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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云归何处寻-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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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大盛帝国的衰落,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宫廷动/乱,大盛王朝的威武大将军上官氏与相国李氏趁机争斗,欲取而代之,结果大盛一分为二,也就形成了今天的北雁国与南丰国。

所以不管是北雁还是南丰都不是正统,百年来,两国几次大战,为的都是大一统,谁征服了谁,哪方就是真正的至尊。

令上官容琰尴尬的是,他自登基以来,到最近才知道,大盛王朝宫廷动/乱之时,皇族遗孤在混乱中逃出皇宫,隐世在某个地方,而大盛的传国玉玺也消失无踪。

传说大盛的开国皇帝埋有一个宝藏,里面有珍宝无数,有兵书铁卷,有治国秘方。大盛后人几经周转,找到了宝藏,将传国玉玺藏在宝藏中,伺机卷土重来。

北、南二国的每一代继任君主都会秘密派人出去寻找大盛王朝的后人,一是防患未然,二是可以得到那无上宝藏。这个秘密,只有上一代君主亲自告诉下一任的继位者。上官容琰不知情,可想而知即将造成的后果。

从歌谣传出之日起,群臣里面就已经有质疑之声,只是不敢明说。上官容琰只能暂时用先帝病重无法言语掩盖过去。

他的帝位如何得来,他怎么不知?母后用五石散控制了父皇数十年,在父皇最后弥留之际,没有一个自己人在他身边,妻非妻,子非子。

他顺理成章登上了皇位,而那个呼声极高的三弟只能是居他之下的王爷。纵然他征服边夷,平定内乱,剿灭悍匪等等等等,却只能是为他这个哥哥做嫁衣。

上官容琰撑着隐隐发痛的额头,摇晃的辇车经过晨曦宫时,他下令停了下来。

晨曦宫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迈出的第一步在这里,那时他的母后说“皇儿,你尽管迈开步子向前走,母后在后面看着你呢……”

他学权谋的第一步在这里,母后还是那句话,以后他独立了,却时时想起母后的话,她一直都在背后看着他……

现在晨曦宫成了上官铭康的居所,可是却没有像母后那样的人去教他该怎么走。他突然想进去看一看他的儿子。

虽然他对铭康的生母不喜,但铭康是他目前唯一的儿子,是他的皇长子,作为一个父亲,他对儿子的关注太少。铭康母亲早逝,缺少管教,被一帮宫女太监侍候得不成样子。

所幸宫里就他一个皇子,自己所立妃嫔不多,又有太后护着,没人敢动他分毫。若是换了自己那个时候,这样的孩子怕是早夭折了吧。

想到这儿,上官容琰顿了下脚步,他有六个兄弟,可是一个一个不是病死就是失足落水而死,就连最小的妹妹容泞也是难逃术士恶言……

他摇摇头,命运在他们出生时就已经注定,谁能笑到最后就看各家本事了。他何其幸运,有母后一路护他。

踏入园子,不见上官铭康跟着群宫女太监嬉闹发野,反倒是乖巧坐在园子的梅花亭子里读书,让他一阵惊愕。

耳边分明听到他稚嫩的童音,正在读“硕鼠硕鼠,食我之黍!三岁贯汝,莫我肯顾。逝将去汝,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他正奇怪今儿铭康怎么转了心性,走进一看,铭康旁边正坐着一名妇人,眉眼淡淡,笑容和煦,她的怀里抱着个小女孩,圆圆胖胖,手里也抓着本书,笑幂幂得听铭康读书。原来是傅云锦母女。

她们几人读的认真,上官容琰在亭子下静静听了许久。

听着傅云锦柔和的嗓音:“这是出自哪里的?讲的什么意思?”

上官铭康看了一眼小福福,颇为自信,对答如流:“这是出自《诗经。国风。魏风。硕鼠》”,他偷眼看看傅云锦母女,一本正经得说道:

“大概意思就是‘大老鼠呀大老鼠,不要吃我种的黍!多年辛苦养活你,我的生活你不顾。发誓从此离开你,到那理想新乐土。新乐土呀新乐土,才是安居好去处!’”

说完得意地等着傅云锦夸奖他。小福福听他说“大老鼠呀大老鼠”,有模有样学了起来。

傅云锦没让他失望,拿着手巾擦过他沾了墨汁的手,拈了一块桂花糕塞他嘴里,脸上却是很严肃,“铭康皇子说得很对,这篇《硕鼠》里面含有的深层含义就是为君之道,要懂得百姓疾苦,多为百姓着想,百姓才不会想着要离开君主,另寻他所。”

上官容琰身后跟着的苏平一听脸色一变,尖细的嗓子大喝:“大胆!”

傅云锦吓了一跳,转身一看,见是皇帝,忙起身下跪请安。

上官铭康丢了手里还剩一半的桂花糕,扭着小胖身子行了跪拜礼,“父皇。”

上官容琰免了跪拜礼道:“锦夫人说得很对,难得有人能让铭康静下心来认真读书,教他君道,当嘉奖才对,苏平,你退下。”

苏平楞了下,后退着离开。

上官容琰坐下,招呼傅云锦跟上官铭康同坐,淡笑着说:“所谓一物降一物,铭康自幼缺乏管教,被一帮宫女太监养得像混世魔王一般,在你面前倒像是温顺羊羔一样了。朕可否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方法收服这个混世魔王的?”

傅云锦不敢跟上官容琰同坐,只站着回话道:“妾身也不知,许是跟铭康皇子有缘吧。”

上官铭康走过去拉着傅云锦要一起坐下,“父皇,云锦婶婶救过孩儿的命,父皇,您忘了?还有,云锦婶婶的声音好听,孩儿就爱听。”

上官容琰记起初见时候,恍然大悟,“唔,说起来,你是铭康的救命恩人,朕都未给你赏赐。”

“妾身不敢,不管是皇子或是其他孩儿,妾身都会那样做的。”

上官容琰微笑不语,转着拇指上的扳指,道:“既然铭康皇子喜欢听你授教,而你也说跟铭康有缘,朕想请锦夫人帮个忙,以后留在宫中教习铭康如何?”

傅云锦心里一惊,但又不得拒绝,“皇上?”

“就这么定了,铭康教育耽误不得,三弟那里,朕自会去说的。”

当晚,便有十几个太监扛着几个大箱子去了麟王府,上官容晔对着摆满院子的珠宝金银,皱了眉头,那道圣旨抓紧在手里,收紧再收紧。

“爷,看这阵势,锦夫人是被变相扣在皇宫了。”紧闭的书房里,孙崇直言。

“皇上是不是看出什么了,还是,只是一种试探?”穆直说出自己的看法。

上官容晔抿紧了唇,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书案上大大的“忍”字墨迹未干,力透纸背,“心”字上面一点都变了样。

“可不管是何种目的,夫人都被留在宫里了呀。夫人不谙世事,宫里个个都是人精,夫人万一有什么,该如何是好?”

“锦夫人前些日子不是有冷大人给做了些功课的么,应该能应付一下吧。”穆直听孙崇这么说,也没了把握,拿着折扇敲了敲头。

上官容晔听到“冷大人”三字,眉头皱的更紧了,提笔再写起了大字。

但听两人在书房里设想任何可能,想破了头,讨论如何将夫人给接回王府,也没听见王爷说任何话,只能大眼瞪小眼,等王爷发话。

这时,响起了“扣扣”敲门声,“王爷,大公主府冷大人送来一顶虎皮帽子。”

孙崇打开门,管家朱鹏捧着红木托案恭候在门边,托案里头用锦布包着样东西,想就是那顶虎皮帽子。

朱鹏走了进来,弓着腰跟上官容晔回话:“大公主府来人说,冷大人前阵子秋猎,打到了一头白虎,特着人做了顶帽子给王爷今冬御寒。”

上官容晔打开锦布,赫然是一只白色虎皮帽子。他冷笑一声,祈瑞啊祈瑞,你终于愿意出手了。

白帽置冠,王字下底,不就是一个“皇”字么?

云是傅可是。一层秋雨一层凉,北雁的京都,在几次秋雨过后,越显冷意,渐渐有了初冬的味道。

秋风瑟瑟,太乙山上的小坟头四周,衰草凄凄,褐黄色的叶子混着泥土,渐渐腐烂,等着来年的春风,真真印了那句“落叶归根”。

若不是那一圈儿石头,很难辨认那是一座坟。

“三哥,你收着的那块布也放这里吧。带在身边,不觉得发烫吗?”冷祈瑞冷淡的声音,堪比冷冽寒风。130I3。

“……”

“别以为我不知道,拿走那块布的就是你。你既然舍不得她,又为何让她遭那样的罪!”冷祈瑞的声音高了起来,大声质问。就当他那时是为了傅云锦好,可事后工作做得这样不干净,不替云锦问个明白,他不甘心。

云锦开不了口是因为她害怕回忆那件事情,对这个孩子,她觉得像是罪人一般,稍稍想起,就泪蒙蒙的。

上官容晔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冷祈瑞以为他不会解释时,听他暗哑的声音响起,和在风里,冷祈瑞突然觉得听出了一种萧瑟的味道来。

“是我大意了……去子汤,被人换了……”

“你大意了?你知不知道,你的大意,差点叫她死了!”冷祈瑞差点跳起来,回想起当时傅云锦躺在血泊里面的模样,身上就一阵发寒。

“……”上官容晔不吭声,错是他造成的,这个孩子,连见一见这个世界的机会都因他而被剥夺了……他甚至连一个好好的坟墓都不能给他,他有什么资格为自己辩解呢……

“假如,假如云锦没有自己弄掉那个孩子,你会怎么做?”

“……”上官容晔痛苦的摇了摇头,那个孩子的命运在他的决定做出时就已经决定了,他是一个不应该的存在,一个王府暗斗的牺牲品,一个横在他跟锦儿之间永远都不能弥补的裂缝……

冷祈瑞对着他不吭声的反应深吸几口气,狠狠扭过头,咕哝了句“真不想帮你。”他本想着在这里狠狠数落上官容晔几句,替云锦出出气,但看他不声不吭,反没了火气。

孩子他也有份,若他真对云锦有情,带他来这个地方就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就算冷祈瑞这个外人,见到这凄凉的小坟头都觉得心疼,对上官容晔来说,更像是在他心上捅刀子。

算了,对着这个小坟头,上官容晔的痛苦不比云锦少,他把那块残布带走,对着那布片日日煎熬惩罚也受够了。他知道三哥一路走来的艰辛,也明白他的难言之隐,不然也不会送他虎皮帽子,跟他摊开来说个明白。

走到这一步,时机已经到了。

“‘江海潮,金山笑,大盛覆,宝藏隐,得玉玺者得天下。’三哥,这首歌谣,我可以猜测是你放出去的么?”

上官容晔重新磊好了散落的小石块,转过身来冷眉看着冷祈瑞:“你如何推测是我做的?”

“你跟皇上如今几乎已经势成水火,你放出那首歌谣,目的是动摇百官,怀疑皇上继承帝统的真实性。”

上官容晔冷笑:“老大到底是先皇的嫡长子,我要是煽动百官质疑他,于我上官一族,不是一个污点?再者,对于我,不是会被人说成逼宫?”15494051

“你收下了那顶帽子,就说明你有那个心。不是你,谁会放出这样的消息?北、南两国,此等秘事只有真正的君主代代相传,何以如今变得街头巷尾人人皆知?如此一来,不是对你最有利了吗?”

“嗬,对我是有利,但最大得益者可不是我。”上官容晔眯了眼睛,“北、南两国亲上加亲,你说最着急的是谁?”

“你是说西帧国主?”

上官容晔点头,“没错。北、南两国结盟,把西帧孤立在外,对他而言,是他们万分不愿见到的事情。”

说起来,北雁跟西帧也算是有姻亲瓜葛。西帧驸马杜梓昇原是北雁刺史,在北雁时就想一展抱负,也算人才,可惜,心术不正,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因此被上官容晔压制许久,直到派他出使西朝让他有机会当上西帧驸马。

起先西帧国主考虑他有北雁背景,不愿重用他,让他当了个闲散驸马,杜梓昇憋气不已。杜梓昇有敏锐的头脑,当他发现唐王跟部落族长女儿有私情后,以此为要挟,由此在西帧展露头角。

说起来他本是上官容琰安插在西帧的一个眼线,时刻观察西帧的动向,可是后来却直接变节了,不断挑拨北、西两国的关系,一方面来摆脱他北雁出身的背景,另一方面不断获取西朝国主的信任。

北、西两国大战前夕,上官容晔潜入西帧探秘,杜梓昇设下重重暗险欲将他置之死地,幸好傅云锦相救。

西帧战败,只能伺机而动。西帧琅郡郡守跟唐王暗通款曲之事,折了他一只手臂,这笔账,他们自然要算在上官容晔头上。

杜梓昇这个人,只顾自身利益,全不念故土旧情。见到北、南关系更紧密,肯定会上献计策从中破坏。

冷祈瑞点头,转念一想,“那个秘密是北、南两国君主才知道的事情,何以会从西帧传出?”

“皇帝不会亲自去寻,但秘密派出多少人出去寻,其中难保有人不会泄密或者是其他原因而泄了秘。”上官容晔回答完冷祈瑞的问题,转了态度,“祈瑞,今ri你是来质问于我,还是来跟我说你的选择?”

冷祈瑞沉吟半晌,吸了口气,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本不需要我相助,先帝遗命,继承帝统人的是你,真正的遗诏已然在你手中,为何不直接宣告天下?”

“事到如今,你还在试探于我。”上官容晔摇头,冷祈瑞心细至此,难怪深深宫廷,父皇信任他。“皇兄做皇帝已有几年,再加上太后在宫内宫外积累的势力,岂是凭一份遗诏就可落定的?宫廷政变,血流成河,那不是父皇愿意看到的。再者,我若这样做,帝位固然可以放手一搏,却也让北雁陷入动荡之中。河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不正是西帧故布疑阵的另一层动机吗?”

冷祈瑞听罢,不顾地上泥泞,单膝跪地郑重道:“祈瑞受先皇所托,不得已至今才向麟王亮明心迹,今后将全力为麟王效劳。”

上官容晔扶起他,“你果然知道遗诏的事情,现在你能向我说明你跟先皇之间的事情了吧?”

第八十三章 时光 时光,多少秘密在其中?

事情要从瑶华殿的大火说起。上官容晔记得,那一年,他八岁。

“晔儿,跟母妃一起去参加中秋晚宴,你要穿得神气些,让父皇多看看你,父皇问你功课的时候,你好好回答”,母妃亲自给他穿衣梳发,一边细细叮嘱,脸上散发着慈爱自豪,“我的晔儿真神气”,末了,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他仰头看了看母妃,母妃的眼里分明写着落寞,牵起母妃的手,他重重说道:“儿子会给您争气的!”小小的脸上写着坚定不服输。

在几个皇子里面,他的课业最好,连太傅都常常夸他聪明,可是,父皇并不宠爱他,对他总是极尽严厉,好像对他永远都不会感到满意。父皇最宠爱的是大皇兄,因为,大皇子的母妃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

母妃貌美,性情温柔又坚韧,他不明白为什么父皇不喜欢母妃,他常常看见母妃落寞地坐在紫藤花架下,看着着缠绕的枝叶,轻念着“绿蔓秾阴紫袖低,客来留坐小堂西。醉中掩瑟无人会,家近江南罨画溪。”

那一年,宫中喜庆中秋,到处都挂满了灯笼,漆黑的夜在烛火的映照下亮了起来,御花园的美在这样的夜色中显出了别样的风情。连宫人都穿上了最好看的衣服行走穿梭在长廊里,人美景美。他在宴会里表现出彩,母妃甚感欣慰,露出笑容,她的自豪毫不掩饰,一杯一杯接下别人的赞酒。

母妃喝醉了,她对着父皇回眸一笑,在他看来只觉满室光辉都在母妃身上,风华无限,可是父皇只看她一眼,他喝下乐妃斟上的酒,开怀大笑,兴致高昂。

母妃回头时他分明见到了她眼底闪烁的泪光,她在宫人的搀扶下回到了瑶华殿。众人在这样的节日里都举杯歌舞,欢庆佳节,个个都沉醉在这样的喜庆里。宴会尾声的时候放起了孔明灯祈福,当写着“平安康泰”、“五谷丰登”的孔明灯冉冉升起时,瑶华殿熊熊的烈火照亮了半边天……

过于伤心的往事不能回想,不快乐的记忆只适合尘封,可是当上面的灰尘被拂去,揭开的也许是变了味道的记忆。

“……那时,我坐不住,看着瑶妃回了殿里,拉着新柔也跟了去,我跟她都惦记着白日里见到的那棵粗大的石榴树,上面的石榴果灯笼一样,火红火红的,我们想看看灯笼一样的石榴果,到了晚上是不是会像灯笼一样发光。

新柔穿了新衣,怕弄脏了走得小心,当我们到的时候,看到有人鬼鬼祟祟从里面走了出来,当我进去时,果然,石榴果跟灯笼一样,燃烧了起来,到处都是火,我跟新柔害怕跑了出去……”

也许是出生官宦家庭的子女对于这些事情有着天生的敏锐感,也许是吓坏了,两人对谁都没有提起这件事情,眼睁睁看着提着水桶赶来扑火的人忙里忙外,一大票人站在殿外看着火势渐渐被控制,直至扑灭。

上官容晔赶来时想要冲进去却被人拉住,阵阵热浪像是烧在他的身上一样让他心焦。那么大的火,母妃怕疼,她该多害怕啊……

大火被补灭,断瓦残垣浸泡在泥水里,繁华宫殿一夕之间沦为焦土,分外凄凉。

小小的上官容晔冲进去,使劲全力想要拨开被焦黑的梁柱压住的瑶妃,声声嘶喊着“母妃”,声声力竭,听者为之动容,闻者心伤。

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就陨殁,眼前仿佛还晃动着她带着淡淡哀愁的笑,擦干眼泪,却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悲叹一声事无常,一缕芳魂断衷肠。可怜孤子路艰难,谁人依附谁人傍。

瑶妃的灵堂设在了挽宫,那时的上官容晔看着他的父皇冷漠的样子,第一次对他的父皇上官擎生起恨意,他恨父皇对母妃的凉薄。

冷祈瑞惴惴着将事情告诉了大公主上官瑛,却受到了大公主的呵斥,不许他透露半个字,他想,也许柳新柔也是那样吧。

“瑶妃生前对我尚好,遇见我总会给我一些小玩意儿。出殡前一晚,我去灵堂看她,想跟她道别,进了灵堂,却不想里面空无一人。白幡晃动,影影重重,我想守灵的人都偷偷打瞌睡去了吧……真奇怪,那时候,我竟然一点儿也不感到害怕。”132a1。

冷祈瑞勉强牵出一个笑的表情来。记忆打开,冷祈瑞平淡叙述着他记得的往事,那是他跟舅舅上官擎的秘密,不能忘,忘不得。

那时候的他走进灵堂,手里捏着个小面人,那是他跟瑶妃说好的,会送给她一个宫外的面人给她,只是,他未来得及送给她,她就走了。

他想走近看看瑶妃是不是像睡着那样,巨大的白幡后面却走出一个人,吓了他一跳,差点叫出口。

走出来的人是上官擎,他的表情落寞哀伤,冷祈瑞突然觉得他很孤单,肩膀都垂了下来。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在生离死别面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啊……

冷祈瑞可怜瑶妃死得冤枉,没有忍住,把他看到的都说了,却不想上官擎什么表情也没有。

“先帝说:‘祈瑞,舅舅是是一个无能的皇帝,还是保不住她啊……’”

上官容晔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也深深体会到那样的痛:“父皇……父皇他对母妃不是冷漠无情,而是无可奈何……”父皇猜到了是谁下的手,却什么也做不了,能做的,唯有把他送走。就像他一样,明知道他的方法会让锦儿深深受伤,却不得不伤她。

果不其然,以后每过几年,他在军营里便能得到宫里传来的一些消息,喜妃得了不治之症,秦夫人获罪被关,二哥落水淹死了,四弟死于夏日蛇伤,五弟得了寒症,小六未足月便殁(mo;四声)了,最后,是他的小妹妹……后宫由此章氏独大,皇子凋零,内剩容琰,外余容晔。

奇怪的是,父皇在位期间,始终没有将乐妃册封为皇后,即便是被章氏控制住,也坚持着,只尊为乐贵妃。父皇驾崩后,老大继位,乐贵妃才被自己的儿子追封为静乐太后。

冷祈瑞点头,“他说,因为他的错,叫她们都受了罪。”

上官容晔疑惑:“他的错?”他一直很想知道,明明父皇原来是百姓口中英明神武的皇帝,为何后来会嗜好五石散,甚至纵容乐妃章氏一族干政,直至完全被章氏一族把持朝政。15499629

冷祈瑞摇头:“我也不知,那时先帝问我,怎样才是一个好皇帝?我按着我的想法说,心里记挂着百姓的皇帝就是好皇帝。先帝要我记住那句话,将来谁做到了,就要我帮助谁。”

“所以,你选择了我?”上官容晔想不到父皇当年的一句话,会帮到他。

“应该说,先帝一开始选择的就是你,不是么?”送他去千里之外的军营,既为保护他,又为锻炼他,先帝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糊涂。

上官容晔想起一路走来,这正是一个储君磨练的过程。功业、君威、人心、军权,在过程中,他皆做到了。

从西帧回来,父皇身边的老太监崔公公来找他,当时他几乎认不出他来。

老太监老泪纵横着说:“老奴苟延残喘,总算等着王爷回来了。感谢老天爷开眼,没有收了您的命。”

他告诉他,西帧之险,是皇上所为。他临行前已经有所察觉,可是听完老太监的话后依然心寒。

老太监还告诉了他遗诏的的秘密,他这才明白父皇精心布下的每一步,而父皇未完成的棋局将由他去完成。

章氏野心勃勃,一步步孤立先帝,妄想霸占上官皇族的江山,却不想先帝早留有后招。

“先帝爷写完遗诏吩咐老奴一定要妥善收藏,等王爷回来后要老奴亲身侍候着王爷登上大典,切不可丢失。当时的先帝爷已经被乐妃娘娘软禁在泰安宫,里里外外,把守严密。老奴算着时候想将遗诏带出,乐妃娘娘来了,冤枉老奴偷了泰安宫的东西要搜身。情急之下,老奴……老奴将遗诏托付给了来探望先帝爷的柳家小姐……”

老太监说完就跪下向他告罪,“老奴有负先帝所托,不能侍候王爷登上大典了,老奴对不起王爷……”

上官容晔对着这个侍奉了父皇一辈子的老太监,百感交集,老太监对父皇的衷心耿耿一辈子,他怎可怪罪。他将老太监秘密安置了起来,让他颐养天年。

柳新柔频频往宫内走动,上官容晔自是明白她的心思,她要的是后位,是母仪天下。她知道了真正继承帝统的不是上官容琰,遗诏在她那边,而她却未向乐妃呈上,他心思转动,这才有了后来跟柳新柔的成婚。

一切一切,环环惊险,人性、私欲、恩情、利益,纠纠缠缠,又怎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

“你是如何知道遗诏的存在的?”

冷祈瑞望望月色,突然冷笑道:“当年的乐妃为了将先帝与外界隔绝,可谓层层心思。可若是我想进去看看先帝,又有何难?先帝记得我这个‘朋友’,他被软禁的日子里,我时常去陪他。那道遗诏,所用笔墨是我带进去的。”

他虽是大公主府的贵公子哥儿,却乐于与市井之徒结交,因此偷偷摸摸之事在他看来,只要事情得当,他乐得去做。

“先帝遗诏写的什么我不知,交给了谁,我也不知,他说,要由我自己去判断。他只告诉我,有个只有君主代代相传的秘密,只有知道那个秘密的人,才是他选中的人。”

上官擎一步步精心的安排,可谓防人又防己。到他那个时候,其实该说,他谁都不信了吧。遗诏交给老太监,假若遗诏被毁,还有冷祈瑞。假若冷祈瑞背叛他,还有老太监手里握着的那道遗诏。若两面都失败了,还有他狠心培养的上官容晔。

上官容晔初丧母就被安排到极北恶境,心里定是憋着一股狠劲儿。上官容晔聪慧,他定会慢慢查明他母妃死亡的真相,那么他一定不会让章氏一族安稳好过。有他制衡,上官氏的江山才有希望拨回正轨。

“先帝说,做一个好皇帝要懂得取舍,像他,不配做一个皇帝,因为他做了错误的选择,却还是不后悔。”冷祈瑞似乎还沉浸在回忆中,又像是在提醒上官容晔,“取跟舍,你做好准备了么?”

上官容晔明白冷祈瑞意有所指:“就算是舍,也只是暂时的。父皇是一个好皇帝,就算做错也在极力挽救。倒是你,祈瑞,你对她的感情似乎越界了。今晚的密谈,你不是因她才来找我的么?”傅云锦被扣在宫中,坐不住的又何止他一人。

冷祈瑞倒是不在乎上官容晔的指责:“是,也不是。我既然认了云锦做我的义妹,那么她就是我的妹妹。妹妹有难,做哥哥的自是会忧心。但是,我此番用意却不是为了急着救她出宫,而是劝你切勿轻举妄动。”

上官容晔挑眉不解,“此话怎讲?”

“三表哥在中秋夜宴上,可曾注意到一些事情?”冷祈瑞卖了个关子,接着道:“静乐太后见到云锦,面色可是大变呐。”

上官容晔回忆,当时确是太后点名把云锦叫出去让她仔细看看,并且让云锦吹奏了曲子。他原本还计划着要怎么才能让云锦跟邵靖恒想认,没想到反而是静乐太后推波助澜。

“三表哥可是觉得容泞表妹跟云锦长得有几分相像?容泞的母妃是沐妃,云锦的母亲是明玥硕,两个不相干的人,为何她们的女儿会相似?云锦初初被留在宫里是太后开的口,三表哥,你可觉得事有蹊跷?”

情从要说情。上官容晔听着冷祈瑞的推敲,心下明朗起来,关心则乱,他忽略了某些事情。云锦被留置在宫中,一是静乐太后的隐秘之事,二为上官容琰对他的试探,于他而言,云锦在宫中反比较安全,至少能迷惑皇兄。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只能静观其变。只是,静乐太后的秘密,到底是何事,跟云锦有何关联?

第八十四章 荣辱不惊等君来

“祈瑞,传闻沐妃是病死的,当时你在京城,可曾注意到什么?”

“呵呵,那么久远的事情,还真记不大清了,沐妃为人低调,很少人注意到她。不过,那时候,宫里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天监师,会摸骨算命。沐妃批得的,‘身怀龙女,命里奇特,不宜深宫,当为清净’。不久,容泞表妹出世,无不应验了那位天监师的命言。可怜那位天监师,因为妄断皇嗣被逐出了宫廷。”

上官容晔沉吟,又是一件模糊的事情,记得当年事情的,还有哪些人?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佝偻着背,半边身体动弹不得,长满皱纹的脸上,一块焦肉挡了半边脸。父皇身边的那个老太监!他一定知道那些事情。

冷祈瑞看着上官容晔静静思索的表情,并不打搅他,半晌,他问了一个他很想知道的问题:“表哥,假若是情况危急,你将如何救出云锦?”

上官容晔定定看着冷祈瑞,眼里一片死寂;而后才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

大盛朝的秘密就像是石头,在本不平静的湖面再投下一块石头,无疑再次激起千层浪,上官容琰被扰得头疼,近来稍得空闲就去晨曦宫坐一坐,难得,偌大宫廷,还有一处清净地儿。

他忽然有些明白老三在西川怎么就看上这个女人了。她安静、温贤、善良、简单,对最重要的是简单。宫里的女人少不得勾心斗角,为各自利益谋算,譬如李萱羽,譬如柳郁梅。

别看柳郁梅初入宫为新妇,到底是大家出身,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与她堂姐柳新柔倒是有几分相似,可惜在眼前这个节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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