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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世说·女相-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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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在巡防之中早已察觉不对,从北上明州之途归返,悄然入城,陷入此困。
垣市的亲卫军在垣市悄然一返的途中,就近请求廓北城相助,奈何廓北城守将是为当初陌东降将宋士文,得此消息,全面诛杀垣市亲卫,封锁消息待青叶围城,并且暗中将消息告知了青叶之王,以及南地掌控了广陌的郑家。
青叶王大喜,六月初,对林武城的困守达到了五万之众。
居沙关守将上官野见势不对,遣关内先遣军两万奉查消息,岂料中伏,两万军众,未出师而身先死,八万之军蛰伏城中不敢出,朝中大震。
元帝惊急吐血,从病榻上召来段正英和初十瑞紧急商议,最后决定以初十瑞领北防营三万军马先行北上,西防营调两万军马镇守北防营,暂缓不动。
另外以元帝金符亲令,命北防西向剩余两城,及北上剩余两城皆尽驰兵一万增援,明州暂不动。
四城皆应,然而廓北城一万军马刚出,路上遭袭,继而战线迅疾拉开,青叶以重兵围城为附,以骑兵轻骑突袭为主,来往消耗大晋各方分散的驰援军马。
先把援军打散,攻破各地等待救援之心,最主要的还是断其粮草消耗,只弄得互为相应的东北防线以廓北城拉开了口子。
宋士文败军而走,过河东后直接碰上了段正英往廓北驰援的军马,段正英将其扭到元帝面前,数月不知消息的垣市,才得到了确切所在。
六月底,朝中俱慌,垣祯请命,愿意亲自领兵带垣市归来,朝臣劝阻,以垣市若当真出事为由,他必须得留守朝中。
元帝并未杀宋士文,是怕西防廓西城的陌东降将也行反叛之事。
七月初,陌南守将贾治中上奏,恳请北上,元帝允,准其抽调南边防线十万军马进驻河南道后防,得皇令方可过泗水进河东。
七月初九,林武城破,初十瑞帅三万北防营打头阵,上官野五万后防军推进,青叶占林武城不过三日便溃败而退。
便寻城,无垣市之行迹。
七月十五,廓西城守将时进东,联合西防最西处的高玥城守将高贡,以驰援为名,不以北线为进,而以胧月关为进,进驻西防分界线的陇州,六万军马虎视眈眈。
至此,东西防线,除却最东北和明州紧紧相连的山北城,已经完全内缩到居沙关以南。林武城收复,初十瑞三万军马驻守,不动。
上官野率军返回居沙关,河东内的战场,则由晋州,北府原州,衡州,三方府兵,配合段正英的西防营联合作战,将青叶军马以廓北城的突破口往北地赶。
眼看局面渐渐稳定下来,青叶忽然全线撤退,这一战事的变化太过措手不及,让人无法接受之余,只得开始布防,将防线往外推,至少要推到原防线以北。
☆、时如流沙(三)
元初二十二年,八月初四,凤翎殿,夜。
“贾治中拥兵不退,西边儿陇州的情况还不明,这十六万大军压着,段正英只有一万的家底子守在西苑,三洲府兵加上段正英的两万,不到七万之众。河东战况在三日前,便已经收复至廓北城,再往北,就不能了。”章公公跪在榻边,给榻上的元帝报告着战况。
“阿市,还是没有消息么?”元帝咳了咳。他今年才五十二岁,自李林道一死,他的身体突然就像垮了一样,及至垣嘉在他眼前抓阄出事,他就更撑不住了。
任是谁,谁都没能料想垣嘉会抓到那一颗滚圆的珍珠,趴着身子往上舔,原本惹人众笑的憨态突然就变了模样,再反应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直到现在,元帝都时常在梦中见到垣嘉那张小脸上的痛苦。
事情来在元帝眼前,一切都是意外,可郑有盈非认为是有人暗算,提着剑就要杀了张萂。垣祯与郑有盈有嗣,不过是尽责之事,他渐与张萂情深,自然是要护着的。
郑有盈气疯了,此事之开端,便是眼下之兵祸。
贾治中是垣容手下之人无错,但多年身处广陌丰饶之地,何况他还掌海运之权,一直有着自己的算盘。
垣容以兵起家,他一直心有效仿,与郑家结盟,不过是便利广陌商行之丰饶,眼下兵及风原,纵有一江之隔,也不能挥退他的野心。何况,西边儿的时进东一直以郑家为马首是瞻,只要他先动了手,自己师出有名!
“晏子鱼的信,还未到。”章公公道。
元帝叹了口气,“她在陌中为郑有盈算计,折了苏彻,这几年养在明州,权以为好一点儿就可回来了,孰料,还是要为朕跑上一趟。”
“皇上,有晏子鱼在,事情是放心,但是现在有一件事让臣担忧。”
章公公愁道,“晏子耳今年年初及笄,就被遣到小风原当刑主司了,万一晏子鱼出现,郑有盈定然会拿晏子耳做文章。要是涉及殿下,那可就麻烦了。”
“朕知此事。郑有盈的确比晏子鱼厉害!王姐也的确做了一个好榜样,让天下人都知道以兵为重,以兵为权!宋士文和时进东这两个狗东西怎么敢!王姐惜才,让朕不予杀,现在倒好,才,兵败如山倒,忠,忠的还是前夏!”
元帝气愤,捶拳砸在榻上,“王姐,终究是太过仁心了,可惜皓皇死得早!否则这些不知恩图报之人,一个也留不下来!”
“晏子鱼以民为重,认为广陌患在臣,而非在民,以此缓之。郑氏入主平王府,张萂已经做得很好。”章公公道。
“是,是很好,可垣嘉死在朕眼前……含章,你知道么,朕看着那双眼,就想着,他是什么都清楚的,什么都清楚的……”
“皇上,此事纯是意外,不过时耶命耶。”章公公跪地叩头,听元帝的语气哀然无力,续道,“皇上还是歇一歇的好。”
“不了,朕总觉得子鱼的信快到了,朕等一等,等一等……”
元帝说着便没了声儿,章公公赶忙上去探了探鼻息,好在还有。章公公方是敢松了一口大气,身子忽地一凉,这才惊觉自己是被元帝吓得整个人都有些脱力了。
他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想爬起来喝口水,岂料殿外突然未经通报地拐进了一个人,章公公见是新安插在晏子鱼身旁之一的龙辰卫,忙道,“信到了?”
那人点头,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信,恭敬地奉上了。
章公公见元帝未醒,便挥退了龙辰卫,自己打开先看了。
看到最后,章公公彻底白了脸。
“含章……”元帝半醒,章公公顾不及抹泪和藏信,便去扶着欲起的元帝,一声纸张细响,元帝敏锐发觉,低叱道,“祝含章,你好大的胆子!”
章公公扶着元帝,双膝跪下,涕泪道,“晏子鱼左一句为民,右一句为民,可有哪一句是为了皇上,和殿下!她此信,此信……”
“全给朕!”
元帝夺过章公公手里的信,一时扯得胸腹难受,一边咳着一边看信,看到最后脸色愈来愈白,眸底却是精亮慑人,蓦然大笑一声,“好一个晏子鱼,好一个晏子鱼!”
元帝似乎精神气好了起来,甚至自己坐在了龙榻边缘,将信又看了一遍,精亮的眼眉猛然抬起,盯着地上萎靡失魂的章公公,道,“含章,把龙辰卫的金令交给晏子鱼,另外,你所知道掌控的龙辰卫名册也交给她。”
“皇上!”
“不必多说,有此女,垣市之位,朕淡之。何况她,不会辜负朕对阿市之心。”元帝眉目坚定而冷冽,“阿市巡防北地三年,竟不曾杀过一个人,这让朕,太失望!”
“殿下心善,本是好事,皇上又何必忧急?”章公公脑子里乱成一团,元帝此象,分明是认同了晏子鱼的打算,可这打算,真的太过残忍。
“这天下,她若不想要,早该和朕说,未必要摆出一幅认真接受的模样。阿市她,负朕。但朕,不会放弃她,因为放弃了她,那就是对朕自己选择的嘲讽。朕就不信,她,垣市,走不上朕要她走的路!”元帝将信往地上一扔,“拿去烧了,给晏子鱼回信,一个字,允。”
元初二十二年,八月十七日,北撤青叶军突袭林武城,遇伏,七万之众,被空城所缚。
垣市巡防龙旗高占北面狭口山,忽隐忽现其中的明州阳明旗,这让一直对明州忌怕甚深的青叶军丧魂失措。初十瑞旗下的北防营加上早已紧急调来的居沙关军士,一共五万人,则正面采取了进攻,杀敌两万余众,迫使青叶军仓皇从西面城门退出。
但青叶军未曾料想,他们退回族中,于青叶,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阿市,归家么?”
垣市勒马,看着一地的断肢残像,望着自己手中沾血的剑,她还是下不了手杀人。
晏子鱼清淡的音底传来,垣市有些恍然,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是梦。梦中的争战不存在,身后的晏子鱼,也不该存在,可是她,分明还记着那夜,异于往常的酒香,沁了齿,割了舌。
她猛然回望,望着那个一身白裘裹身,已经张开了明艳眉目的十六岁少女,眸底清清亮亮,薄挽的唇,似乎一直都是在笑着的。
可那样的笑,及不了心,那样的眸,也没有她垣市。
三年的时光,似乎断了,就再也系不起来了。
☆、嗜蜜割舌(一)
林武城破的时候,垣市护着颂雅的行驾从东门突破,手中的长剑已在三年的巡防中更加纯熟而有尺衡,然她不欲杀人,人欲杀她,手上的血,到底是谁的,最后终究是分不清了。
她只记得,不管那个人死没死,她所劈砍的每一剑,都不是要害,即便下一瞬,那个人仍旧被身旁的夜郎族极其彪悍的亲卫撕裂。
这几年,小战时有,她亦有为边城出谋划策,亦护过青叶未曾归顺天狼族的小部族,可从没有经历像今天这样的惨烈。
即便从风原返林武城,林临越也是死在狼口之下,而非人心之下。
她唯一真实死亡感觉,是来自于一头浑白的狼。
狼群的突袭来的迅疾而猝不及防,很多人没有逃过那一劫,林临越为了保护颂雅和林中月,带队独闯引开狼群,第二日找到尸体的时候,已经不成了样子。
她唯一的真正动怒,也是源自于此,而后的北上之路,可谓是她和狼群的斗智斗勇,迫近林武城的时候,她让颂雅带着林中月先行返程,而自己带着亲卫,追了那狼群半个月。终于在一个夜晚,亲手杀了那头狼,而她,并不好过,挨了半个多月才能下地。
狼皮被送回了林武城,给林中月做了一件小皮袄子,垣市并不想,但是无法去阻止跟着她猎狼之人满腔复仇之后的痛快。
有些事情,没做之前,还有个念想,做了之后,反而心底空荡荡的,再没个什么依托。就像她们被围堵在东门的时候,只以为这样死了就好时,忽然到来的希望,如同晏子鱼身上那件白裘一般,如一道纯白的光,搁在了心上,仔细看时,仍旧是没个什么轮廓的。
而晏子鱼,眸底闪着她的倒影,勒马定身,于万军乱箭之中,与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一句听上去漫不经心,又似隔了时光,硬生生拉回了过往一般地揪了她的心。
“这青狐皮子,果然是适合你的。”
东门突围后,颂雅和林子月被一直伺机想要救出她们的夜郎族带走,而她则倚着晏子鱼的背,与这已经长成的人同乘一骑的继续往北。
带来的五万人马,在连商言的带领下,早已经不打算参与直接战场,而是采取同养的截断驰援之法,快速地截断了青叶的后方。
垣市的北方巡营,以及数次小战带给青叶的不仅是震慑,更是惊怕,堪堪聚众的三十二个部族,迅速集结成势,想要在垣市彻底完成北防之前将她给截杀。当然,她只是一个由头而已,最重要的是青叶的新王忽尔赤想借此立威,巩固权势罢了。
连商言的亲自出手,并且不动声色,以山北城三万为众,两万明州军为辅,不打明州旗号,故而在截断青叶后方时,并未被发现是明州军出了手。
及至青叶退兵,山北城守将褚士城以山字旗号空赶,青叶军无法顺利北上,才绕道西再夺林武城。而此时,林武城已经准备好了空城相迎,城中不过两千人马,象征性抵抗之后,将其诱入,而后明州军亮出旗号,初十瑞后方大军攻入,方可得此一胜。
垣市的参与,不过是将巡防行伍的龙旗同为明州军旗震慑而已。
八月二十,林武城休整,以林祖擎次子林临泰为主,初十瑞领着军马返回居沙关。连商言帅明州军往北再走一圈,以防青叶再乱,而山北城留下一万人马随初十瑞返居沙关,另外两万则跟着连商言往北,以作混淆试听之举。
八月二十三日抵达居沙关,初十瑞起宴,一是庆战功,而是为垣市补生辰,三则是为送垣市返京。他于居沙关还要待命,故而便不能随行,何况此举,是秘密而行,京中时局不太乐观,并不想惊动太多人。
垣市三年北上,起初喝不惯烈酒,后来条件恶劣,便也习惯了夜间喝上几盏防寒,于此一比,晏子鱼的酒量就差得太远了。
垣市与诸人闹了过命酒,反身回头,不见了晏子鱼,慌慌找了一圈,才在院中的一石条凳上找见她。人醉得厉害,北地夜短天寒,垣市不想闹醒晏子鱼,小心地背了她往回走。
七月九日,林武城破,正是晏子鱼十六岁生辰,可垣市连句生辰之乐的话都无法说出口,便一直随军而战。这也是两人阔别三年后,再一次在朝政军事上互相谋划,其中颇受连商言称赞。数次偷袭之举,晏子鱼固守后方,垣市领兵上前,纵使有言,多是传令兵来回走动,连句私话儿都不曾说上。见了面,往往都累得紧,同进夜帐,不是和连商言商议军事安排,便是有人在场护卫,莫说话,连亲近之举都不曾有过。
此刻战事将歇,垣市又要应付军旅之臣,宴饮之乐,她也不曾看见晏子鱼在她身后空茫的眼神。想劝酒,但看她酒量已好,便是什么借口都没了,自个儿醉下,也没唤了人,独自往回走了,什么时候昏沉跌下,也是不知道的。
及至醒来,殿中无人,只有垣市挨在自己身旁,沉睡的面容安安静静,北地风霜的痕迹刮去了圆润的脸颊,瘦削削的。
晏子鱼便想,这月余左右,自己是不是对垣市太不好了一些?
想着想着,便觉好笑,还有什么资格去论自己与垣市的情系纠葛呢?当初不做别的一走,本就是狠下心的,历经三年诸事,这人渐长,已有了自己的三年经历,还有什么好说。
她无声地叹了气,起身去偏殿洗浴,过了酒晕,身子轻了,脑子空了,就愈发不敢再回去了。龙辰卫来早带来了元帝的决定,她和垣市,走不走远,终将还是要看垣市的决定。
若真是走远了,那该怎么办?现下再亲近,也终将面临一刀戳心的局面,何苦来哉?
晏子鱼昏昏沉沉的想着,想着若还是在打仗,多好,这样,她与垣市,至少还有个传令兵带带话,不至于,连句话都不敢说了。
☆、嗜蜜割舌(二)
垣市进来,晏子鱼便是一幅夜下浴后轻衣,长发半干地赖在休憩榻上的模样。眸底不动,似是痴痴怔怔地想着什么,但人警醒亦快,眸底一滑,复转回来,撩眼看上了垣市。
总似有话与自己说的。
垣市的样子,让晏子鱼心软,挽唇,笑道,“我让人换过热水来,你也洗洗,去去酒气。”
“好。”
习惯性地应上晏子鱼的安排,垣市忽然就恼恨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掐断了说话的时机,习惯终究是习惯,容不得人去有片刻的犹豫。
可真说上话了,又该说什么?
晏子鱼走过身边,垣市终是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侧首,就那样望住了她。
“我殿中等你。”晏子鱼侧盈而来,眉目安静。
“晏子鱼,你要走,总该是我放你。”
垣市的耐心很好,源自于她的克己之性,这一语,是当下,也是过往。时光沉珂地缠着伤口,硬生生被撕开的感觉并不好受。
“阿市,你十四了,生辰之乐过了,便再不要像孩子了。”晏子鱼眸底冷了,于是嘴角的笑也似薄削的一把刀,割开了垣市紧握晏子鱼的手,她放了她。
垣市洗完,换了流青的薄衫,不比居沙关,以北的林武城,临近九月的天,早在前时就下过雪了。而过了居沙关,关内没有那么冷寒,她换上内衬外衫,不算冷,不算暖,进了殿,刚是合适。
晏子鱼坐在殿中地塌的议事案几旁,铺开了地图,盘坐的身旁隔着了一壶酒和数方白色小酒盏。她指尖捏起酒盏,往里面倒着北地最好的酒,青叶酿。
青叶酿呈淡青之色,此刻落入白色酒盏中,青色更青,白色更白,分分明明,却挤做一处,盛在了晏子鱼的指尖上。
垣市越来越看不懂晏子鱼了,可好在,晏子鱼身上的纯粹,还在。眼前的人,眼底再是无依而飘忽,底处的自我坚持都是在的,否则,她不会这般对待自己。
晏子鱼,一定还有自己的打算,那一句话,质问过往,是现在,也是迫她说出将来。
可她,终究是不说的,于当初一别,同是无话。
“阿市,你看。”晏子鱼将手中的酒盏一倒一满,顺着居沙关摆了七盏,而后又倒出一盏,放在明州,一盏西防营与北防营交界处,陇州河南道皆一盏,河东一盏。
“一共十一盏。”
晏子鱼拉着垣市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轻笑盈盈地放了一个格外轻抿的笑,而后捏起廓北城这一盏,对着垣市一挑眉,仰颈便饮了下去。
“晏子鱼?”
垣市惊然,青叶酿是最烈的酒,便是她自己喝,也得小口过喉。
果然,晏子鱼猛然涨红了一张脸,眼泪都掉了出来,可是她就是咬着唇不放口,直至胸腹的大力起伏平静,才借了压着垣市手的攥力半起了身子,泪眼朦胧地侧首胧着垣市。
垣市着急,复道,“千万别张口,压着舌头,否则冷气进去,舌头会刀割一样的难受。”
晏子鱼一笑,继而眉头一皱,更是失力地笑了来,歪头靠在垣市肩头,吸气道,“廓北城宋士文杀了你亲卫,让你被围的消息传不出去,我想杀他,故而才和连城主改变了策略。可惜你父皇,还是没杀他。你回去,亲手杀,也可以。”
“晏子鱼,你到底怎么打算的?”垣市捉不准晏子鱼的打算,只能握住晏子鱼的手,感受着肩头轻软的依靠。
“当此一看地图,阿市你不觉得北边的防线,对风原的威胁太大了么?”
晏子鱼拎起林武城右旁的第一城所代表的酒,捏在指尖捻转,“骑兵为盛,往来之间,纵使是快,可是比起青叶的骑兵,大晋终究逊色了一筹。江流的工事重心,还是在居沙关,重兵所在亦是,故而青叶并不敢直冲居沙关。然而再往南,即便有初十瑞的北大营,却再无防范,与风原,终究太过危险。”
“迁都?”
“迁都最好,迁不了,纵向防线需要加固。”
晏子鱼淡道,“战事渐稳,贾治中虎踞河南道内,不退兵反而继续增兵,足可见其野心,此人,当杀。他的十万大军还需一个月才能全部调进河南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时进东和高玥两个人以郑家为首,若先出手,则会成为贾治中的借口,关键,是要看郑氏,会不会动这个手了。”
“那是要迫使郑有盈动手了?”
“动了这个手,时进东和高玥没有回头路,迫近风原之时,初十瑞会绕外防线从陇州侧翼切进断他们的后路,届时正面有西防营,后面有才经历过争战的北防营,南面则有山南东西两家的府兵横线围困,这两人迟早会死。”
晏子鱼续道,“贾治中是郑有盈引来,动不动手,这个烫手山芋都很难扔回去了。北大营和西防营空了,只余京中力量。垣祯临危受命,掌管了皇城中的禁防,真要动起手来,还是要看京府城防的动向,可惜,还是垣祯的人。”
“阿市,此去返京,危险重重,你还要回去么?”晏子鱼将酒往嘴边送,岂料垣市拦下,抢口饮了下去。
晏子鱼眸底闪亮,见垣市抿唇压酒,唇瓣艳艳,润泽晶莹,脑子里不知怎就一炸,压过去抵起垣市的下颚,贴上了垣市的唇。
垣市惊然,压不住酒,冷气儿窜入,舌尖割疼一裂,晏子鱼的舌趁势跟进来,缠上了她。细靡温软的舌温柔至极地掏着她满腔的酒酿,贝齿,软颌,舌与舌的细缠……
本还是被动的垣市,忽地想起了曾经的一幅画面,身底里跟着躁动起来,捞着晏子鱼的腰,让她跨坐在了自己的腰上,顺着记忆去扒晏子鱼肩头的衣衫……
衣衫滑落,晏子鱼轻身一颤,夹紧了垣市的腰身,抵着她的下颚退出了舌尖,贴在垣市仰来的眉心上,喘气哑道,“好阿市,都会扒人的衣衫了……”
“晏子鱼,我好想你。”
垣市跟紧,挨着晏子鱼的唇际摩挲,呼出的酒香浓靡,激得晏子鱼与空气接触的肌肤颗粒骤起,嫩红羞煞了人。
晏子鱼按紧垣市在腰上大力紧扣的手,仰颈感受着垣市在她胸前磨人的嗜咬,切齿道,“你这几年都见了什么,哪个王八蛋教的你手上这样没个分寸?”
垣市抬头,见晏子鱼满脸薄红,又羞又怒,眸底的晶莹似是着了火,俯首而来的长发拢了自己满身,不禁压低了她,一口轻咬在晏子鱼颈项,轻噬轻抿,低道,“我自己看来的。这里的人,要是互相喜欢,就会找个地方,像这样彼此交颈而欢,而后就可以谈论婚嫁,一嫁一娶,长长久久。”
“呸!”
晏子鱼耐不住垣市的小动作,勾紧了垣市的颈项,低颤道,“什么交颈而欢,分明是野合!你来欺我,算什么喜欢……”
垣市安静,缓缓将晏子鱼推开,眉心平缓而蹙,直视着晏子鱼的眼,“晏子鱼,我垣市的心,难道真要剖开了给你看,你才要信么?”
晏子鱼呼吸见缓,眸底绕来绕去,忽地问了一句,“当真…是看来的?”
垣市乖巧地点头,晏子鱼了然,凑近身子,伸手探到垣市身下,摸到了一片黏湿,不禁皱了眉,低眉问垣市,“阿市,你什么时候来的葵水?”
垣市见晏子鱼磨着指尖的晶莹,脸都羞红了,别开脸咬牙道,“元初二十年往北的路上……”
晏子鱼愣然,继而把垣市的脸板正过来,抿笑道,“看来你的身子比我好,我可是拖到去年才来。”见垣市愁然,晏子鱼忽地俏了眼,晃了晃了指尖,霎时让垣市急了,伸手便去捉。
岂料晏子鱼负手藏后,俏眼迫来,压低了蛊惑,“阿市…真的,想要?”
☆、市鱼之欢(一)
“晏子鱼,你要走,我定会放,为何,不与我说上一句别话?”
垣市一转话锋,晏子鱼并未觉不适,只觉垣市当关头上说来的话,做来的举,都是缠着自己的,心底的火,燃上了,怎么就灭不了。
阿市,这样聪明,一定会明白的。
晏子鱼扯过衣衫遮了肩头,举过两盏酒,递与垣市,“贾治中那边儿,我和连城主已经想好了局,眼下,是要迫郑有盈动手。但要有一个名头,那就是,你不能藏着回去了,你得明摆着回去,让所有人都期待着你,也让所有不期待你的人,都慌一慌。”
垣市接过,晏子鱼举杯与她碰上,“你的根基现在在军,甚至青叶一些部族都很信赖你,但京中之势,自李林道死后,已经有些无法主持。你这样回去,定会有很多人不服,贾治中的局,你得参与,以此回京,才是威慑。”
“那是要放空风,过京,而不入了?”
“是。”晏子鱼将盏转了转,笑泯,“这酒后劲很大,阿市你日后,还是少喝一些了。”
见晏子鱼仰头饮下,垣市亦将酒递到唇边,微仰而含,碾过酒晕之初,方是咽了下去。反观晏子鱼已经熏染了眼,牵起自己的手,微微晃晃地站起身,往后退着走。
“阿市,你让我出去看看,我听话,便看了……”
晏子鱼似乎有些醉,眼眉都是醉意的倦态,不似垣市的酒后说话,晏子鱼酒后比较嗜睡,不过看其几分兴奋,大抵是浅醉,胡话也就闹上了。
“郑有盈是个骗子,她骗得我很惨,苏彻死了……”
晏子鱼眼眉伤心,垂敛而下,步退之势停驻,牵着垣市的手也往下放,垣市忙握紧了她的手,维持着她的力气。
“二婶说过,我于人心之识尚浅……我以为我懂她郑有盈,可我不懂,她怎么能够把心掏出来,还能完好无缺地塞回去,还是说,她从来就不曾掏过心?”
晏子鱼恹恹说着,似乎对此事很烦扰,垣市却越听越不对劲,拉过晏子鱼固在怀里,咬紧声道,“你懂她做什么!”
晏子鱼一撇嘴,微敛的眼递进而来,勾着垣市的颈项,脸贴脸地蹭着垣市,“因为,我也不懂你啊……”
她委屈做言,带着垣市倒在了榻上,似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个翻身,人欺着垣市的眉目,唇际就那样贴在垣市的鼻尖儿上吐了酒气。
“求欢之事,阿市你…太像个狼崽子了……”
垣市分不清眼前的人是醉了还是醒着,半敛的眉目倦而清澈,一梢一动,都带着别样的流动,似是将殿内的烛光都卷入了眸底,迫及了人的心弦。
晏子鱼见垣市耳根子都红了,侧身撑着脑袋躺在了垣市旁边,往她耳根子处呼了气,拉长了音线儿道,“阿市,我走的时候,很难过,方才你还弄疼了我,现在,你,不准动。”
“为……”
晏子鱼空来的右手指尖压着垣市的唇将一语给闭合了回去,滑过垣市的下颚,顺着颈窝而走,一路翻山越岭,落在平腹之处,勾上系得松垮的腰结,正要扯开,垣市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眸底尽是不解地望着她。
晏子鱼倦而笑来,低头,舌尖刮了一下垣市的耳垂,惹得垣市立时卸了心神,绷不住一声碎了音。
“鱼来求欢,市可有隅而盛……”
言语之轻,果是惑人心的,像是回到了幼年,身体的柔软剔去了三年的风霜锤炼,轻的不像是自己的。自然而然地贴进晏子鱼怀中,揽上她颈项,垣市轻道,“晏子鱼,到底是你看不懂我,还是我看不懂你……”
“你和我,于心之重,再无其它,有所别,不过行事手段不同而已。我游历广陌,见了旁人,有过交心之痴,见了风景,亦有流连之贪,这一切,看似为了你,实则是因我心底为你欢喜之故。你若再和三年前一般,想要护着我,撇开我,那我晏子鱼这一颗心,便是废了。”
“你,何不当时和我说,走得干脆,连句道别都不给我?”垣市早已明白其中缘故,只是听三年后的晏子鱼讲来,又别是感觉,心中总是委屈的。
“你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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