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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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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路的关键就在徐州。放心,贵军不是孤军作战,联合阵线会派出一支部队策应你们,两路夹击徐州!”
赵北的话让米振标略微松了口气,打徐州就等于是捋北洋这只老虎的胡须,虽然这只老虎在共和军面前是只奄奄一息的老虎,可是对于毅军这样半旧不新的军队来说,北洋那可是一只真正的猛虎,真要让赵倜孤军攻打徐州,他未必肯干。
“不知联合阵线会派哪部人马策应我军?”米振标问道,如果是共和军部队的话,他完全有信心拿下徐州,豫南战役的胜利表明,在战斗力上,共和军高于北洋军。
“这个现在还没确定,等定下来,我第一时间给赵都督拍发电报。现在,还请米将军马上返回开封,务必催促赵都督做好进攻准备,若需枪弹支援,尽管开口,联合阵线会尽全力予以支援。徐州之战非常关键,还望贵军务必重视,必须在两日之内做好出击准备。”
“两日之内?”
米振标愕然,不过既然现在赵倜已经上了贼船,有些事情确实已是身不由己了。
米振标前脚刚走,后脚朱大牛就将一个洋人带到了总司令面前。
“您好,将军先生,我叫麦利那多,是意大利人,现为桃花峪铁路桥管理处的经理。首先,我衷心祝贺您获得的这次胜利,祝愿你早日成为这个国家的领袖;其次,我要向你递交一个口头抗议,抗议您的部下肆无忌惮的绑架一位外国公民,我要求您的部下向我道歉,并向我做出合理的赔偿,至少,应该把这段被绑架期间的工资支付给我。”
一见总司令的面,明白了赵北的身份之后,这位金发碧眼的洋人就用一口蹩脚的中国话将在场的军官震住了。
这是河南腔啊,夹杂着意大利腔,也难怪众人要震惊一下了。
“麦先生,你在河南呆了多久了?”赵北忍着笑问道。
“从京汉铁路开始修建,直到现在,快十年了。”麦利那多一本正经的说道。
“在你看来,如果从武汉调材料和技术人员过来,修复桃花峪铁桥需要多少天?我手下有一批留学生,他们是学建筑的,或许可以帮助修复这座铁桥。”赵北说道。
“这需要看是什么材料,哪国制造,钢铁,我推荐英国货,水泥,我也推荐英国货。”
“我还以为你会推荐意大利货呢。”
“作为一位意大利人,我也有爱国的热情,但是作为一位工程技术专家,我更在意我的名誉,如果我主持修复的桥梁在通行火车的时候突然塌了,恐怕我再也无法从事相关行业了。”
看起来这是一个很有荣誉感和责任心的技术专家,赵北非常满意,不过这并不代表这是一位有国际精神的绅士,毕竟,现在呆在中国的洋人,基本上都是来挣钱的,这个意大利人也不例外。
“不过,修复桥梁是一个大工程,我要求全部权力,您派过来的技术人员只能听从我的指挥,而不能凌驾于我之上。而且,对于这个工程,你们必须向我支付一笔优厚的酬劳金,作为对我劳动的肯定和报答。”
“这些要求并不过分,毕竟,你在桃花峪铁路管理处呆了这么多年,熟悉这座铁桥的每一颗螺丝钉,至于酬劳问题,你也不必担心,如果你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修复桥梁,我可以一次性支付给你五千英镑的酬金,如果能够在五天之内修复的话,我会另外再支付你五千英镑的酬金。”
“那么,请将军阁下马上下令,为我准备一列专车,我马上就去武汉,亲自挑选材料和技术人员。”
总司令很干脆,麦利那多先生也一样干脆,他甚至已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去武汉了,毕竟,一万英镑是一个大数目,相当于白银八万两,对于大部分意大利技术人员来说,可能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钱。
人,总是将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的,洋人也不例外。
第353章 四面楚歌(上)
天空阴沉沉的,风带着厚重的湿气从东边吹了过来,将城市笼罩在萧瑟中。
这里是天津日本租界,福岛街。
福岛街五十五番是一座日本风格的小院,从外面看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如果走进小院,就会发现这里的居民不是日本人,而是中国人,而且无论主仆,脑后都还蓄着辫子,而且这身上的打扮完全还是前清时候官场上的那副打扮,仆人头戴凉帽,脚蹬皂靴,主人却是一身官场上的打扮,从那胸前的补子来看,似乎应该是总督一类的人物。
虽然满清已经灭亡,但是这遗老遗少还是随处可见的,而这座小院的主人,显然就属于这一类人物。
这座小院的主人名叫岑春煊,广西人氏,出身官宦世家,其父曾做过云贵总督,靠着这份祖荫,岑春煊以区区举人身份做了太仆寺少卿,而在此之前,他做的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主事”,这官还是捐来的,本来,像岑春煊这种祖荫的官在满清官场上一抓一大把,如果没有际遇的话,他这太仆寺少卿的官就算是顶点了,但是岑春煊不同,他的际遇非常不错,因为他赶上了“戊戌变法”。
光绪二十四年,做了半辈子傀儡皇帝的光绪决定通过变法从西太后手中将实权全部夺过去,于是,“戊戌变法”就这么开始了,这场从一开始就严重脱离国情的变法运动成为了许多官场人物命运的转折点,岑春煊就得益于这场变法,因为他是支持变法的,因此被光绪皇帝看中,一步登天,被提拔为广东布政使,前往广东赴任,不过政治投机是需要冒风险的,岑春煊阅历不足,看走了眼,错误的选择了光绪皇帝,结果,不过短短一百多天,变法运动失败,六君子血溅京城菜市口,而作为“帝党”人物嫌疑,岑春煊不被“后党”待见,再加上他本人的性格缘故,与时任两广总督的谭钟麟不合,于是很快去职,被迫离开广东,改任甘肃按察使,这等于是被闲置了,但是作为一个官宦世家出身的人,岑春煊明白政坛上的起起伏伏再也正常不过,只要有机会,他还是有可能东山再起的。
岑春煊耐心的等待着这个崛起的机会,很快,机会来了,光绪二十六年,八国联军攻陷京城,西太后带着光绪皇帝狼狈西窜,借道山西逃往陕西“西狩”,而在众多地方大员中,岑春煊是较早率军前去“勤王”的,而且正好在路上遇到了蒙尘的天子御驾,对于狼狈不堪的西太后和光绪皇帝来说,这是雪中送炭之举,尤其是在西太后心中,岑春煊以前的恶劣形象顿时变得好了起来,几乎是立刻提拔他做了陕西巡抚,随驾前往陕西,岑春煊的第二次政治投机非常成功。
而在此之后,又因为自告奋勇接任山西巡抚的事情,岑春煊进一步取得了西太后的信任,从此之后,平步青云,再也没有从政坛上跌下来,由于他这一次找对了靠山,底气更足,与同僚、下属的关系也就更为紧张,被他弹劾下去的官员多如牛毛,因此,岑春煊在官场上得了个“官屠”的诨号,与“钱屠”张之洞、“人屠”袁世凯并称“大清三屠”。
这个“官屠”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诨号,岑春煊谁都敢弹劾,就连西太后面前第一红人庆亲王奕劻的亲信也敢弹劾,也正因此,岑春煊与奕劻成了政敌,也与奕劻的第一臂助袁世凯成了政敌,两方一斗就是多年,由于岑春煊与军机大臣瞿鸿禨结成了政治联盟,结果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直到西太后和光绪皇帝死去,这场斗争仍未分出胜负。
最终结束岑春煊与奕劻、袁世凯的政争的是“戊申革命”,在那段不长的时期里,京城的官场就是一幕滑稽戏,先是岑春煊和瞿鸿禨联合小恭王、摄政王扳倒了庆王奕劻,赶走了袁世凯,眼看着他们这帮人就要掌控局面,但是还没等岑春煊等人弹冠相庆,袁世凯突然就在京津地区发动了兵谏。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在北洋军的刺刀下,岑春煊明智的选择了逃亡,扔了直隶总督的官袍,躲到天津租界不肯出来了,先后在法国、德国租界住了段日子后,他最终选择在日本租界隐居,整天将一件新做的官袍穿戴整齐,以示与袁世凯势不两立。
要说岑春煊怀念大清,这话不准确,他怀念的其实是当年的那种一次弹劾几十、上百名官员的风光日子,大清不大清,这反倒不重要,之所以穿着这身官袍,那就是告诉来访的客人,这袁世凯的江山来得不正!是篡来的。袁世凯就是那史书中说的“篡臣”!
说起岑春煊与袁世凯的矛盾,主要原因倒不是因为奕劻,而是因为“戊戌变法”,两人之间的斗争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袁世凯出卖维新派换顶子”的说法从变法失败后就开始盛行,当事人无法辩白,朝廷似乎也不打算深究此事,但是袁世凯从变法失败之后一路平步青云却是事实,不由岑春煊不信,一个袁世凯,一个岑春煊,两人都是投机于变法的人,但是境遇却是截然不同,岑春煊要是能服气才是怪事呢。
真要是追究起来,岑春煊当初被贬到甘肃那个穷乡僻壤,跟这袁世凯是有直接关系的,从那之后,两人之间的芥蒂就存在了,奕劻只不过是往火上加了几把柴而已。
按说在君宪派眼里,岑春煊和袁世凯都是新派人物,两人都极力主张“君主立宪”,袁世凯在直隶、天津办新政,岑春煊也在东南呼吁立宪,与那位状元实业家张謇并称“立宪领袖”,但是因为政见的分歧和那些陈年的旧帐,岑春煊与袁世凯到底是不能合作的,为此,革命之后,不少君宪人物都扼腕叹息,他们认为,如果岑春煊与袁世凯联起手来,这大清王朝也不会被革命党掀翻,那么现在的世道就不会这么乱了。
以前满清没倒的时候,虽说国贫民弱,可是好歹也不用天天打仗,现在满清倒了,共和立起来了,但是这到处都在打仗,今天四川打仗,明天湖南打仗,而现在,河南又大打了一仗,这天下,眼看着就是那史书中说的“乱世”了。
“世道乱啊。我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这乱世之中怕是难有作为啊。”
岑春煊坐在一棵樱花树下,向坐在他斜对面的一位客人叹息了几声。
那位客人名叫郑孝胥,他是福建闽县人,先后做过李鸿章、岑春煊的幕僚,清廷“预备立宪”的时候,岑春煊曾委任他做过东南预备立宪会的会长,由此即可看出岑春煊对他的信任与器重,而郑孝胥也因此与东南立宪党人过从甚密,状元实业家张謇、张园主人张叔和等人都是他的知交。
“戊申革命”之后,岑春煊失势,座下的幕客为了讨生活不得不星散四方,郑孝胥也离开了岑春煊,去上海投奔了立宪会会长张謇,联合阵线成立之后,郑孝胥也跟着加入了联合阵线,而且还参加了国会议员竞选,现在是众议院议员,此次到天津,他是来替张謇等立宪会大佬联络岑春煊的。
自从失去联合阵线庶务委员会委员的位子后,立宪会的大佬们都有开创新局面的打算,但是孤掌难鸣,他们需要帮手,而另一方面,盛宣怀那帮倒袁派也需要借助立宪会的力量,于是双方一拍即合,联起手来。
“大人不必忧虑,现在北洋军豫南大败,元气大伤,袁世凯的威望也是一落千丈,只要此次倒袁成功,南北和衷共济,这乱局很快就会结束的。”
郑孝胥看出岑春煊有些灰心,于是急忙为他打了打气。随着北洋军豫南战败,现在北洋集团内部出现了一股反袁势力,他们打算将袁世凯赶下台去,并将他作为此次南北内战的替罪羊,以退为进,确保北洋的中枢地位,但是仅靠北洋倒袁派自己的力量不够,他们必须拉拢列强,同时也必须拉拢立宪派,因此,张謇的立宪会也被倒袁派看中,被拉进了倒袁阵营,考虑到岑春煊在官场上有较强的影响力,张謇等人决定将岑春煊也拉进这个倒袁同盟,于是,郑孝胥就到了天津,他的身份就是说客,说服岑春煊出山,赶在联合阵线北伐大军杀到京津之前将袁世凯赶下台去。
“难啊,难啊。袁世凯是枭雄,必不会束手就擒,何况,我现在无权无势,能派什么用场?现在,我的心气也放低了,这世道,那就是武夫争雄的世道,咱们这些文人、书生,还是洁身自好为妥,就不要蹚这浑水了,好歹租界还在,咱们就躲在这里看那帮武夫打生打死吧。”
见岑春煊精神不振,郑孝胥苦笑道:“这个道理是不错,可是总得死马当活马医,武夫可以马上打天下,可却不能马上治天下,这治天下,还是得靠文人、书生,便是列强,也是文官治国。”
岑春煊也是苦笑,正欲反驳,却见一名仆人手拿一张名片快步走了过来,知道有客来访,于是手扶着椅子坐直了些。
“老爷,德国领事馆派来了一名书记官,请老爷去德国商会赴宴。”
“德国领事馆?德国人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岑春煊有些诧异,当初他住在德国租界的时候,德国领事可没什么好脸色,跟法国领事一样都不待见这位失势的官场人物,但是现在,为什么德国人又主动派人过来请他赴宴了呢?
“跟着那位德国领事馆书记官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位前任河南县令,他说他有很重要的口信带给老爷。”
那名仆人一边说,一边将那名片递了过去。
岑春煊看了眼名片,冷哼一声。
“区区一个县令,也敢来见我?这落架的凤凰还是凤凰,那还真就不是鸡!不见!”
“慢着!”
郑孝胥站起身,接过名片看了看,说道:“依在下之见,大人还是见一见为好。一位失了职的前任县令,怎么会与德国领事馆扯到一起?这其中必有蹊跷,而且那县令从河南远道而来,显然绝不会是来打大人秋风的,大人便是见一见又何妨?”
岑春煊无奈的摇了摇头,向那仆人看了一眼,说道:“请来客在东厢稍坐,我片刻就去。”
仆人走后,岑春煊对郑孝胥说道:“昨天日本领事也过来了,想请我出山,去做什么‘大东亚文化研究会’的理事,我没答应,今日德国领事也派人过来,若是也请我去做什么理事、参议,我也不会去的。”
郑孝胥说道:“有个洋人的帽子戴着,办起事情来自然方便许多,大人便是虚与委蛇一下又何妨?”
岑春煊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庭院边的那间棋室。
“你先去棋室里坐坐,那里有几位国手,等我回来,咱们接着再谈。”
岑春煊走后,郑孝胥便在棋室观棋,不过并没有看多久,岑春煊很快就折返,神情很是古怪。
“大人,何事?”郑孝胥问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岑春煊领着郑孝胥去了书房,将一封信交给对方。
“这信是那河南县令带过来的,是联合阵线委员长赵振华的亲笔信,赵振华邀我加入联合阵线,还许诺让我做庶务委员会的委员。”
岑春煊的话让郑孝胥很是惊讶,将那信匆匆扫了几眼,问道:“联合阵线所图为何?”
“此事机密,你不可与外人讲。联合阵线想请我去趟山西,策动山西地方官反袁。”
郑孝胥愕然道:“如此说来,联合阵线这是想借重大人的威望,倒是与盛宣怀那帮人的想法差不多。”
岑春煊沉吟道:“豫南一仗,袁世凯威风扫地,联合阵线不把他放在眼里,盛宣怀那帮人也打算把他踢出北洋。如此看来,现在的袁世凯,那就是四面楚歌啊。”
第354章 四面楚歌(下)
四面楚歌。
岑春煊形容得不错,现在的袁世凯,确实是四面楚歌,空前孤立。
北洋南进第二军在豫南的全军覆没,不仅使北洋军外强中干的真实战斗力曝光,而且也使这支军队的最高统帅袁世凯威风扫地。
面对四面楚歌的危急局面,如果处理不好的话,这信阳之战恐怕就是袁世凯的滑铁卢。
最近几天以来,袁世凯一直寝食不安,他现在的焦虑不仅仅是放在军事上,而且也放在政治上。
豫南战败的消息传出之后,各方反应逐渐明朗:
在国外,英国、日本虽然继续支持北洋主宰中国中枢权力,但是他们却在经济上卡住了北洋的脖子,断绝了对北洋的金融借款,使北洋军的军饷筹集非常困难,而德国、美国已通过报纸表达了它们对于中国动荡局势的不安,而且借记者和评论家的口,将造成这种动荡局面的罪魁祸首直指袁世凯,显然,在对华立场上,列强的分歧进一步扩大,如果说过去列强只有一个北洋集团可以选择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又有了一个新的“代理人”人选,那就是联合阵线,如果北洋集团不能满足他们的贪婪胃口和野心,那么,他们肯定会去支持联合阵线,这是国际政治搏弈,与“友谊”、“邦交”无关,只与国家利益有关。
在国内,袁世凯的敌人因为联合阵线军事上的大胜利而欢欣鼓舞,联合阵线作为一个新的强大军政力量迅速崛起,而且正在快速扩充他们的政治实力,虽然联合阵线口口声声要与北洋集团举行和平谈判,但是他们的军事行动却没有停止,不仅河南前线仍在战斗,而且其它方向的联阵部队也明显加强了攻击企图;另一方面,作为袁世凯曾经的政治盟友,一些人见风使舵,准备与袁世凯划清界线,甚至打算抢班夺权,这群人里的代表人物就是盛宣怀,他们正在密谋进行一次“内部斗争”,用“和平手段”将袁世凯赶下台去,另换一位北洋领袖,而他们选好的人选就是袁世凯的把兄弟徐世昌;最让袁世凯感到忧虑的是,原来的那些骑墙派也因为北洋军在豫南的战败而开始倒向联合阵线,安徽都督姜桂题、河南都督赵倜已先后拍发通电,宣布“起义”,加入联合阵线,武装反袁,这些人的行动不仅进一步加强了联合阵线的军事与政治力量,而且也起到了风向标的作用,即使是那些政治嗅觉不怎么敏感的人也看出袁世凯现在的窘境了。
国外与国内的政治困境加在一起,使袁世凯夜不能寐、食不甘味,短短几天工夫,竟如衰老了十几岁一样,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就连日常国务会议也没有精力主持了,都是委托赵秉钧、蔡廷干等人主持,而他本人,则基本上就呆在总统府小书房里,与另外几名亲信商议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目前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消弭“内患”,内患一除,北洋上下才能坚如磐石,内患不除,这北洋就是一盘散沙,但是在此之前,最最紧迫的事情是如何应对联合阵线的北伐兵锋。
袁世凯对于盛宣怀等人的背叛行为是咬牙切齿的痛恨,现在北洋这个集体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那帮人不仅不想着如何帮助领袖渡过难关、帮助北洋渡过难关,反而想着如何落井下石,将袁世凯一脚踢开,以便保护自己的既得利益,避免一损俱损。
从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盛宣怀那帮人的如意算盘是将袁世凯作为此次南北之战的罪魁祸首“惩办”,也就是说,牺牲袁世凯,保全北洋多数人的利益。
但是在袁世凯看来,这是盛宣怀那帮倒袁派的一相情愿而已。联合阵线与以前的那些满清官场势力截然不同,这是一支新兴力量,这支政治力量与北洋这个团体基本上没有任何利益上的胶结,北洋集团的灭亡是联合阵线乐于看到的,所以,即使袁世凯被倒袁派掀翻,联合阵线也绝不会停下进军中枢的脚步,北洋最终还是会灰飞烟灭的,“武派”会完蛋,“文派”也一样会完蛋,因为联合阵线不仅需要枪炮,也需要金钱,而离开了“武派”的保护,北洋“文派”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袁世凯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盛宣怀那个精明的“北洋财神”看不明白这一点,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掀起一场倒袁狂潮,两人的关系虽然说不上好,但是也没到那种你死我活的程度啊,为什么盛宣怀就一定要将袁世凯逼上绝路呢?
思来想去,袁世凯只能将盛宣怀的这种行为归咎为他财迷心窍,因为交通银行的总办本来是打算让盛宣怀来做的,但是袁世凯最终却将这个位子交给了熊希龄、梁士诒,对此,盛宣怀不可能没有意见,另外,为了筹集军费,袁世凯对盛宣怀执掌多年的轮船招商局也下了狠手,一大批盛宣怀提拔上去的总办、会办、帮办、委员都被拉下马,而盛氏所掌握的招商局股份中的那些花股也在这场官场游戏中“蒸发”了,盛宣怀焉能不恨?
利益,这永远是人最关心的问题,当两个人的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也就是他们走向对抗的时候。
为了对抗袁世凯,盛宣怀选了一个好时机,利用豫南战败的大好时机对袁世凯实施了反击,而他手里最重要的武器就是金钱,但是这些金钱并不是盛宣怀自己掏腰包,在他的身后,还有一大帮袁世凯的政敌,这些人中,有的是袁世凯的老政敌,早就巴望着袁世凯完蛋,而有的人则是与盛宣怀抱有同样的目的,都希望避免被袁世凯的“一意孤行”牵连,维持自己的既得利益。
所有的这些人联起手来,就组成了“倒袁派”,他们手里没有军队,可以利用的只有政治资源,这一点他们不如袁世凯,但是他们并不是在孤军奋战,联合阵线在实际上也充当着他们的盟友的角色,就在昨天,传来消息,郑州已落入联合阵线手里,连袁世凯的表弟张镇芳也被活捉了,而且还拍了封电报到总统府,要袁世凯认清形势。
一个内敌,一个外敌,这内外夹攻之下,袁世凯已是无法招架,心力之憔悴,也只有他身边的人才能体会,但众人也是无能为力,事到如今,连自己的前途都是渺茫,哪里还顾得上袁老帅呢?
“大总统钧鉴!现在我军兵力太过分散,处处防守,便是处处不守,反观联合阵线一方,他们现在已转入进攻,攻何处,何时攻,这决定权在他们手里,我军被动防御,这就需要足够的战略预备队,但是目前北洋南进第一军仍在东南滞留,兵力总体捉襟见肘,实在无法守卫如此宽广的正面。”
张孝准拿着一根竹鞭,指着书房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大比例尺军用地图,面无表情的叙述着他的看法,现在北洋军兵力不足,可是袁世凯却还打算处处防守,这简直是自寻死路,张孝准都开始怀疑袁世凯压根就不懂现代战争了。
袁世凯的这种打法,那就是过去湘军的那种“扎硬寨,打呆仗”的延续,这种战法早已过时,对付一下农民起义军还凑合,但是如果拿来对付联合阵线就太儿戏了,因为根据目前的前线战报来看,联合阵线正在收拢兵力,集中力量向北扫荡,对付这样的敌人,分散兵力防守是最愚蠢的,要想保卫京津地区,目前最好的选择是龟缩待援。
说实话,张孝准现在的心理是矛盾的,一方面,他已完全看清了北洋军的实质,这就是一支披上新式军装、操练新式武器的旧式军队,在这支军队身上,他完全看不到国防现代化的希望,这样一支封建色彩浓厚的军队越早完蛋,对于这个国家就越好,但是另一方面,作为袁世凯身边的高级军事顾问,为袁世凯出谋划策是张孝准的职责所在,不然的话,那就真跟那些北洋将领们说的那样,他张孝准是“只吃饭不干活”了。
“那依你之见,我军该如何布防?”袁世凯显然也动摇了,将目光投向张孝准。
张孝准在心里叹了口气,竹鞭一指,挪到了地图的东南角上。
“依卑职之见,现在最好的方案莫过于将北洋南进第一军从上海——南京一带调回北方,就算不能全都调回来,至少也应该调一部分北上徐州,守住这个战略要地,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南北陆上交通的畅通,即使放弃东南,也必须守住山东、江苏。”
“东南乃财赋重地,怎可轻易弃守?我已派巡洋舰队南下上海,现在汤乡铭已率领江防舰队狼狈逃往九江,东南局面大好,正是我北洋第一军反攻杭州之时,怎能在此时将第一军撤回北方?即使京津不可守,只要占据了东南,我北洋还是可以东山再起的。”袁世凯不甘心。
“北洋根本不在东南,而在直隶、京津,京津一丢,北洋就失去了大义名分,那就是丧家之犬了,联合阵线可以占据东南,但北洋却无法占据东南,这是时势,亦是人心。”
张孝准叹了口气,向袁世凯望了过去,然后又看了眼站在一边的段芝贵。
迁都,这个建议就是段芝贵刚才提出来的,而从袁世凯的话来看,他显然也动了心,不过在张孝准看来,这个建议毫无实施的可行性,因为时间上根本来不及,而且联合阵线在杭州也摆下了一支重兵,虽然不如共和军那般善战,但在豫南胜利的鼓舞下,他们未必没有与北洋南进第一军进行决战的勇气。
说到底,袁世凯制订的那个“东守西攻”战略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如果袁世凯能够做到知己知彼的话,他根本就不应该先打河南,他应该先解决杭州方向的联合阵线部队,从战略上孤立西线联阵部队,就算无法击败赵北,至少也可以避免现在这种窘迫局面。当然,这个战略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就凭北洋军在此次豫南之战中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北洋第一军未必能够在西线联阵部队顺着京汉线打到京津之前攻克杭州。
还是那句话,实力决定一切,以北洋军的实力,不可能用武力统一南北政令,更不可能消灭联合阵线。
“张孝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段芝贵白了张孝准一眼。
张孝准放下竹鞭,走到袁世凯跟前,鞠躬,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双手呈了上去。
“张某无能,不能为袁大总统解此战略之困境,实在愧对袁大总统的信任,思来想去,只有辞职一路可走。这是张某的辞呈,请袁大总统批准。”
袁世凯有些诧异,没有接过那封辞呈,扭头瞪了段芝贵一眼,然后又回过头来,看着张孝准。
“闰农,你这是做什么?现在中枢正处困境之中,你怎么能甩手不干?怎么,你也想学盛宣怀那帮人,落井下石么?”
袁世凯先责备几句,然后话锋一转。
“我已决定,组建北洋陆军京畿守备司令部,现在缺个司令,若你愿意,这个司令就让你来做!”
袁世凯此话一出口,在场众人无不骇然,段芝贵本想说话,但被袁世凯一个白眼瞪了回去,书房里一时静得诡异。
张孝准颇感意外,他不清楚这是袁世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此打算,说句实话,不想掌握实权那是假的,自从到了北洋,他一直坐冷板凳,虽然袁世凯礼遇有加,但是北洋将领们对他可不怎么尊敬,但是现在,袁世凯却打算任命他做京畿守备司令,从原则上来讲,这就等于将京津地区的全部防务事宜交给他处理了,就连段芝贵这样的北洋元老也归他指挥。
但是理论不等于现实,只要袁世凯还在京津,那么,这京畿守备司令就是一个摆设,这一点,张孝准很快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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