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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那些奇案[全二册]-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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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知县心中一怔,
  “什么?夫妇同室?难道你与那叶家寡妇成了夫妻?”
  “大人,我不知道有什么叶家寡妇,与我一起被捉来的,确是我的内人!”罗文求理直气壮地说。
  蓝知县感到蹊跷,叫了一声“叶大洪!”示意要他说话。叶大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急又气,直指着罗文求骂道:“畜牲!到什么地方了,你还胡说?明明是叶五郎的孀妇明娘,你恬不知耻,硬说是你的内人。当着蓝大人的面,你还耍赖吗?你这个赖皮狗!”
  这时,一直跪在罗文求身后的女人尖叫了一声:“冤枉呀!”
  当这女人走进大堂时,衙役们谁不想看看这个与秀才通奸的风流寡妇,可这女人披头散发,脑袋勾在胸前,谁也没有看清眉眼。进得大堂,一直跪在罗文求身后,更无法看清了。此刻女人一声大叫,几十双眼睛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她的身上。吃惊、紧张、好奇……说不清的那种复杂的心情,将人们的精神纠结在一点上,大堂上静得只能听到丝丝地喘息声,就听那女子高喊道:“明明我是罗秀才的妻子,叶大洪仗势欺人,硬说我是叶家寡妇,半夜三更绑架我和丈夫,还发虚要把我们夫妇活活打死。大人,要给小女子我申冤报仇呀!”
  那女子猛然抬起头来,堂上的人们紧张地盯住她。衙役们既没见过叶家寡妇,也没见过罗家夫人,眼中充满了狐疑,回头盯住叶大洪,好像众人一一齐向他发问。
  叶大洪惊得目瞪口呆,半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站在大堂门口旁听的叶家族人也紧张起来,一阵窃窃私语,“哎呀,怎么回事?”“不对呀,难道出了鬼啦?”蓝知县感到惊奇,又有几分紧张,拍了一下惊堂木,好像以此来驱走鬼魂似的:“叶大洪,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不对呀!我们捆来的是明娘,怎么变了?……怎么一夜之间变成罗家媳妇了?”叶大洪结结巴巴,连话也说不成个了。
  蓝知县觉得尴尬,又有些恼怒:
  “叶大洪,你说清楚,这个跪在堂下的女子,到底是明娘还是罗夫人?”
  叶大洪翻过来,掉过去,倒腾了半天,最后不得不承认,跪在堂下的是罗夫人。
  蓝大人又急又气:
  “你三更半夜跑到衙门报案,说是捉到了奸夫淫妇,结果是一对合法夫妻,这不是成心成意地戏弄本官吗?”
  叶大洪躬身施礼:“学生不敢,请大人恕罪!”
  “你诬告他人,搅扰公堂,犯了孶事罪。”蓝知县喝令衙役,“将叶大洪监禁起来,等待发落。”叶大洪高声喊叫:“冤枉啊!犯罪的是罗文求,反而把我关入监牢,冤枉啊!”罗文求见叶大洪被关入牢狱,面露得意之色,追问蓝知县,如何惩治这个仗势欺人的恶霸?蓝知县意味深长地一笑:“如何惩治叶大洪,那是本县的事,现在你的责任是先说清自己。你与夫人不宿在自己的家中,却宿在叶家寡妇家里,这是何故?”
  “大人,叶五郎是学生的表弟,五郎生前,学生替他管账,而今仍是这样。他去世后,弟妹明娘寡居,多有不便,为了避嫌,学生让妻子与我同宿弟妹家中,不料叶家族人产生了误会,强行将我们夫妻捉到县衙。学生实在冤枉!”罗文求侃侃而谈,知道避嫌两个字,就不该住到一个寡妇家里。”蓝知县肃然地说,“你们同居一村,相距不过几百步,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家呢?再则,昨天夜里叶大洪如此无理,毁了你罗秀才的美誉,也污了明娘的清白,明娘竟如此无动于衷,到现在都不出来说话,是不敢呢,还是不愿呢?实在令人费解。罗秀才,还得委屈你一下,先在牢房里清静几天,待本县弄清了原委,再放你回去。”
  罗文求大叫:
  “大人,冤枉!犯罪的是叶大洪,反而把我关入牢狱,冤枉呀!”
  “叶大洪喊冤枉,说犯罪的是罗文求;你罗文求喊冤枉,说犯罪的是叶大洪。我该听谁的呢?对不起,我谁的也不听,只按自己的章程办事。”蓝知县拂袖退堂。
  断了十几年官司,蓝知县没见过这样的怪事,越想越觉得纳闷,他呷了一口清茶,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暗自琢磨:即便叶大洪是个小儿,也不会干出这种指鹿为马的蠢事,何况他是个有功名的人,又是一族的族长。蹊跷出在哪里呢?蓝公找来咋晚当班的衙役丁户光问话,丁户光据实禀报了一遍:“昨夜刚过亥时,叶家的族人七八个,绑来一男一女,说是他们通奸犯科。男的就是这位罗秀才,满脸灰黯,萎靡不振的样子;女的搭拉着脑袋,头发散乱,我没能看得真切。因天色太晚,不敢惊动大人,只好把人犯关入了牢房。”
  “进了几号牢房?”蓝知县关切地问,
  “三十三号,临时牢房。”
  “看监人是谁?”
  “顾小宝。”
  3
  蓝知县传顾小宝问话。
  顾小宝十六七岁,长得单薄,像个大孩子,刚谋这份职业不久,说话有点胆怯:“回禀大人,昨夜送来的一男一女,反剪双手用麻绳绑着,确实是关进了三十三号牢房。天黑灯暗,什么模样,我没有看清。”
  “他们被关进三十三号之后,有没有再出来过?”蓝知县仔细查问。
  “没有。”顾小宝十分肯定地回答。
  除了那一男一女,还有谁进去过没有?”顾小宝害怕碰上蓝大人的目光,慌张地低了头,垂下眼睛,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顾小宝,照实说,不必害怕!你想想,不说实话,我会放过你吗?”
  顾小宝涨红了脸,吃力地说:
  “自己人,是自己人,没有外人……”
  “谁?”蓝知县拍了一下桌子,“到底是谁?”
  “牢头简大爷,是,是简大爷。”
  “只简牢头一个人吗?”
  顾小宝确切地说:“只简大爷一人,就一个人,没见还有别的人。”
  蓝公见小宝回复十分恳切,不像有什么隐情,便要小宝将当时的情形描述一番。
  小宝说:“更漏刚过亥时,简大爷悄悄把我喊出看监室,顺手递给我一把砂壶,砂壶里盛了半壶热乎乎的米粥,要我提到耳房里去喝,号子里的事,便交给了他。待我喝完壶里的米粥,正好简大爷来叫我,我就回到了监房里。”
  “你喝完那半壶米粥,约摸用了多长时间?”
  “米粥很热,又没有碗筷,喝起来很烫很慢,约摸用了一寸香的时辰吧?”
  “这期间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蓝公紧追不舍。
  顾小宝皱起眉头:“没有呀,没有什么呀!”嘴里咕哝着,十分为难的样子。
  蓝公暗自琢磨,可以肯定,简牢头是解开这个疙瘩的关键人物。若立马提审简牢头,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这个疙瘩会越拽越结实,就不好办了。蓝公丢下顾小宝,去查问昨夜在衙门里巡更的人,问了几个,都没有发现什么蹊跷,不经意间,问到一个姓马的厨子,马厨子说,“有一桩怪事恍恍惚惚,让自己疑惑不定,昨夜睡得正酣,卷毛(狗名)狂吠,生怕有贼人偷窃菜肴,我忙披衣细看,见一个人样的东西从牢房那边走来,向衙署大门走去。黑乎乎的,比一般人要粗大得多。卷毛有个老习惯,从来不咬熟人,我断定那黑乎乎的东西,肯定不是熟人。偏偏出乎我的意料,那黑乎乎的东西,发出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卷毛是我!卷毛,是我!’更让我奇怪的是,这卷毛依旧狂吠,叫得更凶更烈,我疑惑不定,睁大两眼盯住那黑乎乎的东西,说来天缘凑巧,这当儿天空划过一颗贼星,唰的一道白光,让我清清楚楚地看到,那黑乎乎的东西不是两条腿,而是四条腿,长着四条腿的怪物是什么呢,我半夜也没睡好,反复琢磨,总也琢磨不透。”
  “能发出熟悉的声音,肯定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就是人!”接着,蓝公一边分析一边追问,“仔细回忆那声音会是谁呢?”
  马厨子皱着眉头拧着脖子想了一阵,犹豫不决地说:“很像看监的简牢头……”
  “穿的什么衣服?颜色、样子,能记得吗?”
  “黑色,像是一件大褂,比一般的大褂要肥得多、粗得多,有这么鼓鼓囊囊的大褂吗?”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别人。
  蓝公觉得马厨子的话很有意思,展颜一笑,轻松地说:“不要忘了,简牢头比咱们多了两条腿!大褂鼓鼓囊囊不是很正常吗?”
  马厨子好像听懂了什么,拳头轻擂着自己的脑袋,“对呀,四条腿就是两个人呀!”
  “对!与简牢头并肩的还有一个人,还是一个陌生人。”蓝公十分肯定。
  马厨子兴奋起来,“哦——怪不得,卷毛叫得那么疯狂!”
  蓝公带人搜查了简牢头的临时寝房,在铺席下搜出一件黑色大褂,紧接着传唤牢头简志方问话。简牢头看监三十多年,经多见广胸有城府,一口咬定,“罗秀才的姑妈听说罗秀才犯案,托我传话问问要什么衣物,要不要银两,我抹不过人情面子,违犯了监规,知法犯法我任打任罚。”
  蓝公一脸肃然,探手桌下,将黑大褂握成一团,扔到简牢头面前:“不要耍小聪明了,昨儿半夜,你穿了这件大褂干了些什么?这大褂记得清清楚楚,马厨子的卷毛也看得清清楚楚。你还跟卷毛说了一句话,还记得吗?”
  简志方脸色苍白,一副惊恐之色。
  “‘卷毛,是我!’这话是不是你说的?”蓝公厉声喝问。
  简牢头跪在地上,连声说“我有罪我有罪。”却不肯交待具体案情。蓝公冷冷一笑,“卷毛是从来不咬熟人的,这一点谁都知道,听到你简牢头的声音,反而吠叫得更疯狂,这是为什么?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这黑大褂下遮着的不是两条腿是四条腿……还要我再往下说吗?”
  简志方头上冒出一排排汗珠,自知无法蒙混过关,连说愿意如实交待案情,“昨夜把两人犯关进三十三号牢房之后,犯人罗秀才的妹妹来了,恳求见哥哥一面,我心慈面软,答应了她的恳求,将她带入三十三号牢房,兄妹见面,哭哭啼啼,说了些骨肉亲情的话,我怕出意外,一袋烟的功夫,便把她带出了牢房,一直送她出了衙门。”
  “我想听到的不是这些,因为这些我早就知道了,我想从你嘴里听到一点新的东西,比如,你不惜违背监规,三更半夜带一年轻女人探监,这背后的力量是什么,是贿银吧?不是贿银又是什么呢?我还想知道,谁在背后出谋划策?”
  简牢头故伎重演,又是一口咬定:
  “没有!没收一两贿银,也没有什么人出谋划策。”
  蓝知县满脸愠怒,一字一顿地说:
  “简志方,你也算是本衙署的元老了,单县令你就打发了十几任。在你眼里,我蓝鼎元是个不讲情面的硬嘴鹫。不,我是讲情面的。不过,给你面子你不要那就不能怪我了,我也不是容易糊弄的。多年来,你只知拿起刑具用在别人身上,今儿你应该懂得,你手中的刑具也可以用到你自己身上!好,你回去想想,拿个主意,一盏茶之后再来见我。”
  不到一盏茶工夫,简牢头又跪到蓝知县面前,满脸凄苦地说:“大人恕罪,我是收了贿银。昨天夜里,刚刚把罗秀才和叶寡妇关入三十三号牢房,石坊村的龚会远来了。龚会远是二十多年的老讼师,经常在衙门走动,上上下下没有不熟的,跟小人有些交情。龚会远口喘粗气,看样子来得很仓促,他对我说,罗秀才的妹妹想探看哥哥,要我行个方便。赶在这个茬口探看犯人,又是半夜,凭我的经验可以断定,其中必有蹊跷。开始,我没有答应,龚会远塞给我二十两银子,并说,让他们兄妹二人通通气,给两盏茶的工夫就行。
  “我贪财心切,又怕出了纰漏,亲自将那女子带进三十三号,倒挂了门,又把顾小宝支开,给他们兄妹留了个说话的空子。过了一会儿,我又把那女子带了出去。”
  “你带进去的那女子是谁,你知道吗?”
  “只听龚会远说是罗秀才的妹子,我并不认识。”
  “你带出去的那女子,与带进去的那女子,可是同一个人?”
  “没有留意。”简牢头想了想说,“上身都是猩红色的夹袄,衣服似乎都是一样。模模糊糊觉得,进去的那个个头矮了点,胖了点,出来的那个个头高了点,瘦了点。这只是感觉,认真起来就说不清了。
  简志方交出了受贿的二十两银子。蓝知县命他下去休息,等待发落。然后命林三承带衙役到石坊村,将讼棍龚会远和寡妇明娘一并拘捕归案。
  4
  龚会远跪在大堂上镇定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蓝知县端详了他好大一阵,问道:
  “龚会远,你知道自己的罪行吗?”
  “我做的事我当然知道,若是大人需要,我可以从头到尾毫不保留地讲给大人听听。”龚会远像个塾师讲课,神气十足。
  “很好,只要据实交待,本县可以从轻发落。”
  “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龚会远要了纸笔,把自己的要求写在纸条上。
  蓝知县接过纸条看了看,仰面一阵大笑:
  “你想得不错呀,龚会远!让你继续做讼师?是让你继续用贿银收买我的吏役吗?让你继续制造混乱干扰刑罚吗?让你继续兴风作浪诈骗百姓吗?我要你亲口说出自己的罪行,我要你亲手在口供上画押,用意是想看到你改恶从善的行动,从轻发落你。你不要不识抬举,越架越往胳膊上屙!”蓝知县越说越气愤。龚会远一副老奸巨猾的神态:“大人不肯满足我的要求,我也无法满足大人的要求。这叫来回一般远。”
  蓝知县寒起了面孔:
  “你以为本县的刑具都是纸做的?”
  龚会远不阴不阳的样子:
  “潮阳有句俗话,绵羊绑在案板上,该割蛋的割蛋,该剪毛的剪毛。”
  蓝公眯细的眼睛突然闪开,两块硕大的眼仁发出灼灼的电光,锐声吆喝:“大刑伺候!”
  豆大的汗珠从龚会远谢了顶的光脑袋上,一串串滚落下来,一开始就用了夹棍,龚会远浑身衣服都湿透了,依旧绷住脸一声不吭。蓝公暗想:姓龚的不愧为一条硬邦邦的讼棍。
  坐上老虎凳,龚会远疼得浑身打颤,嘴唇也咬破了。他喷了一口鲜血,大喊:“蓝大人,我死在你的刑具下,你将如何向知府交差?”
  “龚会远,你真是个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义士,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为我蓝某人的前程担忧,难得呀难得!我可以告诉你,只要我有人证物证在,你龚会远死一百二也不算一份!”蓝知县命令衙役,“换拶刑!”
  拶棍夹住十根手指,刚一收紧,龚会远像被夹断腿的耗子,吱吱哇哇直叫,最后不得不说:“我招!我招!”
  蓝知县命衙役将龚会远扶到一把椅子上,龚会远交待了如下事实:“罗夫人听说丈夫罗文求和寡妇明娘,被叶大洪捉了个成对儿,送往县衙,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蚊,半夜三更去敲我的门,哭哭啼啼要我给想个法子。我想了个偷梁换柱的计策,给罗夫人讲了,要罗夫人换上与明娘一样颜色的衣眼,拿四十两银子给我,然后骑牲口赶到县衙。这时候罗秀才和明娘刚刚被关进牢房,罗夫人按照我的叮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明娘换了出来。罗夫人的四十两银子,给了牢头二十两,剩下的那二十两装入了我的口袋。我自以为得计,哪料到蓝大人洞若观火,眨眼工夫狡计败露,真相大白……”
  跪在大堂角落的明娘,目睹了审讯龚会远的全过程,她不作狡辩,如实地交待了与罗秀才私通的经过,有一条她特别向蓝大人申明:“自从丈夫叶五郎辞世之后,叶家族人没有谁关心我,照顾我,反把我看做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时拔掉。他们盯住的是我的那一片家业,眼珠子快要盯出血来。我恨他们!表哥罗文求给我料理家务,风里雨里,操心费力,我感激他心疼他,甘心情愿拿最珍贵的东西报答他。我知道自己犯了死罪,在我死的时候允许我给世人讲一讲我做寡妇的难处,让世人给我一个公道……”
  蓝知县点了点头:
  “法律涵养了两个字,一个是情,一个是理,我会据实给你合理的发落。”
  5
  呈文顺利批复下来。蓝大人当众宣读判决。龚会远,为牟取私利,贿赂吏役,制造混乱,搅扰官衙公务。判其流放云南边陲,终身不准再做讼师。
  简志方,身为典狱长,收受贿银,违犯监规,本应严惩,念其悔罪认真,革除典狱长及其狱监职务,终生不再录用。
  罗文求,身为秀才,作奸犯科,革除其秀才功名,杖击四十。明娘,不守妇道,与有妇之夫私通,判其到官马场劳役二年,就地择偶再嫁。明娘家中所有财产,一律入官。不准任何人以任何借口据为己有。
  叶大洪,已无罪释放,只将没收明娘家产一款知会叶大洪及其族人,命其奉行。
  四十棍打得罗文求皮开肉绽,呻吟不止。罗夫人反而喜形于色,高兴地说:打得好!只要他不再跟那小狐狸精嘎咕了,打断腿脚我甘愿养他一辈子!”
  倒数第三根木页
  妙龄女子廖红杏,与杨家少爷杨三章私通,廖的亲戚武敦学夫妇来此小住,被杨三章乘夜杀死。杨犯归案后,一忽儿招供一忽儿翻供,弄得案情扑朔迷离,莫衷一是。蓝知县从”倒数第三根木页”入手,一步步推进,终于揭开谜底,迫使凶手服法。此篇根据《鹿州公案》、《志异续编》等文撰写。
  1
  俗话,头三脚难踢,蓝鼎元来到潮阳后连踢了三脚,总算踢开了局面。可他的身子累垮了。多亏够儿悉心照料,延请最有名的郎中,煎了几副草药吃了,精神恢复了许多。煦日临窗,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好天气,蓝公挣扎着起来,漱口净面,打了几路太极,出了—身热汗,顿觉轻松了许多。忽然想到,因政务繁杂,久违了笔墨,疏远了颠张醉素。他来不及用膳,展纸秉笔,迎着一缕霞光,挥动了提斗大笔: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这篇八十一个字的《陋室铭》,他写过无数遍,但今天写来别有新意,有心手相师的愉快。前四十四个字写得舒缓飘逸从容不迫,后三十七个字渐渐狂怪怒张起来,笔走鬼神,满纸烟云,落款戛然而止。泼墨写意,是一幅病起初愈的抒情曲。蓝公正凝神审视自己的新作,兀自忘情,忽听外面一声女人高叫:“我就不能见见蓝大人……”
  蓝公走出书斋,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闯进了衙署,门役扯住不放,女人锐声高叫,以此向别人求救似的。蓝公招了招手,让女人走进书斋:“你要见我有什么事情?”女子慌忙跪下:
  “小女子姓胡名千玉,杨坝村人氏。舅父、舅母被歹徙杀死快一年了。官府一拖再拖,迄今没有惩治凶手……”
  “你的舅父舅母是谁?”蓝知县问。
  “舅父姓武名敦学,在郴州做巡检,去年四月告老还乡,带舅母武周氏和表弟武杰路过我家小住,万万没有想到,当天夜里就被贼子所杀。”
  “被谁所杀?”
  “本村杨三章!”
  “凶手现在哪里?”
  “去年四月就拘捕入狱。先前的知县魏大人审了几堂做做样子,不长不短就撂下了。听说蓝大人是清官,小女是特来求大人要给我舅舅、舅母报仇呀!”
  蓝知县想了想说:
  “照你所说,是魏大人包庇了凶手杨三章。”
  “是的。大人。”胡千玉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说这话有什么凭据?”蓝公问。
  “杨三章的老爹叫杨大先生,是个塾师,魏大人的公子曾跟他就读,是杨大先生的得意门生。既有这种交谊,魏大人能不偏袒他们杨家?”
  蓝知县思索了片刻,又问:
  “杨三章杀死巡检夫妇,是你亲眼看见的吗?”
  “不是。是我小姑子廖红杏亲眼所见,去年四月红杏曾与杨三章当堂对质过的。”
  蓝知县点了点头,答应尽快审理此案,命胡千玉回家候传。
  2
  书办姚克中呈上杨三章的案卷。蓝知县打开细看,上面写着如下的内容:罪犯杨三章,年龄十七岁,与本村女子廖红杏通奸,因而杀死巡检夫妇武敦学与武周氏。初审时他供认不讳,后来翻供不肯认罪。县令魏燕起判杨三章死刑,因杨三章拒不画押,一拖再拖,始终没有结案。
  蓝知县暗想,魏县令认定杨三章是凶手,所以判他死刑,后来又有些犹豫不决,所以迟迟没有结案。看来,此案有重新审理的必要。
  杨三章跪在大堂上,面色苍白,形削骨立,一双大眼睛咕噜噜打转,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浓黑的眉毛,细腻的皮肤,透出一种文弱之美。可以推断,拘捕之前,是个风流倜傥的少年。
  蓝大人问道:
  “杨三章,你年纪轻轻,为何不安心读书,败坏纲常,与本村女子廖红杏通奸,还心起杀机,将巡检夫妇杀死?!”杨三章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大人明察,那巡检夫妇我连认识也不认识,怎么会无缘无故将他们杀死呢?”
  蓝知县甚为不解:
  “既然你不曾杀人,一审时为何承认?”
  “大人,我从小没吃过官司,一进大堂就浑身打颤,夹棍撂到面前,吓得头脑嗡嗡直响,还没用刑,就觉得两条腿早已断了,糊里糊涂,问我什么我就承认什么,也记不清当时承认了哪些罪行。确实我是冤枉的呀,大人。”
  “魏大人对你用过刑吗?”蓝公问。
  “用过,不止一次用过。”
  “后来,你为何又不承认呢?”
  “听说要判我斩刑,我没杀人,魏大人要拿我抵命,我慢慢明白了,我还能听他的吗?”
  “你与本村那女子通奸,这可是事实?”杨三章急切地辩白:“大人,我真的没有和那女子通奸,我与她连认识也不认识。”
  蓝知县感到茫然:
  “既然连认识也不认识,人家一个黄花闺女,怎能硬说你与她私通?”
  杨三章急得连连拍打胸膛:
  “大人,小人是不认识她呀!我与她从未见过面呀!”
  蓝知县命传廖红杏上堂。
  廖红杏跪在堂口。看样子十八九岁的年纪,长得瘦削俏拔,袅袅如一枝带露的杏花,眉眼间风神顾盼,颇有几分姿色。蓝知县问:“杨三章说与你毫无瓜葛,连认识也不认识,可是实情?”廖红杏满脸愠怒,嫣红充胀了双颊,更显得娇嫩和鲜美:“你这个人面兽心、无情无义的东西,与我肌肤相亲一月有余,竟口口声声说不认识我。怪我当初瞎了眼睛!”
  杨三章两手扒胸连喊冤枉,依旧坚持说:“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她!”
  蓝知县猛拍桌案,大喝道:
  “现有活口钉着,你还狡辩吗?”
  两边衙役一声堂威,杨三章缩成一团,像只瞅见皮鞭的猴子,不论怎样追问,他一声不吭。只有两只大眼睛显示他是个活物。
  见杨三章像吓破胆的大孩子,蓝知县有点心软,暂且不愿对他用刑。命衙役将他带下堂去,回头细细盘问廖红杏:“你说你与杨三章有染,你们是怎样认识的?”
  廖红杏回忆道:
  “那天我与嫂子到花园散步,恰逢杨三章骑马从墙外边走过。便相识了。”
  “隔着墙头相识,他先叫的你还是你先叫的他?”
  “谁也不曾叫谁,也不曾说话。”
  “两人传递了什么信物?”
  “没有信物。”
  蓝知县觉得蹊跷:
  “只是眉目传情?”
  “也没有。”
  “一没说话,二无信物,甚至连眉目传情也不曾有过,怎能说你们相识了呢?”
  “禀大人,确实我们相识了,从这一天起,我俩就有了来往。”
  蓝知县越听越糊涂,不得不继续追问。
  廖红杏羞怯怯的,低下了头不肯回话,粉脸泛起一朵桃花。蓝公估计定然是涉及到了男女私情,身为黄花闺女,自然不便启齿,只得唤来一名女牢子,命她将红杏带往密室,细细盘问。廖红杏一阵怦怦的心跳,不得不把与杨三章相识的经过,如实讲了一遍。
  3
  廖红杏早年死了爹娘,跟着哥嫂长大,哥哥廖进财做骡马生意,常年奔跑在外,红杏与嫂子千玉相依为命。嫂子见红杏一天天长大,前胸丰满,细腰生春,像顶着嫩花的黄瓜纽儿,水鲜水鲜地招人。嫂子很想趁她青春妙龄,为她寻一个合适的男子匹配成婚,苦的是一时找不到满意的人家。这一天,红杏与嫂子千玉在花园里散步,杨三章骑马从墙外走过,红杏见这男子风度翩翩,唇红齿白,千里万里也难挑一的标致人儿,心旌摇曳起来,直勾勾地看得呆了。
  嫂子千玉说:“妹子,你该吟一首《凤求凰》了。”
  红杏惊觉自己失态,两手捶打嫂子,脑袋直往嫂子怀里扎,嘴里嗔道,“嫂子真坏!”
  “看这雏儿,油光水滑的,连嫂嫂这过来人见了都有点眼馋,不信妹妹就不动心!今儿我这个红娘算是做定了,我叫回他来跟妹妹说说知心话儿。”胡千玉作出一副要喊墙外人的样子。红杏羞成一树烂漫的杏花,扯住嫂子骂道,“你再胡吣,我就往你嘴上抹糖稀了!”
  姑嫂笑闹了一阵,千玉正色道:
  “匹配这样的美男子,还亏了妹子不成?回头我就去找他,教他今夜来会会妹子,怎么样?”
  红杏扳住嫂嫂的脖子,嫩脸抵在嫂嫂的香肩上,一双水眼迷离离的,半响悄声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嫂子大声道:“他叫杨三章,杨大先生的三少爷,你相中了不是?好,我这就去找他!你这小弯弯绕儿,终于说真话了!”说着,朗声大笑起来。
  红杏发觉嫂子在戏谑自己,追上去要打。嫂嫂千玉边跑边笑,花园里响起一片铜铃。
  当夜,红杏久久不能入睡,胸中有一股狂潮在奔涌,她一次又一次质问自己:“这是咋啦?”她懂得嫂嫂的话只是笑闹和戏谑,本不应该当真,可这戏谑背后似乎可以触摸到什么,那个翩翩少年的身影总在自己眼前晃动,杨三章的风姿好像有一种魔力,令自己无法把持,心中有一种渴望,又像是即将到来的现实。她两眼瞪得大大的,盯住静寂的黑夜,直到亥时仍不能入睡。
  “咚咚——咚咚—”有谁叩响花窗。红杏不相信会是真的,这是幻觉,自己的幻觉,也许自己胡思乱想头脑里的东西太多了……但分明叩窗声又响起来了,这是谁呢?难道是他?红杏一阵狂喜,一轱辘爬起,黑暗中踅了两步,一阵恐怖袭击了她,感到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她忽又卷缩到床上,大气儿也不敢喘,侧耳谛听着窗外。“咚咚——”叩窗声复又响起,红杏的心剧烈地狂跳,跳得比窗外的叩窗声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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