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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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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代理大总统的专列要从塘沽路过,难怪路局方面如此紧张,甚至还专门请来两队洋兵,保卫火车站。

乘客们倒是希望徐世昌快些去京城接掌大权,毕竟,国不可一日无主,现在袁世凯中风瘫痪,总统之位悬空,徐世昌早到京城一日,这天下的大局或许就可以早一日安定下来,无论如何,先把南北之间的战事给结束了。

徐世昌昨天离开奉天南行之前,曾经拍发了一封通电,以民国代理大总统的身份命令北洋军各部队“保持克制”,未得命令,不得擅自向联合阵线的部队挑衅,这实际上就是一个姿态,这表明,这场战争北洋方面已经不想打下去了,至于这到底是徐世昌自己的立场还是袁世凯的授意,这似乎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仗如果再打下去的话,于国于民都没有什么好处。

徐世昌的专列离开奉天之后,就以最快速度沿着京奉线南下,在山海关稍作停留,之后一路南行,现在,按照速度来算,他的专列应该抵达塘沽火车站了。

但是,塘沽路局方面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徐世昌大总统的专列到站,所有人都忐忑不安的到处打听,这个时候,如果徐世昌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这北方的政局恐怕就无法收拾了,而北洋集团也肯定会四分五裂,局面会最终如何发展下去,谁的心里都没有底。

最后,还是英国领事馆派人到塘沽路局,通知他们,可以暂时解除戒严状态,因为代理大总统徐世昌修改了日程,他将于下午路过塘沽火车站,而且不会在这里停留,路局方面只需要做好交通调度就可以了。

徐世昌为什么突然修改了日程呢?有什么事情能比赶去京城接掌大权更重要呢?人们议论纷纷,但莫衷一是。

作为百姓,当然不清楚掌握大权的秘诀是什么,但是作为政治人物,徐世昌很清楚权力来自于何方。

政治权力来自于军事力量,这就是掌握大权的秘诀,任何人要想登上权力颠峰,不掌握军队是不行的,所以,徐世昌之所以推迟了进京日程,就是为了去掌握一支部队。

这支部队也是北洋军序列中的一支,正式番号是“北洋陆军第十六师”,师长张作霖。

这支部队的出身比较特殊,它的前身是满清奉天前路巡防营,而这个前身的前身,则是一支所谓的“保险队”,辽西八角台保险队。

东北人都知道,东三省地区的所谓“保险队”,实际上就是绿林武装的一个冠冕堂皇的称呼,这些队伍坐镇一方,以征收所谓“保险费”的方式对地方实施压榨和统治,相比那些呼啸来去的马匪队伍,这些地头蛇相对来说比较“讲道理”,兔子不吃窝边草,所以,对于庚子国变之后那乱哄哄的辽西地区百姓来说,有“保险队”的地方要好于没有“保险队”的地方,虽然百姓也会遭到掠夺和压榨,但是至少没有性命之忧,而且好歹那“保险费”的征收也是有“规矩”的。

乱世,讲究的就是一个弱者依附于强者,如果际遇好,这个强者能够坐天下,那么,那就是一个新的王朝了。

张作霖虽然是草莽出身,可是他不同于那些目光短浅的白丁,他的眼光不错,知道“保险队”的这碗饭吃不长久,他决定“洗白”,于是一番策划,投靠了当时的盛京将军增祺,张作霖摇身一变,成了新民府巡防游击队的管带,他的“保险队”也成了吃皇粮的勇营,虽然算不上正式的国家军队,但是至少将那顶“土匪”的帽子扔了。

之后,张作霖很为清廷剿灭了些土匪队伍,虽然官依然不大,可是他的队伍却迅速扩充起来,到了日俄战争前夕,他的队伍已扩充至两千余人,名义上归地方官指挥调遣,可是没有他张作霖的命令,地方官连一个兵也调不走,这支队伍姓“张”。

在随后的日俄战争中,张作霖的队伍进一步得到扩充,实力也增强了,而且由于搭上了日本的线,便是连官府也不敢轻易将他踢开了,徐世昌就任东三省总督之后,对于张作霖这样的地方实力派人物,也只能采取拉拢安抚的手段,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徐世昌奏请清廷,将北洋新军第三镇调到东北,名义上是“剿匪”,但实际上是监视像张作霖这样的地头蛇,为东三省改制保驾护航,与此同时,徐世昌也大玩平衡手段,将冯德麟、马龙潭、吴俊升提拔起来,让他们互相监视,互相牵制,这些人中,有行伍出身,也有绿林出身,都是操枪弄棒的武夫,如果局势稳定的话,他们都会被徐世昌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是局势并不稳定,“戊申革命”爆发,清廷倒台,共和政府建立,可是共和之后,全国局势持续动荡,随着南北实力派的对峙,力量平衡发生了变化,首先是北洋第三镇撤回关内,使徐世昌失去了最可靠的后盾,接着,张作霖、冯德麟的队伍也被袁世凯调到山海关,分别改编为北洋陆军第十六师、第十七师,结果,留在奉天的吴俊升立刻变得无人制约,幸好此人胸无大志,徐世昌倒也并不担心,而且还有一个马龙潭盯着他,这东三省目前还是维持得住的,但也仅仅只是维持而已,想要有所兴革,却是指望不上的。

当初袁世凯调张作霖、冯德麟南下山海关的时候,徐世昌就曾对此有异议,在他看来,在目前这种局势不稳的情况下,从东三省抽调过多兵力,会削弱地方武力,给土匪、列强以可乘之机,但是他的意见没有被袁世凯采纳,袁世凯饮鸩止渴,徐世昌也只能仰天长叹了。

现在袁世凯病危,徐世昌被任命为代理大总统,事情似乎出现了转机,于是,徐世昌决定改变袁世凯的战略,将张作霖的第十六师再调回东北,弹压地面,这既是维护东三省稳定的措施,同时也可以借此举动向南方的实力派传递一个和解信号,使他们停止北进,全心全意的与北洋举行和谈。

张作霖的北洋陆军第十六师原本是奉了袁世凯的命令,打算在山海关换装日本武器,然后与冯德麟的第十七师一同坐火车,顺着铁路南下河南,去攻打信阳,但是由于在战略上北洋方面出现了分歧,陆军部代理总长段祺瑞主张加强王士珍东南第一军的力量,再加上铁路运力不足,所以最终南下京汉线的只有冯德麟的第十七师,而张作霖的第十六师则在塘沽以北的芦台一带驻扎,等候命令,也等待车皮,看看到底应该是去河南,还是应该去江苏。

徐世昌的专列路过芦台,张作霖特意带着几名亲信在火车站欢迎这位新任的民国大总统,也正因此,徐世昌这才得知第十六师并没有去河南,于是临时改变日程,决定在芦台多逗留几个小时,检阅一下张作霖的部队。

不过这场检阅确实让徐世昌有些失望,张作霖的第十六师是由巡防营改编而来,而这支巡防营的前身又是一支绿林武装,匪气很重,而且由于扩充部队的时候又吸收了大量东北绿林武装,使整个部队看上去就像一支纪律涣散的乌合之众,虽然他们装备着较先进的日制武器,但是在徐世昌这个北洋新军元老看来,这支军队是不能上战场的,上了战场也打不了胜仗,这就是炮灰。

当然,徐世昌来检阅部队的目的并不是看能不能调到南方去与联合阵线作战,而是对张作霖等人进行拉拢,并将第十六师调回东北,维持局面,他不是没有想过将这支部队带去京城,但是仔细权衡之后,他还是决定避免刺激北洋将领。

根据徐世昌前段日子得到的消息,“关外八旗”最近一段时间很是活跃,有传闻说他们打算在近期策划武装叛乱,这种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前段日子吴俊升的巡防营接连拦截了几支向蒙古草原走私日本军火的商队,也在其中发现了日本浪人,对于这一局面,徐世昌很是忧虑,他并不担心那帮连保守机密都不懂的“关外八旗”,他真正担心的是日本人。

虽然现在日本与英国一样,同为北洋的金主,但是作为政坛人物,作为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太清楚日本人的心思了,当初清廷之所以派他去东三省主持改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对付日本人,自从日俄战争中击败俄国之后,日本的野心空前膨胀,他们独霸东北地区的企图非常明显,不仅引起了清廷的担忧,也引起了美国、英国的不满,也正因此,清廷派徐世昌出关之前特意给了一个“锦囊妙计”,那就是“以夷制夷”,用欧美列强制约日本。

为了实现这个“以夷制夷”战略,徐世昌上任之后,立即着手制订一个雄心勃勃的“东三省实业发展计划”,不仅要大修铁路,还要组建一家东三省实业银行,为此,他主动寻求与英国、美国合作,也正因此,他与美国驻奉天总领事司戴德成了朋友。

第358章 芦台(下)

此次徐世昌南下北京接任大总统,就是司戴德陪同他一同南下的,这固然是美国领事先生表示友谊与热情的方式,但未必没有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与徐世昌代理大总统一同南下的除了这些美国外交官之外,还有一队英国士兵,他们是专门保护徐世昌安全的,率领这队士兵的军官也不是普通军官,而是英国驻华陆军参赞韦乐沛中校。

徐世昌检阅第十六师的时候,司戴德和韦乐沛就陪同左右,两人也都与徐世昌一样,对于第十六师的军容很是遗憾。

“请恕我直言,总统先生,这支部队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军队,或许称其为‘民团’更合适些,他们上了战场,唯一的用途就是作为移动靶子,提高敌军士兵的射击水平。”

返回了火车站,等那位张作霖师长走后,英国中校韦乐沛毫不客气的指出了第十六师的虚弱,语气是调侃式的,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中校先生,您显然不知道这支部队的底细。”

司戴德打了个响指,戏谑的说道:“据我所知,这支部队是由一支匪徒武装改编而成的,他们的那位师长,其本人就是一个很有传奇色彩的土匪头子。”

“真的么?总统先生,虽然贵国军事虚弱,可是也不至于要拿一帮匪徒来充数吧?”

韦乐沛中校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接过一名士兵端过去的印度红茶,然后向徐世昌望去,却惊讶的发现这位代理大总统此刻正站在调度室的窗户边,向窗外张望,显然没有注意到韦乐沛中校正在向自己提出建议,用蹩脚的中国话。

韦乐沛并不打算去打搅总统先生,他只是自己找了个椅子,坐在角落,细细品着那杯印度红茶,并揣摩着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先生说过的那番话。

“中校,此次护送徐世昌先生南下北京,你的任务是非常重要的,你必须采取一切手段,保护徐世昌先生的安全,这直接关系到大英帝国的利益,作为帝国的远东触角,我们绝不能坐视有任何国家破坏远东的均势。”

这就是韦乐沛中校离开北京公使馆之前朱尔典先生对他讲过的话,显然,朱尔典先生担心的并不是来自于联合阵线的威胁,他担心的是某一个对中国虎视耽耽的国家。

除了日本还能是哪个国家呢?韦乐沛自认为自己抓住了朱尔典那段话里的潜藏意思,公使先生一定得到了什么情报,否则他不会专门派人保护徐世昌南下北京就职,如果徐世昌在南下的路上被人干掉的话,或许,这个国家就会乱套了,这恐怕就是朱尔典的真正担心所在,如果现在中国发生巨大的混乱,只会便宜了日本和俄国,而英国,由于德国的关系,由于欧洲局势的关系,将无法从这场巨大的混乱中取得任何好处。

“一个倒霉的国家,一个倒霉的元首。”

韦乐沛抬起头,望了眼背朝自己的徐世昌,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悲天悯人的表情。

你能想象么?一个宣布实行了共和制度的国家,竟然没有选出一位符合法律程序的副总统!而现在的这个代理大总统,就是出于那位临时大总统的“任命”!

总统“任命”总统,这简直可以作为世界政治史上的经典案例载入史册。

作为一个英国人,韦乐沛中校无法想象这种情况如果出现在英国或美国会发生什么情况,但他至少知道,现在,这种古怪的政治格局就在他的眼前。

在这种政治格局下,出现了一种更加古怪的国际关系,日本、俄国希望中国发生更大的混乱,以便他们从中渔利,而英国、美国却不愿意看到中国在现在发生大的混乱,于是,两国同时派出外交人员,保护这位代理大总统的安全,这实际上也是一种姿态,告诉那些别有用心的国家,英国和美国不希望有什么事情破坏这个国家中枢权力的顺利移交。

想到这里,韦乐沛中校扭头望了眼司戴德先生,却发现这位美国领事正站在调度员的身边,双手托着一只青瓷茶壶,饶有兴致的欣赏着那上面的花纹,或许是在盘算这个东西是不是古董,甚至可能在对其进行估价。

“美国暴发户。”

韦乐沛中校腹诽了一句,埋下头去继续品尝他的印度红茶,不过这红茶不够地道,而且茶里的糖放得多了一点,中校先生只好放弃了这悠闲的中产阶级生活,站起身整了整那套陆军军装,然后走出了调度室,带上两名士兵,提着他的那根皮制马鞭,到处晃悠。

不过这里并没有什么风景,芦台火车站本就是一座小站,这里以前曾是清军芦台防军驻地,围绕着军营形成了一座很小的镇子,不过庚子之后军营荒废了,镇子也到处破破烂烂,偶尔一列运送煤炭的火车经过,就能看到那些站在车厢煤堆上拼命往路基上踢煤的当地居民,这恐怕是他们唯一的生活来源。

“倒霉的国家,倒霉的元首。”

韦乐沛中校越看越无趣,于是只好调头,又回了调度室。

赶回调度室的时候,韦乐沛中校发现司戴德正与徐世昌站在墙边,指着那墙上的一幅火车调度线路图说话,内容还是老一套:美国投资中国铁路的事情。

虽然这种事情不是一个军人应该过问的,不过作为一个英国人,韦乐沛中校是不愿意看到美国暴发户侵夺英国商人权益的,因此他还是走了过去,很有礼貌的说道:“总统先生,刚才我看过了,专列的煤箱已经快装满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徐世昌只是点了点头,一名随员急忙拿来了礼帽,为代理大总统戴好,并替他整理了一下那身洋装,现在天气仍是很热,但是作为总统,这个人仪表始终是必须重点关注的。

“呜——呜——”

两声短促的汽笛传来,代理大总统的南下专列已做好了开车准备,徐世昌面无表情的带着一帮随从登上了火车,司戴德抢在韦乐沛之前跟了上去,这让中校先生非常不满。

“彬彬有礼的绅士是斗不过粗野好斗的牛仔的。”

韦乐沛中校想起了一位俄国外交官在宴会上说过的话,当时他还有些异议,但是现在,他觉得那位俄罗斯贵族说得很有道理。

作为一位绅士,韦乐沛中校上车之后,规规矩矩的坐在了角落,距离那位美国牛仔隔了半个车厢。

几声长长的汽笛,徐大总统的专列缓缓启动,驶出车站之后,迅速加快了速度,徐世昌静静的坐在车窗边,闭目养神,谁也不知道这位代理大总统在琢磨什么,其他人也都没有说话,车厢里除了“咣啷咣啷”的声响之外,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但是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车窗边坐着的那些英国陆军士兵们纷纷站了起来,冲着车窗外头吹起了口哨,这种有损绅士形象的行为引起了韦乐沛中校的强烈不满。

“安静!”

中校先生站了起来,大声呵斥那帮士兵,不过他只喊了一声就被那车窗外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路基两旁,距离铁轨不过十多步的距离,两排士兵手持步枪整齐的列队,放眼望去,竟有好几里长,沿着铁路一溜排开,每隔一段距离,还有士兵手持竹竿,上头挑着金黄的横幅,横幅上写着汉字,韦乐沛中校向一名翻译打听,这才得知,那上头写着“北洋陆军第十六师全体官兵恭送徐大总统南下赴任”。

显然,这是第十六师师长张作霖的把戏,他用这种方式向徐世昌总统示好。

徐世昌站了起来,面带微笑,将头探出车窗,向那些持枪敬礼的士兵挥了挥手,不久之后,远方传来隆隆炮响。

就在这二十一响礼炮声中,民国代理大总统徐世昌先生坐着南下就职的专列远去了。

……

礼炮声终于停歇下来,代理大总统的专列也已消失在地平线上。

张作霖放下右手,向火车远去的方向望了片刻,身后一名军官牵来了他的战马,并对他说道:“大帅,咱们现在回去吧,徐世昌叫咱们尽快赶回东三省去,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走?”

张作霖扭头看了那军官一眼,淡淡一笑,说道:“急什么?徐世昌没给咱们定日子,咱们就可以多在这里呆几日。二虎,有些事情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现在徐世昌虽说是代理大总统,可是北洋里头有几个是省油的灯?别的不说,就是那段祺瑞,岂肯甘居人下?现在袁世凯一病不起,北洋就没有一个压得住的人物了,徐世昌虽说是北洋新军元老,可他只是个笔杆子,做个和事佬可以,可是这眼下的乱局却不是他能够收拾的了。”

说完,也不顾那军官抓耳挠腮,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吆喝一声,飞驰而去,其他军官也不敢怠慢,急忙也跟了上去,铁路边的那些士兵也开始整队归营。

张作霖一马当先,回了芦台兵营,不过刚进兵营,就看见几个军官正陪着一个短衣打扮的汉子从兵营里走出来,心下诧异,于是一勒缰绳,催马上前盘问。

“大帅,这位兄弟是‘东山好’,刚从天津赶过来的,当年我和他都在辽西拉过杆子,后来他去了旅顺,我们已是多年没见面了,现在听说我在大帅手下当兵吃饷,这‘东山好’兄弟就特意顺路来看看我,这不,他刚要走,您就回来了。”一个军官上前解释了几句。

“你是‘东山好’?当年我倒是听说过你,没记错的话,你是旗人吧?怎么,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发财啊?”

张作霖骑在马上,眯着眼问那短衣打扮的汉子。

“发财倒是说不上,不过就是替人跑跑腿。”

那汉子笑着说道,摸出张名片递了上去。

“现在兄弟在日本洋行做买办,洋布、棉花、大豆、军火,什么买卖都做,若是大帅要做军火买卖,兄弟倒是可以帮上忙。听说大帅和日本人关系也不错,将来兄弟在东三省闯荡,还要指望大帅多多提携才是呢。”

张作霖没接那名片,只是笑了笑,对那几个军官说道:“朋友来了怎么能不招待招待就走?我放你们半天假,这就陪着‘东山好’兄弟去馆子里乐和乐和。”

说完,拨转马头,飞驰而去。

张作霖走后,那“东山好”向几名军官使了个眼色,说道:“也好,咱们边吃边聊,刚才咱们都没亮心窝子,现在好好说说咱们旗人复国的事情。你们呆在张作霖的队伍里,也没什么前途,他的队伍说白了,那就是北洋军的炮灰,要拉到南边去跟革命党打仗的,与其到南边那种烟瘴之地啃泥巴,还不如回咱们旗人的龙兴之地呢。”

几名军官低声商议几句,然后点了点头,于是众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兵营,径往镇里的酒馆走去。

第359章 军阀与政客(上)

北京,东交民巷使馆区。

自从“戊申革命”之后,使馆区就加强了戒备,各国借口保护使馆,纷纷增兵使馆区,使这里的外国军队数量增加了一倍,即使是共和政府成立之后,这些增派的军队也没有撤走,仍旧在距离总统府不远的使馆区驻扎,与其说是保护使馆,倒不如说是“保护”这民国的总统府更合适些。

几辆漆黑的马车从使馆区驶了出来,前导是十几名英国骑兵,马车的车厢上也都镶着外交徽章,从车尾挑着的那几面米字旗来看,这些马车属于英国驻华公使馆。

宋教仁就在其中的一辆马车上,身边坐着一名助手,而在对面,则分别坐着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和公使先生的翻译。

但是翻译只是出于外交上的繁文缛节的需要,朱尔典先生的中国话说得很好,根本就不需要翻译,此刻,他正用熟练的中国官话与宋教仁进行着直接交谈。

“宋先生,虽然刚才我们在使馆里已经就目前的局势进行了交谈,交换了各自的看法,不过由于某些原因,我决定利用这个机会与阁下进一步探讨一下贵国的前途问题,如果您方便的话,我建议我们换乘一辆马车。”

宋教仁没有什么意见,于是这辆马车停了下来,朱尔典与宋教仁下了马车,然后换乘了一辆轻便一些的马车,车里只有他们两位乘客。

朱尔典拿出一根雪茄,向前递了递,但宋教仁礼貌的摇了摇头。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朱尔典拿出了火柴。

“请便。”宋教仁微笑着说道。

朱尔典点燃了那根雪茄,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嘘出,看着那面前缭绕的白烟,他突然想起了去年年底的时候,也是在一辆英国使馆的四轮马车上,他就是一边吸着雪茄,一边与袁世凯谈论中国的前途问题的,而当时,袁世凯是作为一名朝廷的逃犯向英国政府寻求庇护的,不过那之后不久,袁世凯就在天津租界策划了一场针对满清朝廷的兵变,成功的篡夺了“戊申革命”的政治胜利,至少表面看上去是如此。

“宋先生,请恕我直言,贵国的前途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岔路口,以后的政局将向何处发展,或许就看此次南北谈判了。在我看来,如果能够利用这个谈判机会将真正的宪政制度确立起来的话,那么,贵国将彻底结束强人政治局面,实现真正的议会政治。”朱尔典幽幽说道。

宋教仁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正是我们联合阵线全体议员的信心所在。”

“这其中恐怕不包括你们的那位委员长吧?据我所知,他似乎是主张在这个国家实行‘训政’的,所谓‘训政’,从字面理解,似乎是由一位政治强人对国策和行政进行训导,也就是说,那位赵将军是主张强人政治的,他想大权独揽。”

朱尔典开门见山,这让宋教仁有些迟疑,稍微理了理思绪,宋教仁说道:“赵委员长的看法是,我国已施行了君主政体两千余年,骤然施行全面议会政治太过冒险,所以,他主张分三步走,第一步是军政,第二步是训政,第三步是宪政,因此,从根本上来讲,赵委员长是主张完全议会政治的,不过他并不急于求成罢了。”

“那么,他为什么不急于求成呢?”朱尔典笑了笑。“作为一位曾深入研究过西方政治的东方政治家,宋先生显然知道‘权力就是一剂威力巨大的腐蚀剂’这句政治格言,一旦一个强人长久的掌握了权力,并尝到了权力为他带来的好处,那么,他一定不肯轻易放弃这个权力,他一定会想办法维持住手中的权力,这一点,请恕我冒昧,在贵国的临时大总统袁世凯先生身上就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为了维持他的权力,他不惜对联合阵线开战。”

“公使先生如果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这里没有外人。”宋教仁已明白朱尔典的意思了,不过他还是想让对方更干脆一些,亮明英国的立场。

“宋先生是聪明人,不会看不出你们联合阵线的那位赵委员长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他是一个军人,崛起于此次共和革命,而在这之前,谁也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出身于什么样的阶层,受过什么样的教育,拥有什么样的品德和修养,赵北先生看上去不像一个政治家,他更像一位军阀,相比议会,他显然更重视手里的武力,贵国历史上曾经出现过许多这样的军阀,比如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比如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他们都是军阀出身,在长时间的战乱中,他们通过战争、阴谋等手段不断吞并其他军阀,最终建立起了自己的王朝,成了皇帝。在我看来,赵北先生显然也正在走这条道路,如果给他机会的话,他未必不能建立自己的王朝。”

“公使先生多虑了,赵振华是一位坚定的革命者,他绝不会去建立什么王朝的。”宋教仁摇头,但却发现对面的朱尔典也在摇头。

“宋先生,‘王朝’只是一个形容词,作为军事强人,他所建立的个人强权并不一定会冠以‘某某王朝’的名号,或许,他会继续披着共和的外衣,但是内里却是完全的君主政体,比如说法国那位皇帝拿破仑,在正式的建立帝国之前,他的国家叫做‘法兰西共和国’,但是实际上,他的话就是那个国家的法律,他就是那个国家的主宰。宋先生,作为一个聪明人,你应该懂得,一个真正的军事强人,他同时也必须是一个合格的政客,他必须学会在政治舞台上表演,在我看来,你们的那位委员长先生的演技很不错,他成功的蒙蔽了许多人,尤其是青年人,这一点,我看到了,我也相信,宋先生也看到了,所以,宋先生并没有被他蒙蔽,你仍是清醒的,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坚决主张现在就举行南北谈判了,因为你知道,一旦赵北在军事上完全击败北洋的话,那么,他将毫不犹豫的取代北洋统治这个国家,将这个国家变成他自己的王朝,到了那时候,他就不会将宪政派放在眼里了,那么你们的‘议会政治’将变得遥遥无期了。”

朱尔典说完,将雪茄塞进嘴里,抬起头,向宋教仁望去。

但宋教仁没有立即说话,只是拧着眉头沉思,他现在的心理确实是非常矛盾的,他明白,联合阵线能够取得现在的成就,是离不开赵北的,但是另一方面,朱尔典的话也很有道理,赵北作为一个军事强人,在政治手腕上也很厉害,而他的战略眼光更是别人所望尘莫及的,这样一个人,一旦夺取了中枢权力,几乎肯定会走上强人政治道路。

一个军事强人,成为拿破仑是非常容易的,但是成为华盛顿却非常困难,这并不由个人的道德、修养决定,而由社会的发展程度决定,由国情决定,现在的中国,国情决定了这个国家不可能出现华盛顿,只会出现拿破仑。

作为一位学贯中西的政治家,宋教仁当然知道现在的国情是什么,在一个多数国民都是文盲、半文盲的社会推行全面议会政治,这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搞搞缙绅政治还是行得通的,虽然这种政治不是最好的,但却比拿破仑式的强人政治要好得多,至少,不会因为强人的决断偏差而使国家陷入危机。

正因如此,宋教仁坚决主张利用袁世凯移交中枢权力的机会,将南北宪政力量整合起来,在南北军事强人的夹缝中将议会政治推广下去,所以,他才会亲自前往使馆区,拜会各国驻华公使,寻求他们的外交支持。

宋教仁的打算与朱尔典的计划不谋而合,英国政府担心联合阵线掌握中枢权力后会被那位持强烈反英立场的“远东狂人”煽动起来,这样的话,远东地区的均势战略将遭到严重破坏,中国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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