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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世说·女相-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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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李林道,竟敢欺朕垣家的人!”
“哎?”李林道见元帝一把捉住自己的手,双眸暗闪了得意,不禁笑道,“皇上自己都认了,那后面的事,就由得她们自己折腾去吧,我们这把老骨头,是该放手了。”
元帝捉着李林道的手往殿里走,“你连子鱼一同关上,是压下晏闻山的最后一点儿不甘,晏闻山自此废了,晏家,要换人了!晏家的人一换,垣祯那边,朕就不担心了。”
“皇上开心就开心吧,扯着我作甚,我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啊。”李林道被拽着走,纵使再精神,也架不住元帝的精神头儿啊。
“朕要放开喝几杯,你不准跑!”元帝杨臂一呼,“来人,拿酒来!”
☆、天命
章公公拦住垣市,任由宫里的禁卫将掖庭里的一干人往天牢押去,纵使垣祯脸忿不耐,也无法抗旨,何况还有章公公坐镇,他和垣市都没有办法。
垣市无法相信晏子鱼会让自己放手,早前儿一句‘我,心底有你。’还如搁在耳际,嗡嗡鸣鸣的让她站不稳身子。
晏子鱼被架着往外走,血迹潸潸地拖在地上,她何曾吃了这样的苦?
每三月的受罚是垣市无法拒绝晏子鱼的,她懂她,懂她心底向往宫墙之外,可根本,是逃不开晏家的。她骨子里的东西,是晏家的,不管她自己知不知道,都是晏家的。
垣市不拒绝,但每次晏子鱼挨完鞭笞后,都是她亲自接回长阙殿的,立时得到太医的救治,就连背上的伤,也都是用上好的冰肌膏给调养的。三月一罚,时日不短,即便有上好的冰肌膏,晏子鱼的背上还是层次交错了许多淡而浅的痕迹。
她没有办法不心疼她!
一把甩开章公公的手,她提起剑,要往过冲,却被章公公大步一错再次拦了下来。
“殿下,晏姑娘的话,您仔细听听的好。”
垣市愣了一愣,心下有些明白过来,不敢再看地上的血迹,开始往凤翎殿跑。
元帝开心,多饮了几盏,李林道见垣市跑进来,正要退下,垣市却一扬剑,冷冽道,“事情不说清楚,谁也不准走!”
元帝听着,挑挑眉,按着案几边角儿,微醺着眼看着垣市,“阿市,虽不正朝堂,但你今日两次执剑进殿,朕是要罚你的。”
垣市端正跪下,“父皇,阿市不信,不信一句话就能要了人的命!儿臣一来,听见的就是章公公的一杯毒酒之言,您应的干脆,要阻儿臣,儿臣错伤您,是儿臣之错,儿臣认罚!但先生是臣,他不该欺儿臣!他明知子鱼有事,却欺瞒儿臣,不仅欺瞒,还故意拖着儿臣不走!欺君瞒上,他,该不该杀!”
元帝见李林道已经跪下,心下也不大舒服起来,坐正了身子,捏着酒盏道,“论君,阿市,你还不是。生死之言,得由朕说了算。晏子鱼该不该死,李林道该不该死,都不该由你来决断。你若想决断生死,坐到父皇这个位置来。”
元帝轻轻拍了拍身下的位置,“你,敢么?”
垣市一怔,肩头一塌,再没有方才的凛冽,“父皇,儿臣生下来,就被寄予了太多希冀。可纵有‘天市’之名,儿臣也不过一介不正阴阳之子,旁人嫌我,我何以为立?”
“不正阴阳?”元帝大怒,一甩手中酒杯,“你是在怪朕了!那你喜欢晏子鱼,又算什么!”
垣市肩头一颤,翻到在地,迎着元帝青筋崩起的颜,颤道,“儿臣是喜欢她,可不想置天下不违,一介君,臣不服,民不服,不为立!垣市知事,故而克己不敢放肆,垣市知恩,故而尊父皇教导,垣市知情,可垣市护不了她!克己换来旁人不尊,尊父皇之教,仍有人不服儿臣皇太女之名,垣市若置不尊不服之境,空有帝名,何用,何用!”
“好一个知事知恩知情!你与晏子鱼厮混三年,竟是将晏家的迂腐道理学了一个完全么!”元帝气极,一拂袖,挺身站起,怒吼道,“晏子鱼该杀,该杀!”
“父皇!”垣市泪目纵横,抱着元帝的腿哭道,“儿臣听您的话,只要您不杀子鱼,儿臣什么都听!”
元帝见垣市动情至深,心下也累,颓然坐在榻上,叹道,“垣市,你果真是太小了,虽有识人之明,终究不及……”
终究不及晏子鱼看尽天下本存之势!
“你只告诉朕,若你不是皇太女,那晏子鱼,可还会喜欢你!”
元帝一句话,彻底将垣市浇了个彻底的透心凉,她即便厌恶自己的身份,可从未想过剔除这一身身份之后,她何以立于天地之间。
若非她当时受尽宠爱,垣祯不会来求自己,晏子鱼也不会来照顾她,她也看不到晏子鱼的一身肆意不拘,她与她,根本就不会有所牵系!
“若你非帝,晏子鱼,一介名臣之后,心思机巧算深,何以看上你一介被宠坏了的孩子!”
元帝低言,“人生而在世,有其命定之路,若非此命,引不来他命相系,她与你,有何干系?阿市,晏子鱼非常人,你若不值得她所系,她,定不会留在你身边,你明白么?”
早间晏子鱼说的话,垣市忽然明白了。
万物皆可引,但若自身不值得引系,谁也不会留在你身边,谁也不会尊你,服你,这就是晏子鱼以她的位置所看见的。
晏子鱼心底有她,在教她引她,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将来要走的路上。晏子鱼看得远,看得深,看得远非自己此刻能及,若她不能比及晏子鱼,纵使晏子鱼活着,也总不会留在她身边。
垣市一下子彻底明白,慢慢松开了元帝的腿,认真地叩了一个头,“儿臣受教,但仍恳请父皇放过子鱼。”
元帝见垣市眸底平静,知她已然想得明白,放缓了声,温和道,“阿市,是父皇不称职,未曾想过你会如此想自己,但你放心,朕不会伤害子鱼,至于她此去还回不回来,却是要看你自己了。她早间的话你听得清楚,她也说得清楚,朝堂的事,根底简单,但盘根复杂,人心也复杂,你若静不下心,狠不下心,那么失去的,不仅仅是你自己的所有,还有民与臣的所有。这,就是你,作为‘天市’之名的责任。”
“儿臣明白。”垣市转头,向李林道也叩了一头,“先生宽宥,垣市冲动,失了心智,还请先生责罚。”
“殿下请起,正如皇上所说,林道也是此言。世间所命,当有其定的位置,不管三六九等,皆有其作用,缺一不可,纵使有缺而可活,与旁人,与一体之命,终究负累,走不长久。”
李林道欣慰道,“即便有三六九等,也需得互为尊重,晏子鱼有她的选择,您需得尊重与她。”
“垣市懂了,日后,会克己之责,不负父皇,先生所望。”
☆、晏家之主(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扯的比较远,后来想想,为民者,侧耳无心,也是一件好事,随便看看吧~
反正,我是最喜欢‘侧耳无心’这一句啦!
至于‘信’之一字,才是误差最大的点,就不深扯了~
晏子鱼在天牢里醒来,后背火辣辣的疼,晏闻山坐在旁边,满目沧然,好似整个人都被抽尽了魂,再也没有那股自来秉傲的精神气。
晏子鱼动了一动,适应了撕裂的疼痛后,慢慢跪坐了起来,整个过程中,晏闻山一直张着一双沧浊的眉目,躲在乱发遮掩下,直直地勾着晏子鱼。
好在,没有上锁。
晏子鱼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一点儿别扭事,心底喟叹自己毫无所感,面对眼前的老人,连最后的可怜之心也不再有了。
“你说,劝降,是不是算计好的?”晏闻山很直接,直接到晏子鱼茫然无所觉的脑子里一下子撕开了一个口子,渐渐地涌进许多人来。
“是。”晏子鱼没什么所想,直接应了。
晏闻山瞠目一怒,“你!”
“祖父,子鱼在掖庭为了活得好一些,做过不少见不得人的事,依您看,子鱼,还配姓晏么?”
晏子鱼不能挺直背,无力地倚在冰冷的墙壁上,纵使临夏,深夜的寒,还是在牢房里湿重的弥漫着,渐渐凉了她半个身子。
晏闻山动了动唇,最终没说什么出来,胡须颤抖,他,竟然落了泪。
晏子鱼跟着酸了眼眶,强忍着泪意,道,“我晏子鱼,终究是晏家的人,自幼虽不曾为您教导,但父亲,还是疼我几分。他多少秉持了您的性子,刚正不屈,否则,不会以自尽为最后的了结。”
“几声最得我性,是个好孩子。”
晏闻山眨了眨眼,指尖捏着眼窝抹了泪,红着眼望着晏子鱼,“你一介女子,敢在掖庭为晏家,为子叔争上一争,本是难事,但你做到了,也引起了垣祯的注意,为何,为何还要去招惹垣市!她一介女子,能成什么大器!”
“祖父,您在晏家把持惯了,难道,就忘了晏家之外的天地么?”晏子鱼低低笑了一声,颓然惨白的脸,像是一张迎光而透的白纸。
“前夏末朝,君不早朝,以长生为嗜,丹药为食,玄道兴起,为此扼杀的性命还少么?这样的君王,听不进臣言,连您也遭罢黜,若非柳州王女一力挽澜,北迁风原而镇青叶,广陌的小朝廷,还能安然?”
她短短接了一口气,似是扯到背后伤痛,轻轻咧了嘴角,维持着勉强的端正,“女子之身娇弱,男子不能撑大厦相护,反怨女子出闺霸占江山,您说,男子的一张脸,该往何处放来?”
“前夏将倾,的确是柳州王女一力扶正,这一点不可否认。”晏闻山冷静道,“但她迁军北上,以兵祸要挟,渐渐把持朝政,不正之举也不可否认。”
“那依您当时看,夏还有谁能当大任?”晏子鱼眼前有些泛黑,但她还不能倒下,与晏闻山难得清醒一谈,她不想放过机会。
“广陌早在夏时已经出现各地把持之状。除却如今广陌东柳州的小风原,西南两地,哪一个不是各自盘算着自己的打算?饕餮之口觊觎中原之地,谁不想趁机起势?若非柳州王女先行北上镇守,夏朝内部已然先行分裂四散,何来这数十年的安然度过?难为她不争权势,知道你们看不过她和皓皇之事,虽名皓皇,却以下嫁之举摆放自己于臣位,她所顾及的,可曾只有一个皇位?”
晏子鱼讽笑一声,“她手下一堆战将,那个不是可起兵雄霸一方的好男儿,为何服他,祖父你可曾想过?论眼见,按道理,你们这些文臣最该见远不过,可到最后,却是输于战场之人,您可知道是为什么?”
“为何?”晏闻山见晏子鱼冷汗潸然,心口堵了一堵,可让他放下身份去接近,那断然也是做不到的。
“因为他们见尽人间争战,最知人间惨祸,若非兵甲在身,职责所在,我想,他们不过是想安稳回到家中,吃上一口热乎饭。”
晏子鱼身子往下滑了一滑,散发遮尽了她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俏闪亮的眸子,直直望着晏闻山,“人间最暖不过小团圆,家有所依,人有所怀,若能自矩做到此举,未必需臣,未必需君。柳州王女最大的魅力所在,或许是她并未将自己当成一个高高在上孤立的王者,不过是一介努力归家的女子。”
“夏是她的家,她在努力维持这个家,与你们眼中,却成了一介窃国之贼。祖父,你若能出去,就站在风原的城头看一看,看看眼下的风原之地,看看那些民生之颜,比之当年,可有差别?”晏子鱼自嘲一笑,懒懒低了眸,不再看晏闻山。
“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差别吧……”
“如何会没有差别!”晏闻山低叱一声,“他们该恨,该恨垣容!恨垣祁!”
“那是您在恨。”
晏子鱼轻言道,“世行艰难,最直接可见的莫过于民生百姓。他们的一生,最远的,不过是脚下所行之地,最近的,也不过是脚下之地,因此束缚其中,也是常理。他们之中,可见王者,少之又少,有幸接近王者,更是凤毛麟角,但他们,为何相信一个他们从未接触,从未亲眼见过其面目的人呢?”
晏闻山心头震撼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晏子鱼。
“那都是作为臣子,作为地方最接近百姓民生的父母官在传达,传达着一个王者的思想,行举……可那样传达出去的王者,就是真正的王么?”
晏子鱼言辞渐渐冷冽起来,“不是!耳所眼见,及至心见,都有不同的差别,更不消说经过重重耳际,重重眼界,重重心见!所以,民生所在,他们不会真正的去管王到底是谁,到底又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们只相信他们所眼见所心见的一切!即便王有心,王有诚,但王不是神,他无法做到一个人与万象百姓有系,所以王才会有臣,以臣为眼,以臣为耳,以臣为心,去纵横表达王者的心与诚!”
“一国有误,最误的,是臣!”
晏子鱼忽地撩起眼皮,再度直直地看着晏闻山,眸底精亮,“作为能够上接王相,下接百姓的臣,他们最该明白王要什么,民要什么,上为国民,下为明君,这才是作为臣子,最该做的事!”
“夏王无道,臣不谏不言,无视百姓生死,奉其行执其令,臣,才是当世之屠手!以此而观,祖父,您认为,您还担得起‘名臣’二字么?”
晏闻山彻底怔然,脑子里无法去思考什么,过往一片片涌来,他竟真的无法看清自己曾经做过了什么,难道他忠于夏,竟是忠错了么!
“您的本心没有错。”
似是能猜到晏闻山所想,晏子鱼放下眼,淡道,“错的只是,您行错了手段,以至于在自我之执上越走越远罢了。”
“君是人,臣也是人,人活着,无非是为了人好,人众从众,少有人能彻底明解自我,故而才需要有人作为他们的一盏灯,带领他们走向更好的路。这一条路,如世间的每一条路,都无比艰难,有人想往左边走,也有人想往右边走,渐渐分道,渐渐各为所向,渐渐的,每个人都认为只有自己见到的才是最好的。”
天光渐渐放亮,晏子鱼仰了仰脸,望着那一窗浅浅喑蓝,轻轻低语,像是和梦中的人在说话一般。
“既然见到好的,那就想要分享,想要别人认同,想要别人接受,一切的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人越来越多,道路也越来越拥挤,有人汇到了一处,见到对方身后的人,和自己身后的比了一比,便开始劝说,‘我身后有这么多人都赞同我,我才是最好的!你得顺从我啊,才能活得下去啊。’”
晏子鱼低低说到此处,轻轻笑了一笑,像是见到十分可爱有趣的事情,轻敛而淡然,“有些人就想啊,我以前没跟着你,我也能活得下去啊,我凭什么就要听的你呢?”
晏子鱼放下眼,平静而清澈地望着晏闻山,似乎连背上的伤痛也不在了,眉目舒展,抿唇轻道,“祖父,若我离了晏家还能活,那我,为什么就一定要听你的呢?”
晏闻山张了张口,喉咙底处干涸地哑了几声,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万物万事,无非是为了活着,所思所想,所立所行,皆不过是为了活着而已,以怎么样的方式活着,站在什么样的阶层活着,皆有天命,皆有所归,皆有…所依……”
晏子鱼伏地一叩首,“若您信我,就把晏家,交给我吧。”
☆、晏家之主(二)
晏闻山沉默,晏子鱼,年仅十二岁的晏子鱼,竟比他们活了几十年的人还要通透?并非没有以十二之龄客居上卿的先例,晏闻山还是想不明白,也不甘心,但他开始平静。
“你既然想摆脱晏家,却让我把晏家交给你,是为何意?”
“晏家,出于不出,落在祖父手中,无非都是一个结局。”
晏子鱼淡道,“不出,于晏子鱼有玷污皇室之名,当死;出者,有私下结党之名,亦当死。前夏已经自行联系上垣祯,祖父认为,他们还需要您出去介于其中一手么?”
晏闻山心底一颤,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从来帝王无情,若非垣祯念着晏子鱼,碍于现在的平王身份,是决计不会在三月受罚之期来到掖庭的。
像是默认一般,三月之期,也不会有人阻垣祯,这说明,不管是垣市,还是元帝,都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垣祯非前夏之辈,夏一旦根基有稳,垣祯难以成势。”晏子鱼见晏闻山眸底晃动,知他已经动摇,心头说不准是难过还是悲凉。
她正在一步,一步地拆着这个老人最后的骨头。
“这一点,我明白。”
晏闻山再度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你说得对,其实我早已摒弃了做臣子的本心,否则,不会将垣祯推到一介傀儡的地步。”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是我,是我太过赍恨垣容与皓皇之事,以至于见到你和垣市,心中失了方寸,才惶惶借以前夏之势用垣祯来打压垣市,可现在细想,于民于国,前夏势起,未必是好事。是我糊涂!”
“事已至此,唯有把垣祯变成他们不可或缺的人,这样,广陌的滔天大浪掀起来,垣家的根本,便动不了!”
“你想怎么做?”
晏闻山望着晏子鱼眸底的淡然闲适,似乎在说起她所肯定把握之事的时候,晏子鱼总有一种别样灵韵的闲握在心。
这种感觉让晏闻山十分不安,恍然惊觉在晏子鱼生在晏家的十几年,他竟从未认真看过这个孩子,他,到底错失了什么?
“广陌的浪,迟早要掀起来,与其压着,不如放任他们在可掌控的范围里翻一翻,才能让他们彻底死了心,也才能把前夏这一篇,彻底给翻过去。”
晏子鱼言语虽淡,却别样凛冽,好似捏着一把刀,一刀一剑地顺着纹理剖解下去。
“广陌现遗陌东小风原,陌西与河南道衔接的中南道,陌南巫州,虽无陌东临海之广,但巫州狭口,因为更接近南海诸国,反而兵力更重。陌中衔接四地,却如当初夏为诸方觊觎一般,时时提心吊胆,突破口,还是在此处。”
“你是想以姻亲为系?”晏闻山抬眼看了一眼晏子鱼,道,“垣祯及冠时,已经取了一房没有什么权势的侧妃,正妃的确还空着。”
晏子鱼轻抿一笑,冷冷疏疏,一分薄屑。
“我心中只有垣市,不论私心还是大势,垣祯都必须娶前夏之亲。一来,可在广陌势起时保其一条命,这是我给皇上做过的承诺。二来,留嗣。此嗣若留,是为晋夏之后,广陌再想闹,于权,定然是闹不起了。既然无权,那么任他钱财商脉再横,不过徒然而已!”
晏闻山算是彻底想明白了自己这个孙女的打算,惊道,“那你,是势必要帮垣祯把广陌的势头给掀起来了?那垣市,岂不是会……此事!皇上知晓么?”
晏子鱼敛眉,眸底挣扎地滑了一滑,不动声色道,“我也是与皇上谈过之后才这样打算的。如此打算,于天下大势,才是最好的方式,否则,真要动起干戈,最惨的,还是百姓。”
晏闻山沉了沉语气,“你让我退下来,是想亲自接近前夏的根本?”
“是其一,其二,比起祖父,我有垣市所系,不管是他们一味支持垣祯也好,还是日后倒戈相向与垣市,我都是不错的桥梁,这就是成事者,与行事者的区别。”
晏子鱼翘翘唇,眸底疏离而敛,轻然而叹,“至于阿市,她心太善,如果能够以我让她狠得下心,当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晏闻山紧紧盯着晏子鱼,“你就这么肯定垣市会是一个好君主?”
晏子鱼扬眉,似是提及垣市,她也就顺而想到了垣市,眼角眉梢流淌出自然的欢喜,微微侧首,看似心神游离,实则全握心底之根,无比肯定骄傲地翘唇道,“阿市心善,明澈不扰,识人精准,唯差的,是一见万象的取舍,若能断心头之肋,自是最合适的君王。”
“心头之肋?你……”
晏子鱼笑,眉梢欢喜不减,一抹少女的轻俏意气终于透过重重沉霭,清晰而愉悦地流淌在了古井一般难猜的眸底。
“君王之侧,不差美人,差的是,与之比及高低的辅佐之臣。我晏子鱼,若以色侍她,于她,是贬低,于我自己,也是轻贱。”
她盈盈一转眸,笑意撩眉,“当然,以色侍之,也是一件乐事。”
“你想清楚了?”
晏闻山见她欢喜如斯,全不作假,心底也明白自己的确是老了,无论是心机筹谋,还是取舍权衡,甚至是对自己的苛刻以待,他都明白自己再也做不到晏子鱼那样纯粹!
“若非清楚,子鱼何以令祖父愿意将晏家交给我呢。”
晏子鱼伏地,非简单一叩首,而是正礼三行,复叩三次之后,诚挚道,“还请祖父成全。晏子鱼此生归于晏家,也只当归晏家。”
“你若归晏家,垣市不能下嫁,你和她此生,定没什么好结果。”晏闻山无奈,冷戚戚地嘿然一笑,瞠目瞪着晏子鱼,“于此有慰,于此有慰啊!”
晏子鱼听晏闻山此言,语调轻淡,不轻不重道,“祖父有慰,子鱼也安。至于阿市和子鱼,未来如何,连子鱼也不能断之,祖父何以明之?”
晏闻山一听,气得心口直疼,指着晏子鱼半天只抖着一个词,“孽障,孽障!”
☆、晏家之主(三)
一日一夜,再到天明,分明就是过了一场梦。
明明眼前还是阿市青衣长剑的俏然模样,转眼的,自己就只能望着冰冷的墙壁,趴在腐草味道沉重的席榻上,一点儿一点儿地想着梦中,还有什么算漏了。
晏闻山骂过晏子鱼一阵,捶胸哭了一阵,最后吼着让守卫开了门,换了牢房。事情特殊,守卫知事,也就轻易换了。
一得清净,晏子鱼强撑的模样彻底散去,人趴在榻上,眼泪淌的不可遏制,她小声而呜咽,哽哽噎噎的让牢房外才走进来的垣市揪心地疼。
总想问上一问的。
她没见过晏子鱼哭,三年里,无论她遇到什么事儿,晏子鱼总能轻轻淡淡地给她指出一点儿什么,纵使开始想不到,一夜过后,晏子鱼总能想出一点儿法子,不管作用如何,她多少能因此得一点儿转寰的余地。
她信她。
可她,似乎不信她,那一句‘放了她’到底戳进了垣市的心底,让她纵使平静,仍有不甘。
垣市就那样领着人等在牢房的外面,一直等到晏子鱼彻底咽了哭泣声,才让人上前开了门。
晏子鱼没想到垣市会来得那样早,对垣市步声的熟悉,是她三年来已经习惯的事。她对垣市无愧疚之心,只有心疼,于是也就不敢面对,闷着头,装睡。
垣市见晏子鱼没有反应,回身看了一眼太医,太医进来,拿了脉,回道,“老样子,并未大碍,只是睡过去了。殿下请退避片刻,待下臣换药。”
垣市点头,转出晏子鱼的牢房,心不能静,索性在天牢里走起来。
元帝治世,手段还算客气,其原因出在皓皇以及王女垣容之上。
垣容以兵起家,是皓皇的主意,皓皇这个人,见过冷暖太多,人风流清雅,骨子里的手段却十分果决,故而垣容大多时候还是以温和的手段压制着她一些。
元帝敬爱垣容,对皓皇却是佩服之余,犹有一丝害怕。垣容治军,皓皇治制,其手段,元帝都是见过的,虽多不赞同,但确实很有效用。
当初风原城北迁,军痞横行,皓皇不声不言,只见一个杀一个,杀到最后,空了十座营帐,一时人人自危,而后垣容进城,以温和的手段安抚,军心顺之。
垣容曾为此与皓皇争论,皓皇却不见怒,笑曰,“以器劈山,器,盛血。”
垣容始才明白,皓皇早已把自己当成一柄开路的长剑,凡自己难做之事,她来做便是,自此,也就不再干涉皓皇之举,至少,她有底量。
得益于皓皇的无情手段,晋制在夏制的基础上修正,更完善于法制,就拿晏子鱼这一言之祸来讲,元帝若真想她死,毒酒一杯便可。但若将她关进天牢,此事便要重重经过各方司法而走,必须经过刑量司定案,再由宗司结合宫规之制定责,最后报以主刑司以国制裁定刑量。
各地之事,各方之事,皆是刑量司初断定案,再由事其本质定责,若出于军,由军定责,若出于粮,出于工,则由粮、工定责,若与多方有关,则由多方共同定责,分述清晰之后,方可再报主刑司以国制定刑。
故,一案但凡牵涉多方,则很难定死责,却能将事情责任分明清楚,往往一查,虽然慢而冗长,但很少有错责之举。因此,单独的案子也罢,一旦牵扯四方,通常会塌了小半边山去。
李林道此举,就是想此事过程走得漫长一些,折磨来折磨去的,晏闻山年事高,孙子小,心神必然大受折磨。而晏子鱼一言,如果端到台面上来,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事儿,不过是位置不同,元帝的考量非同常人罢了。
而劫贡之事为何要转变性质,就是想把‘独案’变成‘复案’,一个贪字,几乎囊括了所有层面,这个案子查下来,垣市参与其中,几乎可见每个层面的利益相关,与她来讲,等于是提前上了一堂帝王之课,足见晏子鱼的手段之巧。
元帝之治历经皓皇亲自改行的晋律,事实上并未出现过几桩大案,天牢空荡荡的,比不上风原京道府的牢房热闹。
垣市看了几眼,对于晏家,她不是没有暗中看过几眼,可越是看过,就越是淡漠。
宋氏对晏子康的溺爱,对晏子叔的无视,以及对晏子鱼的小心翼翼和冷漠,都让垣市奇怪晏子鱼怎会是这样一个面相刻薄的女子生下来的孩子。
晏闻山的执拗,有他的道理,某些方面来讲,值得尊敬,但这尊敬在常年的无视家中悲欢生死需求的消磨中,也变成了妇孺之间可懂不可说的鄙夷,当然也只是背后的无言鄙夷而已。
晏闻山仅存的妾室,年近六十,身形严重佝偻,还是每日里去给晏闻山端水洗脚,即便这样,她也因为妾室的缘故,根本得不到宋氏该有的尊敬,反而要对这个残败家中,维持着最后一点儿妇孺门面的女子例行尊礼和卑让,端地让人觉得可怜。
垣市自来被元帝疼惜,虽介意自己不正阴阳,但从未介意过自己的女儿身份,及至常于掖庭中接晏子鱼,才发觉女子的身份竟可以卑微到如此地步。
她对晏闻山从未有过好感,对一群妇孺可怜,唯独对出自于此处的晏子鱼心生怜惜与敬待,觉得她尤其难得,能够为自己争上一争,比起自己暗藏起的不可说,晏子鱼能以行动来争取,自然值得人去敬待。
听到晏子鱼的哭泣,她方知这个人原来也有无人软弱之时,而自己,竟不敢上前,不敢让这个人放任地在自己面前褪去骄傲地哭一场。
这样的想法压得垣市沉重重的,她一步一步地轻轻走着,忽觉小腿被什么碰了碰,侧首低眉,原是牢房之后,晏子叔坐在地上,小手扒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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