魄样子,肯定会掏自己腰包资助我,可是我好歹也是个军人,至少知道,现在做总统的不是总司令,而是黎元洪,所以啊,我不去找总司令,我就去找黎元洪,说起来,当年黎元洪在总司令幕中的时候,我还给他站过岗呢。”
见杨奔竟是如此心态,熊成基无可奈何,只好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荣军协会的人现在就在车厢里么?若在,请他出来说话。”
熊成基站起身,冲着车厢里喊了几声,但是没人答应。
“甭费事了。荣军协会的人在次等车厢,不在这头等车厢里,你们若是想跟他们说话,你们可以去次等车厢。”
杨奔嘀咕几句,伸手抓起几包点心,向章太炎道了声谢,又从桌上拿起那把短剑,然后分开人群,一瘸一拐的走到车厢前部,在他原来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咱们去次等车厢问问?”章太炎询问熊成基。
熊成基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道:“算了,还是等到站之后再问吧。我估计啊,也问不出什么,对方既然处心积虑要将这水搅浑,只怕也是准备充分。”
“把水搅浑,然后浑水摸鱼。这像不像那位赵堂主的做事风格?”
章太炎小声嘀咕,所谓“赵堂主”就是指赵北,当年他主持统帅堂,因此私下里就被人称做“堂主”,这是戏谑的话,上不了场面,不过章太炎倒是偶尔在公开场合这么称呼赵北,尤其是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
熊成基倒吸口冷气,坐下去后,琢磨了片刻,沉吟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有些可疑,再联系到前几天市区里的那场示威,倒真是有那么一点狂人的作风。”
“什么‘有一点狂人作风’?根本就是!你想想,平时对政治冷漠的市民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对政治感兴趣了呢?不仅要争取普选权,而且还要争取妇女选举权,当真是民智已开?恐怕不是,而是被人利用了。当年,赵振华改造会党势力的时候,我就留意过,我发现,他不是将会党改造成现代社团组织,而是在会党外头蒙了一层民治的皮而已,就拿青红帮来说,赵振华扶持杜老板打倒了黄老板,现在上海的青红帮就由杜老板说话,那么杜老板的后台是谁呢?只能是赵振华,而工会又控制在青红帮手里,那么,只要那位杜老板发句话,罢工岂是难事?而作为一个帮会头子,他为什么要掀起这么大的一场风波呢?而在事发之后,那位杜老板又躲去香港避风头,这不正说明,他是知道此举的风险的么?这么大的风险,他居然还敢冲到前头,这背后没人指使是不可能的,而指使他的人又是谁呢?”
章太炎一番分析,让熊成基更是忧虑。
“如此说来,此事还真是不能大意。国民盲从心理太重,或恐被人利用。”熊成基叹了口气。
“利用也未必不是好事啊。普选权对于国民还是有好处的,只要控制好这个文化素质就行了。”章太炎的一名学生插了句嘴。
“胁持民意,岂非正是那位赵堂主的一贯手段?至于文化素质,那些满口‘我大清’的遗老遗少难道就是文盲?”
章太炎淡淡一笑,连他的学生也认为示威行动有民意支持,他这个做老师的还有什么话可讲呢?也就只剩下苦笑了。
其实连章太炎也是佩服这一招的,所谓“名正言顺”,自古以来,所有成功的阴谋家都善于利用这个“民意”,而赵北相当精于此道。
“普选我不反对,但是我反对利用这件事玩弄阴谋。”熊成基明确了他的立场。
“或许,国民同盟的竞选纲领可以修改一下,加入这个普选权的内容。”
章太炎虽然这么建议,不过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件事不好办,国民同盟的那帮阔佬从来就对降低选民资格遴选条件不感兴趣,借口也是民智未开,容易为人煽动,尤其担心戏迷选民会将他们追捧的京剧名角选进国会,甚至选进总统府,事实似乎也证明了他们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现在的国会里就颇有几位京剧名角,甚至还有一名唱花旦的,戏子参政,这当年也是报纸上的头条,舆论为此争论了很久。
“当年赵振华也有意降低选民遴选条件,尤其是这个财产权,不过后来也只是稍稍降了降,而对文化要求却没有降。”
熊成基想起当年赵北在选民问题上的政策变动,当时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赵北不完全取消对选民财产条件的规定,但是现在,他明白了,原来赵北早就留着后招呢。
“聪明人啊。怪不得没人斗得过他。”
章太炎听明白了熊成基话里隐藏的意思,不由长叹一声,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长叹而已,真要跟赵北斗,他也自知自己没那个实力。
“此事到底是否有人操纵,操纵之人是否是我们推测的那位,目前还不能肯定,毕竟只是猜测,到底真相如何,我们现在还不能断言。还是进京之后再看看形势吧,现在,只怕那边已是八方风雨会西山了。”
熊成基也叹了口气,望着车窗外那飞速后退的景物,物是人非之感更是强烈,他隐隐觉得,此次归国,或许将身不由己的卷入一场政治斗争之中,至于结局,现在却是谁也猜不到了。
第991章 宅庐主人(上)
风和日丽的正午,气温已是很高。
虽然最热的季节已经过去,但是现在这北京城的气温还没到让人感到惬意的时候,尤其是正午的时候出行,这出汗是免不了的。
坐在那辆国产的“铁骡”轿车里,杨度热得是满头大汗,主要原因是他怕路上的灰尘使他灰头土脑,不敢开车窗透风,次要原因则是那身长衫,这个季节,街上许多人都还穿着短衣短裤,可是杨度偏要摆出副文士的派头,这长衫基本上就是他出门时最常穿的衣服,里头自然也免不了穿条长裤,这么一搭配,想不热都不行。
唯一可以用来解暑的东西就是拿在手里的那把折扇,这扇面还是请丹青国手画的,古朴至雅,倒是很配杨度的身份,现在的杨度不仅是国会参议员,而且也是“中华诸子百家研究会”的会长,自从训政委员会解散之后,杨度多半的心思都花在了这诸子百家的研究上头,国会那边倒是去得少了。
按照杨度的想法,他本来是想改造儒学的,但是后来教育总长的一句“中华之大,岂儒学一门可以包罗万象乎?”,这本是一句讥讽,可是杨度却受到启发,于是乎,杨度干脆就将中国古代诸子百家的学问一股脑的都研究起来,他试图从中找出可以用来对抗西方信仰的中华信仰,现在杨度可不是单干,在他手下有一大帮国学家,众人不仅在文献中引经据典,而且也试图利用考古学证据来支撑他们的新观点,现在,在河南、陕西等地区都有这个“中华诸子百家研究会”的分会,不仅负责研究学问,也负责组织人对当地的上古时代、中古时代的古迹进行发掘和研究,相应的,他们也通过立法部门制订了新的法律,对文物买卖进行了进一步的规范,以防止盗墓贼对古迹肆无忌惮的破坏,并保证在第一时间得到最可靠的文献。
这是一个大工程,用杨度的话讲,这就是旧瓶装新酒,披着复古的幌子向国民灌输一整套新的理念和信仰,现在世界各国都在着迷于这个信仰,苏俄人有信仰,意大利人有信仰,就连美国人、英国人也有信仰,相比之下,中国人的信仰似乎跟不上时代发展,所以,杨度试图在这上头搞些名堂。
本来,杨度是想在政治上有所建树的,但是问题在于,他是一个文人,只能依附于政治上的强者,当强者决心退出政治时,杨度也只能跟着退出,心里再不舒坦也必须退出,文人,还真不是玩政治的料。
自从赵北结束训政并果断下野为民之后,杨度的政治前途就几乎立刻画上了一个句号,虽然黎元洪有意请他出任幕僚长,但是杨度对黎元洪的治国能力毫无信心,所以也就拒绝了黎元洪的邀请,转而将精力放在了信仰的发明上。
杨度自认为学贯东西,对于发明新的现代化的信仰体系充满信心,这几年里,他也颇有心得,他决心将儒家学说、墨家学说、法家学说、道家学说……这些上古学说通通糅合起来,创造一种新的理念。
这可不容易,所以到目前为止,杨度还没有拿出一个草案,争论还在继续,可是这手头的研究经费已经告罄,迫不得已,杨度只好再次出门化缘,赶去西山,找“赵大财主”化缘。
“赵大财主”就是赵北,自从下野之后,赵北一直通过他的那位大舅子在金融市场上搞投机买卖,在政治上他很有手段,经济上也很有能耐,短短几年工夫,就利用当年国会奖励给他的那笔特殊奖金将自己变成了大富翁,并利用那场经济大萧条将名下的实业又迅速扩充了好几倍,用极廉价的方式组建起了一个相当有规模的商业帝国,别的金融投机客多半在这场经济大萧条中赔得找不到方向,只有赵北和少数商界奇才能够在危机中抓住机遇,并利用机遇赚取利润。
赵北同时也扮演着“赵大善人”的角色,别的财主对穷人几乎是一毛不拔,但是赵北却对穷人非常慷慨,经济大萧条之后,各地的慈善组织都得到了大笔捐款,虽然捐款人最初是匿名的,但是在执著的记者的追踪之下,最终,这些捐款的捐赠人都指向了这位曾经的“狂人总统”的大舅子,而根据保守的估计,大舅子的捐款足以养活数百万失业者,虽然捐款人是大舅子,但是许多人都猜测,“指使者”就是大舅子的妹夫赵北。
虽然赵北一直在西山“隐居”,几乎不过问政治,但是对社会公益事业是很热心的,这一点,杨度也看到了,所以,他也向赵大善人伸出了求援之手,要求赵大善人为他的这个“中华诸子百家研究会”提供经费。
起初赵北对杨度的想法不是很乐观,但是架不住杨度软磨硬泡,最后还是拿出一笔钱资助了杨度的这个信仰发明工程,现在,杨度的研究工作又出现了经费短缺情况,于是,他首先就想到了这位隐居西山的赵大善人。
现在,杨度就在赶去西山“宅庐”的路上,所谓“西山宅庐”,就是赵北寓居的那所别墅,本来那别墅另有名称的,叫做“西山庄园”,可是赵北在那里住了段日子之后,就将别墅改名为“宅庐”了。
说句实话,对于“宅庐”这个名称,杨度是很有些不以为然的,而对赵北自号“宅庐主人”的行为,杨度起初也是很不理解的,在他看来,赵北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却突然激流勇退,这行动确实让人很是困惑,不过在1931年危机之后,杨度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赵北眼光到底是远超常人,或许正是因为看到了即将到来的世界经济危机,赵北才会激流勇退,让别人去接这烫手山芋。
虽然对于杨度的试探,赵北不置可否,但是杨度却坚信,赵北现在只是在蛰伏,他很快就会复出的,所以,现在的宅庐就是“潜邸”,常往潜邸走走,对于杨度将来的仕途发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也正是杨度经常往宅庐跑,而每次却只要一点研究经费的主要原因,他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去宅庐,跟这位雄心不减当年的“远东狂人”加强交往,联络感情,以为将来政坛复起做准备。
今天赶去宅庐,杨度除了化缘之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与赵北讨论目前的国内形势,前几天,他听说几座大城市先后爆发了大规模的民众示威与请愿行动,这代表着什么?杨度确实需要跟赵北好好的研究研究。
就在杨度坐在轿车里,一边摇着折扇,一边琢磨着怎么向赵北套话的时候,这辆“铁骡”牌轿车却突然停了车。
“老爷,前头过不去了,路堵住了。”司机回头说了一句。
杨度抬头一望,好家伙,前头黑压压一片,都是看热闹的人,其中不少还是背着行李的外地旅客。
这里是北京北郊,在这里有一座“北站”,是为了分流火车站客流而新设的一个小火车站,专门用来停靠从东三省和察哈尔、绥远、热河这些北方省份过来的客车,平时在这里上下车的乘客数量虽然不少,但是也不太多,从来也不会出现这么拥挤的情况。
“怎么回事?你去问问。”
杨度吩咐司机下车过去询问究竟,而他依旧坐在车里,摇着折扇,而且仍然不肯打开车窗。
片刻之后,司机匆匆赶回,进了车里,就对杨度说了番话。
“老爷,我问清楚了。原来是从东三省过来了两辆客车,车上都装满了退伍兵,不仅有国防军的,还有革命卫队的,许多人拖家带口的,手里还都拿着饭碗,说是要去北京见黎元洪大总统。听说那两列火车是他们在半道上劫的,他们也没钱买车票,索性就做了回劫匪。”
“他们为什么要上京?”杨度问道。
“说是在家乡活不下去了,要去首都见黎大总统,求黎大总统赏碗饭吃。这几年,各地百姓过得都艰难,乡下的还好说,好歹可以啃地皮,城里的贫民就苦多了。听说这些退伍军人中不少都参加过当年的中日之战,退伍之后在城里找了工作,原本日子过得还算可以,可是经济危机之后,许多工厂倒闭了,他们也就没了工作,可是又没有土地和积蓄,有些积蓄的人,也都在证券所亏了本钱,活不下去了,于是经人一撺掇,就这么到了这里。”司机说道。
“啊?原来如此。”
杨度愕然,琢磨了片刻,总觉得这里头有蹊跷,但是他现在也没心思再往深了琢磨,还是准时赶去西山宅庐最要紧,毕竟,赵北做事一向守时,在电话里,赵北说过,下午两点钟他还要跟人上山打靶,到时候任何客人都不见,所以,杨度要想跟赵北说上话,必须赶在下午两点钟之前赶到西山宅庐。
“绕过去,绕过去。”
看到一队骑兵正从南边赶来,杨度急忙吩咐司机调转车头,从乡间的小路上绕过去。
等杨度的汽车好不容易从那乡间的小路上拐回马路的时候,他听见了几声枪响,正是从北站那边传过来的,不过之后,又沉寂下去。
“但愿不会发生冲突,不然的话,黎黄陂可就成了万夫所指的罪人了,只怕国民同盟也是要利用一下这个局面的。”
杨度如此琢磨着,吩咐司机加快车速,径直奔向西山宅庐。
第992章 宅庐主人(下)
青山苍翠,溪水潺潺,小桥人家,田园牧歌,远看那好似一幅画,近看那胜似一幅画,所谓“世外桃源”,指的就是这种地方。
没有工业时代的喧嚣与纷乱,远离尘世的烦恼与忧愁,这里就是让人沉醉的地方,如果一定要在这幅画里找出什么败笔的话,或许这里终究是少了几分江南的柔美,多了几分北国的慷慨激昂,这里或许不是隐居的好地方,但却是英雄豪杰收敛锋芒的好地方。
除了这一点点的败笔之外,这幅画里还是有一个缺点的,那就是那条柏油马路,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腰,终究破坏了这画里的协调,让人不由感慨工业时代对整个社会的强力渗透,而且,那座建在山腰上的西式别墅更加使这种不协调的感觉更重,毕竟,这幅画本应是中国式的山水画的。
现在,一辆国产“铁骡”牌轿车正从那条柏油马路上驶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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