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微火-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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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变得有些严重。
在意对方的感受是好事，但是太过在意，是不是就有点矫情了。

他低着头没看路，一个不留神差点撞上前面突然停下的人。
程白伸手一揽，轻轻松松地就把人拽到了自己跟前，一只手半搂着俞定的腰，一只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想什么呢，路都不看。”

俞定嘴唇微张，恍神了片刻：“啊，没事。快上课了，进去吧。”
他反手拉住程白的腕骨，带着人就要往里走，身后的人却一动不动。
“怎么了？”俞定问。

程白手腕转了半圈，忽然五指慢慢扣入俞定指缝中，十指相扣，紧密相缠。
俞定看着他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程白垂着眼，唇角浅淡的勾了一下，抬眸问他：“你刚才要说什么？”
虽然是笑着的，但俞定还是不□□心。
“这个啊，”他嘴唇不自然地抿了一下，生硬地回答道，“突然给忘了。先回教室吧，别迟到了。”

程白紧紧拽着要走的人，没由来的说：“连瞎话都不肯说了。”
俞定：“。。。。。。”
程白又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喊我小白。”
俞定：“。。。。。。”

好吧。
关系发生改变后，大概真的会有“读心术”这种神奇的功能。

见俞定还是不开口，程白半真半假地猜测道：“因为周境？”
妈的，还真有！
俞定内心腹诽。

俞定不吭声，程白继续道：“好吧，可能确实有一点。”
俞定：“。。。。。。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程白说，“不过他是你朋友，你们多聊聊是应该的，我和他不算熟，没话聊也很正常。”

行吧，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俞定觉得程白心思太通透这一点也好也不好，自己有点什么弯弯绕绕被他一猜一个准，半点隐私都没了。
“所以。。。。。。”俞定等着他的下文。
“所以，”程白贴近他，四目相对，呼吸交缠，只要再靠近一点鼻尖就能碰着对方的。他轻声道，“我没生气，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

妈的！
俞定受不了了。
他赶忙挣开程白锁着他的双手，不太自然地咳了几声：“再不回教室就真要迟到了。”

程白又是一个反手，再度将他禁锢在了自己身前，一只手搭在腰上，一只手握着俞定的，反拧在背后。歪了歪头，不太正经的盯着俞定说：“迟到就迟到吧，现在不想回教室。”
俞定条件反射般的看了眼周围，还好，没人。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在对方持续的眼神暗示中，终于妥协松了口，蹙着眉半推半就道：“不去厕所！”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能在二月底完结掉，不然到时候真没什么时间了~





第55章　55
教学楼的厕所并不脏，甚至称得上干净美观，但俞定依然受不了在里面待上几十分钟，程白也一样。
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程白轻车熟路地拉着俞定就到了一楼那个音乐教室。
然后开锁，推门，把人带进去。
俞定刚要说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人不由分说地推到了墙上。

这间教室常年窗帘紧闭，厚重的深色布帘垂落在地，哪怕是不上课的时候也很难从外面窥见一丝景致，此刻却从门缝投进来一线细微的光亮。
明亮的，干净的。
与大片的黑暗和墙边隐隐绰绰的人影交织。

尽管动作是下意识配合主动的，但俞定觉得自己吻得不太专心，因为从进来开始就有一个问题搅乱着他。
——程白怎么知道这间教室没上锁，这也太熟练了吧。

程白也察觉到他的走神，纠缠着吻了片刻，才慢慢退开一点距离。
但这点距离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沉重的呼吸声依然充斥在两人之间，鼻尖抵着鼻尖，唇瓣触着对方的，说话间一张一合，暧昧丛生。
程白垂眸缓了片刻，低哑着嗓子道：“想什么呢。”

想什么？
在想你怎么这么熟练的知道这间教室没人没锁。
但俞定又觉得这话要是真说出来实在是有点破坏气氛，于是他稍稍撤开一些，盯着程白也略显发红的唇角看了一会，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
没等程白发问，他再度凑上前，在程白唇角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去，贴着他的嘴唇含糊道：“想你。”

黑暗放大了人的触觉神经，所有细小的动作、声音在此刻都变得清晰无比，不断涌入程白的耳中。
一句话又搅乱了他尚未完全平复的心绪。
本能使然，他探出舌尖寻到了俞定的，渗入唇齿开始一点一点描摹着。
两相交缠，柔软而温热。。。。。。

大约过了几百年之久吧，两个人终于意识到在这里胡闹放肆的时间太长了。
俞定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按了一下，屏幕瞬间点亮，显示出正中央的时间。

他咂摸了一下嘴，大概也是没想到能搞这么久。
“还有四分钟就下课了。”俞定说。

程白抬眼看他，表情有些意味深长，像是要说什么但又不好过于直白的说出来。
俞定和他对视一眼，忽然道：“我现在不想回教室。”

虽然看不到自己现在什么样，但不用脑子俞定都能想象出来，搞了这么久能好到哪去。他不想现在回教室被人问东问西，上下左右盯着看。
他抿了抿嘴，碰了下还有些发麻的唇角，还真有些疼。

程白瞥到他的动作，拧着眉上前要查看，却被俞定干脆地避开了。
“你还是看看你自己吧。”俞定说。
刚才咬的那几口他下手不重，但也不是蚊子叮上立马就能好的那种，只不过教室内光线不足看不太出来。

本来打算等到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出去，但没三分钟，俞定的手机再度弹出几条消息。
先前就响过一回，被他直接忽略掉了，现在这么久了好像也躲不过去了。

他把屏幕对着程白晃了晃：“徐潇燃问我们俩去哪了，老师在找人。”
程白随意扫了一番，说：“回去吧。”说着又按上自己一边唇角，“一时半会也好不了。”
照刚才那情况，没一个晚上八成是恢复不了。

*

两人是踩着下课铃声进的教室。
化学老师前脚刚走，他们俩就进来了。

徐潇燃一见到人便连忙过来询问，一脸担惊受怕。
“两位大哥，你们总算出现了，刚才曾凡问得我都差点腿软了。”
曾凡就是刚刚离开的化学老师的名字，人挺严肃，也不爱说笑，与学生不太亲近，因而威严很高，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点怕他。

俞定半掩着嘴，欲盖弥彰的说：“你怎么跟老师说的？”
还能怎么说，徐潇燃压根不知道他俩去哪了，只能找了个最常见也最蹩脚的借口。
“上厕所，”徐潇燃说，“我说你们俩吃坏东西了，闹肚子。”

“老师没怀疑？”程白晚俞定一步进来，顺着话问。
徐潇燃：“怎么可能没怀疑。”
谁闹肚子闹得一节课都不来，而且还是两个人。

没等程白再问，徐潇燃接着说：“但是曾凡太懒，也没兴趣自己亲自跑到厕所找人。”所以徐潇燃就在被这种问得瑟瑟发抖的紧张感中居然蒙混过关了。
“但是吧，”徐潇燃又说，“我觉得他肯定会跟老何说的，他俩就在一个办公室，办公桌还是挨着的。”
毕竟这种理由他自己说出来都不信。

程白倒是不太在意，他本来就做好了被老何找去谈话的准备。
对徐潇燃道了句谢，他侧身望向俞定，干净的嘴角此时红得有些刺眼。

徐潇燃摆摆手，刚要说什么，视线在触及到两人面部时却忽然打住了。
他看了看程白，又看了看俞定，先前没注意，此刻仔细一观察，怎么看怎么奇怪。

“你们俩。。。。。。”徐潇燃有点懵，挠了挠头，“嘴怎么肿成这样了？”
程白：“。。。。。。”
俞定：“！！！”

俞定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其中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置之不理，当做没听到或者直截了当地拒绝回答。
但这样未免显得过于心虚了，这不是他的风格。

脑子里一时转过很多东西，但却完全想不出一个最适当的回答方式。
白读这么多书了！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际，程白忽然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仿佛说的只是晚上吃什么了。
他的确也是说的晚上吃什么去了。
程白说：“出去吃火锅了，有些东西不太干净，闹肚子。”

俞定心里松了一口气，看向程白的目光都有点佩服他瞎扯的本事，居然还把徐潇燃随口胡诌的借口给圆上了。
“你们还真待了一节课的厕所啊。”徐潇燃讶异，这真的只是他瞎编的话。

俞定：“。。。。。。”
话题成功被程白和徐潇燃的助攻之下带偏了，现在不是也得是了。
他勉为其难的笑了笑，轻蹙着眉心，不太走心的装出一副还是不舒服的样子：“没办法，那火锅确实有点问题。”

徐潇燃连着“哦”了几声：“你们也真行，这么点时间都还出去吃了顿火锅。”
俞定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还没翻完就听徐潇燃又道：“学校外面什么时候有火锅店了？”

操，打死算了。
反派都是死于话多。

作者有话要说：
又变成短小了，跪





第56章　56
谈话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第二节晚自习上课没多久，老何习惯性来班上巡查，一眼就望见了最后一排高高瘦瘦的两个人，伸手在玻璃窗上一敲，俞定就明白了。
刚转身要从座位上起来，就见老何给他们比了个口型——“下课去办公室”。
于是一屁股又坐回去了。

十分钟的下课时间不长不短，只过了不到一半俞定就回来了，他一个人回来的。
徐潇燃正在打游戏，余光扫到人进来，百忙之中腾出一点功夫问：“老何没为难你们吧？”
“没有。”俞定答。
“那他信了吗？”

这些老师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油条，这种蹩脚的借口没见过一千也有八百了。
老何虽然脾气好，但也不是毫无底线的，说不定哪句话说的不对就戳到他不高兴的那个点了。

“算信了吧。”
“算信？”徐潇燃一双眼睛的目光一直落在手机屏幕上，头也不抬的说。

意思就是不是特别信，但也知道从他们嘴里撬不出更多有用的东西了。
于是只能放他回来。
却只放了他一个人回来。
这一点让俞定隐隐有些介怀。

本来他是想等程白一起走的，但老何大概是要对程白说些比较隐私的事情，不仅提前打发他离开，还特意朝门外望了又望，弄得俞定完全没地可躲。

“程白呢，去厕所了？”徐潇燃抬眼一瞥，见只有他一个人，随口问道。
俞定懒得多做解释，便“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老何在不耽误学生上课这一点上贯彻实行的相当之好。
俞定本以为他会和程白畅谈人生理想聊上一两个小时时，程白踩着上课的点从后门回了教室。
一个跨步落座在了俞定身边。

“老何说什么了？”俞定问。
他不认为老何会做出把两人分开再逐个击破这种无聊的事，既然已经让他走了，那就表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至于留下程白，肯定是有其他的事要说。

程白却有些犹豫，愣了愣，才摇头道：“没什么，就是叮嘱我刚转进来要好好努力，别再旷课。”
一说到旷课，俞定就没声了。
今天也确实太荒唐了，就跟着了魔似的。

他转头一看，程白唇角的红痕刺目得让人难以忽视，还破皮了。。。。。。
“你要不要用点药啊。”俞定忽然说。
程白“啊”了一句，紧接着又“哦”了一声，在嘴角轻按了下，无所谓道：“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程白没放在心上，俞定却不能不管，毕竟是他弄出来的。
第二天就弄来了一支软膏，还没见到程白，就先听见了徐潇燃的声音。
八卦又兴奋。

“你知道么，沈陈和邓林依找到了。”
俞定眯了下眼：“你也知道这事？”
“你应该问有谁不知道的，”徐潇燃桌上一边摆着一本作业，边抄边说，“都闹到报警了，想低调也低调不了。”

看来之前就他不知道了，俞定撇了撇嘴角，和他闲聊。
“昨天找到的？”
“据说是吧，”徐潇燃回忆了一下自己听到的消息，“听说就是在大学城那边一个宾馆找到的，两个人住了好几天呢。”

大学城。。。。。。
离他们学校并不远。

徐潇燃似乎也要说什么，但扭头一望，一眼就看到了正拎着书包进门的程白。
于是又把才说完的八卦复述了一遍。

程白脸色看着不是特别好，气压貌似也有些低。
但因为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这样的情绪，说不上好或者坏，反正就很淡，所以一般人可能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其实这种感觉很微妙，徐潇燃或许察觉不到，而俞定不可能发现不了。

俞定低下头仔细打量了一圈他的眉眼：“发生什么事了？”
程白按了按眉心，没有看他：“没事，昨晚上没睡好。”

大概是关系发生改变之后在某些事上便会不自觉的产生一些没由来的感觉——俗称第六感。
在俞定看来，程白这话可信度并不高，他皱了皱眉，但破天荒地没有追问下去。

徐潇燃又在一旁开始瞎哔哔起来。
多了一个人，让他的八卦之魂燃烧得更加猛烈了。

“其实我觉得吧，这俩人估计是想跑但又不敢跑远了。”作业抄得差不多了，他聊得也更起劲了，“不然怎么会在学校附近找地方住下来。”
俞定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没想到徐潇燃这么粗枝大叶的人都能看出来。

十七八岁的年纪，完全凭着当下的勇气冲动做事，谁能保证自己不会后悔呢。
后悔了，能赶紧回来，或者。。。。。。至少也要让自己轻松地被找到。

俞定问：“他们今天回来上课了？”
“沈陈好像回来了，路过他们班的时候看见他了。邓林依就不清楚了。”

这件事闹出的动静不小，但其实对他们并没有太多影响。
学校里每天都会发生各种事情，或大或小，这次只是稍大了些。
现在人找到了，基本是告一段落了。

俞定偏过头看向程白。
书、作业本被他一样样拿出来，然后翻开。
该写的，都没写。

他顺手把自己的本子和软膏一同递过去，然后说：“还是用点吧，好的快点。”
说完自己又拧着眉像是在纠结什么。
想了片刻，他斟酌道：“有些题目也不难，可以做做看。”

他想把话说的委婉一点，但一出口就发现，这话再怎么说也委婉不了。
于是表情变得很干瘪，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程白抬了抬眼，隔着一道薄薄的眼皮看他。
半晌后，轻“嗯”了一声，解释道：“昨晚上有点忙，忘写了。”
俞定：“嗯。忙就早点休息吧，以后也别聊的那么晚了，又没什么重要的事。”

昨天晚自习回去之后，两个人聊到十二点多才结束。
其实也没说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东扯一句西聊一句，但就是不想中断。

“没有，”程白忽然道，漂亮的眼睛看着他毫不回避，“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俞定：“。。。。。。”
好吧，一句话又搞得他没脾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很短小。。。。。。【挠头】





第57章　57
春困夏乏秋盹冬眠，一年四季总是有无数个想要睡觉的理由和时间。
秋冬交替的季节更是如此。

俞定刚眯了会神，正转着手上的笔打发时间，教室后门被猛地一推开，一阵冷风瞬间一股脑的全灌了进来，夹杂着或大或小的嬉闹声，吹得他后背一凉。
“操，怎么这么冷啊。”
“这才几月就冷成这样，冬天要怎么过？”
“去个厕所都冷得不行，我都不想上厕所了。”
。。。。。。

十一月刚过去一周，冬季风便一路畅通无阻地吹了下来，气温急转直下。
明明按照以往的时间来算还谈不上是最冷的时候，现在却冷得仿佛要让人直接进入冬眠期。

徐潇燃原地蹦了几下，把一直揣在口袋里的手放到了俞定的外套帽子底下，干嚎道：“这还是人过得日子么，我还能活着过完这个冬天吗？”

虽然隔着衣服感受不到手掌的冰度，但俞定还是嫌弃地一偏头甩掉了徐潇燃在背后的手。
“要摸摸你自己的去。”他没好气地说。

这话说的，要是他能摸到自己的至于要冒着被打的风险找俞定么。
他边想着又要把手伸过去。
俞定敏捷地一闪躲，直接抬脚：“滚滚滚，再过来我就踹了啊。”
徐潇燃“啧”了一声，瘪着嘴道：“你今天很躁啊，不就是程白没来么，正好也让你体会一下没有同桌独自凄凉的感觉。”

是的，程白今天没来上课，当然不是因为太冷了起不来。
俞定比其他人都更早知道，昨天晚上闲聊的时候程白就跟他说了这件事。
感冒，请假一天。

徐潇燃突然说：“你也注意点啊，程白这么好的身体都被弄趴下了，你俩成天往一堆凑，别被传染了。”
俞定：“。。。。。。”
好半天之后俞定才无语地抬起头，但什么都没说。
因为徐潇燃说的都是事实，他无从辩驳。

俞定转头看了看身旁的空位，有些不乐意地撇了撇嘴。
以前成天和程白待一块没觉得怎么样，现在陡然间不见人还怪想他的。

他摸了摸裤兜里的手机，手指不太听使唤的拿了出来。
然后，又不太听使唤的点开和程白的对话框。

默认的白色背景衬得一左一右两个全黑头像格外显眼。
不由自主地输入几行字。

…感冒怎么样了。
…吃药了吗？
…喉咙疼不疼，我每次感冒之前嗓子都疼得不行。要是严重就去医院吊水，别怕疼。
。。。。。。

程白直到下午上了两节课过后才给他回消息，话说的很简短，也都是让他不要担心诸如此类的意思。
俞定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半晌，想说点什么，但又怕打扰他休息。

心绪不宁的时候他多数都会用做题来催眠自己。
俞定抬头朝讲台上的历史老师望去一眼，又低头看着自己放了许久的化学资料，感觉此刻做题好像也没什么作用。
索性拿出两本语文书——一本他从程白那换过来的，一本班级学委丁随心的。

相较而言，程白那本还更新一些，大概是从发下来就没怎么看过。
但是这段时间经过他每天一点一点的翻页抄写，已经磨损出不少痕迹了。
一上一下两个角的位置出现明显的折痕，压都压不平。

纸上的字迹不算特别好看，但很规矩，也非常干净。
也许是怕书的主人看不懂这些记的略显凌乱繁多的笔记，甚至都很少用连笔，一笔一划都能看得出写字人是用了心的。

第二天，俞定一见程白便直接上手在他额头上正着摸反着摸，又比对了一下自己的，然后一脸紧张的盯着程白。
程白往后退了一小步，梗着脖子问：“干嘛，我没发烧。”
“万一呢，”俞定瘪着嘴道，“你要不要再多休息几天，感冒也不是小事，拖久了很要命的。”

大概是真的还没彻底休养好，程白闪躲了一下，眨了眨眼，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
“没事，也不能一直不来上课吧。”程白说。
“哦，所以你来学校只是为了上课的？”俞定问。

这话一出口，俞定自己都愣了。
怎么感觉味道怪怪的。
有点酸。
不，不止有点，是挺酸的。
但是被酸的对呢象，还不是个东西。

程白回望了他一眼，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道：“当然不是。怕严重挑食的某人不好好吃饭，所以特地过来监督的。”
严重挑食的某人：“。。。。。。”

程白突然靠近，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眼神上下打量了俞定一番，低声说：“我觉得你昨天肯定又没好好吃饭，估计晚上连食堂都懒得去了。”
俞定：“。。。。。。”

他午饭还是勉强吃了点的，不过晚上确实没去食堂，可是程白怎么会知道！
能猜的这么准？
脸色顿时有点耐人寻味了。

程白靠近他，低笑着道：“徐潇燃发了朋友圈，你们晚上去打球了。”
闻言俞定霎时没好气地转头瞪向徐潇燃，然而对方浑然未觉。

俞定垮着脸转回来，但在看见程白脸上依然留存的调侃的笑意时，忽然就没什么不高兴了。
一来就能笑着挤兑他，看来感冒是没什么问题了。

他抿了抿唇，又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
转身从书包里拿了几本书出来，一并放到程白干净的桌面上。
“前几天给忙忘了，昨天才抄好，还有几本估计要这周末才能抄完，先将就着看看吧。”俞定说。

木制的课桌面上摆放着语文、数学、化学，还有政治、历史书，都是俞定上次从他这里换过去的。
程白随手翻了翻，发现几乎每一本每一页上都记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甚至还贴着不少便条纸，哪怕是行与行之间都穿插着黑色或蓝色的字迹。
——非常熟悉的字迹。

在看到这几本东西的一瞬间程白便忍不住蹙起了眉心，然后越皱越紧，到最后都快拉成一条直线了。
俞定下意识抬了手，手指距离程白还有几公分时，猛地反应过来这是在教室。
佯装无事地搓了搓直接指尖，看向程白：“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的字有那么难认吗？”

当然不难认。
就算写成鬼画符程白都能一眼认出来。
只是。。。。。。

“你这抄了多久？”程白问。
俞定：“也没多久。”
满打满算起来也就几天时间。

程白自然是不太信他这话。
每天估计就晚上回去后能抽点时间，九科。。。。。
就他知道的，俞定自己都很少做笔记，一学期下来书干净得都能当新的用。
程白沉默地翻着手上的书页。

俞定又说：“本来想专门弄个笔记本的，但是觉得还是抄在书上你更方便看，有些写不下的就拿便利贴贴上了，你先——”
“俞定。”程白开口打断他。
“啊，怎么了？”

程白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在开口的一瞬间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五味杂陈，许多莫名的情绪在这一刻翻涌进心头，压得他有些闷。

他重重吸了口气，呼吸声在此时显得过于清晰。
仿佛在纠结什么，俞定静静地等着后面的话。
但程白拧着眉盯着几本书翻了许久，最终只是说：“没什么，谢谢。”





第58章　58
周末，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应该是好好休息或者和朋友结伴出门的轻松日子。
程白却待在客厅一隅的长形书桌旁默默忍受着赵辛远的瞎哔哔。

客厅连接着阳台，中间被几块落地推窗隔开，这一小块地方现在特意被腾出来作为他补课专用。
视野很好，一抬头就能望见窗外成片的绿化植被，但也仅此而已。除了这些绿得发亮的东西一概找不到其他可以观赏的景致。可程白就这么时不时看过去，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赵辛远不是第一次察觉到程白的走神了，他握着笔用笔盖敲了敲桌面，打破蔓延在两人间的沉默，冲坐在斜对面的人玩笑道：“眼睛收一收，我长得就那么难看么。”

桌子很宽敞，但或许是习惯使然，程白避开了与赵辛远面对面和并肩坐在一排。
灰色桌面上摆了不少书，放得也没什么规矩可言，学习资料、试卷和课本堆了老高，硬生生隔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赵辛远的笔就轻点在一摞书本间，将程白逐渐放空的思绪骤然唤回。

程白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地扫了赵辛远一眼，没说任何话，然后喝了口水继续望着窗外。
赵辛远：“。。。。。。”

赵辛远说：“我知道学习尤其是周末补课是件挺无聊的事，但是毕竟是花了钱的，也不能浪费是吧。”
但话音刚落，他自己都觉得这番话没什么说服力。
程白家又不缺钱，付的这点补课费对他来说估计就是平时吃顿饭而已，哪会放在心上。

果然，程白慢悠悠地转回头，手指搭在透明玻璃杯上，沿着杯壁一点一点勾着，垂下眼的时候用那种惯有的懒洋洋地语气对他说：“浪费在你手上不是很好么。”

平心而论，赵辛远不认为自己是个特别认真负责的人，他不会做到因为程白某次成绩不理想就痛心疾首发誓要把他的成绩提高到年级前十那种程度。
这很不现实。
他至多只会对自己这样要求。

但是工作是工作，人家花了钱信任他的能力，他自然也不会懈怠。
该做的备课一样不少，该讲的题目一字不落，复习资料他自己手上也有一份。
也许算不上兢兢业业，但抿心自问对得起手上拿得那份工资，他也不是随便敷衍塞责的人。

赵辛远问：“你最近心情不好？”
虽然程白的话并不令他意外，但话里话外一琢磨，比起以往还是多了那么点刺的意味。

程白眼也不抬：“没有。”
“好吧，”赵辛远也不执着，“这两套试卷四点之前做好给我。我总结了一下这几章的重点难点，找了些题目，回头把纸质版的发你。”
他手上翻着程白的教材，越翻越神奇，过了片刻，终于没忍住问他：“挺奇怪的啊，我前几天看的时候，你这书还是干干净净比新的还新。”

提到这个，程白总算有了点反应。
视线再度从窗外收回来，他眨了眨眼，说：“换了。”

换了？
赵辛远翻开扉页，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程白”二字。
程白难得多了点耐心，解释道：“这本是我的，别人换了。”

其实程白说的也还是挺含糊的，但赵辛远脑子好使，转个弯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打量着书页上细致整洁的字迹，感觉自己忽然知道了什么。抬头看着程白，带着几分笑意道：“你今天心情不好就是因为这个？”

“你今天问得是不是太多了？”程白冷冰冰的回答他。

赵辛远弯唇笑了一下。
没否认。
“确实有点，但是你这样一直心不在焉地走神，很影响我们补课的效率。”赵辛远说，“有想法说说么，我可以听一听。”

可以听一听，这叫什么鬼话。
搞得好像他求他听一样。
程白没好脸地看向他：“为什么？”

赵辛远已经习惯程白这种简略的说话方式了，答得很快：“因为我们不熟。”
“什么？”程白一愣，似是没懂赵辛远这话的意思。
赵辛远想了想，斟酌道：“唔，算熟，但也不是很熟，总的来说还是不熟。”

他看向程白的目光并不意外，熟练地勾起唇角说道：“其实呢，你对我不了解，我对你也不算特别熟悉，走在路上基本不会偶然遇见，即便遇见了要是心情好可能才会打个招呼，归根究底只是补课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很多人读完大学四年可能都不记得自己有哪些同学，甚至同寝室友在吃完散伙饭的那天也就成了陌路人。所以认真来算，我们还是应该归为陌生人关系才对。对于陌生人，其实没有太多不能说的。”

因为陌生，因为不了解，所以不会对你的一切横加指点评判，所以非常适合充当一个情绪回收站的角色，许多无法对亲近的人倾诉的东西，对着陌生人往往能毫无顾忌说出口。
真是奇怪。

程白有些嘲弄的扯了扯嘴角，说：“有一点不对，我知道你是哪个学校学什么专业的，你也知道我我家的一些情况，我在哪里读书。”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