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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第3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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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一份经济方面的竞选纲领,而且还专门从外国请了一位经济学家做顾问。
“兰芳经济极为糟糕,再加上地方治安混乱,更是雪上加霜,好在南洋那边气候炎热,农业生产远比北方地区容易,饿死人的事情倒是不常见,而且现在许多走投无路的人已开始向婆罗洲寻找生计,一些人甚至深入丛林做开荒匠去了,兰芳那边,工作不好找,但是要想饿死确实也不容易。”
熊成基叹了口气,感慨一番,南洋自然条件的优势在这种世界性的经济危机中就全面体现出来了,热带地区最大优势就是植物资源丰富,水稻一年三熟、四熟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那里的人民所面对的最大威胁不是饥饿,而是疫病。
“幸亏当年赵振华拿下兰芳,现在国内的饥民才可以移民南洋,不然的话,国内的饥民会更多。说句心里话,对于赵振华的眼光,我是佩服的,对他的政治手腕我也是佩服的,不过同时,我也很担心,他会利用这场世界性的经济萧条谋求复起。”
“赵振华谋求复起?此话怎讲?”
一听章太炎的这几句话,熊成基就坐不住了,他一直担心的事情就是,赵北会参加此次总统选举,如果是那样的话,没有任何候选人是他的对手。
赵北的威望并没有随着他的下野而失去,相反,在许多国人眼中,作为一个主动“禅让”总统宝座的革命者,赵北身上的气质中又多了一个“高风亮节”,这样一个人,不就是中国传统儒家学说中一直苦苦追求的“圣人”么?这样一位几乎找不到缺点的“圣人”参加总统竞选,谁能是他的对手呢?谁有资格充当他的对手呢?
见熊成基似乎有些惊讶,章太炎叹了口气,正欲解释一番,但是门口人影一晃,一名报馆的工作人员走进客厅,站在章太炎身边耳语几句。
“什么?玄同和承仕被警察抓去了?怎么回事?怎么能乱抓人呢?……走,我们去警察局!我倒要看看,那位警察局长到底想干什么!”
章太炎拍案而起,迈步就走出客厅,熊成基与随员面面相觑,叮嘱随员几句之后,便也急忙跟了过去。
章太炎也没客气,也不顾他已是一把年纪,叫门房为他们弄来两辆自行车,拉上熊成基,一人一辆自行车,骑着就出了报馆,径直向上海市警察局行去。
第987章 狂人请客(上)
章太炎和熊成基蹬着自行车,从闸北一路赶到黄浦,等两人来到警察局前,却发现那里已是戒备森严,门前不仅站着百余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而且还有部分荷枪实弹的国防军官兵,路障也架了起来,在距离警察局大门很远的地方,章太炎和熊成基就被警察拦了下来。
好在领队的警官认识章太炎,盘问了几句之后,就将他们两人放了过去,章太炎和熊成基走进警察局大楼,径直奔向局长办公室,但是到了地方一看,房门紧锁,似乎无人在办公室里办公。
章太炎拉住一名走过跟前的警察,问了一声。
“你们吴局长现在何处?”
那警察不知道章太炎是什么来历,但是既然对方能在这个时候走进警察局到处吆喝,只怕也是有来头的人,于是不敢不答。
“吴局长上午已经辞职了,刚才收拾完东西后就走了。”
“吴局长辞职了?现在这警察局里谁主持?”章太炎追问。
“当然是新局长了。”警察回答。
“新局长是谁?”章太炎又问。
警察抬起手向章太炎身后一指,说道:“那位就是本市新任警察局长了。”
章太炎和熊成基回头一望,已看清那迎面走来的几名警官,走在最前头那人的警衔最高,应该就是新任警察局长,而且此人,章太炎和熊成基都是认识的。
“冯玉祥!”
“冯玉祥,你什么时候到上海的?”
熊成基和章太炎都是一愣,那位新上任的警察局冯局长也是一愣,显然他们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对方。
“两位这个时候到警察局来,有什么事情么?”
冯玉祥很快反应过来,支走那些部下,领着两人走进局长办公室,里头乱糟糟的,沙发也不知去向,只好站着说话。
“你把钱玄同和吴承仕给我交出来!”
章太炎也不客气,直接向冯玉祥要人。
“钱玄同?吴承仕?他们是什么人?你的朋友?”冯玉祥问道。
“我的学生,也是本地著名大学的教授。他们今天上午开着一辆借来的卡车去招商局码头那边接人,结果路上叫你的人给抓了,现在就关在你的警察局拘押所里。你马上把人给我放了!”
章太炎理直气壮的叫冯玉祥放人,倒是熊成基比较冷静,建议先让冯玉祥叫人查一查,因为从冯玉祥的表现来看,他显然不清楚那两人为什么被抓。
冯玉祥叫来一名警官,吩咐他去问一问,趁着那警官去摇电话的工夫,他与章太炎和熊成基闲聊几句,这才得知,熊成基此次归国是来协助国民同盟进行总统竞选的。
“冯局长,你是什么时候到上海的?你不是在内务部么?”
熊成基问道,虽然身在南洋,但是经常与国内的朋友通信,倒是也了解一些官场上的形势,冯玉祥的舅舅就是内务总长陆建章,有这样一层关系在,冯玉祥在内务部也混得相当不错,相比之下,到上海担任警察局长,倒是有些“屈才”了。
“是市长请我过来协助他维持本地治安的。原任吴局长办事不是很利索,市长请内务部派员过来指导工作,我前天过来,本来不打算夺权的,但是怎奈吴局长气不过,一气之下递交了辞呈,偏偏现在本地出现紧急事件,警察局不能没人坐镇,于是我就被市长任命为新的警察局长,只是代理,等忙完了眼前的这件事,还是要另外任命一位本人警官接任局长的,我毕竟是内务部的人。”冯玉祥解释道。
“紧急事件?不就是市民在市政府门前示威么?这是法律规定的权力,只要不发生暴力冲突,你们警察就无权干涉。”章太炎心头的怒气还没消,借机讥讽了几句。
“先不说示威之前有没有向警察局备案,光说暴力冲突,这种示威,不发生暴力冲突是不可能的。章先生,这几年里,我在全国各地处理过类似的事件不下百起,每一次事件,起头是和平的,可是到了后来,往往就是拳打脚踢了。其实想想就明白了,现在人人心头都憋着火气呢,国民怨愤,政府无奈,所以,无论如何,这必要的防备措施也是必须的,此次市民示威,提出过分要求,市长已决心毫不妥协,拼着不连任了,也要将此次事件弹压下去,所以,这几天里,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你们哪里都不要去,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安全。”
冯玉祥一番话,让章太炎和熊成基都非常惊讶,两人确实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居然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过是民众要求降低税率而已,政府做些妥协难道不应该么?”熊成基说道。
“若只是降低地方税率倒也简单了,可是你们不知道的是,此次示威,有些人提出了取消选举权与财产权挂钩的要求,要求取得普选权,不仅男人要普选权,女人也要普选权,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什么?要求普选权?”
章太炎和熊成基又是一惊,不由面面相觑,这才明白为什么警察局如临大敌了。
“这是好事啊!英国女性现在不也拥有选举权了么?”熊成基反应过来之后,就是一声大赞。
“味根,你想得太简单了。现在眼看就要总统大选,这个时候有人提出普选权这个问题,那就是别有用心的,别说国民同盟不乐意,就是国会多数派联合阵线也不会同意的。”
冯玉祥没有把话说透,不过其中的意思章太炎和熊成基倒是能够明白,无论是联合阵线还是国民同盟,都是阔佬俱乐部,尤其是国民同盟,基本上其主要成员都是实业界大亨,像章太炎这样的文化人倒是少数,联合阵线比国民同盟所代表的阶层更广泛一些,但是穷人党员也没有几个。
“有古怪,有古怪。”
章太炎突然叹了口气,说道:“我还奇怪呢,怎么突然之间,本地百姓如此关心起政治来了,现在想想,只怕当真是有人从中挑唆。”
“谁?”
冯玉祥和熊成基急忙追问,但是章太炎却将头摇了摇,说道:“不知道,不知道啊。”
几人正琢磨时,那名去摇电话的警官已匆匆赶回办公室,站在冯玉祥身边耳语几句。
冯玉祥支走那名警官,对章太炎说道:“我已派人问清楚了,钱玄同和吴承仕现在确实关在拘押所里,他们驾驶机动车试图强行在交通管制地区闯关,因而被警方扣押,现在正关押在黄浦拘押所,不过罪名不重,可以保释。我知会法官批个条子,你们拿着条子去拘押所领人吧。”
章太炎和熊成基也不想在警察局久留,拿了冯玉祥从法官那里弄来的批条,迅速离开警察局,赶去拘押所,交了保释金,将钱玄同和吴承仕保释出来,然后再向冯玉祥借了辆警车,将那两辆自行车装上车,一同赶回远东时闻报报馆。
等章太炎和熊成基赶回报馆的时候,门房赶来告之,有客来访,是来拜会章太炎的,不是别人,正是《先锋日报》的总编詹大悲,他是从北京赶到上海的,而且一到火车站,就直奔章太炎寓所,得知他在报馆之后,便匆匆赶来拜访。
章太炎与詹大悲是同行,虽说同行是冤家,但是他们却是朋友,经常书信来往,而且当年章太炎做过联合阵线的党魁,而《先锋日报》又是联合阵线的喉舌,因此,两人不仅是忘年交,而且也是上下级,每年詹大悲总是要来拜访章太炎几次,每次过来也不会空着手,不是带些山货,就是带些土特产,千里送鹅毛,礼轻仁义重,倒是有那么点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
这次赶来拜访章太炎,詹大悲也不是空着手来的,除了给章太炎带来一包北方鱼干之外,还给章太炎带来一张请柬。
这张请柬是赵北委托詹大悲专程给章太炎送过来的,请章太炎到北京西山去做客,赵北要摆寿宴。
“做寿?赵振华的生日不是在后半年吧?”熊成基问道。
詹大悲说道:“不是赵振华自己过生日,是他给他老丈人做寿,今年是他老丈人七十大寿,当然要摆场宴,就在他的西山别墅,届时,赴会的人都是社会上的头面人物,既有实业家,也有当年跟赵振华一起出生入死的革命同志,就连冯国璋、段祺瑞那帮北洋中人也都接到了帖子,要去跟赵振华‘一笑泯恩仇’。”
“哼!民不聊生的时候,还摆什么寿宴?我不去。”
章太炎摇了摇头,坚决不肯去西山赴宴。
“太炎先生,别意气用事。我知道,你对赵振华一向有偏见,而且你们之间也确实有过节,不过既然他现在主动请你去赴宴,伸手不打笑脸人,你便去一趟又如何呢?顺便到北京与国民同盟北方支部联系联系,大家也好当面磋商磋商总统大选时南北配合的问题。”
见章太炎有些固执,詹大悲只好劝说几句。
“我对赵振华不是‘偏见’,而是‘警惕’。我担心他此次摆寿宴是别有用心,请客是假,串联是真,只怕,他又准备在政坛复起了,现在国内乱相纷呈,国际上也不太平,这个时候,正是狂人野心膨胀之时,我们不可不防啊。”
章太炎一番话讲出来,让在座的几人都是神色一变,熊成基、钱玄同、吴承仕,这几人心中何尝不是如此想?但是只有章太炎敢把话挑明。
第988章 狂人请客(下)
在座几人对于政治上的局势都很关心,章太炎这番话一讲,人人心头都是一紧,其中尤以熊成基的表现最为激烈。
“章先生的分析不无道理,这种时候,赵振华大摆寿宴,其目的绝不单纯。赵振华为人处事都很豁达,他与当年北洋集团的那帮政客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他能够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和势力,他不会因为过去曾经有过矛盾而将潜在的政治盟友拒之千里之外,他也不会因为以后可能会与对方发生政见上的分歧而刻意的疏远此人,只要能够利用的人和势力,赵振华都可以利用,这一点,诸位与他共事多年,想必也很清楚。
现在,世界经济大萧条,国内的经济也始终提振不起来,国民怨声载道,无论是有钱人还是穷人,现在都过得不怎么样,所谓‘人心思变’正在此时,这个时候,赵振华突然广发请柬,邀请各方人士赴宴,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我们确实需要探一探。”
说到这里,熊成基看了眼章太炎,给了他一个建议。
“章先生,既然赵振华敢将请柬发到你手上,而且还特意派詹培翰上门送请柬,那么,你倒不如将计就计,前去赴宴,我陪你同去,咱们去亲眼瞧瞧西山那边的西洋景,看看赵振华这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如果是对人有益的良药,我们不妨给他捧捧场,但是如果他卖的是贻害千古的毒药,那么,我们就摇旗呐喊,阻止他将这颗毒药灌给国民。章先生,你看这个办法如何?”
章太炎想了想,不由赞道:“妙!实在是妙!味根这些年想是吃了不少苦头,对这政治上的事情看得是越发透彻了。没错,咱们就是要提防着赵振华利用国民目前这种‘人心思变’的焦躁心理为自己谋取不当之政治利益。好,我马上准备,过两天,等安顿好了这边的事情,我就跟你一同去北京西山,看看赵振华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见熊成基和章太炎多少有些杯弓蛇影,詹大悲认为两人有些神经过敏了,于是提醒了一番。
“两位,你们这么说岂不是真将赵振华看成阴谋小人了?他当年能够主动退位让贤,实现宪政,这本身已证明了他的光明磊落,当时,英国报纸说他是想学墨西哥的独、裁者迪亚斯,退居幕后遥控新任总统,但是后来的事实证明,赵振华不仅没有再干预国事,而且也协助中枢政府改组了国防部,国防总长换成了文官,那些当年跟随赵振华南征北战的军装派基本上都被调到基层部队里担任主官去了,现在的中枢军事部门,掌握军事大权的基本上都是文官,现在是文官治国,就凭这一点,赵振华岂是龌龊阴暗之辈?再说了,按照法律规定,赵振华当然有权力参加本次总统选举,当年他退下去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说过以后不再参与政治。”
詹大悲话音一落,那边的章太炎就连连摇头,说道:“培翰,虽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可取,但是我们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这是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赵振华是个千古难得一现的奇才,这我承认,但是这样的人连古人都能看明白,所谓‘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说的不仅是曹操,也是赵振华这样的千古奇才。
至于军事方面,我虽然是个外行,不怎么懂,不过有个道理我却是懂的,如果从徐世昌下野、赵振华以副总统身份接任总统的那时算起的话,那么赵振华在总统的宝座上坐了将近二十年,二十年的时间,足够他在军队中安插更多的亲信,有这些人在,即使国防总长是文官,那又能改变什么呢?难道黎大总统敢冒兵变的风险解除那些将军、上校的职务么?相反,为了坐稳江山,黎大总统只能继续给这些将军、上校好处,好处给了,可是人家未必领情,为什么?因为当初提拔他们的不是黎宋卿,而是赵振华,何况,当年改组国防部的时候,军官们怨言不少,却都是冲着中枢政府的,而不是冲着赵振华的。民选政府如果想彻底改造军队,没有十几年的工夫是不成的,这需要耐心,也需要一个稳定的国内和国际环境。
不可否认,按照法律,赵振华仍有继续参加总统选举的权力,但是作为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权势者,他最好为其他人做个好榜样,而不是继续在政治舞台上表演,这个国家现在已不需要英雄,这个国家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制度,而赵振华作为开创这个制度的人不能带头破坏这个制度,毕竟,这个制度现在还没有完全成熟,仍有被破坏之可能,而对这个脆弱制度最有威胁的人就是开创这个制度的人自己,赵振华如果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跟人争抢权力,那他就是一个阴谋家,如果他这个时候能够远离政治旋涡,那么,我必须承认,他是一个千古未有之第一伟人。”
章太炎说完,那边熊成基也随声附和。
“以我之见,当年赵振华之所以提前结束训政,将权力交给国会和民选总统,只怕也是早有预谋。当年欧战尚未结束,赵振华就已预见到欧洲和世界的经济萧条,虽经多年努力,世界经济仍未见大的起色,赵振华或许就是看到了别人尚未看到的危机,所以才主动退位让贤,将这颗尚未烫热的山芋扔给别人接着,等别人受不了山芋的热度之后,他才以救世主的面目出来收拾残局。现在的这个局面,未必就不是他当年预见到的。”
“不是吧。味根,你这说得也太悬乎了,莫非赵振华当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乡间愚夫蒙妇的传说,那只是无知者对权势者的膜拜,我却是不信那一套的。”
不等詹大悲反驳,章太炎已是连连摇头,对熊成基的话丝毫也不相信,确实,赵北1929年主动交出权力,而世界经济大萧条的真正爆发却是在1931年,中间相隔一年多的时间,如果说赵北在1929年就预见到了这场席卷世界并给各国带来剧烈冲击的经济危机的话,那也未免太耸人听闻了些。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熊成基叹了口气,既然对方不相信他的猜测,那么他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不过他的心里依旧对此疑虑重重,其实仔细想想就能理解熊成基的想法,自从“戊申革命”爆发以来,赵北几乎在每一件有影响的大事件发生之前都有一种让人感到非常神秘的预言能力,而且他也善于利用这种能力走在别人的前头,但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赵北这种惊人的预言能力,熊成基确实也是琢磨不透,最后也只能归因于赵北那千古奇才的盖世才能了。
“还是不要乱猜为好,免得让那些无知者对赵振华膜拜更深。我国国民素质还不高,容易被人蛊惑,这一点,我们都要谨慎对待。过去帝王将相利用迷信进行愚民,现在,我们应该用科学与制度开启民智,只有这样,才能使这个国家长治久安,国民才能真正决定自己的生活方向。”
章太炎叹了口气,这几年里,他一边研究国学,一边研究西方近代政治史,对此颇有心得,这其实也是叫赵北给逼的,当年赵北以退为进,以缩短训政期为手段一举瓦解了章太炎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国民宪政运动,自那之后,章太炎终于意识到,要想跟赵北斗争,光靠国学那一套是不够的,还必须向西方近代政治家学习,所谓“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既然宪政理念是从西方引进的,那么,章太炎就打算从这里着手,充实他的学识。
“那么,太炎先生说好了去西山赴宴了?若是拿定主意,我这就给西山那边拍封电报过去。”
或许是觉得这里的谈话阴谋味道太重,詹大悲有些不习惯,于是找了个话头,问明白了章太炎的心思,便匆匆离开,去电报局拍电报去了。
詹大悲走后,章太炎的那两个得意弟子纷纷责怪老师说话没有分寸,当着詹大悲的面诉说赵北的不是,锋芒过于暴露。
面对得意弟子的责怪,章太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
“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的弟子,连老师都被你们指着鼻子诉说不是。看起来,你们可以出师了,以后,如果别人问我,我最得意的弟子是谁,我就说是你们二位。”
熊成基却是与那两人有着一样的担心,于是问道:“詹培翰毕竟是《先锋日报》的总编,也是联合阵线的高层干部,与国民同盟是对手关系,他会不会将刚才的谈话告之赵振华呢?毕竟,赵振华现在仍是联合阵线的党务委员。”
“不会。詹培卿这个人我了解,他与我是忘年交,而且为人光明磊落,绝不会去打小报告的。再说了,就算是我们的谈话泄露到了赵振华的耳朵里,他最多置之一笑,我们只不过是帮文人、政客,手中无权也无军队,赵振华绝不会因为区区几句不顺耳的话为难我们,他这个人,一向是很会立牌坊的。”
说到这里,章太炎站起身,吩咐弟子取来纸笔,并摆上方桌,钱玄同为他研墨,吴承仕为他铺纸。
“章先生,您这是?”
熊成基有些不解,不明白章太炎为什么突然想写字了。
“千里赴宴,总不能空着手去吧?连詹培卿那个忘年交过来看我都不忘给我捎些山货,我去给赵振华的老泰山祝寿,怎么能空着手去呢?我只是一个两袖清风的文人,不像冯国璋、徐世昌那些财主可以带着价值连城的礼物去赴宴,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秃笔一杆,干脆给他写幅字送去好了。”
说完,章太炎运笔疾书,片刻之间就写完一幅字。
熊成基一看,很是惊讶,说道:“你这幅字不是送给老寿星的?”
“当然不是。我们是冲着赵振华的面子去赴宴,至于那个老寿星今年贵庚,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章太炎收起笔,端详着那幅字,颇为得意。
“你这字,倒是颇有深意,赵振华肯定能看明白,就怕他装糊涂。”熊成基叹道。
“不怕他装糊涂,只要这幅字出现在寿宴上,不怕国人不知道,国人一知道,他赵振华也得收敛一些才是,不然,他立的那座牌坊又怎么能屹立不倒呢?”
章太炎话音刚落,屋里顿时黑了下来,电灯灭了,而窗户上又拉着窗帘,是以光线不好。
“又停电了。”章太炎叹了口气,吩咐弟子拉开窗帘,屋里才亮了起来。
“经常停电么?”熊成基随口一问。
“也就是最近才开始经常停电的。自从中枢政府传出话,要整顿全国电业之后,本地的几家私人磨电所就开始消极怠工,他们是不想并入这个国营电网。”章太炎说道。
“前段日子,铁路国营方案一抛出,也是这般情形,因为价钱没谈妥,不少私人铁路也开始消极怠工,而且铁路资方也指责中枢政府在带头破坏《反托拉斯法》。”钱玄同插了句嘴。
“说到底,还是利字当头啊,中枢政府看重这个利字,私人企业也看重这个利字,这就好比是掰手腕,就看谁的胳膊更粗些了,至于托拉斯不托拉斯,却也只是一座牌坊罢了。”
章太炎叹了口气,走出屋,站在门口张望,发现几名报馆的记者正扛着照相机往外头冲。
“发生什么事情了?”章太炎叫住一名记者询问。
“刚才市政府门前的警察行动了,驱散了示威人群,现在,人群正向咱们这边赶过来,我们是去采访的。”记者说完,便扛着照相机匆匆奔出报馆。
章太炎和熊成基也非常惊讶,于是没有耽搁,急忙也跟了出去,向南边的道路走了一段路,然后就看见了示威人群。
“打倒阔佬政治!争取公民权力!”
“打倒男子霸权!争取女性权力!”
……
人们喊的口号不同,标语上写的口号也各不相同,有的是争取公民普选权的,有的是争取妇女选举权的,还有一些是要求市政府降低地方税率的,甚至还有一些乞丐要求取消歧视性法规,给予乞丐正当的乞讨权力,总之是要求五花八门,很难相信这些示威者有统一的指挥。
至于人员,也是三教九流,既有青年学生,也有中产阶级,至于工人、无业游民就更多了,这从他们的穿着就能分辨,显然,社会各阶层第一次依靠自己的力量团结起来了。
但是他们真的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团结起来的么?至少,熊成基和章太炎对此是持怀疑立场的,他们认为,此次示威行动恐怕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第989章 告御状(上)
汽笛声中,火车缓缓驶出车站,站台上送行的人稀稀拉拉,车厢里的乘客也是稀稀拉拉,经济萧条时期,这有能力出远门的人也是不多了。
头等车厢里的乘客也是不多,其中的一半人倒都是一路人,基本上都是熊成基的随员,也就那么十来个人,再加上章太炎和他的那些文人朋友,不过就是二十多个人,都坐在靠后的位置上,一些人在小声聊天,另一些人则在向车窗外头张望。
熊成基和章太炎是去北京西山赴宴的,其他人则是跟着他们去北京游玩的,按说坐船过去最舒服,但是章太炎执意要看看沿途的民生情况,因此最终还是选择了火车作为交通工具,从上海站出发,途经南京、浦口,直达北京,中途要过长江大桥,多年未归国,对于熊成基而言,此行目的之一也是去亲眼瞧瞧那座新落成不久的南京大桥,过去从南京到浦口,必须转车,但是现在,火车可以直接跨过长江,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那座长江大桥桥墩修得很高,即使是海轮也可以通行无阻,可称建筑史上的一个杰作,而且桥梁的设计师是一名中国人。
火车驶出车站之后就开始加速,但是不久之后车速突然减慢,并最终停了下来,而此时,火车刚刚离开市区。
起初乘客们以为这是火车在等待交通调度,但是过了十多分钟还不见火车启动,不由奇怪起来,纷纷向列车员、乘警打听,但是得到的只是敷衍。
不过,乘客们最终还是发现了真相,很快,全车的乘客都知道火车为什么停了。
就在前方的铁道上,被人架设起了几道路障,而在距离路障很远的地方,专门有人手提红灯,示意火车提前减速,火车司机不敢大意,只好将火车停下,并通过铁路电报向火车站请示处置办法,同时请求护路警出动。
车上的乘客们心中好奇,都想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拦下火车,于是纷纷下了车,赶去前方打听,熊成基和章太炎也混在人群之中赶了过去,想看个究竟。
等熊成基和章太炎领着随员赶到火车头附近时,已远远望见前头黑压压一片,乘客们都聚集在那里,议论纷纷,于是熊成基和章太炎加快脚步赶了过去,挤进人群,定睛一瞧,却发现前方的铁道上坐满了身穿制服的人,手里举着标语,上头写着一些口号,而路障就架设在他们与火车之间的铁轨上。
那些人身上穿的制服也不是普通制服,都是军装,不过制式不一样,有的是旧式国防军军装,有的则是革命卫队的军装,而且年龄偏大,基本上都是四十岁以上,显然,他们都是退伍军人,而且人数相当多,粗略估计,不下一千人,其中不少人手持木棒,显然是做好了与护路警搏斗的准备。
此刻,列车长和乘警正在与那些退伍军人中的领头的人进行交涉,希望他们让开道路,让火车过去,但是对方坚持不肯,要求列车长允许他们登车,跟着列车一起去首都,而且他们也不打算买票。
这些退伍军人没钱购买火车票,但是又想去首都,所以才出此下策,在这里拦火车,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些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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