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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微火-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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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关于成长的那些细水长流
校园文
自我淡定装逼攻X无事生非不乖受
【程白X俞定】
1v1,HE
内容标签: 强强 花季雨季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白,俞定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1
一月份,今年的天气比往年冷了许多,但还是没下雪。
大学还没放假,一路走过去都是裹得严严实实、行色匆匆的年轻面孔,路旁枯黄的树干应景地被风吹着抖落两声,又掉落几片树叶贴在微湿的地面上。

俞定裹在厚重的羽绒服里,一双手缩在袖子里又揣进衣兜,衣服拉链拉到最上方,羽绒服的帽子也被他盖在头上,原本就只露出的半张脸在宽大帽檐的遮盖下只剩了一双眼睛和两道浓眉。一身打扮和路上众多学生没什么区别,只是身上没背书包也没拿着书本。
他走得也急,不过纯粹是冷的,越往里走人影越来越少,没几分钟,一栋静谧的伫立在寒风雨水中的大楼出现在眼前——“治冶楼”三个锃亮的银色浮雕大字让人无法忽视,俞定抬头看了一眼便直接一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大跨步走进去。

办公楼是那种老式的建筑,虽然看着挺新的,但是楼层不高,也没安装电梯,俞定插着口袋一路上了五楼。
走廊上安安静静,无人走动,只有外面呼啸而过的风声能带动他的一丝感官,地砖被割裂成大小不一的多边形碎块,不算慢的步子踏在上面声音清晰可辨,空荡荡的走廊长椅上已经坐了一个年轻男孩。
后背靠着长椅椅背,长腿懒散地往前支着,走廊本身就不算宽敞,腿这样一放至少跨过了走廊的三分之二。
蓝色的牛仔裤颜色偏浅,外套也是浅淡的灰色,周身的气质在冷冬中衬得愈发凛然,脖子上绕着一圈围巾,但也只是松散的挂着,这种戴围巾的方式并不能起到任何保暖作用。

有人在了吗?那叫他来干什么?
俞定第一反应就是想回家,但是脚步还是遵从内心地继续往前走。
门被关得很严实,只能从窗户里隐约透出有人说话的声音,他看了两眼,从不太清晰的身影中辨认出那是他家李教授,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女人。

那张长椅还有空位,但他没打算去坐,靠着冰凉的墙壁等着屋子里的人说完话,拿出手机开始翻翻点点。
随着低头的动作大半张脸被帽子藏得更深,整个人几乎要陷在柔软的羽绒服里,眼皮要睁不睁地掀开一角。
虽然一只手一直操作着手机,但另一只手自始至终都揣在稍微暖和一点的口袋里,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种懒洋洋的气息让人看了有种昏昏欲睡的想法,但是那张脸却又是提神醒脑的利器,虽然稍显青涩,就像夏天午后刚从冰柜中取出来的薄荷味汽水。

对面的年轻男孩只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连头都没动,目光冷淡,不带任何感情的,然后继续自己的事——玩手机。两个人一站一坐,分立两边,做着同样的事。
看样子应该也是李教授的学生,不过长得有点小啊,俞定想,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难不成是什么天才少年,12岁就读大学的那种?不过俞定最想知道的是既然有人那他是不是不用干活了。

俞定百无聊赖地在手机上翻来翻去,几个图标被他切换来切换去,好在李教授没让他等多久。
七八分钟后李教授打开门,站在一侧,暖气的热流立迫不及待地从屋内涌出,与走廊上的寒风撞个正着,依然占了上风。
那位着装得体大方的女士提着手提包站在一旁,声音温柔可亲,又带着点处理公事的客套意味:“我的车就在下面,不用麻烦您了,很荣幸这次能跟李教授合作,希望合作愉快。”
“客气了,白总监这么有诚意我也很放心。”李教授含着些许笑意简略回道。

在这位女士出来的第一时间,座位上的男孩就起身收了手机,稍稍走近两步,白女士见他过来,又看到墙边另一个年纪相仿的男生,不多思考便拉着程白的衣袖,温和道:“这是我儿子,程白,现在在读高一,今天特地陪我过来的。”
程白略一点头,嘴角别出一丝浅浅的上扬的弧度,不是很情愿但又不想拂了白女士的面子。

像是找到了共同话题,李教授先是真心实意的夸了程白几句,然后抬手招呼俞定到自己身边,向二人介绍:“我儿子俞定,也在读高一。”
俞定倒是不见生,笑得恰到好处喊了一句:“阿姨好。”目光掠过站在一旁的程白,虽然对方高冷的一逼,但俞定依然保持着令人舒适的面部表情,对视一秒,一触即分。

“好好好,孩子长得可真高真俊啊,遗传了父母的好相貌。”白女士礼尚往来,和李教授对着对方儿子商业互吹,未免过犹不及,说了几句后及时打住,带着程白和刚签好的合同愉快的下了楼。
俞定进了门撇撇嘴道:“今天又要我干嘛?”还以为已经有个打杂小工自己就不用做事了,没想到只是个顺路的。

李教授带上门,没答,开口就厉声问:“穿秋裤了没有?”边问边作势要掀他的裤脚查看。
俞定慌不择路地避开,连声说:“穿了穿了,你又打电话又发信息我怎么敢不穿。”他照例坐在对面办公桌,清理好桌面,状似和李教授打商量,“你要是真怕我冻着,那就别让我出门了,我在家肯定不会冷。”
李教授也没真要掀他裤子,装了个样子就重新坐回自己办公桌,把桌面上几沓A3大小的纸递给他,又倒了杯热水放在对面俞定的桌上,横他一眼:“想得美。”

冷空气早已被隔绝在门外,袅袅白雾在满是热度的空调房内盘旋上升,又融入看不见摸不着的暖气中,如此循环往复。
俞定拿过试卷直接上手将最左边的装订线扯开,又怕李教授再次动手,转移话题道:“刚刚那是干什么的?还挺客气的。”尤其是把他夸的天花乱坠的,虽然也不算瞎吹吧。

虽然说了俞定也不一定懂,但李教授还是有问必答,只是说的比较简单:“一个公司的业务部总监,最近有个项目想和学院合作,想找个牵头的老师,就找上了我。”
李教授吹了吹保温杯中的热水,才慢慢咽下一口继续说:“之前就来过一回,今天又来了,感觉挺有诚意的,那个公司也不错,国内数一数二的,学生也能锻炼锻炼。”
俞定无趣的“哦”了一声,继续手上的活。

这是李教授在信科院的办公室,这几天研究生各科考试陆续结束,李教授便把他弄过来帮忙录成绩,原话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俞定不太愿意大冷天出门,但是也没办法,认命的比对着电脑上一排排名单和试卷上的名字,发现考的都还挺不错的,最低也有六十好几,对于大学生来说有道是“分不在高,及格就行”。
据他过来好几次的经验,他家李教授基本没给人挂过科,有几个五十八、五十九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同办公室的另外一位老师就没那么好心了,上次还看见一个女生哭哭啼啼地来找那位老师改分,不过没成功,最后还是哭哭啼啼回去的。

眼睛在试卷和电脑间来回转动了半个小时,俞定实在有点困,半眯着眼懒散地蜷缩在黑色转椅上,长腿毫无顾忌地往办公桌底下伸出去,顺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手指却还是兢兢业业地敲击着鼠标和键盘。
办公室内的暖气充足的都让他想睡觉了,本来中午就没怎么睡好。
虽然已经放假,但是他还是保留着午休的习惯,那些青春期男生一天24小时可以拆做48小时来玩的用不完的精力似乎和他没太多关系,要是没睡好就很容易犯困。

俞定用手挡住又打了个哈欠,虽然是在自己妈面前,但他还是有点偶像包袱的不希望自己表情太过狰狞。
正想找点冷的饮料刺激一下感官或者其他东西转移注意力,一直被扔在桌面一角的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音量不大,但在无人说话的室内还是很突兀。
俞定略一细听就分辨出是哪个APP在响,而后面连续不断的声响更验证了他的猜想。

都不需要起身,手臂一伸就摸到了还没手掌大的黑色手机——是班级群里的消息,准确的说是其中一个。
他们班一共两个班级群,有老师和没老师的区别。
放假后没老师的班级群热闹过几次,但俞定一般不参与,只在和他关系较近的人出来插科打诨时搭两句腔。
之前都是随便瞎聊——谁今天碰到一只狗死跟着自己不放,谁今天夹娃娃运气好到没朋友连着夹到了3个,又或者哪个人创造了自己打游戏不间断的最长时间纪录,反正不会说什么值得人反复品味有营养的东西。

今天貌似和以前有点不同但是又没很大区别,因为俞定翻了半天也没看到关键信息,班群里全是排队形的“???”和“!!!”。
他懒得再找下去,直接点开和周境的对话框打字。
周境回的很快,甩过来一张截图,是班主任发在群里的几句话,俞定扫了一眼就明白什么事了。
周境刚才在群里还没说过瘾,正好碰到个不知情的,逮着机会就要说个痛快。

…你说学校这波操作骚不骚,读了一学期还分班,是不是有毛病!
…到时候高二又要分班,一年分两次班,是不是闲的慌!
…我他妈才把人脸认熟!
…凭什么被拆的是我们班啊!
……

俞定等着周境吐槽完才发过去一句:“班主任同意了?”
刚刚的聊天截图里,班主任的语气似乎也不大乐意,但还是要耐着性子所有人说清楚,安慰情绪。

…不同意有什么用,早就决定了,现在只是象征性地通知一下我们。
…你说我们怎么就这么惨啊,20几个班都能轮到我们。
班级群里也是各种吐槽,俞定感觉他说得差不多了,没打算安慰他,实话实话。
…20几个班拆3个,几率不小啊。
周境:“……”

第二学期还没开始,学校就决定从中拆掉三个班然后重新组建作为特长班——两个美术班,一个音乐舞蹈班。
他们明礼中学作为市重点高中虽然是以文化成绩为主,但艺术生也是升学率的一部分,但是高一初入学时并没有划分出来,反倒是现在不嫌麻烦地拆班重组,他们班就是三分之一,至于被拆掉的三个班的学生,则会随机分到其他班。





第2章 2
一下午班级群都在讨论这件事,还换了一次场地对年级组的行为进行了发自内心的痛骂,但众人吐槽归吐槽,难过归难过,骂完了还是要接受这个事实。
不少人也就当下不爽,随着话题逐渐跑偏说到班级聚餐的事上,情绪早已缓和了不少。

放假后一些关系好的大大小小聚餐也约过,但是全班没在一起聚过,正好又碰上班级临时被拆这种糟心事,便有人提议出来聚聚,算是纪念一学期短暂的缘分吧。
众人纷纷附和,还跟上一堆“拥抱”“痛哭流涕”的表情。

俞定觉得有点好笑,他在班上关系都处得不错,但是也没到掏心掏肺的地步,玩得好的就周境几个,还是从初中认识的。
缘分这种东西真说起来挺虚的,就算现在班级不被拆,半年之后还是会重新分班,只不过提早了些,对他来说算不上多可惜甚至伤心,但是见大家都这样兴致勃勃,他也不愿扫兴,反正跟李教授说的那样,闲着也是闲着。

聚餐定在周五晚上六点,市中心一座人流量较大的饭店。全班五十多人,来了三十几个,分成两桌,本来还想请班主任也来参加,但是因为怕大家不自在班主任还是委婉拒绝了。
放假有一段时间了,但是这期间俞定和周境的联系仅限于网络,周境一见他立刻亲亲热热地搭上肩膀,把俞定勾到一桌坐下,佯装抱怨:“你这一放假就不见人,够冷漠的啊。”
俞定保持着双手插兜的冷漠姿势,二郎腿一翘,睨他一眼,嘴里嚼着快没味道的口香糖,边嚼边说:“没,忙。”忙着每天给人打杂。

圆桌上提前放上的啤酒已经不知道被谁打开,周境懒散地靠在椅上,手上端了一杯,颇为豪气地饮了大半口,才说:“忙?难不成你还天天在家写作业?”寒假作业这种东西不应该是开学前三天才会写的吗。
俞定伸手将圆桌上的果汁转到自己面前,倒了杯放着,感觉嘴里的口香糖已经彻底没味才抽了张餐巾纸包着扔在垃圾桶,斜他一眼,慢悠悠道:“你觉得我是这么热爱学习的人吗?”
周境点点头,肯定道:“也是。”

他们来得还算早,这一桌已经坐满人,其他两桌也零零散散地坐着,偶尔讨论起前几天的事,但说完也就完了,抱怨的、伤感的情绪最终还是在欢闹的氛围中被掩盖,毕竟又不是生离死别。
俞定环顾四周一圈,颇有些无聊,因为人多,他们三桌被安排在大厅一侧,几扇印花镂空屏风将他们与别桌隔开。人还没来齐,服务生也只上些餐前的冷盘和饮料,偶尔经过他们这边,上完菜就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周境还在和身边人一杯接一杯的喝,颇有种正式开饭之前就要把自己喝倒的架势。
酒对俞定没这么大吸引力,他抬手搓搓下巴,回味着嘴里残存的味道,但口香糖的薄荷味早已散得差不多,两根手指指腹无意识地在下颌处摩擦,来回几次,最后又松开轻舒了口气,端起面前的果汁抿了一口。

大约半个小时后,其他人才姗姗来迟。
本来是一个挺随意的私下聚餐,但是班长自认为这不是件小事,他一手端着酒杯,脸颊泛红,另一手握着从酒店工作人员那借来的话筒,站在大厅内的一个高台上,对着话筒先“喂,喂”的试了下音,也成功地将众人的注意力从菜肴上转移到他身上。
“同学们,这是我们班第一次正式的聚餐,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班长在开饭前就喝了不少,声音听着有些低哑,透过话筒的噪音悉数传了出来,情绪看着也不高,酒店的工作人员在他说话时就纷纷看向他们这边,估计以为是哪个学校毕业班的学生在聚会,只是时间好像有点不太对。

俞定夹起面前的一块糖醋排骨,咬了口便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个饭店的白糖可能不要钱,随即筷子一松被咬掉一口的排骨便落在了面前的餐盘上。
周境看着他的举动困惑道:“不好吃吗?”那他就要试试到底有多难吃了。他尝了一块,尚未完全咽下就给出肯定评价:“挺好吃的啊。”
俞定看着他仿佛完全不能理解:“好吃?哪里好吃了,太甜了。”

周境这才想起俞定不喜欢吃很甜的东西,巧克力、糖果、蛋糕这类甜食他并不拒绝,但是一般只尝一口就不会再碰,跟直接拒绝也没什么区别,而这家饭店的糖醋排骨为了增加甜味,甚至还做出了拔丝的效果,也难怪他评价这么差。
周境了然地把一盘水煮鱼转到他跟前,抬头看了看还在说话的班长,挖苦道:“他怎么这么能扯啊,以后又不是不能见面了,搞得跟这辈子再也不见面一样。”虽然再次分班意味着要重新适应一个新的环境,但是周境已经想通了,同在一个年级总会见到的,最开始的暴躁更多的是对学校的不满,胜于班级被拆的难过,就是以后打球的时间不太好约,有点麻烦。

俞定坐在背对着班长的位置,特意回头看了一眼,班长正在说着感人至深的结束词,一杯酒握在手中一直没动,此刻往上举了举,做出要碰杯的意思,俞定拿上自己那杯喝了一半的果汁,手掌拍了拍正埋头吃菜的周境,在班长说着“有缘一定会再相见”的带领下一同朝空中举起。
橙黄色的液体在杯中晃荡不安,透过天花板上华丽的吊灯光线反射出明亮的色彩,随着俞定放下的动作又迅速消失不见,他侧身看了周围一眼,旁边桌有几位女生在班长动情走心的发言下还真哭了,正抽着纸巾不停擦眼泪。

俞定握着筷子没动,偏头对周境低语,颇为诚恳:“李正齐要是以后去做传销,那也一定是传销头子,能把别人策反的那种。”
周境扑哧一笑,差点被含在嘴里的那口酒呛住。
对面男生见二人有说有笑,随手拎起桌上一瓶酒,给自己倒满一杯,又站起身作势要给俞定倒酒,嘴里念念有词:“来来来,喝酒喝酒,两个人说什么悄悄话呢。”
俞定不加思考地摆摆手拒绝他的好意,举起手中还剩小半杯果汁的玻璃杯笑着说:“我喝这个就行。”

虽然身体上只是半大的小孩,但从实际行动上想要证明自己如同成年人般成熟老练的想法从未断绝,该男生不理会俞定的拒绝,红着眼,酒气熏天地一抬手,半杯酒顺着动作晃了出来,仿若未觉,扯着嗓子喊:“喝饮料多没意思啊,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喝了这杯!”
俞定心中冷笑两声,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未成年还学人劝酒,真够有意思的。
他打算再扯一个理由给这位同学,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话才刚提到嗓子眼,周境却抢先一步开口:“别别别,俞定他酒精过敏,不能喝,一喝就要出事。”周境握着杯子,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起来,手掌撑着桌面让自己不至于摔倒,一说话就是满嘴的酒气:“我来跟你喝,今天不醉不归。”

有人一起喝就行,至于是谁那个男生并不怎么在意,周境大喇喇地躺在座位上,趁着没人关注的空档悄声对俞定说:“说多了我都快信了。”
俞定闷头一笑,拍拍周境的肩:“谢了。”说完起身理好自己的衣服,拿上手机。
周境看他这架势以为是要走人了,忙说:“你干嘛去?”打算把他扔在这和别人拼酒?
俞定低头看了眼坐都坐不稳的周境,浑然忘了刚才帮他挡酒的恩情,无语道:“洗手间。”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经过电梯的地方,装修得挺大气的,还弄了个土豪金的配色,俞定走到门口没进去,步子一转进了旁边的专门抽烟区,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根已经有点发皱的白色烟卷和打火机。
今天天气不错,难得的晴天,他里面套了件毛衣,外面便换了件稍薄一点的外套,口袋不深,放一整盒烟太显眼,上午出门时就只随手塞了三四根进去。
打火机弹出微弱的火苗,将棕色的烟丝缓缓点燃,俞定看了眼窸窸窣窣往前窜的小火星,仿佛在观察一个有趣的现象一样,看过瘾了,才放进嘴里深吸了一口。

虽然是特地辟出来的吸烟区,但是这地方没什么人来,大部分来用餐的人都直接在包厢或者大厅内一根接一根地抽,要是其他客人没有提出不满,服务生也就不管,就俞定这种抽根烟都要偷偷摸摸的才会来这里。
俞定抽得不多,一根烟大部分都是自行燃烧浪费掉的,大概是觉得没劲,又点燃了第二根,打火机轻轻压下又弹起的碰撞声与门外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和年轻男生说话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俞定仔细听了一耳朵,听出不是自己同学的声音,放心大胆地继续噙着嘴里的烟吐出一个不是那么好看的烟圈。

“最近不行,要补课,没时间。”走廊上男声淡漠,透过半开的门缝,一字一句传进俞定的耳朵。
电话那头说着些什么,这边的声音暂停了会,然后再次开口的声音有些情绪莫辨:“我妈给我找的家教,语数外三科,每天九点到六点,无缝连接。”
对面嘀咕了几句,男声再度响起,还是拒绝:“年后也没时间,要回老家。”
外面的动静突然停顿了会,只剩下门内俞定吞云吐雾的声音,裹夹着迎面而来的冷风,为了尽快散掉烟味,大冷天的他还把窗户给打开了。
大概也觉得自己的态度过于冷漠,让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外面人又补充道:“二十九行吗,中午有时间。”像是安抚一般,一句话就冲淡了刚才若有似无的尴尬。

俞定这根烟抽了多久,走廊上那个电话就打了有多久,真不是他想偷听,本来门就没关,打电话的人大概是觉得这里僻静,说话也不怎么遮掩。
感觉烟味散了不少,他掏出一片薄荷味的口香糖嚼了起来,又从裤兜里拿出手机,首先弹出来的就是消息栏上周境发过来的好几条信息,匆匆扫了眼后他忙回了条信息,证明自己不是掉进厕所了,边推门边打字,还没发送出去,低垂下的眼睫就感觉到前方脚下的视野被一块阴影挡住了。
一抬头,便撞上一张熟悉的脸。





第3章 3
俞定的记忆力向来是不错的,一本物理书看上两遍最多三遍基本就全懂了,但是他的好记性也仅限于这些,对于不重要的东西,他的脑子里不会留出空间以供存储。
在看见面前的人时,他很快就想起了这位是前段时间在李教授办公室门外坐着的人,也是刚刚被他听了全程电话的人,但是死活想不起名字。
也不能怪他,毕竟他连现在班上的人的名字都没记全。

虽说是无意听到这人打电话,但终归有些莫名心虚,再加上曾经的一面之缘,俞定率先做出友好表示,嘴角弯出一个既不谄媚也不漠然的带着三分友善七分从善如流的笑意,朝对方略一颔首,便打算走人,谁料却被人叫住了。
而且是一个毫无指代意义的词。

“诶——”程白突然喊住他,眼角唇畔那似有似无的稍稍带起的弧线,让俞定有点摸不着头脑,“身上味道有点重啊。”
虽然仅仅见过一面,但从当时对着李教授和自己妈都有些冷漠疏离的态度来看,这人应该也不是那种会关怀人的性格,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抬起胳膊闻自己衣袖,鼻子用力吸了吸,好像还真有些残存的烟味。
狗鼻子吗?

程白也确实不是那种会好心提醒别人的人,纯属脑子一热,想着一个人来这抽烟,肯定是不能让人知道的,或许连朋友都不知道。

一个电话一打,回到包厢时菜都冷了许多,残羹冷炙,比起刚上来时着实失色不少,他也没有再动筷子的想法。
白荟也吃得差不多,见他进来习惯性便问:“怎么去了这么久,不舒服吗?”
程白顺水推舟,诚恳地应道:“嗯,可能是刚才吃了些冷的吧。”
话一出,白荟立刻看着程白责怪道:“让你别吃那冰淇淋,大冬天的怎么可能不吃坏。”
感觉接下来又是长篇大论的教训,程白后悔补充了那一句,好在周扬很懂他此刻的想法,盛了一碗汤递给程白,眼睛却还是看着白荟宽慰道:“这家饭店的特色,就是要冬天吃才有意思,小孩子都喜欢尝尝鲜,这回吃坏了以后就知道克制自己了。”

一句话,把两边人都顺得好好的,不得不说,周扬在商场上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尤其是体贴关怀人这套,不奇怪白荟当初嫁给他,带着程白一起。

程白接受他的好意,照旧说:“谢谢周叔叔。”然后就着碗里的汤勺喝了一口,好在汤还是热的。
周玥琪看着几人来来回回互相关怀,噘着嘴咬下一口青菜,佯装生气:“爸爸你这是有了小白哥就忘了我了,我也想喝汤。”
周玥琪是周扬的女儿,比程白小一岁,读初三。当初周扬再婚时,她是不怎么乐意的,对白荟也没什么好感,但并不影响她对程白的喜欢。

两人年纪相仿,按理说应该能玩到一块去,但程白一般都不太搭理她,和女生玩太麻烦,娇滴滴的,磕不得碰不得,而且他也没兴趣和人深交,这个人还是他法律上的妹妹。
除此之外,更让他厌烦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周玥琪老喜欢“小白哥小白哥”的叫他,像唤狗一样!
周家那只蠢狗都不会叫这么蠢的名字!

程白看也不看她,将这股情绪强行压了下去,老实听着他们接下来的安排。
为了促进所谓的家庭友爱和谐,每周五周扬、白荟都会早点下班带两人出来吃吃喝喝、随处逛逛,程白不拒绝,但是也不会很有兴致,听从吩咐地吃完逛完然后回去睡觉。
听起来今天是要去看焰火晚会。

吃完饭也不过七点半,现在冬季天黑得早,但是都没有回家的打算,一群人走在大马路上很是壮观,俞定慢吞吞地跟在队伍最后边,手里还拎着一只醉鬼。
周境刚才吐了一回,一双眉毛还是紧紧皱着不肯放松,脸色又红又白,脚步虚浮,坚定不移地往垃圾桶上撞,活像被妖精吸完了精气神一样,只不过这人并不是什么玉面书生风流倜傥公子哥,俞定嫌弃地把周境与自己拉开一人的距离,却还是挡不住周境一开口就是满身的酒气,强烈地刺激着他的嗅觉。

周境:“这是要干嘛去啊,唱歌?还是去酒吧?”
还去酒吧,成年了吗。
“看烟花。”俞定转头看着周境,虽然吐了之后清醒了不少,但这状态还是堪忧,真不知道他能不能走到江边,于是说,“你能走过去吗?不然回家休息吧。”
看烟花的地点离这几站路,说远不远,但走路过去也要二十来分钟,尤其是现在到了晚上开始降温,还是有点冷的。但是他们人太多,打车坐公交都不是很方便,而且很多人都是满身酒气,暖气一吹,难保不会当场睡倒,便决定走路过去,就当消食醒酒了。

周境听到“回家”二字就立马精神了不少,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张口结舌:“不不不不,我现在这个样回去,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俞定拽着他肩膀,让他能借着一点力,嗤笑道:“你也知道怕啊,刚才不是挺能喝嘛,千杯不倒,不醉不归,不喝不是男人。”
晚上气温还是偏低,冷风一吹,周境的酒瞬间醒了不少,老老实实承认:“我那都是装逼的,你也信,我虽然不是千杯不倒,能把他们几个喝倒就行了。”唇畔带出一丝轻笑,但像是在笑话俞定居然单纯到连这种话都信一样,只不过由于天气冷,面部五官显得有些僵硬。

作为今年最后一场烟火晚会,慕名而来的本地人和外地游客都不少,早早地聚集在江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几圈。
俞定他们到的时候早就人满为患,石阶、栏杆上都或坐或站的围着一堆人,连块落脚的地方都难以找到。
不过俞定本来就是凑热闹来的,能不能找个好位置也没那么重要,他看着一群人左挤右窜拼命往里钻,自己远离队伍,一个人在最外边溜达。

八点半,烟花准时被点燃,周围人都在纷纷拿手机拍照或者录像,俞定把手缩在口袋里,只用眼睛观看着今年最后一场盛会。
虽然没往好位置凑,但还是被挤得不行,俞定边看边往外走,想要呼吸点新鲜空气,一个不注意,转身直愣愣撞上一人——准确的说,是他被硬生生地撞到一边,更像是用蛮力强行撞开。

俞定揉着胳膊一时没回过神来,只见那人一身黑衣,连句道歉都没有,夹着风似的往人群里冲,跑得又急又快,连带着撞了好多个人。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尾随着众人的惊呼与叱骂。
俞定张张嘴,忍不住低声暗骂了一句,还没骂够,再一次被人强行推开,同样也是跟着前面那人的方向,虽然动作没那么粗暴而且多了句类似“让一让”的话,但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一连两次,俞定是真有点火了,没来得及抓住前面那人让他道个歉,就听见后方传来一阵阵骚动——
“抓贼啊!有小偷!”
寒冷的冬夜携带着斑斓喧腾的景致从开始吸引着众人的眼球,也为一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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