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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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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军,但是收拾一下土匪和团防局武装还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湖南全省已基本光复,就连湘西那个土匪窝子也成立了“革命军政府”,不少土匪头子自称“都督”、“统领”,仗着几杆祖传的破枪横行无忌,甚至开始与主政长沙的共进会讨价还价,要把这自封的官变成正牌的官。

与乱纷纷的湘西、湘南相比,这湘北一带显得格外平静,没有那么多杂牌武装。自从把队伍拉到岳州之后,吴振汉就按照总司令部的电令将附近州县的杂牌部队统一整编进共和军,精锐补充到正规部队,疲羸就编入革命卫队。

在民政上,吴副司令将湖北军政府的革命政策坚决的贯彻下去,不仅废除了岳州府的一切“陋规”、“羡耗”,而且将那些民愤极大的贪官、衙蠹抓了不少,公审之后一律处决,再加上免除了历年的皇粮积欠,湘北百姓总算是稍微把腰杆挺了起来,时政宣讲委员会从武汉派代表南下之后,岳州附近的乡村已开始组建“锄社”,无论是地主、自耕农还是佃户,本着自愿原则被编入锄社,这是一个农业生产互助组织,地多人少的出粮,人多地少的出人,军政府居间指挥、调配,为其提供廉价的农具、农业生产资料,甚至包管工食,按照劳动日程表指导农忙时节的农业生产和农闲时节的水利兴修,等到春耕开始,这里的乡村劳动力将得到最大效率的利用。

“锄社”表面看来只是一个农村互助组织,但实际上却是赵北谋划中的农村基层组织的一个重要环节,它既是生产组织,也是救济组织,目前只是小范围试行,武汉、岳州就是其中的两个试点,具体的工作方式还是需要在实践中摸索。

除了农村的变化之外,城市里也出现了变化,往年的保甲区域被重新划分,改称为“区”,各区的区长由当地有名望的缙绅中推举,成为联系城市居民与军政府的重要纽带,必要时,城市中的贫民也可以得到在农村工作的机会,以劳动换取食物,以此减少城市中的游民,最大限度的利用人力资源。

在湘北,一切都是那样的新奇,不仅百姓感到新奇,就连吴振汉副总司令也感到眼界大开,虽然人在岳州,但心却已飞到了武汉,想亲眼看看武汉的革命气象又是何种情景。

不过他暂时不能去武汉,因为赵北给他的军令就是率军驻扎在岳州,卡住这个湘北门户,为总司令的战略服务。

岳州城位于洞庭湖湖口,紧邻长江,航道宽阔,交通便利,无论是北上湖北还是南下湖南,这里都是必经之地,换句话说,岳州就是湖南的咽喉,只要占领这里,直驱长沙易如反掌,吞下湖南犹如探囊取物。除了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之外,岳州还是连接湖北与湖南的通讯中枢,一条数百公里长的电报线就以这里为中转站,连接着武汉与长沙,控制了岳州城,就等于控制住了湖南的通讯。

除了岳州城外,东北方的羊楼司也是关隘重地,这里是连接湖北与湖南的陆上交通孔道。

羊楼司位于万峰山与大药姑山之间,周围山势陡峭,一座狭谷横亘南北,是由武昌入岳阳的咽喉要道。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果从湖北过来,不拿下羊楼司的话,就无法占领岳州,同理,从湖南往湖北挺进,如果不拿下羊楼司的话,就无法继续向前推进。

正是出于这种原因,吴振汉才觉得有必要亲自去羊楼司视察一番,布置防务,去之前特意拉上龚春台,为的就是找个土著做翻译,向羊楼司附近的居民仔细讨教地形。

现在,吴振汉已完成了视察,正向岳州城返回,不过山道难行,路途遥远,当天是不能回城里的,路上得在村庄打尖。

来的时候就在那座小山村住过一晚,村民很好客,吴振汉本打算回城时再住一晚,但等他们到了地方一看,这才发现那座小山村已住满了人,而且也是一群军人,不过却不是共和军和湘北革命军的人马。

这支抢占了小山村的队伍是共进会的人马,是扛着红底十八星旗的“革命联军”。

这支部队人数不少,一千多人,不可能都住在村子里,村里住的是军官和参谋以及他们的马弁,士兵们则在村前的山脚下搭窝棚。

已是晚饭钟点,士兵们正在埋锅造饭,锅里的食材也不过是包谷粥拌青菜,几堆篝火上架着几只山鸡,烤得油光喷香,但显然不是为士兵们准备的。

村口的哨兵远远望见另一支人马过来,连忙派人回村报告,同时拦下吴振汉等人。

不多时,村里走来几名军官,前头的马弁还扛着面十八星旗。

那领队的军官吴振汉倒是认识,只是觉得很奇怪,因为那人以前曾到岳州司令部兜售过布匹,是个布商,不知什么时候竟也成了革命军队的军官,而且看起来官还不小。

“周海山,你什么时候也当官了?架子还不小呢,走这么几步路还叫人给你扛旗。”龚春台的一个马弁倒不似吴振汉那般谨慎,见到迎面走来的几个军官中有熟人,于是大大咧咧的走上前打招呼。

那周海山倒没有生气,只是“嘿嘿”一笑,说道:“兄弟前段日子在长沙入了共进会,现在是革命干部,标统。”

吴振汉跳下骡子,踢了踢有些麻木的腿,走上前看了看周海山的军装,却是湖南巡防营的号褂,一顶黑色礼帽不伦不类的戴在头上,实在有些滑稽,只有那腰带上别着的一杆铜帽短枪才稍微使他看上去像个军人。至于其他的军官,也多半是这副打扮,那些士兵则连号褂都没有,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扛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其中以冷兵器居多,村口的石碾旁倒是架了两门锈迹斑斑的铁炮,从那古朴的式样来看,只怕也是当年湘军跟太平军打仗时用过的。

“周标统,如果没有记错,你是焦达峰的同乡吧?”吴振汉问道。

“吴司令好记性。不过兄弟当官可不是走得老乡路子,兄弟把这趟贩布的银子都捐了出来助军,又拉了一千多号好汉,这才当了标统,好歹这也是正经出身。”周海山得意洋洋的说道。

吴振汉和龚春台并没有表示出太大的惊讶。由于共进会财政紧张,现在正在四处劝人“捐饷助军”,作为交换,共进会给那些捐了银子的人官做,通常都是武官,不过这麾下的队伍可得自己拉,人数越多官越大,拉一百人就是队官,拉三百人就是管带,这眼前的周海山自己拉起来一千多号人,便成了标统了,共进会再派几个参谋过来,这就算是湖南的革命军队了。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实际上就连东南的同盟会、光复会武装也多半采用的是这个办法,此举不仅可以筹措经费,而且可以在短期内迅速扩充军事力量,至于这样的军队能不能打仗,却是没人在乎,反正现在大的战事已经平息,而且有共和军充当中流砥柱,众人也就乐得逍遥。

周海山的部队就是湖南的“革命联军”,算是共进会的嫡系人马,除此之外,湖南目前还有一支人马,叫“巡防军”,不过共进会指挥不动,因为那支人马是原清军巡防营改编而成,掌握在原清军统领手中,是湖南立宪派的军事支柱。

当初攻占长沙的时候,吴振汉曾对联合作战的共进会干部建议,在军政府里完全屏弃旧式人物,将实权抓在革命者手里,但这个建议没被接受,为了尽快掌握湖南省政,赶上湖北革命进度,共进会采取的是来者不拒的立场,凡是答应反正的满清实力派官员一律吸收进军政府,给予实权,宁肯少打仗,也要多招安,而且共进会振振有辞的说这是模仿湖北军政府的做法,有利于“速定共和”,所以,这湖南军政府里立宪派势力很强,绝不是湖北议院里那种“花瓶”角色。

岳州是通讯枢纽,与武汉方面电报来往密切,吴振汉当然知道,湖北军政府“团结”的立宪派都是一些没有兵权的缙绅,有兵权的人都被解除军职并塞进了议院,真正的实权掌握在赵北手里,但湖南的情形完全不一样,在这里,立宪派有足够的力量与革命党抗衡。

或许,共进会是担心夺权引起内讧,招致外来干涉,所以,他们决定与立宪派组建一个联合政权。

湖南是绅权最强的省份,也是最早兴起“新政”的地区,由于矿业发达,缙绅纷纷投资开矿,经济力量增长的同时对于政治也提出要求,因此湖南立宪派势力很强,各地的立宪派实权就掌握在这些豪绅手里,他们不仅有兵,而且对于乡民的控制力也很强,他们就是这里的地头蛇。

对于湖南的局面,吴振汉有些担心,也曾拍发电报向赵北请示过,建议共和军直接介入,联合共进会解除立宪派军权,但不知什么原因,赵北只是给共进会拍了封提醒电报,然后就没再插手湖南的事了,后来共进会拍发电报,建议共和军撤离长沙,赵北就坡下驴,电令吴振汉将部队拉到岳州休整,不久之后,正式下令将该部整编为共和军第五师。

不过赵北的提醒电报还是有些作用的,共进会有所警惕,不然的话,也不会大肆招募江湖武装了,这眼前的周海山只不过是赶上这扩军潮的一个小人物罢了。

“周统领,你的兵要拉到哪里去?”吴振汉问周海山。

“羊楼司。”周海山倒也干脆。

“协防?”

“接管防务。”

“不行!羊楼司归共和军驻守,你们不必去了。”吴振汉冷冰冰的摇了摇头,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周海山一听就急了,取下头上的礼帽,从衬里抠出一张纸递了过去,说道:“这是委任状,兄弟现在是羊楼司的镇守司令,白纸黑字,上头还盖着共进会的大印,这羊楼司就该我驻守。”

吴振汉瞥了眼那张纸,仍是冷冰冰的语气,说道:“岳州由共和军第五师驻守,羊楼司归岳州管辖,自然也由共和军部队驻守,轮不到共进会管辖。”

“岳州?不是说你们马上就要回湖北么?”周海山显然弄不明白现在的局势。

“你听哪个说的?”龚春台走过来问道。

“共进会开会时说的,不止我一个人听到了,去开会的人都知道,你们共和军的部队马上就要回湖北了。孙都督也拍了电报给赵都督,说是已经约好了,等南北和谈一召开,你们共和军就撤离湖南,岳州由革命联军接管。”

“没有的事!若是要撤军,为何没有通知我?”吴振汉摆了摆手。就在前几天,赵北还拍电报到岳州司令部,再一次强调了岳州城的重要性,如果赵北打算撤离湖南的话,绝不会拍发这个电报。

显然,这是共进会想把共和军排挤出湖南的又一个招数,不达目的他们恐怕不会罢休。

周海山只是一个小角色,自然不清楚现在的微妙形势。

自从长沙光复之后,共进会独自主政湖南的倾向就已很明显,吴振汉率军撤到岳州后并未立即开回湖北,反倒在岳州附近构筑起了防御工事,此举引起了共进会的猜疑和不满,虽然赵北的解释是“为西征四川建立前进基地”,但这个解释并不能让孙武等人满意,只是他们目前仍然指望着共和军的军火和资金接济,而且还要靠共和军威慑立宪派,所以暂时还不敢撕破脸,只能采取软磨硬泡的手段,一遍又一遍的拍发电报、派遣特使去武汉,请赵北尽快将第五师撤出湖南。

但赵北依旧是那个借口,驻扎岳州的第五师不仅没挪地方,反而开始按照时政宣讲委员会的安排在附近乡村建立基层组织“锄社”,这让共进会方面更是忧虑,担心这是赵北意图插手湖南政务的前奏。

“吴司令,你不知道?”

周海山还是没有意识到双方的根本分歧所在,将礼帽戴回,说道:“我离开长沙的时候,听说省议院要召开大会,挑选民意代表,到岳州欢送贵军回鄂,据说连犒赏贵军的牛羊鸡鸭都买好了,说不定,现在你回岳州城就能碰见那些代表。”

“哦?”龚春台看了吴振汉一眼,见他也是一脸惊讶。

吴振汉沉吟片刻,叫来两名卫兵,下达命令:“你们马上拿上我的手令赶回羊楼司,路上不要过夜,到了羊楼司,把手令交给指挥官,就说我说的,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接管羊楼司,如果有谁胆敢进攻羊楼司,不管他是什么人,一律给老子打回去!”

“这……这……吴司令,你这是什么意思?兄弟是革命联军啊,一条道上的革命同志。”周海山有些茫然,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恼火。

“什么一条道上的?你是你,我是我,尿不到一个壶里!军队是讲究纪律的地方,没有总司令的命令,羊楼司的共和军部队绝不会撤退!”

吴振汉带着几分怒气,重新骑上骡子,挥了挥手,向士兵们呵道:“都别愣着了,去找老乡买几个灯笼,扎些火把,咱们连夜赶路,回岳州城!”

望着扭头就走的吴振汉,周海山手足无措的向龚春台求助。

“龚龙头,这是怎么回事?兄弟没得罪过吴司令啊。”

龚春台干笑一声,说道:“吴司令不是生你的气,你不必担心。听我一句劝,羊楼司还是别去了,马上调头回长沙,向共进会那帮人另讨个差事,现在这个差事,你应付不过来的。”

说完,也骑上骡子,领着一班手下追赶吴振汉去了。

望着那绝尘而去的骡队,周海山呆立在村口,半天没回过神来。

“司令,咱们到底还去不去羊楼司?”

几个参谋倒是最先看明白了这眼前的局面,隐隐觉得自己被人当枪使了,于是聚到周海山身边,请他拿主意。

看了眼身边的参谋,再看看那两门比自己岁数都大几倍的前膛炮,周海山举起那张“羊楼司镇守司令”的委任状,心一横,将这张废纸撕成碎片。

“去个屁!传令下去,今晚早点睡觉,明日天一亮,都跟老子回长沙!这浑水老子不淌了!”

周司令到底也明白过来了,这根本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第112章 文戏武唱

当吴振汉与龚春台赶回岳州城的时候,那支从长沙赶来“欢送”第五师回鄂的“湖南工商士民各界代表”队伍已经在城里住了一晚,就等着吴司令回城了。

吴振汉一脸铁青的回了司令部,先将第五师副师长潘康时叫了过来,向他打听昨天发生的事情。

潘康时原是湖北新军的队官,群治学社干部中唯一的一个军官,没有他的掩护,群治学社不可能发展起来,由于他在黄泥港起义中发挥过关键作用,起义成功后被赵北提拔为团长,吴振汉留守九江的时候他也是主要将领之一,后来跟随吴振汉转战湘赣,立下不少战功,第五师在岳州授旗组建,吴振汉就举荐了潘康时做旅长,委任令当天就下来了,而当时正赶上杨王鹏北上河南,潘康时谢绝了他的邀请,仍旧留在了第五师,这进一步取得了赵北的信任,于是第二天,这旅长又兼上了副师长。

吴振汉去羊楼司视察防务,第五师就由潘康时统率,兼任岳州城防司令,那帮湖南代表赶到岳州“欢送”第五师撤军回鄂的时候,也是由潘康时接待。

对于这莫名其妙的“欢送”,潘康时也是一头雾水,一边向武汉拍发电报请示,一边好吃好喝的招待这帮被人当枪使的代表,当天晚上武汉的回电到了岳州,赵北命令很简单:不撤。

拿着潘康时转交的总司令电报,吴振汉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岳州是共和军战略的一个重要支撑点,这个战略很可能是全国战略的一个组成部分,任何人或任何势力都不可能改变这个战略。

“不撤!”吴振汉重复了一遍总司令的命令,将那电报往桌上一拍,戴好军帽。

“走,带我去会会那帮民意代表!好家伙,硬的不行就跟咱们来软的,这帮共进会的人倒像是唱戏的一般。”

“唱戏?文戏还是武戏?”潘康时并不知道羊楼司驻防之争,一时也未弄明白这吴振汉的火气是从哪里来的。

龚春台一拍腰间的手枪,说道:“管他文戏武戏,谁敢破坏革命,谁就是敌人!龚某的枪也不是吃素的!民意代表?扯淡!湖南议院里的议员一多半都是土豪劣绅,他们算什么民意?如今的民意,就是杀狗官,吃大户。”

吴振汉、龚春台等人离开司令部,赶去民意代表投宿的客栈,但到了地方一打听,才知道这帮人在岳阳楼吟诗做赋,于是马不停蹄的又赶去岳阳楼。

岳阳楼就是岳州城的西门城楼,靠着北宋名臣范仲淹的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而声名雀起,与武昌黄鹤楼、南昌滕王阁并称三大名楼。当初吴振汉率军攻克南昌,虽然第二天便撤军挺进湖南,但还是忙里偷闲逛了一下滕王阁,到了岳州城后,这岳阳楼也逛了几次,如果再把武昌的黄鹤楼也逛上一逛的话,这中国的三大名楼他就算是逛遍了,以后跟人吹牛的时候也少不了要扯一扯的。

但是现在看来,那武昌的黄鹤楼之行暂时要往后放一放了,总司令至今仍没有表露出调吴副司令回武汉述职的意思,那么,吴振汉自然也不好主动提出去武汉。

到了岳阳楼,老远就望见楼下聚集着大批百姓,正冲着楼上大声吆喝。

吴振汉、龚春台挤进人群,仰头一望,却见那岳阳楼上垂下两幅很长的白布卷,五尺多宽,从城楼飞檐之上一直垂到城墙根,上面各写着七个大字,正是范仲淹那两句传唱千古的名句。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人群中颇传来几名老夫子的高声吟诵,抑扬顿挫,听起来倒是顺耳,那些不识字的百姓也就跟着起哄叫好。

“他们倒是清闲。”潘康时咂了咂嘴,来的路上他已听说了羊楼司驻防之争,对那帮“民意代表”也就没什么好感了,不过也没吴振汉那么大的火气,毕竟人家唱得是“文戏”。

“卫兵,驱散人群!岳州西门戒严!”吴振汉压着心头的火,下达了命令,不多时,这岳阳楼下除了士兵之外就看不见闲杂人等了。

吴振汉领着几人登上岳阳楼,到了城楼顶层一看,却见一群人聚在一起,当中摆了张桌子,一名白须老者手持毛笔,正在一张宣纸上书写着什么,众人见吴振汉大步走来,纷纷扭头去望,那白须老者也抬起头来。

“原来是‘托塔天王’驾到。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不等吴振汉发话,跟在后头的龚春台已抢上几步,冲着那名奋笔疾书的白须老者抱拳作揖,依足了江湖规矩。

那白须老者笑呵呵的放下毛笔,走到桌前,将拳一抱,也做了个江湖手势,说道:“龚龙头别来无恙?上次一别,恍然已两年有余,龚龙头这肩膀上的王者之气倒是愈发让人折服了。昨日想登门拜访,不料龚龙头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倒是叫龚龙头先来了个回礼,失礼的是我这个糟老头子,酒宴之上我一定先罚酒五杯。”

“两位认识?”吴振汉微微一愣,看了看龚春台,又望了望一边的潘康时,却见潘副师长也是一副茫然表情,他显然也不知道那白须老者是什么来头。

“这老先生便是新化县那位大名鼎鼎的谭石屏,他是同盟会干部,当年的萍浏醴起义,便是我与他联手策划的。”

龚春台的话多少使吴振汉和潘康时明白了那老者的身份,不过他们都不是湖南人,也非会党中人,与同盟会也没什么瓜葛,对这老者倒不似龚春台等人那般景仰。

“原来是同盟会的同志,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吴振汉拱了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一边的潘康时也跟着拱了拱手,却没说话。

“这位是共和军副总司令吴百山,那位是第五师副师长潘恰如。”龚春台为双方引见。

那白须老者走上几步,与吴振汉、潘康时握了握手,说道:“鄙人谭人凤,号石屏,湖南新化人氏,秀才出身,早年任侠乡里,人送诨号‘托塔天王’,十六岁便入了洪门,仗着这个身份联络各地会党人物,为排满兴汉革命奔走多年,却是一事无成,若非贵军横扫两湖湘赣,满清倒台在即,恐怕此刻我还在日本发愁呢。这一路过来,听说二位勇将大名,恨不能追随左右,今日一见,果是智勇双全的青年俊才。”

最后那顶高帽送得有些意外,让吴振汉和潘康时都有些不自在,要说共和军将领中谁最有名,恐怕真的轮不到他们两人。

“谭先生说笑了,若论‘智勇双全’,共和军中唯有总司令一人可担当。”

吴振汉先客气几句,随后话锋一转,问道:“谭先生既是同盟会干部,不知为何赶到湖南?莫非也是共进会同志派来的民意代表?”

共进会自称是同盟会的外围组织,与同盟会关系密切,也难怪吴副司令有此一问。

“非也,非也。”谭人凤急忙摇了摇头。

“我可不是湖南的民意代表,我是同盟会的联络员,此番回湖南,是奉命与共进会的革命同志联络的,顺便将一封信带给孙都督。前日路过贵地,听说龚龙头领军驻于此地,便打算登门拜访,岂料扑了个空,只好在客栈小住,择日再访,不想今日在城里闲逛,碰见几位故人,遂一同登楼赋诗,为革命呐喊。”

“原来如此。”吴振汉点了点头,瞥眼望去,却惊讶的发现龚春台正双目圆睁,瞪着桌边一个矮胖男子,怒容满面。

自从认识龚春台以来,吴振汉这是第一次见他怒形于色,而且看上去是怒不可遏。

谭人凤也注意到了龚春台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看见了那矮胖男子,眉头顿时一皱。

“赖臣裕,你这满清的狗奴才倒是有胆来这里!”龚春台向那矮胖男子沉声呵道。

那矮胖男子倒是不憷,沉着脸说道:“龚龙头,何出此言?鄙人是反正的革命同志,也是湖南省议院的议员,此次造访,乃是为湖南百姓请命,恭送贵军离湘回鄂,并非是来捣乱,为何没胆前来?”

“到这里,你就不怕我剁碎了你喂猪?”龚春台有些失态,身边那两个马弁更是抽出了背在身后的大刀,杀气腾腾。

“这是怎么回事?”吴振汉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们知道他是谁么?”龚春台向那矮胖男子一指,扫了眼身边几人。

“他叫赖臣裕,现在是什么官我不知道,可我却知道,他以前就是萍浏醴的巡警道!当年萍浏醴起义,那死难的几千号洪江会弟兄中,有不少人都是死在他的枪下!”

“当年我是奉命行事,也是迫不得已为之。我也是汉人,也跟鞑子朝廷势不两立,前些时候革命军起,我也率部响应,萍乡的团防局还是我招抚的呢!现在,赖某是湖南省议院议员,矿务帮办!你我都是革命同志,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当年你不也杀了我不少人么?”那矮胖男子强自镇定,倒也说了一通道理。

龚春台却冷笑,说道:“你这种墙头草混进革命军,早晚是祸患!今日,老子一来为英魂报仇血恨,二来清清革命队伍!”

话音未落,右手迅速挪到腰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那支左轮枪,也不瞄准,抬手就是一枪。

“啪!”

枪响人倒,脑浆崩裂。

龚春台出身会党,早就会玩儿土枪,后来发动起义,又玩儿上了洋枪,这枪法早已是练得出神入化。

这一枪正中那赖臣裕眉心。

枪声一响,众人都是大惊失色,等定下神去望时,那赖议员已是一具尸体,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

“好枪法!”吴振汉暗自赞了一声,但同时也皱了皱眉。

会党出身的人通常江湖气很重,这种人讲义气,但做事往往太冲动,丝毫不考虑后果。

龚春台也是会党出身,也讲义气,但是他粗中有细,绝非那种头脑简单的人物,这从他策动“海琛”号起义就可看出来。

所以,他枪杀赖臣裕恐怕看上去那么简单。

自从离开湖北南下,龚春台一直想回到萍浏醴一带,一则衣锦还乡,二则为当年萍浏醴起义中死难的江湖好汉报仇,将那一带的满清官吏杀个鸡飞狗跳。

但是他一直没能如愿,原因很简单,因为共进会不愿意让他回到自己的地盘,为此龚春台对共进会意见很大,再加上湖南光复后许多以前的满清官吏摇身一变成了军政府的一分子,这更让龚春台恼火,如果不是吴振汉一直在给他做工作的话,恐怕他早就率军杀回去了。

正因为无法回到萍浏醴一带,所以他的部队才叫“湘北革命军”,而且只能暂驻岳州,靠共和军接济军饷弹药。

共进会不敢跟赵北撕破脸,那是因为他们有求于总司令,但对于龚春台这种江湖人物,共进会就没那么客气了,龚春台领着队伍向萍浏醴一带开进,半路上就被“革命联军”拦下了,双方差点火并,所以,龚春台与共进会早就结下梁子,全靠吴振汉居中调解。

昨天得知共进会想赶共和军走,龚春台长久以来积压的怨气终于发泄出来,刚才那一枪,既是给自己出气,也是为共和军出气,但这并不是唯一目的。

龚春台当众枪杀赖臣裕,固然是为了出口恶气,但未必没有杀鸡儆猴的目的,好让那帮“民意代表”知难而退。共和军不能撤走,如果共和军撤回湖北,这“湘北革命军”还有容身之地么?

共和军是客军,不方便跟湖南民意代表来硬的,那么,只好由龚春台出面了。

只是这断然行动确实有些卤莽。

问题在于,赖臣裕身份特殊,他毕竟是湖南的议员,而且也是“反正功臣”,杀起来容易,可这善后却难。

共进会策划的这场“文戏”就这么被龚龙头演成了“武戏”,如何善后呢?

第113章 文明戏与电影

文戏武唱,如何善后?

不惟吴振汉犯了难,身为局外人的谭人凤也是颇感棘手。

谭人凤是同盟会元老,此次来湘负有特殊使命。

他是前几天坐洋船离开福建的,在九江换乘一艘湖南船帮的米船直航岳州,路过武汉时曾短暂停留,本想拜访共和军总司令,但不巧的是,当时赵北正在京汉铁路沿线视察,两人失之交臂,谭人凤赶时间,也就没在武汉等候。

到了岳州,谭人凤得知湖北革命军驻扎于此,颇感意外,为了弄清楚湖南现在的局势,他就在城里住了下来,昨日逛街,碰上湖南那帮民意代表进城,其中有几个旧相识,于是主动联系,向对方探听虚实。

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谭人凤可算经验老到,很快就明白了岳州现在的微妙局面,共进会想让共和军部队尽快离开湖南,而共和军似乎并不想离开,于是双方发生龃龉,虽然表面看来仍是革命同志,但实际上双方的关系已出现裂痕,如果不能想办法弥合的话,可能会对南方的革命事业造成负面影响。

正是这个原因让谭人凤继续留在了岳州城里,想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个岳州之争,但不曾想,吴振汉一露面,龚春台就一枪打死了共进会派来的“民意代表”,而且这个人还是省议员,湖南立宪派的一员干将。

这个困局恐怕不是谭人凤的力量可以解决的了。

“这是六龙山洪江会与赖臣裕的恩怨,与诸位无关,都不必筛糠了,现在请诸位回客栈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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