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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看千秋-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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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天裔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我从外头回来,挂念着你的病。现在看,已经好了大半,倒也不担心了。”
  我连忙把他送到门外,他开口推辞,见我坚持,也不再说些什么,任凭我跟在后头走。走到屋门口,他停下来,抓着我的手腕看了看,叹道:“怎么就养不胖你呢。”
  我扑哧一笑,乜他:“养胖了做甚?难不成杀了吃。”
  “不杀就不能吃吗?”他笑得意味深长,黑漆漆的眸子异常清亮。
  我面上一红,连忙用手推他,“快走吧,站在门口像什么话。”
  “别急,她在你这里,我险些把正事都忘了。”他从怀里掏出个晶亮的长方形的小巧袋子,上头还穿着银光闪闪的丝线,一拉,口边被扎杂紧了。十二分的精致可爱。
  “这做什么用?”我好奇地把它抓在手里,给我当钱袋?未免太小了点。
  “你不是宝贝你的那个叫‘手几’的东西吗,恨不得日日夜夜都挂在身上。我差人用天蚕丝给你做了这个,把它放进去,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你也不必夜夜胆战心惊的。这几天又没睡好吧,人直瘦的厉害。”
  我把东西收好,默不作声地立在地上,一时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竟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半晌,才闷闷地回了一句:“难为你,多费心了。”
  “要真承我这份情,就安生养着,不要整天胡思乱想。瘦的叫人心疼。”他怜惜地抬起我的下巴,轻轻地摩挲,叹气道,“你这样子,叫我拿你如何是好?”
  我沉默不语。
  “那……脖子上挂太多东西会吃不消。玉佩就不必再戴了,哪有人把玉佩挂在脖子上的道理。”
  我心里一动的去,不觉有点好笑,只作若无其事状;轻轻地应道:“好。”
  窗外,有云雀扑愣愣地飞过,摇晃着树上最后几片枯黄的叶子,在风中瑟瑟地发抖。真的已经是深秋了。
  我微笑着看外面的萧索。
  我给自己倒了杯茶,就着吃了一口糕点,皱眉,疑惑地问道:“这味道怎么不像雪水。”
  绿衣冷笑:“她那样的人也配喝我的雪水?我辛辛苦苦地忙了那么多天,一朵花一朵花上的收集雪,好不容易聚成一坛子雪水。埋进地里,藏了大半年的光景才取出来。除了王爷和娘娘您,旁人我是绝对不会让他喝的。”
  “哦,那是什么水?是旧年的雨水?”我笑着猜测,中国古人的智慧与精力多半浪费在这些所谓的的名士雅事上了。
  “那她也不配,陈年的雨水我才刚刚够资格喝呢,哪轮到她。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巴巴地想支着咱娘娘当枪使,哼!咱娘娘是那没脑子的人吗?”鸳鸯抱着件雪色的衣服进来,接过话茬。
  “最可笑的是,府里头的人都知道绿衣姐姐收集梅花雪的事情,她就尝也不尝,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指望着我们会煮雪水泡茶给她喝。哈,那不过是普通的井水。”
  绿衣伸手将针在头皮上刮了两刮,斜眼乜她,道:“幸亏你不是真的呆头呆脑,倘若你拿那坛子雪水给她烹了茶吃,当心我剥了你的皮。”
  我放下茶杯,正色道:“无论如何她也是娘娘,这些话以后休提。别有的没的给自己惹祸上身,到时候莫名其妙惹了一身麻烦就追悔莫及了。丑话说在前头,我可没有任何靠山,到时候可帮不上忙。”
  鸳鸯嘿嘿一笑,也一本正经地说道:“再大的靠山也比不得咱们王爷这座靠山来的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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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鸳鸯!”我脸皮绷紧了,严肃道,“得意忘形者,跌的不仅快,而且惨。我们女人,无论是做什么,最重要的就是恪守慎微,小心谨慎。你们俩既然跟了我,我就不拿你们当外人。这些话听着丧气,但是事实。我没有多少野心和抱负,只想安分守己的过日子。”
  “娘娘,哪有你这样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的。”鸳鸯不满的嘟嘴。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淡淡的撩了撩眼皮子,“还是守住自己本分的好。——手上抱的是什么?”我本来不甚好奇,此时急于转移话题,不免随口一问。
  谁知她竟嘻嘻地笑:“娘娘若是不作恼,鸳鸯可就照实答了。”见我平心静气的,便接下去说,“王爷说娘娘畏寒,出门要是没穿暖和,万一着了凉,怕是要病倒的。这件银貂鼠皮的鹤氅可是远藩的贡品,王爷就单给了娘娘你。”
  我接在手里捏捏,果然是轻软温暖异常。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睁着眼睛瞪她,道:“少在这个添油加醋。王爷会对你说这些?”
  鸳鸯一愣,嘿嘿笑道:“王爷自然不会说这些,可是话全在这衣服上头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贡品,多好的皮子。瞅咱们府里,除了蓝妃娘娘,谁也没这一身光鲜。”
  我摇摇头,“傻丫头,人家不缺这几件衣裳穿。”
  伊若被她的皇太祖奶奶接进宫了,这个中土最有权势的女人毕竟是太寂寞。
  新皇登基至今,情况还算安定,至少表面上没有太多的风起云涌。楚天裔掌管京城的军队调动;蓝洛儿的祖父,太皇太后的弟弟,三阁元老——蓝安则是京城近卫军统领。故去的老皇上这一着棋下的妙啊,他的太子虽然名义上是君王,却处处受自己的弟弟制肘。如果他可以成功地打压住二王爷和他身后的中土士族,那充分说明他有为人君的能力和气魄;如果他反过来沦为傀儡,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万劫不复还是灰飞湮灭,都是他自找的。从他和他的母亲急功近利地给先皇下毒时就已经注定了他得面临更加艰难的局面。最是无情帝王家,父母兄弟,哪一个不是小心翼翼地相互算计。
  然而皇帝和二王爷都按兵不动,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保持这个微妙的平衡。
  也许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也许是忌惮拥兵关外的三皇子。老皇帝狠啊,什么都叫他给设计好了。不知新皇会不会在睡梦中都咬牙切齿。哈哈,他若寝食难安,我会很乐意的;我是睚眦必报的小人,谁叫他当初想杀了我,又是害我不得不为朋友两肋插刀,被迫硬着头皮进这劳什子的皇宫,陷自己于不尴不尬的两难境地的罪魁祸首。活该吧,活该!机关算尽,也不过是别人布好的局。
  想到这些,我的心情就愉悦起来。落井下石、幸灾乐祸是人类的通病。
  没有小公主三天两头的来烦我,我的日子还是很轻松的。除了吃饭喝茶发呆,就是和两个丫鬟说说话;按规矩,外头伺候的粗使丫鬟是没资格近身奉侍我,三六九等,泾渭分明,让我忍不住想到《唐伯虎点秋香》里头的华府家丁。
  我的屋子不算冷清,隔三岔五的,以灵妃为代表的大小娘娘就会登门造访,联络感情。王府的生活单调而乏味,王妃们正值花样年华,还没有面对青灯木鱼的魄力和必要性。闲暇时,她们就聚在我的屋里摸骨牌,这是一种类似于麻将的赌具,上面的雕刻的图案在我看来过于稀奇古怪,我原本就是一个连纸牌都不耐烦玩的人。
  她们开始时还耐下性子细心教我,无奈我心思不在上面,教了几次依旧没有成效,我还一个劲地讨饶,她们也只好放弃。“哗啦啦”的推牌声初时还听的新鲜,后来就嫌燥人的慌。灵妃还偏偏一句“横竖你这间屋子比别处来的暖和些”把我堵的死死,我只好尴尬地赔笑,假装听不出里头的调侃意味。
  绿衣和鸳鸯都对这些娘娘不甚感冒,乐得陪我在暖阁子里头看看书,挑针做点针线活,外头自然有其他小丫鬟和各家娘娘的心腹照应。除了茶水,我其余的是一概不供应的,沈万三也禁不住一群母蝗虫吃啊。楚天裔来了两趟都赶上这阵势,眉头不禁微蹙。我对他无可奈何地笑笑,她们每天的赢家都会做东,请其余的人吃酒,我也不好犯这个众怒。
  谁叫咱没有实力雄厚的背景哩!升的太快难免会遭人踩。势单力薄就姑且先忍让着,扮猪吃老虎是我的长项。
  楚天裔看着我摇头,我的屋子是呆不下了,索性窝在他的书房里。他办他的差,我看我的书,大家互不干扰,有什么不好。不过为了避嫌,我都躲在暖阁子里,一是怕冷,二也不想见生人。天气冷的时候,我就没有敷衍别人的兴致。
  外面的人来来往往,皆屏声静气,楚天裔的冷淡儒雅是出了名的,他不爱喧哗,别人也不敢扰他清净。从他坐在书桌后的位置,一伸脖子就可以透过屏风看到或漫卷诗书或闲敲棋子的我。他坚持我要呆在他目力所及范围内,我拗不过我的衣食父母,加上被多看两眼又不会折阳寿,我也没跟他争执了。
  迎上他柔和的目光,我努努嘴,用口型示意:快点过来,陪我下棋。心里赞叹,笑容不仅是女人最好的化妆品,也是俊男的魅力增加剂。
  他敲了敲案前厚厚的宗卷,可怜兮兮地摇头,用夸张地唇语无声蛊惑我:过来帮我磨墨。我坚定地摇头,转过脸,拒绝跟他的眼神再有任何交汇。
  百合草在镏金雕朱雀的铜鼎里安静地燃烧,火红色的凤首上袅袅升起白色的氤氲,清幽淡雅的香气萦绕在鼻端,若有若无地往心底钻。曾经有人问过我,老是闻一种香味不会厌倦吗?我老实作答:会。只是当你习惯一种东西的时候,你就会从心底里接受它的存在,无论它是否一如既往的给你最初的美好体验。
  我永远不会讨厌米饭,尽管我承认偶尔吃面条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帘外雨潺潺,秋意阑珊。
  秋天的雨总是莫名地缠绵些,来的也突兀。刚才的天只是阴霾多了点而已,不想一恍神的工夫,已经漫天的银丝,晶晶亮亮的,随风而坠。矮小的灌木长满了红色的叶子,一簇簇的,叠加到一起,像美丽的,在风雨中闪烁的灯火。被蒙蒙的水汽屏蔽着,隐隐的,有些引人入胜的模糊。我不敢肯定它是不是枫树,因为在我的印象中,枫树应当是乔木植物,身形要高大的多。然而这叶子又是红的这般清冷绚烂,仿佛没有温度的月光,被乌云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凑近窗子,想看的更加仔细一些,不想被缝隙间袭来的冷风冲上额头,生生打了个寒噤,连忙把窗户关牢,远远地退到了熏笼旁。坐在上头,对着书发了一会儿呆。又想老这么呆下去不是一回事,脑子总不运转容易提前得老年痴呆。
  拍拍自己的脸,我深吸一口气,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别人的视野范围内,不由赧然。回头偷偷地瞄一眼,却惊讶地发现沉香木狻猊坐椅上已经空空荡荡。袅袅的青烟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空气将它拉的极淡极淡,薄薄的近乎于无。
  我略微有些诧异,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可能出去有事去了。随手给自己斟了杯茶,已经有点凉了,我皱着眉头吃了块栗子糕;因为我不喜太甜的食物,楚天裔特地吩咐厨房给我做的糕点不要放太多的糖。
  有丫鬟进来,给我换了壶热茶,釉色的瓷器上泛着古拙微亮的青光。
  “王爷出去了吗?”我随口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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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愣了愣,局促地点头道:“是的。”
  我笑,也是个新手,和我当初一样,笨手笨脚。
  “你下去吧。我不需要你伺候。”我挥手示意她退下,坐了太久,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娘娘,茶水要趁热吃。”丫鬟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也许是知道逾矩了,稚气的娃娃脸上有一丝忐忑不安。
  我笑着谢过她的好意,立刻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在她的注视下喝了下去。茶烹的恰倒火候,清香四逸;选的水也精妙,轻浮灵动,丝毫没有涩意。
  丫鬟心满意足地躬身退下,淳朴的脸上全是娇憨的微笑。
  执著的人总是特别可爱些。
  用晚膳的时候,我忍不住向楚天裔提到了娃娃脸的侍女。夸赞在一旁伺候的纱衾:“姐姐调教出来的人就是比别人忠厚。”虽然今时今日身份已经不同,我还是坚持叫她姐姐,楚天裔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异议。
  “娃娃脸?是不是眉心有颗红痣的那个?”纱衾一面按楚天裔的吩咐给我布菜,一面笑着问。
  我想了想,笑道:“这我倒没有在意,不过见着面我还是能认识的。”
  “你若是喜欢,就派到你屋里去。”他亲手给我夹了块野山鸡肉,“多吃点,上次看你挺喜欢吃的。”
  “这倒不必。我屋里的人已经够多了,绿衣和鸳鸯又是极好的人,我再要别人,岂不是要伤她们的心。”我咬着饭粒,含混不清地谢绝他的好意。
  “你倒不贪心。”他瞅着我,黑漆漆的眼睛闪烁着笑意。
  我没有言语,低头吃饭。我的贪心不表现在这方面。
  “啷,这是不是被你夸赞的小楼,小蹄子,会使巧劲啊。”纱衾似笑非笑地用筷子指着端菜上来的紫衣丫头。筷尾细细的银链子轻轻地甩到了她的胳膊上。
  我看了眼来人,摇头,道:“不是她。”
  小丫鬟轻轻地放下了白玉瓷盅,盖子一打开,扑鼻的香气。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用筷子在里面搅了一下,夹出一块好象是肉的东西。
  “回禀娘娘,这是鹿肉,下面刚送过来的。”丫鬟必恭必敬地回道。
  鹿肉?!我好奇地尝了一小口,滋味没有我想象中的好,便放下了。眼珠子一转,我笑着问她:“还有没有生鹿肉?”
  丫鬟虽然莫名其妙,还是老实作答:“还剩下一块。”
  “给我留下。”
  “可是……”
  “没有听到水妃娘娘的话吗?”楚天裔突然开口,打断了丫鬟的迟疑。
  后者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恭谨地领命欲退下。
  “等等。”我叫住她,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奴婢想说的是,厨房的那块鹿肉是为灵妃娘娘准备的,娘娘点名要厨房做鹿肉的。”丫鬟犹豫着,吞吞吐吐地回答。
  “你先下去吧,鹿肉还为我留着。谁都不许动。”我侧头对楚天裔微笑。他笑着点点头,眼中有点无奈。
  “要鹿肉干什么?”他放下筷子,伸手揽住我的腰。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他接过茶,漱漱口,吐在另一个丫鬟捧着的漱盂里;至始至终搭在我腰上的手都不曾挪动一下。幸好我只是胳肢窝比较怕痒,如果腰上的感觉神经末梢也过度发达的话,一定会忍不住笑起来。
  “不告诉你。”我没理会他询问的目光,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饭,难得胃口这么好。今天的菜色也颇合我的口味,偏酸偏辣,我喜欢口味重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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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饱饭,我心满意足地从纱衾手里接过巾帕擦擦嘴。笑语盈盈地斜睨楚天裔,道:“王爷,鹿肉还要吃吗?”
  他无可奈何地摇头,叹道:“你啊,得了便宜还不肯自己出面当坏人。”
  抬头吩咐纱衾:“你趁热把这盅鹿肉送到灵妃屋里去,就说是本王赏赐给她的。”
  纱衾领命退下。眼看室中无人,我轻轻在他面颊上印下一个吻。
  “谢了,我亲爱的相公。”
  后者丝毫没有被我的热情所感动,皱着眉道:“你还没漱口。”
  鹿肉当然不是用来给我做局解的,我这门功课的成绩已经够好了,无须重修。
  以前在历史书的彩图上曾经看过我们的祖先追捕野鹿的镜头。那时候我就很好奇,鹿肉烤食起来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可是鹿是国家保护动物,立志当奉公守法的公民的我自然是有贼心没贼胆,连鹿毛还是趁上红山动物园时借机摸了一把。难得今儿有机会叫我撞上,我岂会放过这天赐良机?
  我的地盘是断然不能做这等勾当滴~,若是被灵妃看见,不知又会惹上什么祸端。仔细想了想,这偌大的王府,除了蓝洛儿以外,好象没什么人跟我能说上几句不是废话的话。想来她也不是什么背诵《女诫》长大的人,不找她找谁去。
  我叫鸳鸯用干菏叶包着新鲜的鹿肉跟在后头,一大早就兴致冲冲地往洛儿的瑶环轩去。绿衣照例是要叹气的,我郑重地告戒她:叹气容易让人变老。她生生地把下一声太息给咽了回去。
  洛儿听了我的计划后,立刻表现的比我还积极。赶紧按我的要求,叫人送上铁炉;铁叉;铁丝。然后就搓着手,跃跃欲试:“怎么办?下一步要怎么弄。”我担心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名门闺秀会割伤手指头,便大包大揽下所有的准备工作。洛儿被奶妈和嬷嬷拉着,只好抄手在一旁等吃现成的。肉刚串好放在铁炉上,她又开始烤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可以吃呢?”伸手还要去拿。我赶紧阻止她,天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姑娘是个性急的谗猫。
  旁边的一干老妈子丫鬟都好奇的不行,对烤的“兹兹”响的鹿肉指指点点。
  “以前在家时,也曾听哥哥们说去猎场狩猎,就地烤食的事。当时特别羡慕他们,没想到今天也有机会自己这样。”洛儿兴奋地看着蓝色的炉火包裹着返白的鹿肉,四溢的香气昭示着肉已经快熟了。
  “大老远的就闻到一股香气。”外面响起脚步声,楚天裔笑着走了进来。屋子里的下人连忙行礼,洛儿也赶紧起身,叫人奉上茶来。
  “肉刚好你就到,可真够会踩点的。”我抬头飞了他一眼,热情邀请,“一起来吃吧。”
  “就知道你打它的主意。怎么着,自己烤着吃有意思。”楚天裔老实不客气地坐到我们旁边,没有接丫鬟端上来的茶,直接要了块肉吃了起来。
  “哎——还没洒椒盐。亏你也吃的下。”我无奈地看他吃的津津有味,心里头嘀咕,还一王爷呢,吃的跟个花子似的。
  洛儿见他吃的香甜,也拿起一块尝了,连声叹“好吃,好吃”。我将信将疑,放下椒盐,就这么吃起来,居然比昨晚上大厨炖的好吃多了。看来还是野趣能勾起人的食欲。我想起以前看武侠小说上还介绍了一种油煎的吃法,用的是鲸油,说是这样烹出的肉嫩滑香甜。哪天有机会也一并试了。
  大家说说笑笑,不一会的工夫,一大块鹿肉就祭祀了我们的五脏庙。洗手漱口,洛儿意犹未尽地咂嘴:“可惜这次肉少了点,不然吃的更痛快。”
  我笑道:“尝个滋味也就算了,吃多了,反而容易不消化。”
  一语成谶,我的肠胃先造反了,烧心的难受。
  不好意思告诉别人吃坏了肚子,我喝了些热茶,早早地休息下了。灵妃来看了我一回,被绿衣用天寒犯困的托词搪塞过去。555——打死我也不要沦为百无聊赖的娘娘们调剂生活的笑料。
  “活该吧。”绿衣一面帮我揉着肚子,一面恨铁不成钢地对我咬牙切齿。我这个主子,着实是叫她失望。
  我勉强扭曲出一个干笑,跟小狗撒娇似的,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讨饶:“好绿衣,下回我再也不敢吃这么多。我保证,只吃一小块,就这一点点。”说着,用手比画出一点点的范围。
  “你还要吃。”端着热水和毛巾过来的鸳鸯差点没失手把一脸盆的水全倒到我被子上。我疼的满头大汗。
  我的回应是虚弱地傻笑。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对视,异口同声:“你没的救了。”
  腹中的绞痛突然加剧,翻江倒海。眼前一阵恍惚,我软软地歪了下去。
  身上忽冷忽热,时而两股战战,时而虚火旺盛;我的意识一直处在模糊当中,悔不该烤什么鹿肉吃,嘴谗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一点。我蜷缩着身子,尽量抵挡那种穿肠搅肚的疼痛。好象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肚子里,疼,要命的疼。内脏仿佛全部移位了,牵拉造成疼痛比普通的刺痛,灼伤痛更加强烈迅猛而又持久。
  迷迷糊糊间,人影憧憧。进进出出的各票人马让我亲身体验到了什么叫兴师动众。大夫们面色严峻,暖阁上的珍珠紫绣幔已经放下,绿衣捉了我一只手出去让他们把脉。隔着薄纱,我依然可以感觉到他们凝重的眼神,那是专家面对疑难杂症病例时既紧张又斗志昂扬跃跃欲试的眼神。我从来没有这般觉得实验室的小白鼠其实很可怜。给我开的方子里有催吐的成分,我吐了个昏天暗地,连胆汁都出来了。ND,要是这味药没有效果,我好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灭了这个无良庸医。


  大哥,你在哪里,救命啊。
  过了两天以后,我的腹痛渐渐好起来了。大夫们只是让我从帐底伸出手去把脉,也不说个卯寅,非得叫我在床上七想八想。唉,他们胡乱安慰我两句也是好的。他们的老师没教育过他们病人是很脆弱的,人在百无聊赖的时候想象力是很丰富的吗?楚天裔倒还厚道,我神志清醒后见着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满眼的血丝,胡子拉茬,整个人颓废的够可以。正倚在我床边打盹,手上的宗卷垂着,竟像是要坠下。
  一时间,百感交集,心里头窝窝的,竟说不出个中的滋味来了。
  我把食指支在唇间,制止了鸳鸯惊喜的欢呼。她紧紧用手捂着嘴,将火盆上的铜罩揭起;拿灰锹重将熟炭埋了一埋;拈了两块素香放上;仍旧罩了。冲我笑的诡异,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我面上尴尬,咬牙切齿地用口型威胁她:“回头再收拾你。”
  他的头耷拉在椅背上,披着件狐皮袄子,衣裳的下摆已经拖到了地上;想是睡着以后,下人给披上的。我伸手轻轻地描画他眉眼的轮廓,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在脑海中。我的记忆靠不住,我的心思连自己都模糊。只是在这一瞬间,我清晰地想要记住他的样子,他微蹙的眉头,他抿紧的嘴唇,他坚毅的下颌,他疲倦的面容。
  心里糯糯的,满屋子的药香闻起来倒也没想象中的禁不住,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苦涩,清冽的竟像是早晨的空气。
  “怎么把手给伸出来了。当心吃坏肚子以后又着了凉。”
  上半身被他抱在了怀里,脸贴着他的。
  “怎么醒了都不叫我。”
  “对不起。”我叹了口气,从他怀里脱出来,心情复杂地对上他的眼睛,“我怎么老是出状况,府里头的人没认清几个,太医院的大夫倒混了大半脸熟。”
  “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害你一直吃苦。”他握住我的手,十指交叠,掌心的纹印竟是如此契合。
  我轻轻地微笑,对于他暧昧不清的解释给予了同样暧昧的回应。
  我的中毒症状这么典型,倘若还稀里糊涂地当成是吃坏了肚子,教授会不会直接当了我,以免我出山后砸了他的金字招牌?
  只是,我有一点点好奇,他(她)是如何下的毒。
  隔了两天,楚天裔唤太医来复诊。洛儿刚好正跟我抱怨胸口发闷,便躲在屏风后头,伸出一只手来,叫太医给顺便把了回脉。
  竟然是喜脉。
  一时间,楚天裔自然是喜不胜喜,他膝下惟独伊若一个女儿,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时代,简直可以算作是生平第一憾事。现在听了这个好消息,能不高兴吗?
  我也真心的为洛儿高兴,母凭子贵的王府里,这个孩子对她来说绝对不仅仅是爱情的结晶。我不可能为楚天裔生孩子,他对我真的不错,甚至已经好的让很多人瞠目结舌了。我知道,在这样的时代,以我这样暧昧的身份关系,我所应该要求的就是平稳的生存下去。其余种种,是他额外赏赐的奢侈品。
  所以他有儿子继承他的家业,我很为他高兴。
  欣喜之后,楚天裔命人赏了太医十两黄金。无须赘言,常在皇宫王族走动的太医院老人自然明白保守秘密的道理。怀孕的消息太早公之于众的话,是不吉利的。所以那些女明星即使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愿承认自己已是准妈妈。
  况且你的心尖肉,一般情况下很容易变成别人的眼中钉。
  胚胎胚胎,分为胚期和胎期,前三个月称为胚期,这段时间,因为变数大,很容易发生流产。
  洛儿怀孕才一个多月。
  说不心里酸酸是骗人的,毕竟人人都有占有欲。即使是自己不喜欢的玩具,也不愿意同别人分享。
  只是黯然不过一瞬,我不至于天真到痴想,他只有我一个女人。
  因为不现实,也因为我恐怕承受不起。
  他的全心全意。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匪我迁情,君非良人。
  你和我,怕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怕走漏消息,会对洛儿肚里的孩子不利。除了我和楚天裔以外,只有她自幼随身的奶娘赵嬷嬷知晓这件事。洛儿是她看在眼里长的,想瞒也瞒不过,何况她也要有贴心的人照料。奶娘赵嬷嬷虽然视洛儿比亲闺女还宝贝,但毕竟年纪大了,人又过分宽厚实诚,实在不够机敏。旁的人因为被蒙在鼓里,也指望不上。想来洛儿一孕妇有诸多不方便,我不待等天裔特别吩咐,自发勤快地往她的斋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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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算不算职业病的一种呢。
  我摸着鼻子苦笑。
  因为我们两人平日交情就不错,此刻虽然来往频繁,倒也没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天冷的快,京城比较接近北方,干冷干冷的,风也比不得江南温婉,陡峭陡峭的。洛儿借口身子不舒爽,连早饭聚食也告了假(裔王府的规矩,早饭要聚在一起吃。),楚天裔没有异议。
  底下有人送来上好的蜜饯孝敬他,他独赏赐了我、洛儿、灵妃一人一坛;剩余的零散着分给众人尝鲜。此举无疑将隐隐已形成的魏蜀吴三足鼎立的局势更加明朗化,也不知道他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灵妃来看了回洛儿,被奶娘挡了架,借口她已经歇息。灵妃对她颇为顾忌,不像当日对我那般强行闯入,而是留下糕点托奶娘转交。
  我听着棋子落在盘里的声音,清脆悦耳;不由轻轻地微笑,灵妃娘娘听而不闻装聋作哑的功力可是日渐见长了。
  洛儿听奶娘回来禀报,头也不抬,继续把玩着手里的棋子,乌黑莹亮的双合突起的圆盘捏在她雪白的柔夷里,衬的黑的越发乌亮,白的越发皎洁如白月光。她仿佛在苦苦思索下一步的棋路。半晌,反应过来奶娘还在底下候着,随意道:“看院子里的婆子哪个想吃,就赏下去吧。”
  话音一转,又催我:“哎——你快点,一步棋要走多久。”全然忘了该走棋的人是她自己。
  楚天裔担心我早晚在园子里走动,寒气袭人,会着了凉。我有不良前科,无论如何他都不肯再相信我的身体状况。什么时候升格为娇弱的豌豆公主了,真有点哭笑不得。然而他坚持让我不要再来回跑。洛儿赶紧叫人把套间暖阁子收拾出来,安排我暂且住下。他这才放下心来。
  我不高兴跟楚天裔单独见面,从小未受过三从四德的熏陶,即使清楚在古代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心里头也难免存有芥蒂。
  人就是如此奇怪,永远贪婪,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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