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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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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说,在他背后跟踪的,很可能本来就不止一拨人!意识到这个现实,他竟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只觉得自己实在无用至极。
直到这时候,那健硕男子方才一下子直起腰,随即面色难看地说:“郡王还请三思……”
越小四不屑地笑了一声:“你们都把手伸到我儿子头上来了,还要我三思?你问问外面那些阿容一手带出来的绝命骑,看看他们是否答应!”
第733章 为父之道
跟在身后的是两拨人而不是一拨人,甄容在意外的同时已经够无力的了,却没想到此刻义父一声令下出来的那些人,竟然是对他惟命是从的绝命骑!想到义父如果真的要抓自己和越千秋私下见面的把柄,又或者有什么别的企图,断然不会动用他的人,他不禁异常后悔。
兰陵郡王萧长珙固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对他确实是仁至义尽。无论是他因为在北燕皇帝面前态度死硬而被贬为骑奴,又或者是因为经验不足而办错了事情的时候,他都得到过这位义父太多太多的提点和帮助。可他刚刚竟然在一时狂怒之下,对其挥拳相向!
甄容已经是懊悔到了极点。可偏偏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是朕让人跟着的阿容,怎么,你要和朕算账到底吗?”
一个朕字,已经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意识到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可正因为如此,甄容才觉得太过不可思议。他不是没有去探望过遇刺重伤的北燕皇帝,更准确地说,他每天早晚都跟越小四雷打不动地前去探望,询问时时刻刻随侍在侧的惠妃,皇帝的伤势是否有好转。
正因为如此,他简直难以置信,那位在他眼中昏迷不醒,靠着惠妃精心伺候方才吊着命的北燕皇帝,竟然早已经能够行动自如!
甄容僵硬地转动脑袋,甚至有一种脖子生锈转不动的感觉,当他看见阴影处那个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过来的中年男子时,他甚至忍不住闭上眼睛再睁开,如此反复了两回,这才确认自己没有幻听幻视,那位他之前认为只是在挣命的北燕皇帝真的活过来了!
而越小四比甄容反应快,而表现更浮夸。他在看到人的第一时刻就瞪大了眼睛,随即就捂着胸口叫道:“阿容,快,快过来接着越千秋这小子,我快扛不住了!哎哟,大悲大喜,我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受不起这刺激!”
即使甄容已经习惯了义父时不时要来点幺蛾子,可正在极度震惊的当口突然遭遇这一招,他自然就顾不得吃惊了。尤其是看见越小四仿佛真的无力搀扶越千秋,一只手一松便任由越千秋往地上栽倒下去,他连忙一个箭步赶上前,直接接住了人。
而越小四把越千秋丢给甄容之后,自己却一手撑着墙壁,一手继续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吸气,足足好一会儿才缓过气直起腰来。他再次抬头直视着那轮椅,随即叹了一口气道:“皇上您既然没事,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们?要知道这些日子我都快被乱七八糟的事情逼疯了!”
“我醒过来也没多久,也不过这两天的事。”
重伤未愈再加上之前的奔波,曾经威武雄壮的北燕皇帝此时此刻看上去竟是骨瘦如柴。如果越千秋还醒着,一定会把人和如今同样尚未恢复的萧敬先联系在一起。而他的声音也不像往日那样声若洪钟,就连那昔日不怒自威的气势,也仿佛因为重伤而降低了许多。
淡淡地说明了一个事实之后,北燕皇帝眼睛在越小四身上一扫,随即才落到了扶着越千秋的甄容身上。见其看着自己的眼神极其复杂,他这才声音低沉而缓慢地说起了话。
“朕醒来之后听说已经到了南京,而且萧敬先曾经在这里失手被擒,落到南京留守齐宣手里,后来却又引爆了火药,炸塌了留守府里的地牢,如今齐宣的尸体已经挖出来了,他却还生死不知,朕实在忍不住想要出来看看。”
他说着顿了一顿,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朕听说今天阿容独自出了门之后。”
甄容不禁又羞又怒:“我只是心情不好出来走走,本来没想和谁私底下见面!”
“朕知道。”北燕皇帝哂然一笑,目光又落在了越千秋身上,“你或许没想见人,但千秋当初把你丢在北燕,心中难免负疚,总会想方设法来见你一面。如此一来,要抓到这个滑溜的小子就容易多了。”
如果说之前当义父突然出手打晕越千秋时,甄容还只是暴怒,那么此时北燕皇帝挑明了就是等着越千秋来见自己时,甄容在惊怒的同时,却又生出了深深的愧疚。他本来就是一个相当感性的人,一想到越千秋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方才被人抓住行迹,他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此时此刻,他一手紧紧揽着越千秋的肩膀,心里飞快地想着各种脱身之计——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越千秋落在北燕皇帝的手里。他这个晋王当得莫名其妙,但也已经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东西,他知道哪怕越千秋不愿意开口,别人也有的是万千手段撬开人那张嘴。
他怎么能让把越千秋推到那样的火坑里去?
越小四一眼就看出了甄容的挣扎,立刻毫不犹豫地叫道:“阿容,别做傻事!皇上好歹也是让越千秋这小子叫过一声阿爹的,就算想从他嘴里问出萧敬先的下落,也未必会对他怎样!再说了,别忘了你继承的是萧敬先的爵位,皇上连他的爵位都能留着,足可见还是顾念一点旧情的……”
他刚刚说到这里,就被皇帝打断了话头:“朕留着晋王的爵位,是因为不想让他萧家绝后,所以方才送了阿容给他做儿子,并不是因为朕还记着旧日情分!他可以和朕恩断义绝,朕为什么还要顾惜旧情?”
皇帝冷冷扫了一眼面色尴尬闭嘴不言的越小四,等看向甄容时,目光就温和了许多:“阿容,朕知道,你这会儿只怕打着宁可玉石俱焚,也要救这小子的主意。你义父刚刚虽然道错了朕的心意,但有一句话没说错,朕并不打算对千秋怎样,他到底是叫过朕一声阿爹的。”
他将盖在双膝的毛皮毯子往上拉了拉,虚弱地吁了一口气:“霸州那边的风波,朕已经听说了,南边沸沸扬扬的传闻,朕更是早有耳闻。朕有很多儿子,很多妃妾,唯有萧乐乐不同,她的孩子自然也不同。就算她和萧敬先姐弟俩和朕恩断情绝,朕总要顾惜无辜的孩子。”
四周围的人不少,听到皇帝如此直言不讳那种算得上是秘辛的当年旧事,不由都头皮发麻,恨不得拼命降低存在感。然而,越小四却胆大包天地插话道:“皇上,那乱七八糟的鬼话您也信?您总不至于真认为南吴太子和越千秋这俩小子里头有一个是您的儿子吧?”
“也许有一个是,也许两个都是,也许两个都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北燕皇帝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便用右手撑着脑袋,轻描淡写地说,“南吴皇帝尚且都能不理会那个小胖子的身世,将他立为太子,朕为什么就不能把越千秋留在北燕?”
他一面说,一面再次斜睨了一眼甄容,面上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自信:“阿容你从前一个人留在这里,想来适应了很久,朕留下千秋,你也能多一个伴。”
北燕皇帝已经把话说得这样明白,纵使甄容知道,越千秋一定会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眼下形势容不得他做别的选择——他还不至于自信到自己能够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之下把越千秋平安带出去。就算绝命骑肯为了他倒戈一击,他却要顾虑那最惨烈的后果。
可他仍然想争取一下:“千秋和我不一样,我自从当年肩头刺青被人看到之后,就一直患得患失,纵使身在师门,也觉得和人格格不入。越千秋却不一样,他只认自己是越家人,任何人都留不住他。而且如若皇上要逼迫他说出萧敬先的下落,他也不会愿意开口的。”
“那就随他!”皇帝无所谓地笑了笑,“朕并不想逼他,只不过是想逼萧敬先自己来见朕!”
越小四警告似的瞪了甄容一眼,见人终究还是默然闭嘴,他这才打圆场道:“好了,皇上没事真是得天之幸,我们快回去吧!太子和两位公主得知皇上业已转危为安,一定会喜出望外。回头再把这个消息传出去,那些叛贼和蠢蠢欲动的家伙就会消停下来了!”
“姑且保密,不要宣扬出去。”北燕皇帝摇了摇头,随即就冷冷说道,“朕如今这样子,未必就镇得住所有人,倒是让某些人疑神疑鬼,效果会更好。你只需要传扬出去,就说越千秋已经落到了你的手里,自然会有人忍不住跳出来!”
越小四等的就是这样一句话。真正明白内情的,只要知道越千秋落在他手里,那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至于萧敬先,他就管不着了。于是,他毫不犹豫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那就依照皇上的意思!阿容,千秋就交给你看着,走吧,天色不早,赶紧护送皇上回去!”
然而,这一次他的试探却没有得到好的效果,因为北燕皇帝竟是淡淡地说道:“日后朕自会把人交给阿容。但如今回去之后,先把千秋送到朕那里。”
甄容非常抗拒这样的决定,然而,面对越小四那警告的眼神,他最终还是不得不屈从了。因为,从今天这番经历来看,他已经彻底明白了一桩现实。他也许能打能拼,也许还有个更胜过义父的晋王爵位,但在人生阅历和智慧上,他还实在差得很远!
当一应人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皇宫,而后越小四目送皇帝一行人带着依旧昏迷着的越千秋离去之后,他立刻瞅了旁边失魂落魄的甄容一眼,随即不由分说地拽起他就走。不用回头看,他就能察觉到那些被自己带出去的绝命骑已经默不作声地散去。
显而易见,今天他把这些人带出去追踪甄容,然后又让他们亲眼见证了北燕皇帝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把甄容和越千秋的见面抓了个现行,这也算是让这些人彻底明白了,他刚刚那出手,只不过是为甄容解围。如此一来,日后也能让这些家伙对他多信任一点!
他这个义父当得容易吗?更不要说越千秋那小子肯定恨得他要死!
越小四一路把甄容给拎回了房,喝令两个亲卫去外头守着,这才把门砰的一关,随即恨铁不成钢地指着甄容:“你以为我是因为从前和越千秋那点私怨,就跟着你打算抓了他报仇?你小子怎么就不好好省点心呢?你敢打敢拼有勇气,可你做事也得多想想!”
见甄容低头不做声,他就语重心长地说:“这是南京,六皇子呆过一个多月的地方,天知道会不会有刺客,会不会有奸细?你居然一个人不带就这么往外跑,你说散心没人信,别人说你别有意图,那是人人都信!这要是今天我没去,你觉得到时是个什么结果?”
“我……”
“我什么我!那会儿为了越千秋那小子,你还敢对我动手!”越小四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可当看到甄容竟是默默屈膝跪了下来,一副任他处罚的样子,对比一下越千秋那个不孝子,他忍不住以手扶额,随即就长叹了一声,后退几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不是我亲生儿子,咱们俩之间情谊少,利益多,按理我不该多要求你什么,但如今情势错综复杂,一个不好,就很容易毫无意义地折进去,所以,哪怕你从青城掌门弟子变成了北燕晋王,这心里有多少纠结,也得先放下,知道吗?别看越千秋那小子大剌剌的,其实他不知道比你多了多少心眼!好了,给我起来,我这光杆郡王难不成还能给你一顿家法?”
听出那无奈的语气,甄容顿时更不是滋味。然而,当最后家法二字话音刚落时,又伴随着一个拍扶手的声音,他不知不觉就把头抬了起来。
“你名义上是萧敬先的儿子,也是我的义子,但你自己应该知道,皇上把你肩头刺青绘成图样之后,暗中查遍所有王公贵族,最后那是个什么结果。越千秋常常说生恩不如养恩,我从前觉得这小子那是数典忘祖,可现在我却觉着,这话很对,有些人根本就不配当爹!”
甄容被越小四一句话说得一时浑身微微颤抖,再一次想到了之前在那山谷中见到的那封从高空绳索上传下来的密信,想到了那分明无误的二戒笔迹。
尽管至今不能确定眼前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尤其今天亲眼见人出手打昏越千秋之后,他更是心存警惕,可对于眼下这位义父说出来的话,他却觉得毫无辩驳能力。
因为他那个真正血缘上的父亲,是对国对民对家人全都混账到极点的角色!身为太子却不能定国安邦,养了一群成天欺压普通平民的狗腿子,平日只知道打压兄弟,事到临头丢弃妻妾儿女试图自己逃命……而这些,不是北燕皇帝又或义父告诉他的,是他亲自去查出来的!
第734章 钓饵千秋
当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越千秋忍不住伸手搭在脑门上,只觉得头昏昏沉沉,整个人也异常疲倦无力。对于每天就算忙也绝对不会荒废武艺的他来说,这种乏力感非常少见,以至于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生了一场大病。但很快,他就回忆起之前那刻骨铭心的一幕。
越小四这个混蛋,竟然偷袭他!
他几乎下意识地一推床板就想坐起来,可一用力就觉得浑身酸软,根本动弹不得。这下子,他顿时吓了一跳,慌忙奋起力气叫道:“萧长珙,你到底想怎样?有种就出来说话,别躲在暗处鬼鬼祟祟的!”
“看来你还真是不论何时何地都这么精神。”
随着这个熟悉声音,越千秋就只听到一阵车轱辘转动似的声音,紧跟着,一个人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然而,即便躺着不能动,他却仍旧竭力转动脑袋,看清楚了那辆轮椅,随即才把头挪回原位,看向了那个床边上的中年男子。
只瞧了两眼,他就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没想到昔日气吞山河如虎的皇帝陛下也有今天?呵呵,我还以为是栽在兰陵郡王萧长珙手上,没想到是您原来逃过了一劫,然后设套把自投罗网的我给装了进去。好了,我自认倒霉,接下来您爱怎么这就怎么着吧!”
见越千秋双目紧闭,一副光棍到任人宰割的模样,北燕皇帝不禁嗤笑道:“朕要是真的准备拿你怎么样,你还会好端端睡在这里?早就被吊到地牢里去严刑拷打了!你小子不就是自以为朕不会对你怎么样,这才在嘴上占便宜吗?”
越千秋当然不会真的那样大义凛然,可小心思全都被人戳破,他还是有些恼羞成怒。然而,如今自己确实是落入了魔爪,再占嘴上便宜也没什么意思,因此他干脆闭目咬牙就不做声。可紧跟着北燕皇帝说出来的话,就让他无法保持淡定了。
“你不说话不要紧,朕本来就没指望撬开你这张死硬的嘴。只要放出风声,说是你落在了兰陵郡王萧长珙的手里,想来萧敬先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当初萧长珙就是他推荐给朕的,两个人还曾经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但后来却分道扬镳,萧敬先自然应当知道萧长珙的个性。”
这个消息放出去,大吴那边无所谓,先不说严诩和二戒都知道越小四就是兰陵郡王萧长珙,就说霸州那边,至少还有越大老爷和周霁月是知情者,怎么也能把可能暴跳如雷的小胖子给摁住。可萧敬先那边会是什么态度却真的说不好!
那个疯子有可能会不理会他落在别人手里……才怪!萧敬先很可能会主动送上门来!
越千秋终于有些急了,然而,他想要挣扎起身,却发现周身依旧无力,只能气咻咻叫道:“你要拿我当诱饵钓萧敬先上钩我不管,可你到底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下了什么药?”
北燕皇帝不禁莞尔:“不过是让你这天天上窜下跳的小子安分一点,让你几天内筋骨软麻,没法用力而已,对你的身体没什么坏处。放心,就凭你当初曾经替朕杀了那些逆贼,朕也不会对你如何。再说……”
他的话戛然而止,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越千秋一眼。不论那封丁安的信是真是假,眼前这个机灵百变,同时却又倔强执拗的小子,很可能是他的儿子,不是吗?既然南吴皇帝已经下定决心立了太子,那么他又何妨也赌一把?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那一丝笑意便更深了一些:“你就好好在这休息休息吧,如果觉得无聊,阿容尝够了这次教训之后,日后朕自然会把你交给他看管。”
越千秋从北燕皇帝的语气中听出了某种不那么好的兆头,然而,当对方用那种亲近随便的语气提到甄容的时候,他却不由精神一振,随即立刻大声问道:“萧长珙不就是仗着抓到我和甄师兄见面,所以才借题发挥的吗?你还敢把我交给甄师兄,不怕我们密谋什么花招?”
“呵!”北燕皇帝不禁笑了一声,随即就若无其事地说,“萧长珙出手确实快,只不过那是因为他这个义父确实很称职,察觉到有人跟踪阿容就追了出来。至于他打昏你,也是为了避免有人抓着你和阿容见面的事借题发挥而已。他唯一没想到的,那就是主使者是朕。”
从刚刚见到北燕皇帝的那一刻,越千秋就已经明白越小四当初动手的初衷了。可明白归明白,不爽归不爽,可这一丝郁闷很快就被北燕皇帝的下一番话完全压了下去。
“朕忘了告诉你,阿容是朕的侄儿,他的亲生父亲,谥号厉太子的那位,便是朕和乐乐杀的,所以,萧长珙自然生怕朕因为阿容的身世心怀芥蒂。”
这简直太狗血了!
越千秋简直瞠目结舌,直到北燕皇帝操控自如地转动轮椅离开,他这才反应过来。知道甄容多半没有大问题,他就心直口快地问道:“萧敬先已经是一条命去了半条,皇帝陛下你也已经不得不坐轮椅了,你们郎舅俩全都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有必要吗?”
北燕皇帝双手一僵,突然停了下来。他默然坐在那儿足足好一会儿,这才头也不回地说:“朕还不像他这么疯,没事就去拿自己的命赌。朕固然算到有人会在立太子大典上闹事,却没想到风波竟然会这样大,以至于中人暗算。而康乐送去霸州的天子六玺……”
他稍稍顿了一顿,背对越千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惘然,随即淡淡地说道:“朕提早就把天子六玺交给了她,只不过朕并没有想到会遇到那样的事变,而后竟然有人假传朕的旨意,让她把玺印送去了霸州。从这一点来说,萧敬先杀了齐宣,也许是替朕除掉了一个内奸。”
越千秋只是问北燕皇帝和萧敬先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试图打消对方利用自己钓萧敬先出来的意图,没想到北燕皇帝竟然连天子六玺这一茬的过节给揭了出来。措手不及的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中再一次掠过了萧卿卿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至于萧敬先……朕未必会对他怎么样,只要他敢为了你出现在朕的面前,朕可以既往不咎。但一切的前提在于他自己的决断,当初要和朕恩断义绝的不是朕,而是他!”
直到北燕皇帝那轮椅最终离开屋子,越千秋这才放松了浑身僵硬的肌肉,一下子瘫倒在了床上。他没有再试图挣扎,更没有费神去做运气逼毒之类的无用功,只是盯着头顶的帐子,飞快地思量着最近这一连串事件,结果越想脑子里越是一团乱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听到外间传来了一阵极其细微的动静。心烦意乱的他随口叫道:“喂,我饿了!你既然给我下了药怕我跑了又或者捣乱,总不能连一口吃的也不给我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要吃烤牛肉,酱肋排,再马马虎虎给我炖个冬瓜!”
然而,他这找茬似的点菜,迎来的却是一声嗤笑:“有的吃就不错了,居然还这么挑剔,你以为是在家吗?”
如果是北燕皇帝去而复返,越千秋也许就忍了,可如今听出是越小四的声音,本来就满心恼火的他顿时一下子炸了。他张口就骂道:“萧长珙,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呵,还真会倒打一耙!要不是你,阿容怎么会险些要背上一个里通外国的罪名?”
随着这个声音,越小四已经是黑着一张脸出现在越千秋面前,手上一个条盘**地往旁边一张高几上一放,也不管上头碗碗盘盘一阵晃动,就居高临下冲着越千秋开喷了起来,“你也不想想自己和阿容是什么身份,随随便便见面,不被人说你们是有图谋才怪!”
越千秋顿时有些词穷,但很快就赌气说道:“我只不过是想问问甄师兄过得好不好!”
“好不好关你什么事?留都把他留下了,现在却还假惺惺地来问他,也就是阿容那种直心眼的小子才会上你这种当!”越小四在床前一坐,随即阴恻恻地冷笑道,“你当初害我被那越老头狠狠削了一顿,这笔帐我很早就想和你算了。越千秋,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那一天!”
越千秋似笑非笑地盯着越小四,很想讥讽对方这登峰造极的演技,可是看到对方没好气地怒瞪过来,仿佛在说你小子赶紧给我好好演,他只能没好气地撇撇嘴:“你有什么手段就尽管用出来好了!只要你觉得回头你那皇帝陛下还有义子不会找你算账!”
即便越小四想占一下嘴上便宜,可越千秋这最后一句话却是点中了他的死穴。他恼羞成怒地一拳捶在床板上,见越千秋明显吓了一跳,他这才觉得心气稍微平了一点,无声无息地用口型骂了一句:“死小子,一点亏都不肯吃!”
越千秋好歹也是在武英馆跟某些方面的能手学过对口型的,当即毫不示弱地用口型怼了回去:“谁让你死性不改,看我回去不告诉爷爷!”
“你小子除了告状还会什么!”越小四简直气炸了肺,尤其是看到越千秋冷哼一声,扭转头去对着里头,看也不看他一眼,他对比一下甄容,只觉越老太爷把这么个小子记在自己名下实在是太坑人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当即伸出手去,二话不说把越千秋给揪了起来。
越千秋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浑身一紧,可等看到越小四虎着脸端了一个碗过来,竟是要喂饭的架势,他才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哎哟,这里没别的伺候人了不成,竟然要劳烦兰陵郡王你来服侍我吃饭?”
“少说废话!天知道派了一般人来,你这油嘴滑舌的小子会不会蛊惑了人做蠢事!我可警告你,我平生就没干过这种事,你要是给我耍花招,小心我把饭直接喂到你鼻孔里去!”
听到这一系列幼稚的对话,去而复返的北燕皇帝简直又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就吩咐一旁的人推了轮椅离开,等到了最外头之后,他就淡淡地吩咐道:“萧长珙和那小子就是冤家对头,回头换了阿容来吧。不要怕他们两个少年勾结,朕还不在乎这个!”
尽管越小四严正警告,但一顿饭功夫,越千秋还是给便宜老爹出了各种各样的难题。然而,他确实是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越小四气归气,吼归吼,却还只能硬生生忍着。
当最后好容易喂完这一顿饭,他随手丢过去一块手绢,粗暴地给人擦过脸之后,这才借着手势遮掩了嘴唇的蠕动:“我只是生怕有人跟踪甄容,所以追了去,没想到遇上了你。我和阿容天天去探望北燕皇帝,事先丝毫没发现他好转,所以他这突然出现,实在意图不明。”
越千秋听到这言简意赅的说明,当即呵呵一声。越小四刚刚是用口型说话,如今却随随便便就传音,足可见刚刚根本就是给他机会骂两句。因此,他心气稍平,轻描淡写地直接开口说:“我之前还以为你们那位皇帝陛下本事多大呢,没想到他也会被人骗。”
他三言两语把北燕皇帝之前提到天子六玺那一茬的前因后果说了,见越小四那张脸黑得什么似的,他就笑眯眯地说:“所以,我个人觉得,相较于萧敬先,你们还不如先想一想,占了南京之后,周围各城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是保皇除逆呢,还是纷纷揭竿而起呢?”
“你小子话太多了!”越小四**地堵了回去,眼神中却流露出了一丝精光,“我就是个光杆郡王,身边除了那些侍卫,更多的是靠阿容带出来的绝命骑。如今进驻南京的这数千兵马是忠于皇上的兵马,可想而知各地勤王的兵马还有更多……”
没等越小四说完,越千秋就打断道:“可保不齐就有齐宣这样的内奸。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们皇帝陛下自己亲口说的!”
“闭嘴!”心中一跳的越小四立刻制止了越千秋。刚刚越千秋只说康乐送北燕天子六玺去霸州是被人假传圣旨,如今越千秋又说出了齐宣这个人很可能早就背叛了,他心里便是明白,醒过来后看似自信的北燕皇帝,还远远谈不上掌握大局。
他得赶紧去做点准备,别再出现之前在上京城里那险险逃生的惊魂一幕!
第735章 一命换一命
一天一夜了,越千秋还没有回来……
已经恢复了活动能力的萧敬先站在小院中央,似乎在发呆,又似乎在等待那个迟迟不归的人。然而,当虚掩的大门被人推开时,他却看也没朝人看上一眼,直到来人叹了一口气,他这才徐徐转过了身去,冷淡地问出了一句话。
“是千秋出事了?”
谢十一爷刚刚进门时,见萧敬先那般镇定自若的态度,就忍不住觉得此人实在太过薄情,因此才会叹气,可如今听到萧敬先犹如问不相干的外人似的,轻描淡写到了极点,他终于有些暗自火起,当即没好气地说道:“他和甄容见面的时候,被兰陵郡王萧长珙抓了个现行!”
萧敬先眉头一挑,直截了当地问道:“如果我记得没错,谢十一爷的千金,不是因为萧长珙的推手,这才投奔了伪帝吗?而千秋既然当你父女是盟友,足可见你们和南吴也有些勾连。由此看,兰陵郡王萧长珙未必就和千秋那般苦大仇深,他这出手实在是没有道理。”
“有没有道理,越千秋都落在人手里了!”谢十一爷哪怕一贯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不禁提高了声音,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却是直截了当地说,“如果之前不是为了救你,谢家和南吴有关联的事,越千秋也不会轻易泄漏给你。我们父女和萧长珙,并不是真正的主从关系,不过是暂且和他虚与委蛇。他突然出手偷袭了越千秋,可不会和我们商量!”
“原来如此。”萧敬先微微一颔首,随即又问道,“那千秋落在萧长珙手里的消息,已经是传开来了?甄容那小子呢?莫非他对于自己成了钓出千秋的诱饵就毫无反应?”
“消息是已经传得满城皆知了。至于甄容,他应该是被禁足了。”
说到这个女儿分明有所心动,自己也觉得不错的昔日青城掌门弟子,谢十一爷只觉得心烦意乱。正因为不知道甄容在这件事里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才觉得分外棘手。
如果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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