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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世说·女相-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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垣市到来,为人认出,虽是未言通报,雉眉山庄的副职司孟长齐还是迎了出来,一阵小跑气喘,衣衫都未整齐,慌忙行礼。
“在何处?”垣市走前问道。
不问姓名,也知是晏师,孟长齐心口还裂着疼,口齿泛苦,“在书库。殿下此去,并不方便。”
“为何?”垣市侧首看了看孟长奇。
孟长奇摇头,苦笑道,“除却轮换抄书成册的人,都被召到书库去验书了,但凡与命相有关者,医理关者,偏道八学者,无论是正册还是野史杂记,全都要整理出来。晏师亲自领阵,已有数日没有合眼。书库人多,都未曾休息,只怕不大好见。”
垣市心底惊然,晏子鱼处事,很少大动人力,且不知节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她至于此?
难道,她知道……
垣市忽然不敢想,一路行至书库外间廊角,望着里面灯火如昼,人来人往忙碌的影子,僵立廊下的并不想进去。
“殿下,外间天寒,若是不进书库,还是去别殿休息吧。”孟长奇见垣市久立不动,出言劝道。
垣市低眉,想了片刻,往进走。
一进书库,便是暖然,因着人多,杂味憋闷,垣市皱皱眉。她一进来,自然有人认出,不必说,不必礼,一路无声地让开了二楼阁道道口。
垣市对诸人笑笑,轻声道,“你们一切如旧,不必拘礼。”
诸人对垣市自来的平和行举习惯,无声应下,径自忙着挑选书册,编制目录。
垣市让折春褪下大麾,自己提着衣衫往上走。
书库选择的是当初垣市带着江心逐登上那一座箭楼,改建之后,外防折镜犹在,内里却是多加了一层防护墙,再立书橱。
现下书还不多,不过占了三层,府学司整理来的,每月都在往过送,再过年余,晏子鱼算着还要新添置地方才行。
楼梯发出轻哑的响动,垣市转了小半圈,才到了二楼。领圈环绕的书橱一列一列递进,垣市小心找了片刻,才看到跟在晏子鱼身后的晏十一已经抱了一小叠高的书,还在随晏子鱼慢慢捡着书橱里的书。
晏子鱼无声无息,选一本书,则会细心翻上许久,久站不累的毫无疲相。
“十一,这本你记着。”晏子鱼将手中书册放在晏十一的书山上,径自往下走。
“是。”晏十一冷清应下。
垣市蹙了眉,晏子鱼丝毫不见疲态,可话底,却是轻哑见干,许久不曾休息的内燥之症,已是如此明显。
她压低步声方踏出一步,那边晏十一已经凛冽转眸地看了过来。
垣市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小心地走上前,与晏十一换了个位置。晏子鱼一心埋在书册里面,浑然没有发觉换了人。连着换了三橱地方,才选定了一本书,不回头地递了过来。
“巫女传?”垣市看了看晏子鱼手中的书册,饶有兴致地读了出来,“子鱼你自来不信这些,如何连这越地戏文也看上了?”
晏子鱼僵住,未回头,半响并无声响。
垣市想要碰碰她的肩头,晏子鱼立时感知,压低声,求全道,“阿市,你别碰我……”
垣市脸色白了一白,准备取过将巫女传递给晏十一,却是如何也取不出来,只好回首看了一眼晏十一。晏十一明意,行礼退下。
“你一碰我,我就会撑不住……”晏子鱼咬牙道,“你回去,快回去!”
“子鱼……”垣市怜惜而唤,看着晏子鱼因极力克制而颤抖的肩头,猛地将她整个人从背后圈在怀中,而后压着她想要挣脱的手,蜷身竭力地压制着她的挣扎。
“你不听话,放开,放开!”晏子鱼挣扎着,哭腔含弱,含着不甘,含着不屈……
垣市心底撕裂,人却圈得更紧,晏子鱼渐渐无力,垣市抱着她缓缓滑落坐在地上。见晏子鱼稍有松懈心力,垣市才敢贴着晏子鱼的耳后,亲了亲道,“子鱼,歇一会儿,歇一会儿,好不好?”
晏子鱼失了神气,人歪靠在垣市怀中,渐渐压小了挣扎的气喘……无声不言良久,开口先是哽咽了一声,才几近哀求地呓语了一句。
“阿市,退朝吧。”
☆、名可名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取名可名之意,其实是说晏子鱼的一切臣名,的确是因垣市而来。若非其心,非有其臣立。
“子鱼,其实,早在父皇死的哪一年,章公公便告诉了我江源的断命之言。”
垣市揽着晏子鱼,贴进她的颈项,心是想着平静无澜,不惹其伤,可开了口,到底有着难以为继的无力,令她酸了眼角。
晏子鱼埋了头,眼角抵在垣市的小臂上,温热的泪,早已沁过了暖襟。
“晏子鱼,是我垣市自私,是我明明知道,还要回来嫁你,缚你一生。”垣市落泪,顺着眼角淌下了嘴角,一并顺着颈,缠到了晏子鱼的项底。
“子鱼,你说说话,你说什么都好……”垣市惶惑无依,将毫无反应的晏子鱼往怀中紧了又紧,“我只藏了这一件事,这一件事……我平生两愿,一愿难求尽力,一愿已得尽心,我没有不甘,没有遗憾,晏子鱼,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怎么放心……”
“放心什么?放心走么?”
晏子鱼冷言见讽,反手撑身起来,捧着垣市的脸颊,锐利见红的眸底抵来,无比冷冽道,“自小见大,我算来算去,总算不过你。无论到了什么地步,你总会压着一手,让我从来无法安心。垣市,我都没有放弃,你凭什么放弃?凭什么把我们两个的人生一起放弃!”
垣市扶住晏子鱼的腰身,面对几近疯狂的晏子鱼,垣市无法从那双通红的眸中移开,轻叹安抚道,“子鱼,人,斗不过命,但是不是命,未其可断。江源断命之时,明知其说来,他保不住性命,他为何非要言说真相,为何拼其性命也要说出这样的真相?章公公说了,父皇不信江源,不信江源口中的命便是命。他不信,不信我垣市的命,会早早折断。”
晏子鱼一直未从垣市的眼上移开,拇指摩挲着垣市的泪,似乎在判断垣市所言的真假,最后一点儿残泪拂尽时,晏子鱼浅浅勾了唇,冷幽幽的。
“阿市,你再不能骗我,再不能糊弄我,因为,我不信你了。江源说的话,你的命,我会亲自去查证,亲自去保。退朝之法,是我建议你休养身体的法子,可我知道,你不会退朝。我说出来,是因为我自来未曾欺骗过你,以前没有,如今没有,往后也不会有。可你,一直一直,都在骗我,骗我!”
“晏子鱼!”垣市压紧晏子鱼身体,将她的手捂在自己的心口上,急道,“如果是你,你会不会选择骗我,会不会?”
晏子鱼僵住,继而用尽一切力气地推开了垣市,跌撞到书橱旁,撞得书架散动,落了几本书下来。晏子鱼仰目而望,眉目酸楚难忍,摇着头,忍着即将迸发心绪。
垣市从地上爬起,想要去靠近晏子鱼,却听晏子鱼极为压制地嘶叫了一声,起身抵在书橱边上,用力地推倒了书橱。
书橱空隙有限,本身又有一人来高,这一推,径直压倒了一片,晏子鱼见状,冷戚戚地笑起来,眼泪更是止不住地落。
“我晏子鱼,九岁遇见你垣市,便逃不出去。十三立府,十六持锏,十七居帝师,可我仰仗的,都是你垣市。我三十二岁娶你,嫁你,原以为此生相依和乐,却不知你早就想好了如何舍我而去。”晏子鱼笑着笑着,便尽是哽噎的低泣。
楼上动静虽大,却无人敢上来劝解一二。
垣市怔在原地,不是不想上前,而是不敢上前,她怕她强行过去,只会将晏子鱼推得越来越远。她说她不信她了,这无疑比拿刀戳她还要让她痛苦难受。
“立臣,立府,立师,从三嫁,舍三子,从来起意皆因你。可现在,你让我立以何,何以立!”
晏子鱼跪地转眸,直视而来的尽是薄屑的嘲讽,“垣市,你若早死,早该告诉我。难道,欺骗我晏子鱼,就是你垣市一直最得意的事情么?”
如若重锤在心,垣市心头剧痛,后退不稳地跌坐在地,摇头道,“子鱼,我从未如此想过,我只是舍不得你难过,想开心无忧的和你过几年,而后在心底侥幸,侥幸江源之言,定是假的,定是假的!我知道你只是在生气,你不是当真不信我,你只是在生气……”
垣市渐行低言,垂目凄然。
晏子鱼心头发狂,竟也没有丝毫怜悯心意,瞠目撇去,薄屑讥讽,“早知如此,你当初便该一剑杀了我,杀了我!省得我今日受尽欺骗,受尽苦楚!”
垣市听来,猛然抬头,眸底通红,残泪滚落,唇瓣紧咬的血色潸潸点红,颤抖道,“晏子鱼,我自来舍不得伤你。你若认为我垣市欺你骗你,那我就是在舍不得伤你的基础上,骗你欺你!”
“对!你是舍不得伤我。”
晏子鱼冷笑,唇角的弧度夸张的诡异,眸底更是冷森冻寒,“可你一伤我,就是切了我整颗心,捣碎了我整个人。我晏子鱼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垣市给的,若你不在了,我晏子鱼拿什么存在!”
晏子鱼一句吼完,才发觉自己所有对垣市的争吵和介意,其实都是在害怕,害怕垣市真的不在了,她怎么往下活……
眼前的垣市本就是……又被她一番责难折磨成如此模样,对垣市的愧疚汹涌而来,瞬间不敢再看垣市,强压情绪,冷道,“你走,快走!”
垣市自然注意到了晏子鱼眸底一闪而逝的难堪愧疚,但并不逼迫,冷静道,“子鱼,无论我在还是不在,你都是晏子鱼,晏府之主,晋国帝师,朝臣之柱。我垣市,不缚你。我若早走,必在黄泉路上等你。我若破了命言,那我还是日日陪在你身边,怜惜你,照顾你,尽你我嫁娶之诺。”
眼泪再次淌得不可遏制,晏子鱼捂了脸,闷声哭道,“滚,滚,快滚!”
垣市知道晏子鱼自来好强,幼年时牢狱之外的光景似乎再现,她撑起身,深深看了一眼蜷缩角落的晏子鱼,转身走时,才发觉身上早已酸软无力。
勉强几步走去,下楼梯时,腿脚几乎崴了过去。好在她还有几分技击根底,依凭巧法活动了下经脉,才敢往下走。
一楼书库的人已经被全赶了出去,立在楼梯拐角,空无一人的书库只剩了安静的琉璃灯还安安静静的燃着。书架不那么整齐,宽大的整理书案上,还有着笔墨狼藉,未曾收拾的仓促,一切,都好像方才的人都还在,都还在忙忙碌碌的走来走去。
垣市的心,像是这座书库,明明有很多东西在,可就是没有人,没有一点儿的生人活气。
她走不动,索性坐了下来。歪头靠在栏杆上,听着安静的世界,慢慢地拢满了静谧。她往栏杆上又贴了贴耳朵,想听着到什么时候,晏子鱼才会停止哭泣,又想着到什么时候,晏子鱼又会像往常那般,朝她温顾走来,迎着笑,调侃自己几句。
其实,晏子鱼并不知道,她自己在得知这句话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可是距离那个时候太过久远,那时的她也不过十五岁,可能是年龄小,又一心想着父皇的死,她并不觉得三十五岁意味着什么。
这些年,也并不以为意。
直至真正受伤濒死,她才想起自己已经近了三十,若真是命有言定,那她不过还有五年而活,于此,才想起来,自己还欠了晏子鱼一婚嫁之诺。
她舍不得晏子鱼,舍不得,很舍不得……垣市闭了眼,眼泪无声地落了下去。
有意识醒来时,肩头上沉甸甸的靠着一人,自来的熟悉,不用睁眼也知道。那人见她醒,挽过她的小臂,整个人都缩进了她的怀中,紧紧贴着。
垣市小心揽着晏子鱼,亲吻着她的发,耳鬓摩挲的丝毫也不想放开。
晏子鱼回应着垣市的温柔亲顾,赖在她怀中小声地道了歉,“阿市,是我不好。”
“晏子鱼,别怕。”垣市轻道,“人生而为死,总是走过了一场。你我有遇,同拘一隅,便是幸事。”
晏子鱼沉默了一会儿,忽地笑道,“那我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就要算着你走了之后,我该怎样活,该怎样去完成你未完成的事……”
明明是调笑的语气,说到后面,终究是哽咽了。
垣市红了红眼,跟着随笑,“那是自然。比如死后归陵,我要葬在那一处,随葬什么物件儿,我们两个都一起想。还有啊,子鱼你百年之后,要和我葬一起的,所以呢,墓我们要建大一点儿。那些我给你画的画儿,都搬进去,这样,我就再也不担心有人会损了我给你的画儿了。”
晏子鱼跟着又哭,埋进垣市的腰底深处,深深放纵了自己的痛楚。
“晏子鱼,小时候,你在狱里哭的那一场,我听到了,但我未曾打扰你。”垣市勉强笑道,“今日呢,你也尽情的哭,我还是不打扰你。日后相别,我却希望,一丝一毫的眼泪,你都不要掉。你的软弱,你的无力,你的依靠,只能是我垣市,只能为我垣市所见。”
“好。”晏子鱼哽咽应道。
“好子鱼,我骗你,是我不好。”
垣市挨进晏子鱼的肩头,小声倦道,“我们两个,从小到大,真正吵的,也不过这一次,以后,再也不要吵了,好不好?”
“不吵,再也不吵!”晏子鱼抓住垣市的前襟,急急回应。
☆、北地雪
晏七抵达北林城之时,已是十一月中旬,师流洇已能下地行走,颈项丑陋的伤痕让她高裹了领子,而肩胛的伤为轻甲卸了大部分力,只伤到了肩头,并未伤到骨头。
于此,总算让她庆幸了一些。若是伤到了骨头,那日后起舞,多少是不能尽善尽美了。
京中的消息,林中月并未防着师流洇,一并和晏七会过面之后,两人才知晓当时那个面容精致的少年郎便是江家唯一的遗女江心逐,而其本事厉害,只怕世上少有其敌了。
落雪之后,青叶以为林中月不会在出城小战,防备松了一些。谁知林中月早算计到如此,未落雪时,游击的巡防队伍根本就未回城,于是小闹一场,端了一个交界线上迫近的部族营头,挑了大旗倒挂在北林城的城头,气得青叶王下令,来年春尽,必定取下林武城祭旗。
林中月得垣市肯定其谋划,当即放言,要在青叶王猎大会之上,夺王位,重振夜狼族雄风之言。如此豪言放出,青叶内部,又分几派。一是支持眼下当年灭夜狼族的佤赦王,一则是当年夜狼族灭后不甘心而屈服的旧部,再来么,就是仍旧游牧边缘的未曾归降一系,当然,还有看好戏的左右两大赦王。
佤赦王一面头疼内部,一面还要处理林中月带领的晋防大军,焦头烂额之际,却有一人暗行前来,言商妙计。不过此人只待了十日,便出了王帐,再不复得见。
于此,挨到十一月底,青叶与以北林城一线的前沿防线彻底停战,敬待来年之势。
然而,林中月并未歇下,多次亲自出城,联络当年依附夜郎族的旧部,而一方散系,得归当年垣市照顾,早在林中月入驻北林城之时,已经遣过人来问询,几方商谈,对于青叶内部的分崩,已经成了三脉。
临近年岁之时,京中赐下的年货已在十二月中旬送至各城,连带对林中月及师流洇一行的恩赏也都送来。林中月接下,自又备了回礼,只待开春再回朝上礼了。
自师流洇醒来,她几乎见不上林中月,而这人,分明在自己受伤昏沉之时,日日守在身旁。
大抵,是在躲她的吧。
挨到年夜,北林城欢庆而乐,师流洇作为巡防学生之师,也被请到了宴上。守将张原府上,满布喜庆,只是边防之时,随时有变,便未卸甲,只挑了朱红在眉心,以示热血喜庆。有欢乐过甚者,则摘了头盔,系了朱红抹额,陀着两团酒晕,颜笑懒散地打闹着。
林中月坐在对面案几,往来与人敬酒,一张明艳的脸,双鱼在颊,便愈发生动了。师流洇不免多饮了几盏酒,醉眼醺醺地瞅着林中月。
“师大人,当真绝艳无双。”
身旁有将领过来敬酒,师流洇挽唇看去,却是有些看不清来人如何相貌。正待接过,一只玉手已经接了过去,揽着那人的肩头一搭,拍着肩甲笑道,“古头儿,敬酒敬个女儿家,岂非太过分了些?”
师流洇笑看林中月抢饮而下,搭着那人走到另一边,立时有人起哄,说林中月不也是个女将军。林中月清脆笑道,“我是女儿家又怎地,可都是我敬别人酒,不喝敬酒!”
众人又笑,有醉言者,开口高声,“师大人,林将军哪儿是抢酒,分明是顾着你!”
师流洇兴致跟上,斜身笑来,“有酒有晏有剑舞,确实是少了一些女儿家的温致。小行,取鼓来! ”
明小行随去,不过片刻,取来越州小鼓,师流洇红衣白狐领子,扬袖抱来,流长的红襟发带折挽叠在衣襟的褶皱里,端地似烟而绕,一时轻鼓拍响,场中安静。
师流洇明眸流转,眼角掠去,单单自场中扫了一圈,自林中月半掩侧光,故敛眸光的随性眼底绕回来,心中便是攒了一点儿别样撩拨。
若你避我,早该避我,如今我追来,再要避,便是晚了。
师流洇心中怀趣,自是诚心逗弄,指尖一挑,击在越鼓边缘,节奏渐起,怀案居坐,玉颈仰来,眸底轻落斜底,随着鼓声轻重见音,一节一击,便是好一个肆意流音的媚致女儿。
林中月被师流洇一双流转眸底径直锁住,不管她如何变音变节,指节放开又击上,身姿随音而晃,风流媚致之余,那一双眸底的轻盈拢转之意,总是在自己身上绕着。
她觉得烦躁,酒气涌来,耳际的鼓声也跟着涌来,更多的则是师流洇朱唇明艳下,曾响在耳际的低喘之音。鼓声,便愈发惑人了。那纤细的指节,轻点之间,也放佛扣在了她渐难忍耐的肌肤根底,靡靡酥麻的感觉烧得她整个人再也坐不住。一扯襟口,反手从一名低阶甲士腰间抽出防身短剑,纵跃至院中红毯之上,击起剑舞来。
林中月耐不住性,师流洇抿唇莞尔,眸底的胧盈之色更染轻俏,一击重击,扯开大麾系襟,再落之音连击数下,人踩着鼓点轻身如虹地纵跃到红毯之上。
一折腰,一怀眸,便是盘膝斜坐在了地上,扭身再盘鼓。
师流洇的登台,是林中月没有想到的,一点蹬踏,退后丈外,收剑收势,眸底惊疑不定。
林中月的反应让师流洇摇了摇头,眸底噙笑之时,盘鼓抛出,巧步跟追,已是一掌拈指斜飞了出去。师流洇自来舞技精巧,此掌几如流红擒着明玉,直击林中月而去。
一看师流洇出招,林中月便明白师流洇兴致何来,挽唇轻抿,笑意俏含,反身扭腰侧过,转身立定时,剑招反拢,贴臂而收,怀空欲擒之势已然由足尖点地弓身而张。
师流洇一掌落空,妙转舞姿,屈膝仰身,一脚偏抬,正好接入落鼓,再垫而起,纤臂折花而收,鼓点跟上,竟是丝毫不落节奏。
一双墨底妙目追着林中月,舞步轻踏,旋转之姿,鼓点跟其而上,众人只看一流红绕至林中月擒怀之势,片羽不沾即走。
林中月转踏足地,踏实斜走,短剑翻折而出,更追那一抹流红而去。
一时之间,众人皆忘了饮酒,只追着满场流红银甲来去翩渺,方见其近,眨眼便远。短剑锋芒不掩,鼓点落声不歇,时有相合者,林中月技击取巧,一撞鼓音,绵缠不落之时,红衣纷踏倾覆,两人只若合在一处,再也不分彼此。
正当契合此景,一鼓起音见涨,师流洇红衣陡扬,踩着林中月屈膝腿面,蹬空再踩其肩,折空之时,腰劲勃发,倒转身形而下,夺鼓画弧,宛若云中惊鸿,霎时夺了人的心神。
惊叹难掩之际,林中月追步而跟,剑横而出,师流洇足尖轻踏其刃,再次借力腾跃,一追鼓音之时,人落在丈余高的灯杆之上。
红衣随风轻渺而晃,墨发流长,一双妙目半遮半掩,含情含凄,只叫人恨不得将她一把揽在怀中,紧紧攥住才好。
师流洇踏足而立,眸底微光轻转,一转一动,一击一响,节奏似是带着风,荡起了灯杆之下的长串红灯,直至最末一盏灯随风静下,师流洇的鼓声便也停了。
一眸的微光清漾,也就尽数落在了已经走过数招剑舞的林中月眸底,说不清,道不明地缠上了。
林中月微喘一口气,猜不明师流洇何意,正是费解费心时,这人唇角的笑意见深,红衣怀鼓再起重音,人踏灯杆而下。林中月心中惊慑,短剑再出,给其借力。
师流洇临空挽花,形如翩蝶,足尖踏剑,重压弹身,斜落林中月身侧,一抵肩,一敲鼓,清脆朗声,“流洇借林将军剑舞献丑,扰了诸位将军酒兴,流洇这就敬一杯酒,贺新岁!”
言罢,敛眸轻颔首,足尖转踏,越鼓丢回明小行,挽袖抄盏,回身先饮。
众人见师流洇如此豪气,顿时不敢再将她只看做文弱女儿家,尤其是方才与林中月对剑舞,又不失鼓音,心中更是佩服其能掌握技击节奏。再者,入城之时的一战,两百轻骑与五百悍将拼搏一番,竟还保下了五十余人,其仗剑之姿,在众人心中更是不输林中月的气势。
当即豪饮而下,大声赞扬。
师流洇一饮酒,推盏而视,以示空酒,众人再度高叫连连,场中顿时十分热闹起来。侧眸见林中月还在痴痴怔怔,不由好笑,踱步迎上,媚了一双醉酒盈瞳,俏然而道,“怎么,傻了?”
林中月退避一让,师流洇再跟一步,两人一进一退,霎时让场中看出了端倪,有人叫道,“嘿,咱们的小将军怕了师大人,哈哈哈!”
“以舞定是论不过师大人,以剑嘛,师大人定是不及的!再来,再来比剑!”粗声的汉子继续调笑,林中月心头窜了一股闷气,捉起师流洇的手拉着她退了场。
“怎么,难不成真怕了?”师流洇巧步盈转,一手夺过林中月手中的短剑,横剑指着林中月,清冽笑道,“想要避到何时?”
林中月顺着衬了红灯廊照的剑尖望到了师流洇微昂的下颚上,那如玉之色,铺呈而上的便是嫩红酒晕,心头跳得更裂,根本就不敢看那一双清漾含媚的眼,轻道,“师流洇,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师流洇接话,音绕而转,清浅的酒气随风而来,绕得林中月一阵酒晕生烫。
“只是想知道,中月你,为何避着我?”
师流洇含了尾音,咽了一点儿舌津,丢开短剑,一步踏前,直视着林中月退避的眼,绕着酒气道,“我此来北行,为了谁,你当是明白。你若想孤行北上,别怪我偷偷跟上。北地为乱,是个什么局面,你最是清楚。到底是带上我,还是让我孤身追你,可想得清楚。”
林中月为师流洇逼迫,心底的闷气陡然窜得烈了,不禁抬眸,攒住了师流洇眸底的亮色,追问道,“师流洇,你为何要北上?说是为了我,难道不是你想避开姑姑么?”
师流洇怔了怔,似乎,她没有想到这一茬儿,看着林中月委屈的眼,心下忽地软软地挤进了什么东西,顺着心壑如丝一般细密地缠上了。
“或许吧。”师流洇忽地埋头靠在了林中月肩上,贴进了林中月银甲领处的柔嫩肌肤,适才发觉,自己竟是想念林中月这一身柔软的滚烫的。
“也或许,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偿还你。”师流洇轻喃轻笑,侧眼懒散而敛,很想睡去,这才发觉院外的夜下,轻轻渺渺的又落了雪,便是不舍闭眼了。
林中月揽也不是,不揽也不是,师流洇的身子在撑不住的往下滑,她终于还是伸手给揽上了。柔软的身体入了怀,林中月才发觉,多年的别离的陌生感在一瞬间消失了。好似这个人,从来都是在她身边,从来,都未曾离开过。
“中月,你原来就说过北地的雪有多漂亮,可我一路所来,只觉得又冷又寒,只有到了此刻,才是真的,觉得很美,很美……”
师流洇低喃的话,接近了梦呓,绕在林中月耳际,尽是温热的滚烫,一时再忍不住心绪,抱紧了师流洇,几近颤抖的哽噎便挤了出去。
“师流洇,你心中可还有姑姑?”
师流洇叹了口气,往林中月颈项又贴了贴,顺势圈住了林中月腰间冰冷的银甲,几分含俏叹道,“有,还有一抹永远也不及中月你真实的影子。”
“你!”林中月既是欢喜,又是半含生气,不禁咬了师流洇肩头一口,撒赖道,“总归是你欺负我!”
林中月咬的不疼,几乎是立刻便放了,师流洇无奈,真有了几分睡意,敛目弱了语气,“虽然雪很漂亮,但中月你的银甲好冷,我也好困。由着小混蛋你得逞一回,抱我回去,好不好?”
林中月哪能不同意,立时抱了师流洇起来,抬腿便往师流洇的房中走。
师流洇抬眼看了看林中月,见其眼角有泪,心中更是叹然,不忍再看,歪在林中月怀中闭上了眼。
这人,总是容易满足的。
☆、雪夜变
师流洇睡着之后,林中月并未歇下,今夜之事,与她来讲,太过像一场梦,像极了当时的那个梦。
她支着脑袋搁在榻边,看着榻上酒晕渐发的师流洇,酒气薄着肌肤的空隙沁了出来,弥漫着她的眼眉,鼻头,脂膏浓艳的唇,以及那一点儿微凹而陷的鄂尖儿……浅薄的酒发湿色偶尔会因师流洇无意识的懒散赖身,折出令人捉不住的光来。
师流洇的明艳绝色,是她第一见到之时就意识到的事。而那时,她已被垣市找到,知道这位姑姑自幼喜欢的便是天下闻名的晏师,于是对上师流洇之时,情动为系,不觉有什么错处,反而因羡慕垣市与晏子鱼,更放肆与师流洇亲近。
大抵是法子用得不对,可除了这样赖皮斗技的法子,师流洇待人又是恪拘持礼的不远不近的疏离,她只能是这样赖上了。
今日这般师流洇主动斗技,还是第一次。
她到底在打什么盘算?就像不明白她为何要北上一般,也不明白那个夜里像是献祭一般奉献自己的她,到底在想什么?
自己都不明白这个人,不懂这个人,谈什么喜欢……林中月挫败无力,又羡慕起垣市和晏子鱼那般的通心明澈了。
“师流洇,其实,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没必要来偿还。我林中月,当初不追你出去,往后,也不会追你出去。我有我的命,我林中月,只会是姑姑手里的一柄剑,她养我顾我,我此一生,帮她平定北地青叶,便是我此生之志。南地之事,我权当是一场梦,一场原本尽是噩梦,却因你师流洇美妙旖旎了一些的虚幻之梦。”
林中月淡抿而笑,原本想碰碰师流洇,最后还是收了回来,“年后,还是回去吧。”
“你到底是自言自语,还是明知我没睡?”师流洇撩了眼,倦意难歇地阻止了林中月将欲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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