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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默然)-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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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紫金虎笃信一点,真正的作战部队,如果去搞屯垦,铁定会影响战斗力。他手里的军队,几乎都是一线“野战军”,任务除了打仗就是训练,不搞其他。但防区里那么多的无主良田,不可能空着吧?
徐卫采用了刘子羽的建议,杨彦在长安不是招来了很多的韩军、义军、盗匪么?这些人当中,只有极少一部分被编入了西军,剩下的还没有去处。这些人,你如果不给条活路,他们极有可能走上邪道。落草为寇,祸害地方还是轻的,搞不好转投金国都有可能。
既然虎儿军不种地,那就让这些人种。把他们都组织起来,也不纯当农民,按乡兵的体制加以整编,分给土地,使其耕作。忙时务农,闲时操练,由秦凤帅司派出军官管理。等收获以后,帅司按比例抽租。这样既保证了正规部队的训练,又不耽误农时,还能加强防务稳定地方,岂不甚便?
而且搞这一套,徐卫是最拿手的。当年还在定戎当知军时,他就组织了数万流民编成乡兵,在境内搞屯垦大营,很有成效。乱世人命贱如狗,有口饱饭吃,就是最大的追求。
到建武元年十一月,秦凤帅司已在京兆、耀州、华州各地设置上百个军垦营,收乱军、义军、盗匪、流民以十万计,如果再算上这些人的家属,那么数字将会是惊人的。通过此举,徐卫迅速稳定了光复地区的秩序,即使有些顽固的,不想当良民,非要当山大王,也在虎儿军清剿之下,土崩瓦解,抱头鼠窜。
徐处仁闻听消息,十分高兴,移文表彰了秦凤帅司。非但如此,就连在延安的韩常巡视防务至同州,看到华州和定戎两处社会秩序恢复如此之快,到处都是抢播庄稼的农夫,也不禁感叹徐卫还真有一手。
转眼间至腊月,这么多年以来,今年的腊月年味最浓。那秦州城里,家家户户的大门前都换了新桃符,挂上大灯笼。市场上,各种年货都俏得紧,尤是南方运来的丝绸刺绣,瓷器香料最抢手。就连徐卫的妻子,堂堂二品命妇张九月,想买几匹苏绣,缝几身新衣裳也不可得,只能催丈夫想想办法,要不然女儿过年穿什么?你说徐卫大小也是个地方军事长官,他也不管这些事,最后还只能是让胡茂昌弄了几匹。
秦州知州衙门,徐卫步出大门来,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平常这知州衙门的事,紧急重要的他才过问,一般由佐官办理。但到了年关,事务尤其繁杂,他也不得不多费些心。
亲兵牵过马来,徐卫骑上去,随口问道:“今天十九了吧?”
“回大帅,二十了。”士兵回答道。
都二十了?还有十天过年?怎么马扩还没有消息?我这还打算明年开春把榷场办起来呢没奈何,这事急也急不得。正要打马回府时,忽听得得蹄声响得紧,一人奔了过来,却是制置司的一名佐官。
“制置相公,马参议刚到。”佐官报道。
徐卫眉头一扬,这刚想着他呢就回来了但愿他给我带回了好消息当下不多想,飞马往制置司跑。那街市上的百姓看到,不禁叹道,徐大帅果是辛苦,看看,成天几个衙门之间飞奔,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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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 阴云再起
第五百三十六章阴云再起
徐卫匆忙赶到制置司,入二堂,马扩迎了上来,抱拳道:“大帅,卑职总算不辱使命。”
听到这话,紫金虎就知道事成了。满脸堆笑,连声道:“来来来,坐下说坐下说,吃饭没?要不寻个地方?”
“正事要紧,大帅这些日子一定也等得心焦。”马扩笑道。
徐九坐下之后,点头道:“这还真是,就盼着你的消息,说吧。”
马扩在他旁边坐定,朗声道:“卑职奉命出使,于韦州受到了西夏静塞军司的长官以及韦州知州的接见。对方完全同意重开榷场,但对于只在定边军试点有些失望,期盼着我方尽快扩大规模。”
徐卫闻言大笑:“看出来了,这事党项人比咱们还急。”
“那是,因为这事事先已经有风声漏出去,对方直言不讳地告诉卑职,他们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商人们已经备好了大宗货物,只等榷场重开。”马扩亦笑。
“这事倒是咱们落在后头了,还得抓紧。这委派官员,设立机构,招商聚货,都还没个头绪。哎,对了,党项说没什么,他们要些什么,卖些什么?”徐卫问道。
马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赶紧回答道:“基本上还是从前的模样,他们出牛羊、皮货、药材、珠玉这些,采购茶叶、丝绸、瓷器等等。”
徐卫听在耳里,喃喃道:“都是民用物资啊。”
“大帅,这事急不得。我们就算想要战马,人家也不会卖。他们想要铜铁火药,我们也不会给,慢慢来吧。”马扩劝道。
“是啊,急不得。”徐卫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还是着急。陕西各地虽然也有些小规模的马场,但所出产之战马一是数量少,二是质量低,耐力和速度根本没法和女真人的战马相提并论,只能凑合着用。
又说一阵,无非都是关于榷场重开的相关事宜。忽然之间,马护话锋一转,提起一个事:“还有一件事,大帅或者感兴趣。”
“何事?”徐九问道。
“卑职在韦州之所以耽搁这么久,是因为遇上了战事。”马扩道。
徐卫眼睛一亮:“战事?怎么,党项人在跟谁打仗?”跟女真人?不可能跟契丹人?也不至于
“平叛有个绰号叫‘青面夜叉’的,聚众造反,夏军正进剿呢。卑职走的时候,听说已经镇压下去了。”马扩解释道。
“哦,党项人也不太平啊。”徐卫叹道。
“这都是其次,关键是,谁在领兵”马扩神秘地笑道。
“谁?”徐卫知道,马子充这话不是无端说的。那领兵之人,自己一定知道
“李世辅”当马扩说出这个名字时,紫金虎着实吃了一惊李世辅父子,本是鄜延军官,后随张深降了金。前两年曾经密谋归宋,当时徐卫还指示刘光世接应。只是可惜,行事不密,消息泄露。据后来刺探说,李家父子都完了,可没想到,他居然去了西夏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徐卫极感兴趣。
“据卑职所知,李家父子当年密谋归宋,事泄之后,遭到金军韩军围捕。李永奇并家属百口皆遇害,世辅引壮士二十六人死战得脱。一路北上,投了党项。据说,他受到了夏主的接见,并被委以官职,受到重用。”马扩道。
徐卫闻言疑道:“此人若真有归附之心,事败之后,如何不来投我?却反去党项?”
“这就不得而知了,估计是举家被害,部属全没,无颜来投吧。”马扩猜测。
徐九也没多想,叹道:“人各有志,强求不得,随他去吧。”
宋建武元年岁末,陕西秦凤帅司参议官马扩奉命出使西夏,商谈重开互市事宜,不辱使命,宋夏两国都同意在环庆路定边军重开榷场。川陕宣抚司随后正式行文,批准此事,榷场由定边军知军领辖,又另设专官,稽查货物,征收商税。榷场一重开,果真是商机无限,两国商人蜂拥而至这榷场生意不是谁都能作的,首先是市场准入需得官府批准,其次参与交易的货物受到严格控制,不允许有违禁品出境。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交易量最大的茶叶这个东西,在大宋国内,属于生活日用品,烂大街的东西。但要输往外国,那就是战略物资了,自唐以来,中原王朝一贯大搞“茶马互市”,什么意思,就是以茶跟少数民族换马。这主要是针对吐蕃,跟西夏倒算不上,但茶叶也受到严密控制,一般属于官卖。
因此,要在榷场外贸中图谋暴利,必须得有关系。胡茂昌因为他的努力付出,四方奔走而得到了丰厚的回报。徐卫专门跟环庆帅司打了招呼,说胡茂昌这个人替官府出了很多力,你们环庆地方上要多照顾他。领导都发话了,环庆焉敢不从?傕场一开,胡茂昌事先屯积的丝绸就被党项人抢购一空,狠发了一笔,只此一项就得利数千贯。
榷场的官员根据初期情况分析,上报有司,认为如果发展顺利,只定边军一处榷场,可年供税收二十万贯以上,这还是保守估计。试想,只此一处便有些许税收,一旦扩大规模,榷场外贸就将成为川陕财政的一项重要收入。
而且榷场外贸带来的好处,不能只看税收,它将拉动川陕两地诸多行业的发展,又尤其是四川。
在徐卫生活的那个时代,四川属于西部省份,国人对四川的印象,几乎就是一个民工大省,至多再联想到黑眼圈那货。在那时,四川是贫穷的,落后的。但是,在当下,甚至此前的各个朝代,蜀地,都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地区。
宋代的四川,出产全国最好的茶叶和丝织品,蜀锦名冠天下,与苏绣齐名。四川的茶叶,更是历代朝廷与吐蕃互市的重要物资。而且宋代的四川因为其地理位置独特,条件优越,更兼别处战乱的影响,使四川人口快速增长,据川陕宣抚司初步摸查,估算四川人口至少在一千万以上
非但如此,四川在大宋全国,甚至当今世界上,最早出了纸币。有全国最多的书院,最杰出的文人,保存全国最多的古籍善本……
一言以蔽之,宋代的四川,是一个经济文化都高度发达的地区。陕西为四川提供军事保护,四川为陕西提供后勤保障,两者密不可分。而榷场外贸的重开,势必强力拉动四川经济的发展。只要对川陕地区善加经营,军事经济两手抓,两手硬的话,大有可为
幸运的是,尽管大宋中央对西部鞭长莫及,但徐处仁和徐卫这两个地方最高长官却对此有高度共识,且通力合作,精诚团结。比如,去年取得的大胜,从表面上来看,是徐卫徐原这些将帅和西军勇士的功劳,但如果没有徐处仁在背后鼎力支持,西军还打什么仗,早当饿殍路倒了。
建武二年,陕西各方面均取得长足发展。大帅们埋头营田,扩充军伍,增强武备,狠抓训练。陕西四个帅司加一个两兴安抚司,节制的西军正军,规模达到十九万且得益于营田的展开,预计今年,西军大帅们不会再闹着缺粮。即使个别地方缺,也有徐卫这个制置使顶着,因为他的防区,据着半个富饶的关中平原。
而徐处仁在四川实行的多项旨在增加税收的政策也开始突显成效,上半年,川陕计司的官员就预计,今年两地的税收,至少会比去年增加百万贯以上。而且徐卫这个没皮没脸的,又“厚着脸”伸手问皇帝要钱。赵谌也很大方,再次赐给他八十万贯。
要知道,川陕地区是财政自理,并不上交中央。赵谌给这个钱,纯粹是白给。朝中有大臣弹劾徐卫,说这厮索求无度,前几回,官家已经杂七杂八给了他数百万贯,怎么还要?可赵谌,或者说太上皇赵桓却认为,只要能保住西部重镇,这点钱算什么?
同时,为了川陕长官更好地应对局势,朝廷决定,重新把“处置”二字,加到川陕宣抚司头上。这也就意味着,徐处仁从今往后,遇事可不报中央,直接裁夺,川陕拥有高度的自治权。这一来是因为形势所迫,川陕面对着金军的高压,必须要有一个强有力的机构。二来也是因为杭州行在对川陕鞭长莫及。
大宋在川陕埋头发展,金国也没闲着。只是,废除了伪韩之后,金国直接管理占领区,这需要一个磨合的过程,显然就落在了大宋后头。
大金鄜延经略使韩常,在上任以后,用尽各种办法来消除战败的影响。首先,为了防止宋军反攻收复,他在同州置重兵,以完颜活女为同州知州兼兵马总管,与西军在关中平原对峙。然后,在鄜州命张俊建立多处营寨于坊州边境上,以防西军进攻鄜州重镇。再则,保安军的丢失,导致延安受到西军直接威胁,韩常有意发兵收取保安。
在伪韩废除以后,河东兵马元帅李植也不能幸免,女真人封了他一个国公,剥夺了他的兵权。为了应对陕西的局势,金国在河中府布置重兵,守护黄河和浮桥,以确保河东和陕西的联通。
建武元年六月,从金国国内传来惊天消息。金帝完颜亶在兀术等人支持下,发动了对粘罕一派的大清洗。首先,是粘罕的亲信,尚书左丞高庆裔被告贪赃而下狱。粘罕请求免去高庆裔的官职,留他一条活路,但完颜亶不许,未经审判和查证,即草草处死。随后,粘罕心腹多人,或免官,或处死,使粘罕一派的势力遭受沉重打击。
粘罕后悔当个宰相,丢了兵权,如今任人宰割。七月,金帝指使朝臣诬陷粘罕有反意,虽查无实证,但对开国元勋的粘罕来说,却是奇耻大辱。粘罕闭门不出,当月便忧愤而死。
这个大金开国元勋,相族领袖,金军统帅,灭宋的主导者,实践者,就以如此凄惨的结局收场。粘罕的死,不仅使金国朝野震动,更使得金军精锐云集的西路军受到极大影响。众所周知,金国的西路军将领,很多都是粘罕的旧部亲信。他们或被调离,或被罢免,改由其他并不熟悉陕西宋军情况的将领替代。这对金军来说,不是好事,但对西军来说,却是偷着笑。
粘罕死后,拥立完颜亶有功的完颜宗磐、完颜宗干、完颜宗弼得势。这三个人,一个是金太宗吴乞买的儿子,一个是阿骨打庶长子,一个是阿骨打第四子。三个堂兄弟把持金国朝政,并领三省。其中,汉名完颜宗弼的兀术,更是兼任左副元帅,执掌兵权。
权力斗争尘埃未落,雄心勃勃的兀术就把目光投向了南方。大宋拒绝交出陕西被西军光复的地区,也就是变相否决了第二次隆兴和议,这让一贯强横的女真人很栽面子。既然赵宋这个侄国这么不懂事,那么作为伯父的金国就有必要教训它一下,要不然还不反了天去?
而且,金国也确实需要把注意力从政治斗争上挪开,兀术亲自主持,拟定了一个新的灭宋计划。
这个计划,完全摒弃了从前借道四川,沿江东进的策略。改为进攻襄汉地区,夺取襄阳之后,以此为据点。西可隔断南朝中央与川陕的联系,东可有沿江之势,南则使荆湖门户洞开。南朝虽在襄汉地区取得了大捷,且布置重兵,但没有关系,我们现在就着手围困襄汉,而后造战舰,练水师,夺宋军之所长,接我军之所短。时机一成熟,则发兵进攻,一举定天下
这个计划,得到了金国朝臣的一致赞同。没办法,实在不想再跟西军血拼了,且让徐虎儿嚣张几年。金帝御批,命兀术全权负责此事。八月,兀术离开燕山府南下,先于大名府检阅众军,随后赶到东京,开始着手布置。战争的阴云,悄然之间,笼罩襄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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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杨彦上位
秋高气爽,广袤的关中平原上,已不复昔日荒芜。在这华州故地,秦凤经略安抚司辖下的各乡兵军垦营在杂草丛生的田地上建起了房舍,拓开了荒地。华州从前相当长一段时间是宋金两军之间的缓冲地带,十室九空,田地荒废,豺狼虎豹出没其间。但现在,情况已经大为改观。
男男女女行走于简陋的茅舍之间,这军垦营往往集数百上千户人家于一处,依据从前的村落地址重新修葺复建,开垦周边的田地。自施行以来,成效显著。眼下正是农闲时节,那些出身于韩军、义军、盗匪、流民的汉子们,聚于村外旷野操练。长矛、朴刀、哨棒,尽管器械简单陈旧,但乡兵们仍旧在虎儿军军官的指导下,卖力地吆喝,号子声响彻四野。他们的家属对此已经习以为常,除了一些顽童在场边好奇地观看以外,大人都各忙各的事。
农闲嘛,妇人们可以织点布,收拾一下家里的存粮好过冬。没被编入乡兵籍的,带了弓箭,引了走狗,入山去猎些野物,也好改善伙食。在这乱世之中,能有这么个落脚的地方,有地种,有房住,已经很满足了。
“羊保正?在家没?”在村落里,一处泥墙草顶的房舍前,三五个携刀背弓的壮汉朝里面吆喝着。
不多时,一个五十开外的男子拉开柴门出来,里头穿件洗得发白,打着几个补丁的直裰,外头罩件羊皮褂子,头上已有丝丝白发,但还算精神。一边掩上门,一边问道:“啥事?你们不在操练么?”
“赶紧的,上头来人了,管营唤你去作陪呢。”一黑脸汉子大声道。
“上头?州城来的?”这军垦营里,管营清一色的西军军官,但管营只管军事治安,民政则由保正负责。这一处大营,千百户人家,他就是最高行政长官,权力还不小。
另一个短小精悍的乡兵闻言笑道:“州城来的怕是还惊动不了保正,快走吧,帅司来的长官。”
羊保正一听,吃惊不小,帅司的长官?到咱这荒山野地来作甚?快走几步,突然回头道:“哎哟,不好,帅司的长官来了,咱得奉承。午饭少不得要在我家吃,我得跟婆姨打个招呼,别把野菜掺饼里,让长官笑话。”
“你想什么呢?人家堂堂帅司的长官,能在你家吃饭?你祖坟上有那根弯弯柏树么?快走罢”汉子们取笑道。
羊保正听这话不顺耳,喝道:“我说你几个懂点规矩不?老子是本地保正,说起来,我也是本地的长官。就不论这个,我也是你们长辈,你几个泼皮说话得有点分寸”
“好好好,保正官人,保正爷爷,快走快走。”看来这些人平时都十分熟络,几个乡兵连拖带拉,笑嘻嘻地把他弄走了。
出了村,到那乡兵们操练的旷地上,远远望见一伙军汉。都穿着锃亮的铠甲,一手执着长枪,一手捉着刀柄,背后都放着战马,簇拥着几个长官在那里观摩。一看这阵势,保正有些慌,停下脚步来,吐口唾沫摊在手心,往头上抹了抹,问道:“我这,仪容,还得体么?”
“哪有那么多的事,人家管营官人已经陪着了,让你去就是凑个数。长官兴许看也不看你一眼哩,你就过去,悄悄站在后头就是了。”
保正心想也是,遂小跑着上前,有几个士兵盯了他一眼,骇得他点头哈腰,一个劲地摆笑脸。然后悄无声息地站在后头,偷偷打量上头来的长官。管营官人正手指乡兵的阵列向那几个上司说着什么。
他旁边几个人,多是穿着便装,裹着锦袍,一看来头就不小。但其中有一个,身长七尺有五,估计三十多岁,身上穿件团花单绿锦袍,腰里扎根革带,上顶幞头,下穿牛皮靴,虽只看到个背影,但从四周长官对他的恭敬态度来看,这位应该就是为首的了。
“好家伙,管营官人平时呼呼喝喝的,嘣个屁也得把这军垦营震三震,但在人家面前,看到没,说半句,就转身俯首看长官一眼,大气都不敢多喘。这怕是从长安来的……”保正心中暗道。
正想着,那许管营看到了他,便对长官说了几句什么。几名长官都转过身来,将目光投向他,保正突感心跳加速,血往脑袋上冲
“来来来,羊保正。”许管营喊道。
小跑着上前,作个揖,颤声道:“小人见过诸位长官。”
徐卫看他一眼,问道:“你便是本地保正?听许管营说,这年把来,你出力不少,功劳也大。”
许管营此时插一句:“这是制置相公。”
羊保正听到这话,心花怒放平日里没少请许管营吃饭,现在果然有作用,竟在上司面前替我美言。赶紧回答道:“不敢不敢,都是小人应当应分的。”
“你能这么想,说明保正当得称职。”另一个头身材魁梧,面皮黝黑,双目炯炯有神地官人称赞道。
许管营连忙介绍道:“这是制置司张机宜。”
羊保正也不明白这些个称谓代表什么级别,反正只要知道是长官就行,又谦逊几句,心里着实受用。
说了这么两句话,长官们便没再过问他。徐卫啧了一声,扭头对一人道:“杨彦,干得不错”
听到“杨彦”两个字,保正又震惊了。杨彦杨大郎的名号,在这块地上那是响当当的不说止小儿夜啼吧,反正把这个名号报出去,估计山里的吊睛白额虎都得夹尾巴。天杨都统竟然亲自到我们这里来了可那位提拔俊逸的长官竟然直呼他的名讳还有比杨都统官大的?
后头长官们再说些什么,他也就没听见了,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直到许管营喝了一声:“你聋啦?没听到长官让你带路,进营里去看看么?”
“是是是。”羊保正连应几声,便在前头引路,带一众长官进了村里。
一进去,那婆姨娃儿们没见过世面,都拥在路边张望,羊保正突然看到一个年轻婆姨抱着娃且吃奶,估计是心急看热闹,竟从家门里一路出来。慌得他手舞足蹈地打手势,这小婆姨真不晓事,你喂奶就喂奶,跑出来作甚
“你们这处营里,一千一百多户,近四千人,今年收的粮够吃么?”徐卫随口问道。
羊保正一直紧盯着那婆姨,担心她把白花花的奶露出来,一边回答道:“回长官,今年收成还算好,只是人多,婆姨们又接连添丁,光吃粮肯定不够,得掺些野菜,打些野物,勉强过活。”说话间,过了那户人家,他才松口气。
听他这么说,许管营有些紧张,补充道:“大帅,今年我们预备多垦些地,上司也答应再拨农具种子,并再给十来头驴,明年日子就好过了。”
话刚说完,那保正一头栽下去,又打着滚地爬起来,一脸惶恐。许管营脸色一变,喝道:“怎敢在大帅面前无状?”
羊保正吓得不敢说话,当“大帅”两个字入耳时,他终于知道那“制置相公”是什么人了。在这地方上,敢称“大帅”的,除了紫金虎徐九还能有谁?在民间,关于紫金虎的种种传说实在太多了,有些甚至是穿凿附会,极不靠谱,但百姓却深信不疑。在普通百姓心里,徐卫那就是高高在上的一方守护神,谁也不敢想象,有一天他会出现在面前。
一路前行,不觉而至羊保正的家,许管营多了一句嘴:“这就是保正家。”
徐卫停下脚步,这普通人家我看过了,却不知保正家里过得如何?一念至此,他对保正道:“去你家里坐坐?”
心里暗暗叫苦,嘴上却不敢说个不字,只能请一班长官入内。这营里的房舍,绝大多数都是新建,受限于条件,只能夯土墙,盖草顶,因为没那工夫去烧瓦。而且人这么多,你不可能家家户户按人口修房子。这保正一家,上有父母二老,下面子媳孙儿,全家七口人,挤在两间房里,里头一间,由二老居住。外头一间,扯了个草帘子,一半是他夫妇住,一半是儿子儿媳,挤得不行。
徐卫他们一行人一进去后,发现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仅有几件烂家什已经把地占得差不多了,估计这家人吃饭都得站着吃。
没奈何,又退出来,徐卫还踩了一脚的鸡粪,弄得管营保正紧张万分。就这么两间房,连厨房都没了,做饭就在屋檐下砌了一个简陋的灶台,此时一口铁锅架在灶上,正冒着热气,煮饭的人却不知哪去了。原来,保正的婆姨和儿媳一看到大群人涌进来,就吓得进屋躲起来了。此时缩在里间,大气也不敢喘。
保正满头的汗珠,手足无措,正不知如何自处时,赫然发现杨都统竟然揭开了木锅盖那里面,一块篾蒸上,蒸着七八个馍,绿油油的。徐卫凑过去,左看右看,这什么玩意?
“我吃一个。”杨彦正饿了,伸手就捡起一个。
徐卫立马接过来,不停地换着手:“你吃了人家吃什么?我来吃半个。”说罢,掰了半个馍,中间野菜茎还连在一起,真不知道这里面只几两面。
“大帅,吃不得,吃不得”羊保正苦着脸道。
徐卫看他一眼:“你们吃得,我如何吃不得?”话音未落,就咬了一口。怎么形容这味道呢。首先,你几乎吃不出来面粉的醇香,满嘴就跟吃草一样。普通农户不是要收那干饲料喂猪么?这玩意,就好比干饲料拿水一煮的味道。
徐卫是带兵的人,带兵之人哪里不吃苦的?可即便在部队最困难的时候,他也没吃过这东西。好不容易咽下去,他把剩下半块交到杨彦手里,也不装样,实话实说道:“这东西倒能吞下肚去,可常吃这个肯定不行,你们日子过得艰难呐。”
“让大帅见笑了,家里人多,只能这样。”保正苦笑道。
“不对啊,你人多地就应该多,地多粮食就多,怎地……”杨彦一边咽,一边问道。
保正只顾叹气,说不上来,许管营见状,替他陈情道:“都统,是这样的。这营里就他一个保正,忙里忙外,谁家有事他都要去处理。他儿子有病,干不得重活,里里外外,就靠他婆姨和儿媳,地虽然多,但……”
保正连连摆手:“管营官人,莫说,莫说,谁家都不易。”
徐卫默默点头,忽道:“你大名唤作甚么?”
“小人没大名,家中行六,人称羊六。”保正回答道。
徐卫听罢,不再多问,朗声道:“行了,今天看到这儿吧,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如今地咱们夺回来了,田也开垦了,房舍简陋一点,总能遮风避雨,众人齐心合力,日子总有盼头。有司会尽力帮扶你们,这个只管放心。”
众人唯唯诺诺,连声称是,那管营见大帅要走,殷勤留饭。徐卫知道他们都粮食都不够,自己这行人,连上卫队,也有好几十,吃人家一顿耗费不少。就算给钱又有什么用?当下离开军垦营,投华州城而去。
一出营,徐卫就指示:“张庆,你替我记一下。这各营的保正,事务繁杂,又要顾公,又要兼私,着实不易。即日起,凡秦凤京兆各地军垦营之保正及兼公职者,都吃公粮,足额配给。除此之外,亦将此令发往各帅司,遵照执行。”
张庆如言记下,叹道:“相公一句话,这多少人家就能吃上饱饭了。”
“还有,各军垦营所获之粮,一部留用,一部上交。但是,各地情况有不同,标准也应该不一样,不能一刀切。回去之后,由帅司组织相关人手摸查情况,该少征的要少征,该免粮的要免粮。”徐卫神情凝重,尽管陕西收复地区的社会秩序得到恢复,但要从回战前,还有相当长的的路要走。但,有地,有人,就有希望,陕西八百里秦川,天府之国,总有一日,将会重续辉煌。这一点,徐卫责无旁贷。
九月,徐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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