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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第3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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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穷人家来说,没什么比经济账更动人的了,陈广寿一说每月能有五两银子,彭民言脑子里就嗡了一下。儿子前几年在煤矿上累死累活'注1:',每月也才得九百文。他只觉的吴先生给儿子指的这条路很有前途,可是从军他又担心得华早夭,朝廷赶跑了鞑子又和东洋人打战,打了东洋人又打西洋人,如此征战不休,万一……
彭民言不想大儿子早夭,不过这种话他此时又不好说出口,待妹夫让他去叫儿子出来见客,他又跑到后院去了。而此时刚从外面赶回,莫名其妙穿了一身新衣见客的彭得华还处于晕头撞脑中,他见父亲过来,正想问出了什么事情却听父亲说道:“钟伢子,今日里来了一个先生,说是要领你去京城读军校,你可去?”
“哪当?”一身体面衣服的彭得华惊的合不拢嘴,他道:“去京城,读军校?”
“是啊。”彭民言也迷糊了,一说到京城他心里又是不舍,再道:“是啊。先生说,读个几年出来就能当官,每月能拿五两银子,要是有功夫再考上,那出来就是八品官儿。”
“我不去!”彭得华不知为何,出来这么个声音。不过说完他又现实起来,道:“不是青白眼吧?还有上学的钱怎么办?我听人说上学校要好多钱。”
“不是青白眼,这个先生是京城衙门里的官,又是农会老周和县衙里的人陪着来的。”彭民言道:“他说上军校什么钱都不要,还有零花钱给。你还是去吧,不想做个作田胡子你就去吧。”
朝廷土改分地,彭得华现在还想着怎么好好种好田,根本没想是不是一辈子作田的事情,现在听父亲这么一点醒,猛然又觉得这辈子要想不作田,这确实是唯一一条出路。他正犹豫间,彭民言就把他拉到正厅,要他对吴先生行礼了。
陈广寿此次出京就是受了杨锐的嘱托出来寻人,毛学任是第一个,彭得华是第二个,他很好奇杨锐说的有大将之才、能横刀立马的人是何模样,不想站在身前之人只是一个有些木讷、矮小瘦弱、甚至连背都有些驼的年轻人。人不可貌相,他虽难以想象眼前之人以后会变成横刀立马的大将,但对杨锐的眼光却是信服的。
待彭得华礼毕,他和声问道,“怀珪,你是否愿意从军?”
陈广寿如此问,满屋子里的人都看着彭得华,不想他却道:“只打洋人不打穷人我就去。”
他这么说,大家都笑,陈广寿也笑。农会老周笑道:“前年闹灾荒,饥民闹粜吃排饭,当时是怀珪带的头,地主就吓唬说复兴军要来,大家都怕,后来农会虽然开会向大家说了,不过得华那当不在,就以为复兴军是打穷人的。”
农会老周戏笑,但肖云樵却担心,外甥之所以会说这样的话。其实不是前年闹粜所致,而是这乌石寨本是元末陈友谅部将易华大军驻地,元末朱元璋征讨陈友谅,自是连易华也一起清剿。奈何易华在湘地深得民心,久攻不下便一路烧杀,历经十数年才平定。
乡下人不懂那时的天下大势,只知道这易华除暴安良、站在穷人这一边,是以对其很是尊敬。现在羊角冲还有易华庙。得华少时就常听易华的故事,自然对朱元璋、对明军无丝毫好感。而本朝尊的就是前明,皇帝虽说是湖南人,却依旧是朱洪武的血脉,他担心得华这事情没处理好,可是天大的祸事。
肖云樵这边担心,陈广寿和彭得华几经问答,屋子里的气氛开始热闹起来,在彭民言的要求下,彭得华对陈广寿行了拜师礼。不过陈广寿只是半受,不敢为师,只敢为兄。此番举止后,他又将身上带的钢笔送给彭得华以作见面礼。见面礼给了,屋外的随从又将驴背上的各色礼品抬了进来,这下彭民言更觉得是在做梦,而且这个梦一直做到数日后儿子跟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吴先生离家。
“钟伢子,去了莫要想家……”三日后的早上,看着穿戴一新的儿子就要跟着吴先生走了,彭民言很是不舍。小儿子也拖住哥哥的手不然他走。
“冇事,冇事。”一边的肖云樵安慰道,这几天陈广寿向他解释了不少事情,他不在有之前的担忧。“现在火车方便。怀珪每年都会回来一次。”
肖云樵劝着,其他的叔伯也劝着,可没走了几步的彭得华忽然翻身过来抓住父亲的手,重重摇晃了几下才跪地而去。
来乌石寨慢,但回去的时候却很块,虽然在湘潭县城和刘国春喝了一顿酒。可陈广寿几人还是在五天后到了汉口,他本来是想马上买车票返京的,但当地国安局却给了他一个消息,说是他要找的那个孩子找到了。
“确定是这个人吗?”陈广寿出京要找三个人,湖北这个是最没有把握的,不想下面的人还是找到了。
“是的,大人。应该是这个人。”武汉市国安局局长周仲贞道。“整个黄安县十一月出生,五岁以上,十岁以下,姓蔺叫毓荣的男孩我们都找一遍,其中有一个最不寻常,说是其出生的时候,蔺家后山的白羊山树林里不但飞来许多喜鹊,还有数不清、叫不少名字的鸟也纷纷飞来;还有满月那一日,曾有个相面先生对他赞叹不已,说此子‘今日毓荣,他日淮阴也'注2'’……”
周仲贞一说‘他日淮阴’,陈广寿心中就是一震,此次出京,杨锐是要他找两将一雄,这湖北黄安之人就是另外一将。当然,他心中的震惊不是人找到了,而是震惊为什么杨锐什么都知道?以他这几年观人用人的经验,与毛学任交谈后,他觉得毛学任确有雄才;而彭得华,虽然老实巴交,可人很聪明,难道的是意志是同龄人中少有的,悉心培养不说大将,最少干将是成的。这最后一个蔺毓荣,居然是淮阴之才。这……先生难道是神仙,能掐会算吗?
周仲贞话说还有说完,陈广寿就心不在焉了,他只得停下等陈广寿回神,好一会才听见陈广寿道:“那就帮我安排一下,我过去看看。”
“大人,这孩子的父亲蔺清明土改刚被收了地,对政府不是很支持,大人去难保安全。”周仲贞道。他知道陈广寿的身份,很担心他在自己辖区出事,要是像陶焕卿大人那般,他便是死也不足惜了。
“他家有多少地被收了?”陈广寿哑然失笑,这一路行来,没有谁不是和土改有关系的。
“似乎是不到二十亩。补偿虽然是全补,可蔺清明却是个商人,以前在火轮船上干过管账先生,现在在家里开染布作坊,对钱看得重,只想把那耕地的钱全部拿来开作坊……”
周仲贞说着说着陈广寿又笑了。他道:“你安排一下吧,他若是经营的好,那就找银行贷一笔款给他也不是问题,要是经营的不好,商情上也可以帮一些忙。这不过是千两不到的事情,不难办,不难办。”
陈广寿执意要去黄安看看,周仲贞只好马上安排,但怕他出事,又连着给他安排了四名警卫。陈广寿因此行的身份又是工部实业局的调查员,也就让这些人该穿便服跟着了,而彭得华则安排在汉口先住下,同时让人出些题目给他做做,好摸一摸底。
陈广寿本以为凭着实业局调查员的身份会无往不利,不想蔺清明所住的蔺家湾全是一个宗的,这个宗族家家都有地,虽然大部分人的地都是全补,但失地之恨犹在,农会的人和他刚进村子,家家都是关门,村子里的狗也是狂吠起来,弄得农会干部好不尴尬。
“同志,你就先回去吧。”陈广寿看着同来的农会干部说道。
“好,你可要小心。”农会干部只知道陈广寿是上面派下来的官,是来看染布厂的,以蔺家现在的模样,陪着还真是不好。
“没事,我就看看。”陈广寿笑道。待农会干部走后,他自己进了村子。
“老爷找谁?”看到农会的干部离开,再看见陈广寿一袭长衫,是个斯文人,终于有一个身着蓝黑色长衫的体面人喝住了那些狂吠的家犬,出来说话。
“哦。这位先生请了。”陈广寿很是客气,说罢掏出一张名帖,道,“在下是工部下属实业局的实业调查员,听闻此地有一位林先生办了一个染布厂,特意过来调查。”他说罢又怕对方不知道明细,再补充道:“工部还想办实业大会,若是贵厂合格,那前途无量。”
一个官儿居然会找到这里的染布厂,对面的老爷有些疑惑,他细细打量了陈广寿一番才伸手接了他的名帖,此时陈广寿打蛇随棍上的问道:“未请教先生贵姓?该如何称呼?”
“免贵姓蔺,先生如何得知我蔺家村有染布厂?”莫名其妙就有工部的官儿上门,姓蔺的老爷还是有些狐疑,不由多问了一句。
“蔺先生,朝廷奖励实业,又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神武元年的实业大会,全国只有七百多人参加,着实太少。如今发展了好几年,工部又想办实业大会,所以就想多请一些人参加,以振兴民族实业。贵厂虽然僻静,但也是有机器的嘛,只要有机器,怎么政府会不知道呢?”陈广寿此时已经听到了柴油机的‘砰砰’声,这声音他是熟悉的。
他说完又笑:“你都有柴油机了,少说贵厂也投资了上千两银子,可比第一届实业大会的豆腐坊好不少,那豆腐作坊连个动力机器都没有。”
神武元年的实业大会,参加的人无不名利双收,据闻湖南一家酱油作坊当时贷款十万两,今年酱油就卖到了美国,还拿了奖。生意上的诱惑让蔺老爷忘记了刚才那个农会干部,他很是客气道:“吴先生怠慢了,这边请这边请。鄙人蔺清明,染布厂就是鄙人办的。”
听闻眼前这人就是蔺清明,陈广寿不由将他打量了一番,只觉得就是一般的乡村富绅,无什么出奇之处。两人客气的在客厅喝茶小叙后,蔺清明便他去看染布厂,不想人还没进去,屋里便窜出一个手持竹棒、身做跃马的小孩。这孩子灵活的很,眼看就要撞着人,却一甩身躲到蔺清明那边去了,然后盯着他很是好奇。
“吴老爷,这是犬子,很不懂事……”蔺清明说罢又向小孩道:“还不快见过吴老爷。”
陈广寿看见这孩子就喜欢,特别是那小脸上的两道浓眉,很是英气逼人。
PS: 注1:因政府站在百姓立场,故彭总1913年带人吃大户后,未逃至湘阴县西林围修堤
注2:见XX全传,p2
庚卷第八十章故意上
神武四年冬天的雪似乎特别的大,西洋圣诞节过了的那几日,鹅毛般的大雪日日下个不停,京城地面、屋顶,只要是能落住的地方,全都积了厚厚实实的雪,以至于扫雪不但要清扫地面,很多时候还要清扫屋顶,不然一些年旧失修的房子,可要被雪压塌。
陆军大学的一处教师公寓里,蒋百里正在细看着云贵川三省的地图,不断在草纸上默算着什么,但不管是怎么默算,他到最后还是使劲摇着头,并将草纸上写的那些东西全部划掉、撕碎,然后重新写过。如果反复不知道多少次,他最终把草纸本给扔了,无奈的一巴掌拍在云南那个位置上,煞是痛苦。良久之后,平复心绪的他又开始盯着鏖战已久的欧洲,脑海里忽然跳出一个朦朦胧胧的想法,也不带细想,便披上了羊皮袄子,急匆匆的出了门。
时常见面的东来顺涮羊肉馆,他等了不久蔡锷就来了。两人见面后屏退旁人,蒋百里立即道:“事情成与不成,全在德法之间。”
此来是谈云南举事的,不想蒋百里牵扯到了德法两国,蔡锷咳嗽了几声道:“和德国有什么关系,缅甸是英国的地方,要说也是…咳咳……和英国有关系啊。”
“和英国确有关系,但和德国的关系更加密切,而法国是德国的死敌,所以说最要紧是德法关系。”蒋百里道,“云南荒僻之地,经济落后,昆明虽有一个机械厂,但那只能简易能维修枪械之类,丝毫不能作为军工之补充,要想在云南落住脚,非得有外力相扶不可。
孙汶革命党虽然和俄国扯上了关系,但那只是在西北,即便有再多卢布。在西南也花不出去。当今政府在陆地上支持同盟国,在海上则支持协约国,杨竟成其他都不想做,就想做军火生意好发大财。对此德奥两国一直在抗议。我们若是能利用这些矛盾,不难从法德之间获得支持,从而以云南为基地,展开护法斗争。”
“百里兄,杨竟成现在是对欧战双方两相讨好。但也就是现在,一两年后,欧战终会有一个结果,到时候他必定会选战胜的一方投靠,说不定还会派兵前往欧战助战……”蔡锷咳嗽着,一段话似乎都不能说全。
“什么?派兵去欧战助战?”蒋百里大惊,“白种人互斗,我们何苦去凑这个热闹?”他说完又想了想,“以欧战之惨烈,这是要置那些非复兴会嫡系部队以死地吗?”
“是不是真的要派兵去欧洲。我只能从总参发给预备役局的命令里猜测一二,即便不去欧洲,那后年大后年也是有大战要打的。”蔡锷道,“这一次土改虽然肃清了军中不少非复兴会嫡系军官,但这还远远不够,最少第11军大部分都是北洋嫡系,外力压迫下北洋官兵兄弟情深,不是复兴会那一套说辞能轻易打动的。”
“可要从第11军调人去欧洲,那复兴军就要抽调更多的人……”蒋百里质疑道。
“这无非是低交换比罢了,两个三个复兴军士兵换一个北洋士兵。怎么样都是换得起的。你也不想想北洋才多少人?复兴军出十万二十万兵,那整个11军填进去都还不够。如此做法,既清除了非嫡系,又给当朝政府挣来了面子实惠。还受国内士绅百姓赞誉,何乐而不为呢?”蔡锷失笑道,“很多时候,杀人可不一定要用刀啊。”
“若是这般,那不光是第11军要去,新军第十九镇、第九镇、还有吴禄贞起义的那个新军镇。”蒋百里一下子就把事情具体化了,眉头皱的更紧。
“所以我说,咳咳……,事情已经不能再往后等了,明年若是再不举事,那再无举事之机会。”蔡锷道,“老师现在深陷监牢,唯有劫狱方能将其救出。我已经和革命党商议好了,他们负责救人,我们则负责在云南举义,趁着法国宣战而我国不对其宣战之际,把军火弹药从越南河内运入昆明,现在国内正在土改,复兴军各军分的极散,若有云南大军起,加上各地士绅支持,那事情当有成功之望。”
蔡锷的计划显然比自己想的更加完备,蒋百里抬头看向还在咳嗽的蔡锷,只见他苍白的脸有着一丝病态晕红,可目光却是坚决的,当下道:“松坡,计划是好,可我们如何离开这里,东厂那些人若有意若无意,对我们盯的越来越紧;还有你的病……”
“我们两个只要走一个便可。”蔡锷道:“这一次还是我去吧。你留在京城打探消息便好。我的病不要紧。杨竟成无视宪法、横夺民财,此举一开,以后种种恶行只会越演越烈,最终形成复兴会一会专政之独裁局面,这是万万不可的!今宋遁初之国民党虽然喊出了一个和复兴会不同的口号,可那又有何用?农会就是复兴会操纵之傀儡,经这一次强制土改,那些得了好处的愚民更会对复兴会言听计从,我们要想从政治上改良,怕是要数十年后了,所以只得举义,还是杨竟成以前说的好啊,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蔡锷说这番话难得的没有咳嗽,明白他心意已决的蒋百里不好再劝,久久沉默后置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大概就在这几日。”蔡锷道。脑子里只想着那一颗早就布置好棋子。
临近年关的时候,西珠市口的八大胡同更是热闹非凡,本来每年十二月朝廷便要下发一个月恩饷,而今年因为西洋人打战,官营生意异常火爆,是以年末的恩饷比往年多了几乎一倍,顿时把满朝文武给乐坏了。这新朝和旧朝不同,官员禁毒、禁赌,就是不禁嫖——据说这是从复兴军官兵条例推广而来的,意思是说既然士兵都有专门的慰安机构,那文官缘何不能去青楼,是以最终公务员管理条例未对官员嫖妓做出限制,只留了一行空白。
年末八大胡同生意更好,而胡同中最为知名的陕西巷云吉班生意更是热闹。每天天色一暗,云吉班外面无数的红灯笼便把屋外已扫尽积雪的巷道照得通明透亮,袅袅的曲乐声傍着胭脂香味从屋子里流泻而出。和嫖客们千娇百媚的嬉笑声、掌班翻牌的打鼓声、招呼客人的吆喝声,整个云吉班仿佛是人间仙境,凡人只要进来欢度一日,那便全然忘记了人间愁苦。
蔡锷这一日下班之后便来了此处。他现在可是‘名人’了——前几日一封休书,将两个夫人给一并休了,弄得京中女届一片叫骂,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双方自愿离婚。旁人也无可奈何。马车沿着蜿蜒的巷道,不一会便到了云吉班门口,副官何鹏翔下车开门扶着蔡锷下车时,禁不住激动伸手将他的手紧紧抓住,目光里全是不舍。
“没事,没事。”蔡锷微笑着,同时不经意的扫了车后跟着的一辆马车一眼,再用力晃了晃何鹏翔的手小声道:“多保重,云南见!”
“好!云南见。”何鹏翔也知道后面有一辆盯梢的马车,此地更不是久留之地。他反握蔡锷的手紧抓了一下便猛然放开,不舍的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去了。
蔡锷并未目送马车离开,他一转身便在热情招呼里进了云吉班,穿过满是红彤彤灯笼的四合院,步入挂满各色局票的迎客大厅,随着门外龟公的一声高叫,坐堂的胡老板便含着笑脸迎了上来,“哎呦……,蔡将军来了。快!快!请道凤仙厢房去。”
胡老板戏班出身,人称‘狐狸精’,年虽已四十,但却风韵犹存、着妆艳丽。她虽然入京才几年。但察言观色、逢迎拍马的功夫却是一流,蔡锷前段时间休妻她是知道的,本以为蔡锷会花大价钱把小凤仙给赎回去,不想这几日却没什么动静。
蔡锷看着胡老板的笑脸,也是很自然的微笑,他伸手递上一叠银元券。道,“妈妈辛苦了。”
“格格……”四十多岁的女发出二十多岁女子的笑声,姿态虽像,可声调却是刺耳。胡老板一把将钱抢过,然后督促着掌班翻牌摇铃,只听那掌班一声喊叫,“小凤仙接客!”
云吉班北面的厢房内,小凤仙正在窗边凝神立着,根本就没有听到掌班的呼喊,只等门外一个丫头喊了句‘凤姐接客’,她才茫然的回过神来。这时候蔡锷已经入了屋子,转过门口那扇古色古香屏风,立在小凤仙面前。久治不愈的肺病让男人的面色极为苍白廋弱,但眼神却是清明,脸庞因为消瘦更显得有棱有角,他此时正笑看着小凤仙,温情脉脉。
“你要了走了吗?”小凤仙下意识的问道,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不带着什么隐瞒,蔡锷一边咳嗽,一边点头,他脱了外套,然后特意的走近女人,低着声音说道,“是该走了,要不然一切都来不及了。”
“可我不想你走……”这句话在小凤仙心里反复翻滚着,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她只是用手抚着他的脸,道:“那你的病怎么办?有人照顾你吗?”
“不说这个。”蔡锷自己都不想多想自己的病,他只笑道,“今儿只谈风月,不谈…咳咳……”
“难道革命就真的那么重要吗?”看见蔡锷再咳,小凤仙心疼之余抓着他的衣服,不解的问。再她看来,每一次革命对她而言都是一次不得了的动荡。
十年前复兴会在杭州革命,她在病中的父亲因是旗人,所以就此吓死。偏房出身的她,饱受大妇的虐待,后来母亲病死,她便跟了奶妈到了沪上。当时生活无着,最终不得不被典押给了胡老板学戏,如此生活算是平稳了,不想辛亥年又是革命,胡老板便只好带着她逃出南京,回到沪上,最后又辗转到了京师。两次革命都让她饱受颠沛流离之苦,现在再一次革命,她担心眼前这男人怕是永远回不来了。
“哪里有不平,哪里就有革命。”蔡锷抱着不懂政治的女人,很是怜惜,“辛亥以前,在无数仁人志士的牺牲下,满清皇帝终于被推翻了,可不想推翻了一个皇帝,有人又重新立了一个皇帝。他们不但立了一个皇帝,还不守当初的约法,肆意横夺民财、陷害忠良,这么下去,这个国家依然会是以前的那般模样。所以,不管是成是败,我们都要发起革命,唯有革命才能唤醒世人不可再在专制的泥塘中越陷越深……”
“可那皇帝不是说,若是天下百姓还有一个人不能穿暖、不能吃饱、不能识字,他就不会登基为皇吗?”小凤仙识字,也看报,她要比一般人更能明白中国的政体。听完蔡锷的革命的理由,她很是不解的看着男人,生怕他是错的。
“哈哈……”蔡锷看着小凤仙认真的样子很想笑,他道:“很多时候皇帝只是一种代表,他登基不登基其实都是皇帝;更有的时候,皇帝不会直接叫做皇帝,而是会变成其他的称呼,比如总理、比如主席。那些喊总理万岁、主席万岁的人,其实心里和喊皇帝万岁毫无二致。岷王虽然没有登基,但他在百姓心中早就是皇帝了,只是他皇帝的权利不在自己手上,而是在复兴会手上,总理虽无皇帝之名,但却有皇帝之权。
而在十几年前,我们反对的就是皇帝之权,任何拥有皇帝权力的人,都是我们反对的对象,也是革命的对象。现在复兴会把持皇帝之权、行专制之实,我们就必须再次提倡革命,赶他们下台,只有这样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才有希…咳咳……”
闭着气说了这么一大串话,蔡锷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咳了起来,这一咳就是小半盏茶功夫,最后在小凤仙服侍下才忍住咳嗽。见他终于缓了过来,小凤仙再用纤手抚着他消瘦的脸颊,温柔的道:“你不要说话了,我知道你做的都是对的。”
庚卷第八十章故意下
女人如此体贴,蔡锷心中满是温暖。他脸上微笑,可心里却在想着自己刚才那番话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他革命是为了什么,他只是想和革命党做一笔交易,好把梁启超从沪上的监牢里救出罢了——他至今仍记得当年邹容是被毒死在监牢里的;
而李侠如、蒋百里、赵季候那些人,说到底还是因为不得中枢重用,胸中干才无处施展才倾向于革命。可他们这些人有干才吗?蔡锷觉得除了蒋百里外,其他诸人即便是从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学识也是有限的,很多人根本就不像一个军人,更像一个政客。
还有身在云南的李根源、唐继尧等人,分明是见到复兴会在云南大办农会,知道自己权位将不保,这才倾向革命。在辛亥之初,这些人贪图复兴会给的权位银饷,根本就不想大军南下贵川,以获得更大的地盘,他们就想做个偏安一处的云南王。现在看见了两广的下场,再感觉复兴会开始对自己动手,这才急急和自己联络,说是要护法、要反杨,这事情其实早在四年前就该做了,何苦等到今日。
至于革命党那些人,对于他们来说什么叫做革命?若是孙汶当上总统,那就叫做革命成功,孙汶没当上总统,那革命就是尚未成功。革命无非是他们逐鹿天下的过程,所以宣传中只有他们才是真正的革命者,其他人则是不明真相、臭名昭著的反革命……
把这次与自己一起举事的那些人从心里都想了一遍,蔡锷倒是有些失笑,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会站在复兴会的立场来看待这些事情。革命不就是变了说法的夺权吗?原有腐朽无能的统治者下去了,新来的统治者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改变这个国家,但新的冲劲终究会耗尽,最后这个国家依旧和以前旧王朝毫无二致,该篡权的篡权、该谋私的谋私、该卖国的卖国。
蔡锷心里想着革命的‘不是’,不由觉得还是沪上那些无政府主义者说的好:只要存在政府,那社会就会存在不公。国家间就会存在战争;而不存在政府那就没有官员,也就无所谓贪腐;不存在政府那就没有国家,也就无所谓纷争……
男人神游虚外时,女人则正用屋子里的煤油炉子熬着红枣莲子糯米粥。间隔间又往取暖的煤炉子里填了一个蜂窝煤,这一切摆弄停当,待蔡锷将粥喝完,这才和他紧拥在床上,直到天明。
再一次的服侍男人穿好衣裳。看着煤油炉子上快熬好的粥,小凤仙道:“还是吃完再走吧。”
“不吃了…”蔡锷看了看怀表,时间马上要到六点半,只好笑着委婉拒绝。他这边微笑,可早上寒气最重,话还没有说完,又剧烈的咳嗽出来。
“真想带你走。”咳嗽制住后,看着小凤仙关切的俏脸,蔡锷情不自禁的道。
“那为何不带?”细细的打量着男人脸庞、想把他永远记住的小凤仙有些恍惚,但男人的咳嗽再次将她唤醒。她自问自答道:“我留在京城才能骗过杨竟成,带我走,怕他会起疑心是吗?可我只想知道,一个风尘女子,在你心里真的如此重要吗?”
女人如此问,蔡锷只道:“天下人都知道,我蔡锷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咳咳……”
“我不在你的病谁管?”咳嗽再次刺痛女人的心,她揪着蔡锷的衣服,郑重的叮嘱道:“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要好好回来见我。”
摇着头,蔡锷苦笑:“奈何,七尺之躯,已许国。再难许卿,保重!”说罢就要转身而去,不想小凤仙却死死将他抱住,不自禁的哭泣起来。
早上七点的时候,蔡锷便到了预备役局开始坐班,十点钟。他给小凤仙打了一个电话,说是中午十二点要去常去的那家餐馆吃饭,待到了十一点,他出了预备役局,往那家餐馆去了。蔡锷是安全局重点盯防对象,他既然要去吃饭,那盯梢的便衣也就提前去那餐馆候着,不想几个人一直等到下午两点,也不见蔡锷的踪影,微微感觉不对劲的便衣又再回到预备役局,等到两点半钟开始上班仍不见蔡锷现身,顿时知道是出事了。
按照事后的查证,蔡锷给小凤仙打完电话,出预备役局后根本就没去那家餐馆,而是在梁启超家丁曹福的掩护下,上了一班开往天津的快车,安全局发现蔡锷不见踪影全城大索的时候,蔡锷已经到了天津租界,并且不待停留,按计划在租界上了一条准点开船的美国货轮,准备经沪上前往越南。
拿着革命党帮忙准备好的船票,蔡锷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自己的舱室。可找到地方的他却发现门是虚掩的,蔡锷刚想敲门,门就被打开了,一身西装的陈其美站在门口对他伸出手,笑道:“数年未见松坡兄,风采依然啊!”
蔡锷没想到中华二号通缉犯陈其美会出现在船上,他以为即便要见到此人,那也要到越南。扫了陈其美身后那两个人一眼,蔡锷伸出手和他握在了一起,笑道:“还是英士神龙不见首尾,潇洒绝伦啊。”
“哪里,哪里,这都是革命需要。”陈其美很是客气,他说罢又介绍了自己两个同志。待蔡锷进到屋里关上舱门,他才提起正事,“松坡兄,云南那边何时才能举事?”
“我忽然离京,杨竟成定会警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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