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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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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的气话让在场所有人都皱起眉头,朱尔典更是头疼,正琢磨着如何转圜时,一名机要员走进居仁堂,将一张电报抄稿交给了蔡廷干。
蔡廷干匆匆走到袁世凯身边,小声耳语几句,将电报抄稿递了过去。
袁世凯看了几眼电报,冷笑着说道:“我就知道,谈判谈判,这是你们的缓兵之计!既然你们要打,我北洋全体将士奉陪到底!”
说完,将那电报抄稿重重拍在茶几上,然后扭头就走,从侧门离开了居仁堂。
在座众人面面相觑,朱尔典走了过去,将那电报抄稿看了几眼,宋教仁走到他身边,却见那电报上只写了几行字:
“南军已推进至郑州南郊二十里处,装甲列车随军行动,飞机已对郑州城实施过数次空中侦察,似有攻城迹象,望陆军部速派援军。”
电报是郑州北洋守将拍来的,经陆军部代理总长段祺瑞过目,又交袁世凯定夺。
“宋先生,对于此事,你怎么解释呢?”朱尔典拿着电报,向宋教仁看了一眼。
宋教仁苦笑着摇头,说道:“我不是军人,对于军事行动既不熟悉,也无权插手。不过,既然联合阵线的部队向郑州推进,想必也不是没有理由。”
“什么理由?”朱尔典放下电报。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宋教仁虽然摇头,但心里却不糊涂,他明白,这固然是联合阵线部队乘胜扩大战果的需要,同时也是“以打促和”的行动,经过此次豫南战役,宋教仁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于袁世凯这样的军事强人来说,最好的谈判语言就是武力和军队,这一点,赵北是正确的。
但是赵北本人也算一个军事强人,其他议员可以为总司令、委员长的胜利欢呼,但是宋教仁却对此保持着冷静与清醒,他太清楚军事强人的本质了,如果说史书记载的只是模糊的影子的话,那么,此次南北大战更将这个影子描摹的更清晰了,对于宋教仁这样的宪政派议员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阴影,他不愿看到这个国家被阴影笼罩。
所以,宋教仁决定尽快与北洋和谈,利用目前的南北均势,争取将国会从一个橡皮图章变为真正的国之重器。
这时,蔡廷干走到朱尔典身边,说道:“公使先生,袁大总统有请。”
朱尔典耸了耸肩,指了指宋教仁,问蔡廷干:“那么,宋先生不去么?”
蔡廷干说道:“宋先生先回旅馆小住,袁大总统并无拒绝和谈的意思,只不过对于南军出尔反尔的举动不满,所以有些生气。”
“请告诉车夫,将宋先生送到我在西山的别墅,火车站附近的旅馆太吵了,不适合宋先生这样身份的人。”
朱尔典吩咐了几句,便随着蔡廷干去了袁世凯的书房。
等赶到书房的时候,袁世凯正在书房里背着手来回踱步,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朱尔典进了书房,袁世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一封电报交给了这个英国人。
“北洋的军火被香港总督扣押的事情我一无所知,我会拍个电报询问的。不过,对于军火问题,我很可能插不上手。”
朱尔典看了眼电报,这事他虽然知道,但是不是他经手办理,所以决定装糊涂。
“贵公使在军火的事情上插不上手,那么,在财政上呢?”袁世凯问道。
“财政问题我可以帮忙,不过如果贵国局势不能迅速稳定的话,英国的财团和商人是不可能放心向北洋提供贷款的。听说贵国的交通银行已经改组完毕,为什么不通过这个银行筹集一些民间资金呢?”朱尔典很巧妙的将话题引向另一边。
“交通银行那边我也问过,但是梁士诒说交通银行也拿不出钱来,现在他正在想办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筹集到足够的军饷,没有军饷,北洋军是打不了仗的。”
见袁世凯显然没有意识到更紧迫的问题,朱尔典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
“据我所知,在昨天,盛宣怀先生给梁士诒先生拍了一封电报,而在早些时候,还有更多的财经界人士收到过盛宣怀先生的电报,我想,他们可能在商议些什么事情。”
“哦?盛宣怀想干什么?”袁世凯眉头一挑。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就在上午,我接到了英国驻奉天领事馆拍来的电报,贵国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先生昨天拜访了美国驻奉天总领事司戴德先生,至于他们谈论了些什么,我虽然不清楚,不过我也知道,在此之前,盛宣怀先生也曾向徐世昌先生拍发过一封密电。”朱尔典继续做着陈述,语气冰冷的让袁世凯的耳朵很不舒服。
“或许是在讨论铁路的事情吧。徐菊人是我的换帖把兄弟,他做什么事都会给我来电报的,他这个人,我是信任的,公使先生多虑了。”
袁世凯话音未落,他的长子袁克定就拿着一封电报走进了书房,跟袁世凯耳语几句。
袁世凯神色大变,身子摇晃几下,几乎站立不住,袁克定急忙将他扶住,并唤来仆人。
朱尔典很好奇袁克定说了些什么,但是没等他开口询问,袁世凯已端起桌上的茶杯,向前一举,蔡廷干便很有礼貌的请朱尔典离开了书房。
走出总统府,刚进了马车,那天边就传来“轰隆隆”的雷声,朱尔典向天空望去,但见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一阵凉风从马车的车窗灌了进去。
朱尔典关上车窗,望着那拍打在窗玻璃上的雨点,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场暴风雨还是过来了啊。
而这场暴风雨很可能会使英国政府的所有补救努力化为泡影。
远东战略的均势似乎已无法维持了。
第343章 倒袁(上)
屋里的气氛凝重之极,没有人敢开口说话,一些人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另一些人则目不转睛的盯着袁世凯袁大总统,脸上的神情也是颇为复杂。
袁世凯背着手站在窗前,望着那庭院中的瓢泼大雨出神,脸上的神情不是绝望,而是麻木,麻木得甚至都无法察觉那窗外飘进屋里的雨点已将他的前襟整个淋透。
世道险恶,人心难测,这句警语现在正盘旋在袁世凯的脑海中,一种无力感使袁世凯甚至无法发泄心中的怒气。
背叛!能有什么行为更能让人恼火呢?但是恼火又有什么用呢?当初袁世凯可以背叛主持“戊戌变法”的诸君子,那么现在,有人背叛他袁世凯,那也是天理昭昭,理直气壮了。
背叛袁世凯的不是一个人或几个人,而是一群人,一大帮人,而为首的那个人叫盛宣怀。
盛宣怀,就是那个人称“北洋财神”的洋务健将盛宣怀。
多年的宦海生涯,袁世凯与盛宣怀之间亦敌亦友,为了共同的利益,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携手,建立攻守同盟,对抗那些威胁到他们的地位的人或势力,而当他们之间出现利益的分歧和矛盾的时候,他们也会毫不客气的兵戎相见——————这就是北洋的行动法则,在这里头,没有什么公理、正义的概念,一切都围绕着利益进行。
为了这个利益,北洋的成员之间可以做到同仇敌忾,也可以做到落井下石。
而现在,盛宣怀对袁世凯所做的背叛正是落井下石,就像当初袁世凯对满清朝廷的落井下石一样。
必须承认,袁世凯的运气还是不错的,至少在盛宣怀正式发动之前掌握了这一背叛行为,在这一点上,他必须感谢他的那位把兄弟徐世昌。
没有徐世昌刚才拍过来的那封密电,袁世凯恐怕会一直蒙在鼓里,直到被一帮北洋叛逆掀翻在地。
徐世昌的电报里并没有太复杂的内容,只是告诉了袁世凯一个消息:就在昨天,隐居上海公共租界的北洋财神盛宣怀给坐镇东三省的徐世昌徐总督拍了一封密电,以北洋中人的身份宣布支持徐世昌竞选民国正式大总统,而且信誓旦旦的保证,所有竞选所需经费由盛宣怀一手包办,只要徐世昌肯答应竞选正式大总统,盛宣怀可以马上给徐世昌汇一百万元的银元过去,算是前期竞选经费。
徐世昌确实在前段日子宣布参加此次正式大总统竞选,但是这并不是徐世昌自己的打算,而是出自“君宪奇才”杨度的谋划,而且也取得了袁世凯的支持。
袁世凯之所以做出如此安排,完全是杨度谋划的一个竞选战术,上次宣布参加正式大总统竞选的共有四位候选人,分别是袁世凯、徐世昌、张人骏、陶成章,而在这四人中,陶成章是作为国民党提名的候选人参选的,他在总统竞选中胜出的几率几乎与袁世凯持平,这让袁世凯很担心,所以,杨度建议北洋方面再提名一个候选人,通过分散选票的方法降低陶成章的支持率,为了万无一失,并掩人耳目,广东都督张人骏也被袁世凯相中,于是他也壮着胆子宣布参加正式大总统的角逐,但是表面看上去,张人骏不是北洋推举的,而是广东的君宪派推举的。
按照杨度的谋划,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第一轮投票中,袁世凯肯定能拥有足够多的选票进入下一轮投票,而通过分散选票的方法,又有很大的几率将陶成章在第一轮投票中淘汰出局,那么进入第二轮投票之后,徐世昌和张人骏将同时宣布退出竞选,如此一来,作为唯一的正式大总统候选人,袁世凯将毫无悬念的胜出。
从谋略上来讲,这个竞选战术相当的高明,也相当的厚黑,但问题是,有的时候,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就在杨度得意洋洋的时候,一件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了,使这个竞选战术变得非常不合时宜。
这个变故就是“湘黔事变”,湖南、贵州两省的君宪派发动政变,夺取了两省的政治权力,但没等他们高兴多久,在共和军总司令赵北的策划下,“讨逆战争”迅速爆发,之后共和军一路进军顺利,只用了很短时间就将湖南、贵州两省重新控制在了南方革命党手中。
湖南、贵州两省的君宪派实力较为雄厚,本是袁世凯和杨度拉选票的重点关注对象,实际上,“湘黔事变”之所以发生,与袁世凯的暗中支持不无关系,他希望君宪派完全掌握这两个省的权力,以便保证选举委员是君宪派的人,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他的这个计划恰恰落进了赵北布下的一个陷阱,赵北充分利用了“湘黔事变”之后的社会情绪,一鼓作气将湖南、贵州纳入自己的掌握,如此一来,不仅湖南、贵州两省君宪派力量烟消云散,而且袁世凯和杨度的如意算盘也就此落空。
更为关键的是,经过“讨逆战争”的洗礼,南方革命力量进一步团结起来,使陶成章赢得总统选举的可能性大为增加,这使袁世凯非常恼火,也非常的担心。
对此棘手状况,君宪奇才杨度束手无策,袁世凯忧虑之余向其他心腹问计,赵秉钧等人给他出了一个“毁陶”之计,虽然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袁世凯还是决定冒险,于是手下替主子奔忙了一阵,物色了刺客。
当然,除了袁世凯之外,还有人也希望陶成章死,只不过,北洋方面并不清楚而已。
之后,陶成章就在上海法租界遇刺身亡,国民党群龙无首,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袁世凯本以为“毁陶”之计得逞,正打算长嘘口气,但不料,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新变化出现了。
陶成章死了,国民党宣布解散了,但是随后,还是这帮南方革命党人,又宣布组建了一个新的政治联盟,叫做“联合阵线”,由于吸收了更多的小党派参加,使其声势更为壮大,而且这个政治联盟的新领袖比之陶成章更难对付,因为这个人是赵北。
赵北不是陶成章,他不仅有威望,而且手里有一支很有战斗力的军队,如果让他竞选正式大总统的话,袁世凯没有把握在第一轮投票中将这个“远东狂人”淘汰出局。
于是,北洋军开始大举南调,南北冲突有一触即发之势,只不过,随后“联合阵线”突然宣布不提名本党成员参加此次正式大总统选举,袁世凯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以为赵北没有胆量挑战自己,于是下令北洋军部队推迟南下时间表,看看局势发展再说。
但是袁世凯又上当了,联合阵线此举根本就是为了将南方军队北调而打出的烟幕弹,利用北洋军行动迟缓的那几天,许多南方部队开始向湖北、江西集中,等袁世凯反应过来之后,联合阵线的“南国破晓”行动实际上已经开始了。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那场“豫南大战”了,可以说,这场战役南北双方都有责任,只是表面看上去,北洋方面的责任更大一些。
如果北洋在这场战役里取得了胜利,那么一切好说,把责任一股脑的推给联合阵线就行了,但是问题在于,这场战役的胜利者不是北洋,而是联合阵线,结果,事情的发展远远背离了袁世凯和杨度的初衷,不要说竞选总统了,就是袁世凯这个北洋领袖的位子也有些不稳的迹象。
而现在,东三省总督徐世昌的这封电报证实了袁世凯和杨度的担心,看到北洋惨败,这北洋集团里头果然有人跳出来了,他们互相串联,看样子是打算给北洋换一位新的领袖了。
虽然出头的是盛宣怀,但是他也明白,要扳倒袁世凯就凭他们那帮“文派”是做不到的,所以,他们决定通过徐世昌打击袁世凯,用总统竞选的办法将袁世凯名正言顺的挤下台去。
如果徐世昌不宣布退出总统竞选的话,盛宣怀那帮人就算是得逞了,而这,正是倒袁派的主要战术。
豫南惨败之后,袁世凯的威信遭到沉重一击,现在全靠这个“民国临时大总统”的帽子装点门面,如果再保不住总统的位子的话,他就完全没有继续领导北洋的资格了。
民国是北洋的民国,不是袁世凯一个人的民国,这是许多北洋中人的共识,没有北洋撑腰,袁世凯根本就坐不上这个位子,而北洋当初之所以全力支持袁世凯篡清,完全是出于北洋集团的整体利益。
无论是“武派”还是“文派”,他们支持袁世凯的唯一原因是他能够维系北洋的团结,并保障北洋的整体利益,如果袁世凯做不到这一点的话,他们对于袁世凯的忠诚就会减弱,哪怕是袁世凯一手提拔上来的北洋将领,因为他们也有自己的利益,而这个利益是依附于北洋的整体利益之上的。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现在,因为豫南惨败的事情,整个北洋集团的利益受到了威胁,如果想继续维持对中枢的控制的话,就很有必要将这个“罪魁祸首”踢出去充当替罪羊,改变目前北洋的这种劣势局面。
而这,正是盛宣怀等人主持倒袁阴谋的主要原因。
但是徐世昌与袁世凯的交情很不一般,要想说服徐世昌,倒袁派们就必须舍得下本钱,仅有金钱的诱惑是不够的,还必须利用洋人的力量,因为北洋本身就是依靠洋人的支持发展壮大的,没有英国和日本的撑腰,北洋不可能在内忧外患中保持镇定。
所以,倒袁派通过各种关系与英国、日本、美国、法国这四国驻华公使取得了联系,小心翼翼的征求他们对于北洋“换马”的立场,在这四国中,首先明确立场的是美国公使,他立刻就向美国驻奉天总领事拍了密电,命令他尽快与徐世昌取得联系,探明徐世昌的立场。
而这,正是徐世昌拜访司戴德的唯一原因,而据徐世昌说,司戴德本人对袁世凯并无好感,所以,美国在“倒袁”的问题上恐怕是支持倒袁派的。
因为袁世凯与英国、日本走得太近了,美国政府很不满,而且由于粤汉、川汉铁路的事,美国财团已对袁世凯失去了耐心,他们希望北洋能够换一个对美国持“友好立场”的领袖,而徐世昌因为东三省铁路和实业银行的事情与司戴德关系不错,所以,美国人对徐世昌出任北洋新领袖的期望很高。
不过,除了美国之外,英国、日本、法国的驻华公使在“倒袁”问题上立场模糊,法国公使当时就拒绝了倒袁派的建议,日本公使也没有明确表态,至于英国公使朱尔典,也没有表明立场,但是同时,作为与袁世凯私交不错的英国政客,朱尔典也没有提醒袁世凯倒袁派的行动,他仅仅只是在财政问题上暗示了一下。
朱尔典如此暧昧的态度让袁世凯非常担心,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朱尔典借财政问题暗示盛宣怀异动的主要原因恐怕不是出于政治上的立场,而仅仅只是出于私人感情,毕竟,两人已交往了十多年,算是朋友了。
如果真如袁世凯所猜测的那样,那么,这英国在“倒袁”问题上的立场就很值得玩味了。
第344章 倒袁(下)
现在美国已经向徐世昌暗示美国会在“倒袁”问题上支持倒袁派一方,如果英国政府也放弃了对袁世凯的支持的话,那么,袁世凯下野的结局几乎是一定的了,列强的话,北洋从来都不敢不听。
没办法,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北洋离不开列强,袁世凯也离不开列强。
如此分析之下,袁世凯是一身冷汗,那汗水涔涔而下,将衣服的后背都浸透了,而他的前襟早已被那窗外飘进的雨点淋得湿透。
见袁世凯站在窗前呆了好一阵,袁克定走了过去,站在袁世凯的身边。
“父亲,这窗前雨大,还是站进来好一些。”
袁克定的话让袁世凯的心思拉了回来,看了眼袁克定,袁世凯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背着手转过身去,走了两步,然后抬起头,扫了眼站在书房里的这帮亲信。
赵秉钧、段祺瑞、段芝贵、蔡廷干、阮忠枢,不是文臣就是武将,跟随袁世凯鞍前马后已是多年,再加上杨度、严修那帮不算太贴心的部属,这小小的总统府书房竟已是挤得满满当当。
“诸位,徐菊人的电报你们都传阅过了,现在北洋里有人想造反,想夺权,你们说说,如何是好?”
袁世凯冷冰冰的话让书房里所有人都是一凛,跟随袁老帅这么些日子,众人都知道他的禀性,现在说话的时候,袁世凯面带微笑,这恰恰是他内心极度愤怒的表象,这说明他已起了杀心,但是这个杀心却不是对着那位赵总司令的,至少现在不是。
“干爹下令,我马上就带人去把盛宣怀抓起来,押到干爹跟前,将他碎尸万段!他躲在租界,这也没什么关系,咱们就派人去租界,如果洋人不同意引渡,咱们就自己动手将他绑来,上海本就是龙蛇混杂之地,肯卖命的江湖好汉倒也有一些。”段芝贵第一个表态,这说话的时候也是咬牙切齿。
其他人一时有些沉默,杨度本打算开口,不过站在他身边的严修拿脚尖碰了他的脚根一下,于是又低下头去。
见众人都不说话,袁世凯冷笑着踱回书桌后,在那张藤椅上落座,袁克定急忙跟了过去,站在桌边伺候,借着吩咐机要员为袁世凯准备一身干衣的当口,抬起头向段芝贵使了个眼色。
段芝贵虽然瞧见了袁克定递过去的眼色,但是他没敢再说话,向身边的段祺瑞望了过去,但却发现段总长正扭头望着窗外的雨景,瞧那神色,竟有些陶醉其中的味道。
“芝泉,你在想什么呢?你是陆军部总长,对于此次豫南之败,你有什么看法?”
袁世凯望了段祺瑞一眼,但是问的话却与此次“倒袁”话题无关。
段祺瑞扭回头,叹了口气,说道:“老帅钧鉴。北洋军此次豫南之败,实出段某预料,段某确实未料到南军战斗力竟如此强悍,更未料到冯华甫他们几人竟如此的一意孤行,明知信阳防线无法攻破,却仍顿兵于坚城之下,实在是犯了兵家大忌,本来只是小挫,可竟被他们变成了大败,如此用兵,确实让人无语。”
“那依芝泉之见,若是你去指挥,又该如何用兵呢?”袁世凯冷冷问道。
“信阳防线既然无法突破,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收拢兵力,向北撤退,固守郑州,同时命令南进第一军放弃南京、上海,全军向西挺进,与郑州之南进第二军形成两面合击之势。这也是当初清军第一、第二两军夹击武汉的态势,虽说战术呆板了些,可是却胜之于稳妥,如果北洋军能够依次稳扎稳打,纵然无法占领武汉,也可对联合阵线形成强大军事压力,迫使其内部分化,方可逐个击破,并使北洋占据战略之优势。换句话说,是以东南之暂时退却取得西线之战略胜利……”
段祺瑞侃侃而谈,但是话未说完,却听到拍桌子的“啪啪”声。
“既然你知道这样打,那为何当初不肯领军出征?冯华甫再怎么蠢笨,至少他的心里还装着一个袁老帅,还装着一个北洋!调第一军夹击武汉?那么东南还守不守了,你以为,联合阵线摆在杭州的那几万人是来看戏的么?”
袁世凯拍着桌子咆哮起来,让段祺瑞一身冷汗,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多么的冒失,恰恰在敏感问题上触动了袁世凯的神经,给了他借题发挥的口实,“东守西攻”,这本就是袁老帅定下的战略,在这上头质疑,那就是质疑袁世凯。
段祺瑞立刻闭上了嘴,但是袁世凯却不肯放过这位陆军部代理总长。
“咱们北洋为什么打不过联合阵线?既不是因为你段芝泉有小聪明,也不是因为他冯华甫战术呆板,而是因为内斗,因为党争!……信阳一仗,冯华甫虽说是大败亏输,可是现在却不是落井下石的时候!那个盛宣怀现在对我袁某人落井下石,那是他的阴险,可是我绝不允许其他人也落井下石!你落井下石,我落井下石,都这么干的话,那么也不必等别人来打咱们北洋了,咱们自己就把自己给乱石砸死了,人都死光了,哪里还有什么北洋?”
袁世凯说到后来,站起身指着段祺瑞大声呵斥,脸色铁青,胳膊剧烈的抖动,屋里的所有人都将头低了下去,躲闪着袁世凯的噬人目光。
“父亲,您息怒。还是先说说那帮北洋叛逆的事情吧,现在徐菊老拍电报过来,这是他对老帅的忠诚,不能不嘉奖,不如现在就拍封电报过去?”
袁克定的话虽然没有让袁世凯冷静下来,但总算是让他停止了咆哮。
袁世凯坐回了藤椅,颓然的摆了摆手,说道:“我与徐菊人之间没有什么虚礼,他也不会在乎,这嘉奖的事情还是等解决了那帮北洋叛逆之后再说吧。”
“徐菊老打算现在就宣布退出总统竞选,在电报里征求父亲的意见,是不是回封电报?”袁克定问道。
袁世凯迟疑了片刻,说道:“你去回电,告诉徐菊人,这总统竞选的事情先别管,我信任他,就算袁某真的被迫下野,由他徐菊人当正式大总统也比那些狼心狗肺的叛逆要好。哼哼,盛宣怀那帮人真是糊涂透顶,现在联合阵线咄咄逼人,他们不想着团结一致,枪口对外,反倒忙着来逼宫,这就是利令智昏啊,把我赶下台去,他们真以为自己能坐稳江山?哼哼,我倒是想看看,没了我袁世凯的北洋,那还是不是北洋!”
……
就在袁世凯与一众亲信密议反击“倒袁派”的行动方案时,在上海公共租界的一间会议室里,一个同样的阴谋也在紧锣密鼓的策划。
会议是在公共租界的张园举行的,与会的人多半是北洋集团中人,其中以盛宣怀的地位最高。
会议已进行了小半天,众人对于盛宣怀的倒袁方案均持赞成立场,少数人虽然仍决定观望,但是倒袁行动仍将按照方案进行。
“诸位,北洋整体利益绝不容许由一人一族掌握,此次豫南之败,全是袁项城之过,当初若非是他优柔寡断,共和军何以日益强大到无法制约之地步?当初若非是他袁项城一意孤行要以武力压服国会,北洋又何至于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此次豫南战败,与北洋无关,一切罪责均应由袁项城一人承担,追究此次南北开战之祸端,维持北洋局面,非从此下手不可!”
盛宣怀的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同时也宣布了此次会议的结束。
与会者散会之后,盛宣怀应张园主人张叔和之邀,前往茶室稍坐,两人先在雅间进行了一番密议。
“袁项城虽然有些刚愎,然则也是为了北洋利益,盛先生如此大张旗鼓的反他,就不怕被人构陷么?陶焕卿之死,未必与袁项城无关。”
张叔和仍旧劝了几句,不过也就是点到即止,对于政治,他不太感兴趣,虽然他的张园号称“东方海德公园”,实际上充当着这个时代政治舞台的角色,不过他本人从心里来讲,确实是希望远离政治的,但是作为一个实业家,他又不得不在各方政客间虚与委蛇。
“张先生有所不知啊,此次倒袁,我们可不是孤军作战,还是有那么一些同盟军的。实不相瞒,张季老他们那些立宪会的人也打算插上一脚,他们可都是东南实业代表人物,有他们支持,此事就增加不少胜算了,就算是徐菊人不愿意搀和这事,袁项城也是坐不稳位子的。”
听了盛宣怀的话,张叔和有些惊讶。
“张季老又是为何要搀和这事?”
“还不是为了他们立宪会自己么?南北开战在即的时候,他们立宪会急急忙忙辞去了联合阵线庶务委员会委员的差事,现在联合阵线获胜,他们都有些后悔了,现在正火烧眉毛的想另立门户,可是势单力薄,想与北洋合作,这倒袁之事,不过是他们的投名状罢了。”
这个解释让张叔和若有所思,不过他不想过多参与此事,于是陪着盛宣怀稍坐片刻,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盛宣怀也没坐多久,与几位品茶的熟人略微谈了片刻,便带着仆人离开张园,上了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马车,吩咐车夫直驶电报局。
到了电报局,盛宣怀从电报室取了封电报,匆匆扫了眼,不由击掌而笑。
“袁世凯啊袁世凯,这一次,你不下野的话,就等着众叛亲离吧。……哼哼,赵北啊赵北,老夫当初在汉口发过誓,汉冶萍的那笔帐,老夫终究要跟你好好算上一算的!老夫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却在你这个愣头青那里吃了哑巴亏,这笔帐不算清楚,老夫岂肯罢休?你打败了冯国璋又怎么样?这北洋就算是块朽木,那也是块难啃的朽木,你想将它一口吞下,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现在的局面,那就是一个春秋战国,考得就是一个纵横捭阖的本事,谁笑到最后,现在老夫也不知道呢。”
第345章 鸡公山
鸡公山位于河南境内,距离河南与湖北交界处的武胜关不远,由于这里是山区,海拔高,气候凉爽,是避暑胜地,自从清末国门洞开之后,这鸡公山一带就出现了外国人的身影,他们看中了这里的风景与气候,于是便纷纷在这里购置土地,建筑别墅,将鸡公山当作了外国人的避暑区,但是在清末各地兴起的教案的冲击下,鸡公山的中国人与外国人也不可能和平相处,因此,趁着1901年《辛丑条约》的签订,外国领事正式将鸡公山宣布为外国人专用避暑地,并在当地设立了类似于租界工部局的管理机构,在这里,中国人不能随意购置土地,而居住在鸡公山的中国人也必须接受工部局管理。
鸡公山地区就这样成为了国中之国,外国人打着“自治”的旗号将这里变成了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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