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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那些奇案[全二册]-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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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子道:“我听人说起你的案子,对你非常钦佩,十分同情你的不幸遭际。”
  严蕊警觉地说道:“难道你来这里看我,就是要对我说这个吗?”
  男子道:“我担心姑娘体质脆弱,长期受刑怕是终难承受,反白搭了一条性命,我认为这样做对你来说,太不值得。”
  “依尊驾的意思?”严蕊微微一笑问道。此时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依我看,倒不如承认的好。承认了对你来说算不上有多大的罪,顶多再打一顿板子。你知道,一旦定罪,就不用重复用刑了,我敢保证你的罪不会判重,顶多关上两三年也就没事了,何苦这样没完没了地吃这苦头呢?”
  严蕊没有接他的话茬,却反问道:“请问尊驾高姓大名,在何处供职,严蕊知恩,以图来日相报。”
  男人支支吾吾道:“这个……没这个必要,没这个必要!”严蕊正色道:“是朱熹让你来诱供的吧?你去告诉朱熹:严蕊无罪,严蕊虽出身低贱,人格却比他高尚百倍。他想让我诬陷清白无辜的官员,办不到。”
  原来男子是绍兴府大狱中的一名狱吏。有一次,在严蕊受刑的时候出现过。他以为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严蕊,不会注意到他。谁知严蕊对人的特征记忆有非同常人的本领。这狱吏讨了个没趣,灰溜溜边走边说:“好好好,你等着!”
  严蕊扬声说道:“我一直在等着,等着看这位朱老夫子如何收场,等着看他如何发落我,看他怎样向世人交待,等着看他还有什么歪主意陷害好人。”
  等着严蕊的仍然是酷刑拷打,两个月内,一再受到杖责,严蕊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躺在牢狱之中奄奄一息。
  朱熹见从严蕊身上的确榨不出油来,却又不好放她,只好吩咐中止堂审和杖责。狱医给严蕊草草治了棒伤,便搁下了。另行给唐与正罗列编造了其它罪名,奏了唐与正一本,唐与正被罢了官。
  唐与正被罢官之后,反倒无官一身轻,顿觉自由自在起来。他已经从同僚口中得知严蕊在狱中的一切,对严蕊铭感五内,他赞叹她做人的风骨,慨叹她的侠义之气,怜她命运的凄惨,叹她遭受的冤屈和苦难。被罢官后,唐与正与谢元卿一起赶至绍兴府大狱,用银子买通狱卒,到牢狱探看严蕊。
  二人乍见严蕊,几乎认不出她了。只见她蓬头垢面,面黄饥瘦,一双大眼睛深深地陷下去,目光悲凉而涣散,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正无力地斜倚在肮脏的墙边。
  唐谢二人的探看,使严蕊悲感交加,平日受刑从不哭泣,见到他们,严蕊泪如雨下。
  唐与正、谢元卿二人异口同声道:“都是我们害的你。”二人说着,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悲哀,痛哭流涕起来。
  唐与正道:“老天爷不睁眼,这样一位女子平白无故遭此大劫,天理何在呀?”
  严蕊道:“谁都不怨,只怨严蕊命苦。”
  谢元卿道:“外面的人都知道你是好样的,凡听到你的冤情,无不对你同情怜悯,都敬佩你有侠肝义胆,连圣上都知道了你的名字。朱熹的行为受到了上下许多人的谴责,据说最近他要改任别的官职了。这是一个机会,你重见天日的日子不远了。”
  严蕊沉吟半晌,无力地说:“谁知道我还能活着等到那一天不,这段日子,我躺在这牢狱之中,被浑身伤痛噬咬着,想着一生的屈辱,反倒渴望死神早一天降临,一了百了。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解脱。像我们这种人,生来命就不算啥,生不如死,活着除了蒙受耻辱又有什么意义?”
  谢元卿道:“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坚持住,活下来。你太年轻了,今后的日子还多着呢。等到你自由的那—天,我来接你,你跟我走。”
  严蕊摇了摇头:“不,我不会跟你走的,虽然你是真心待我好,但你已经有了一妻两妾,你们的家庭永远不会接纳我这样的风尘女子,和你在一起不可能有结果,这与现在的情形又有多大区别呢?你我相处半年之久,我们的缘份尽了。命里没有莫强求,强扭的瓜不甜。何况,果若有自由的一天,我猜想,他或许会来……谁知道呢。”严蕊说完,叹了口气。
  谢元卿听了严蕊的话,不再言语,眼泪却汹涌了起来。唐与正说道:“严蕊姑娘且自珍重。我虽官已被罢免,但我有很多朋友都还是说话有些份量的。严姑娘既对唐某如此重义舍己,唐某定当竭尽全力为严姑娘斡旋,你定会早日洗雪冤屈,重获自由的。”
  3
  不久,朱熹果然调离了浙江。前来接任的乃是岳飞的三儿子岳霖。岳霖任御史之职,其职责专管纠劾事务,检举和处理各级官员违法乱纪案件。岳霖继任之前就已经听了不少人对严蕊一案的各种品评,继任后,仔细审查调阅了严蕊一案的文书之后,大为惊讶。既然与唐与正有关才被抓捕受刑,前后多次堂审却无半点与唐与正有干系的供词,单凭这一点,严蕊就是冤枉至极了,又对她施以如此酷刑,更是冤比海深。他对朱熹一手制造的严蕊一案大为震动,不可理喻。岳霖对严蕊的遭际非常同情。正对此案悬而未决之时,唐与正来见岳霖。岳霖与唐与正都属抗金主战派,许多观点一拍即合。岳霖以朋友的身份问唐与正:“说实话,你反正官已被罢,死鸭子不怕开水烫,事到如今,你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你告诉我,你究竟与严蕊有没有关系啊?”
  唐与正沉思半晌道:“说心里话,身为男人,对严蕊这样风情万种且又多才多艺的女人,要说不喜欢,才是违心之言哩!但严蕊在我眼中,是不同与别的妓女的。她父亲是死在抗金战场上的,由于父亲的死亡,致使严蕊遭遇了一系列的灾难,使她身不由己被卖娼门,倍受屈辱。我与严蕊相识,也是在朋友的一次宴请中,既已知道了她的身世,见到她总有一种辛酸的感觉,她是那样华彩多姿,多才多艺,从她的言谈举止诗词歌赋中,流露出的都是与妓女身份截然不同的高雅美好,面对她那一双忧郁动人的眼睛,你便只想要去安慰她,保护她,任何想占有她的欲念都会令我感到卑鄙。当然,我说的仅是我个人的感觉而已,因此我和她交往只限于精神上。说来你或许不相信,每当想邪事时,在她的背后,或是从她眼睛的深处,觉得另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那是她父亲苍凉的目光,看了令人心碎。”
  “听说你赠给她不少东西,那次赠绢是怎么回事?”岳霖问。
  唐与正回答:“那是我任台州知州后,第一次设宴款待故友,为了助兴,我想到了严蕊,便派人请她来。都说她作词又快又好,我却没亲眼所见,出于好奇,就以咏红白桃花为题命她即席赋诗。严蕊果然很快便吟咏出那首后来被许多人传诵的《如梦令》。”
  岳霖点头道:“这首词我知道。”他略一沉思咏道:“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
  唐与正连忙道:“正是这首词。当时有好几位咏红白桃花的诗词,唯这一首别出心裁,词中通篇未道桃花,只借用陶渊明《桃花源记》的典故,一个‘武陵’,既写了桃花,又写了宴饮者的风雅。语意双关,人花互醉,既十分贴题又写出了浓浓的情调,展示了严蕊超凡的才智和修养。在场的人,无不赞赏,我就是在那天散席之后,将韩元吉兄赠予我的细绢,转赠给严蕊。因我本人不绘画,留这种绢也没用,我赠她细绢,除了想要物尽其用之外,主要是表示我对她的知音之情,仅此而已。没想到朱熹竟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
  岳霖自语似地说:“这女子真是奇才!”
  唐与正说道:“这样一位女子,却蒙屈含冤遭受如此迫害,作为一名正直的官吏,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不管不问,将错就错到底么?”
  岳霖听着也不言语,只把头点了几点,不几日,便是元宵节,许多官吏来到天台与岳霖一同赏灯贺节,在这些官吏中,有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人,自言是皇室近亲,开宴前,与岳霖密谈了好一阵子,岳霖命人将严蕊从狱中带来,令人去了她的刑具,又让她坐下,对她道:“都道你诗词作得快捷,今天本官不想再询问你,你有何想法,可以以词直抒胸臆!”
  严蕊见新长官命她作词自陈,又见去了刑具,和言悦色,言语中明显带有赞赏同情意味,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刹那间,严蕊悲感交集,千思万绪奔腾翻滚在心头,又似打翻了五味瓶,尽是酸甜苦辣滋味。她只用瞬间的一回首,便把一生尽都参透,此时此刻,她是多么希望能够摆脱掉这一切噩运,只愿做一个清白自由的人哪!若如此,哪怕是浪迹天涯,也是情愿的了。就这样,一首《卜算子》便成了,只见她提起案上的笔来,一挥而就: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岳霖从小受父亲岳飞熏陶,对诗词甚为喜好。他读了严蕊的诗词,非常感动,认为这是一首浑然天成的“天籁之作”,他敬佩严蕊此时既不诉冤情,也不求怜悯,而是断然道出并非喜爱这种卖笑生涯,认为大概是前世因缘有误,既表现她的自信,又表达了她的愤怒和冤屈。
  “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岳霖将这两句反复咏诵了两遍,深知严蕊是在请求自己为她做主。是呀,她一个弱女子,只能听凭命运的摆布,又能怎样呢?
  词中,严蕊将自己对往昔生活的哀怨厌弃,对自由生活的向往憧憬,既有对不幸生活的抗争,又有对美好未来的渴求,表达得那么强烈。整首词写得轻巧自然,恰到好处。
  岳霖当天便打开金笼放鸟飞,将严蕊释放。严蕊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就被新长官释放,自由来得仿沸太快,她似乎还无所适从,懵懵懂懂地走出衙门口,这时,一双大手有力地从身后扶住了弱不禁风伤痕遍体的严蕊。严蕊一惊,回头一看,热泪喷涌,一头扎进那人的怀抱。
  “那儿已备下两顶轿子,咱们走吧。”那人说,严蕊问:“君欲何往?妾欲何往?”
  那人道:“那里有鲜花四季不败,可供你‘山花插满头’。怎么,还问归处吗?”
  那人用轿子接走了严蕊。
  严蕊即从良,从此安度—生。
  六十六疑案
  杀人犯以原告身份出现,到府衙喊冤告状,昏官一路混追,滥施酷刑,衙役杀人造假,瞒混交差,致使冤魂啾啾,回生无术,此等荒唐案件,发生在元世祖至元九年,蒙古贵族专权统治,汉人备受歧视的时代。此案奇中称奇,案中有案。此文根据元《至治集·工狱》《淫妇杀夫制造冤狱》等文撰写。
  1
  元世祖忽必烈于至元九年建都燕京(今北京)。蒙古奴隶主入主中国,为确保他们在政权中的主宰地位,统治者实行民族歧视政策。在统一国家过程中,大肆掠杀汉人和南人,唯独不杀工匠。他们将俘获的工匠们集中起来,编成十人或五人小组,每组设一工长带领做活儿。这些工匠被统称为“匠户”,专为皇帝和蒙古贵族服务。匠户们大都没有姓名,这是因为朝廷制度中规定无官职的老百姓不许取名,只以父母年龄相加得数外加排行数为己名,因此,匠户的名字便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使用符号:四十八、五十一、七十二、五十五等等。
  当时的都城,无数工技作坊均由这些无名工匠们操作,生产的物品统统为皇帝和蒙古贵族们所用。那些名目繁多的局,遍布京师大都,如焚象局、出蜡局、鼓铸局、金银局、玛瑙玉局、玳瑁局、珠翠局、泥瓦局、布局、木局、石局、刀子局、油漆局、帛铁局、牛皮局、销金局等,这所有的局所生产的各类生活消费品以及服务项类全被皇帝和蒙古贵族所垄断,工匠们所得报酬甚微,并且随时都要受到蒙古人和色目人的欺诈。汉人、南人被他们无故欺负甚至伤害不被重视,而汉人、南人的反抗有时倒要受到严刑峻法的惩处。
  这个案子发生在当时的一个小木局中,起因很简单。有一个十人小组的工长名五十一,和一名工匠六十六发生纷争之后,两人憋着一口气,谁也不理睬谁。一块干活的工匠们见他们天天一块干活,出来进去的不说话,连带着大家都不痛快,疙疙瘩瘩的难受。大家出于好心,认为都是出汗力做苦工的人,又没仇没恨的,不过口舌之争,磕绊了几句,不值得生气,更没必要僵局,全小组的工匠每人都凑了份子,买酒买菜,劝工长五十一在自家设一酒局,与六十六调解和好。五十一性情倔强,脾气火爆,起初不同意:“我还反过来巴结他不成,我没这份工夫!”
  “工长,大家都热巴巴凑了钱,酒打好了,菜也现成的,不过就在你家借个地方,大家聚聚。你大肚能容事,能撑船,都是穷弟兄,活得都不容易,何必呢?为芝麻粒大的小事得罪一伙好人?”
  大家众口一声都这一个意思。五十一只好点头答应了:“既然大家想凑乐,我也不便泼凉水扫大家的兴。”
  五十一让老婆多做几个可口小菜,虽说五十一老婆嘟嘟囔囔极不情愿,也还是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一切准备停当,傍晚收了工,大家都准时来到五十一家,独不见六十六。大家左等右等他人不到,五十一脸便长了:“我说不用大伙操心吧?这不,六十六还是不讲究,一点面子都不给,我还让老婆骂下作,你看图个啥?”
  工匠五十五这时站了起来说:“我去六十六家一趟,我就不信他不识时务不知好歹,这点面子不给大家。”说完,风风火火去了。
  五十五来到六十六家,还没进门就听六十六老婆道:“那你急着回来干嘛?”
  “回来干嘛?这是我的家!我回来干嘛,你说干嘛?”六十六瓮声瓮气地说。
  五十五敲了敲虚掩的门,门里声音顿时住了,六十六伸出头来,一见是五十五,忙往屋里让:“来来,老兄,请屋里坐。”
  “不哩,刚才大家都对你咋说的?你老兄怎么这么个半吊子,说好了去工长家喝酒的,大伙儿都在,就等你一个人了,你架子可真不小啊?走走走,时候不早了,大家就等你去喝几盅哩,”
  六十六道:“我不去,他工长算个鸟?他坐在家里老爷似的,要我上门给他赔不是?”
  五十五道:“我这会来,正是工长发的活,他说了,‘六十六不来,拽也要把他拽来’。你瞧,他这还不是诚心诚意吗?要我说,你这面子也赚足了,干脆大伙一乐乐吧?别再为那芝麻大的小事娘们儿似的,一点男人的味道都没有啦!”
  六十六老婆却脸一拉道:“今天说不去就不去,五十一算老几。”六十六听了这话,反倒抓起衣服,拉着五十五的手道:“走,我这就随你去。”说着,二人出了门。
  原来六十六的老婆与丈夫之间一直混唱曲儿,两人扯不清,六十六对老婆的话,一律往反处做。这回,六十六老婆说不让去,他偏要去。
  六十六一路在五十五的劝说下,情有所动,见了五十一,先打了声招呼。五十一也客气地将六十六让到座位上说:“快坐,大家都等你一个人啦。”
  两人一搭腔,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大家你一杯我一盏,喝得畅快淋漓。五十一和六十六两人各自向对方承认了错误,二人前嫌尽释,和好如初,大家猜拳行令,个个喝得红头酱脸一醉方休。离去时已是三更时分了。
  六十六摇摇晃晃回到家中,敲了半天门,老婆才披衣掩怀过来开门,六十六醉眼迷离,嘴里含混不清地说:“怎么……半天不开门?背着我……又往家偷……偷汉子啦?”说着踉踉跄跄地走到炕边,一歪便睡了过去。
  2
  第二天中午,五十一和大伙正在吃午饭,六十六老婆来了,劈头就问五十一:“我丈夫昨晚喝酒,说是你请的客,他人呢?怎么到现在也不见人影?”五十一很纳闷,一脸狐疑:“不对呀,昨晚他跟大伙一块出我家大门,明明是回家了嘛。”
  女人两手一摊:“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谁知他回哪个鬼家去啦?”
  “我们刚才还在说他,一上午没见来干活,大伙猜想八成他喝醉了,起不了炕。”
  “再到别处找找,说不准这会几正在哪个旮旯睡大头觉呢!”
  “大概酒喝多了,摸错了门,上了别的女人的坑上去了吧!”大家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说笑着,没把这件事看得多严重。最后五十一对女人说:“这样吧,你再找找他,我和大伙也分头去找,一个大活人,丢不了他。”
  女人道:“我找找他可以,只怕是难能找到他,昨晚我说不让他来他偏要来,谁知他落到谁手里了呢?”
  五十一眉头一皱:“嫂子,你这是什么话?”
  女人道:“什么话你该明白,我丈夫究竟哪儿去了?今儿找着他便罢,找不到咱没完儿。”六十六老婆扔下这些沉甸甸的话,走了。
  五十一神情忧郁,六十六喝完酒不回家,会上哪儿去呢?刚才女人那些话,分明是往他身上赖。五十一对大伙说:“吃完饭,先找人要紧,活儿先放一放。”
  有个工匠说:“莫非这伙计真有个相好的?他一向对老婆不满意,说不定有外心。”
  大伙都摇头否定这一点,都认为六十六这人本分又古板,决不会有相好的。过去也不是没有过喝酒彻夜不归的事,要么去铁局四十八那儿下棋,要么在哪个旮旯里睡觉。
  大伙寻找的结果令五十一忧心忡忡。六十六老婆的话不善。五十一心想:“不管怎么说,人是从他家走丢的。心里有事,眉心便结了疙瘩,回到家不说话光叹气。老婆问他,他便把六十六老婆中午找人的事说了一遍,说完叹道:“原本是件好事,没想招了这通麻烦。”
  五十一老婆说:“没事儿,别自寻烦恼了。一个大活人,哪能说走丢就走丢?他或许这会儿已经回到家了呢。就算他真的走丢了,也与你沾不了边,一大伙人都亲眼看见他走的,量他女人干屎抹不了人身上。她那样说,许是找不到人一时急的。急不择言,别当真。”
  五十一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一下午心里老是敲堂锣似的不安。我知道这女人不是个省油灯,说话噎得人咽不下吐不出的。我们一下午去的几个地方,都是六十六熟人朋友,那女人却连去询问都没有。她到底要干什么?”
  五十一老婆说:“我还是那句话,没事儿。别想的那么多,自已绕自己了,该吃饭你就吃饭,”
  “唉,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依着我,昨晚的酒就免了。如今六十六人不知哪几去了,他老婆可是出了名的泼妇,母老虎,缠不清的。”
  正说着,门外响起六十六老婆的声音:“我说,屋里有喘气的吗?”
  五十一与老婆相视一下道:“得,说谁谁来,怕谁谁到,你听这声音,像个人腔吗?来者不善呐。”
  五十一老婆几步跨到门外,故意不看六十六老婆,也咋咋呼呼道:“明明是无风暗火的天气,哪里刮来一股屎臭味儿?”
  六十六老婆双手一叉腰:“啧啧啧,我找公的怎么偏出来个母的。我说五十一,装什么孙子?你给我出来,还给我男人来。”五十一这时也来到门口,火呲呲地说:“我中午不是跟你说得清清楚楚了吗,你男人昨晚是在我家喝酒没错,但夜里他可是跟大伙一块离开我家的,大伙儿都看见的,你怎么还来跟我要人?你这不是反跷脚不讲理地硬纠缠吗?”
  “我反跷脚不讲理?对了,你今天不交出我男人,我就是硬与你纠缠到底。我为什么不找你要人呢?你和我丈夫原本就有仇,他回家没少唠叨。他说你身为工长,芝麻粒大的屁官儿,说话做事压着他,挤兑他。他早就对我说过,迟早有一天,命要丧在你手里,他说你对他早有杀心。昨天你派人去请他喝酒,他就是不肯来的,不信你问问五十五,我在旁边也是不让他来的,可他说是你工长说的‘六十六不来,扯胳膊抬腿拽也要拽来’。我丈夫无奈,才硬着头皮跟着五十五来你家的。你请吃酒是假,设圈套害他是真。如今他一天一夜人影不见,你肯定是杀死了他。你杀了我丈夫,你还我丈夫!”六十六老婆不由分说,一把扯散头发,拽出一块白绢子,扯长了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叫了起来:“我亲人哪,我的死鬼哟,你这么早就死了呀,咯——”
  五十一肺都气炸了,嘴唇光打哆嗦说不出话,五十一老婆听了六十六老婆有板有眼的推理,又见认认真真地哭“死人”,凭女人的直感觉出了事情的不妙,她惊恐地瞪着六十六老婆,看着女人哭嚎的样子,觉出了某种不祥,这时,旁边引来许多看热闹的,多数都是一起干活的工匠,他们的家住得都较近,除了六十六是住女人娘家的老宅,与他们距离拉得稍远些,这些工匠对六十六女人早看不下去了,都议论纷纷,对她的哭嚎极为反感。工匠五十五这时从人群中挤上前面对六十六女人道:“看你这个哭劲儿,我看你巴不得你男人死呢!”
  六十六老婆一把鼻涕甩了过去,五十五躲闪不及,沾了一裤子,女人骂道:“你是哪架上的鸡?你算他娘的谁家的孝子?我们说话碍你哪儿啦,你说这么阴损的话?谁巴不得男人死?你老婆大概巴不得你死呢!”
  五十五道:“你男人和工长并无深仇大恨,只不过闹了点小别扭。我们昨天好心聚聚,劝解一番,疙瘩早已解开了。再说大伙儿一块从工长家出来,你硬说工长杀了你男人,你有什么证据?”
  六十六老婆道:“你说他们疙瘩解开就解开啦?他们心里的事你看见啦。要我看,这是一场骗局,嘴上说得好,暗地里一把刀。说不定他跟到半道上将我那死鬼男人杀了呢。”
  五十五道:“听你这话,好像你男人早已经死踏实了,好像你在他跟前看着他咽了气似的。我敢打睹,要是你硬说你男人是死了的话,这尸体你又似乎已经亲眼所见,那就说不定六十六真的死了,谁杀的?大概只有你自己知道喽!”
  女人一听这话,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放大,恐惧地直往后退,忽然双膝扑通跪下,对五十五连磕几个响头:“老天爷呀,他们杀了我男人又来诬谄我一个女人家喽!积积阴德吧,我求求你了,你是老爷好不好。”
  五十五冷笑一声:“不是你杀的,你急什么?”
  女人结巴了:“你……你……今天你不交出我男人,我就跟你拼了。”说着一个箭步冲到五十一面前,尖指甲几把将五十一的脸抓出几条血道道。五十一老婆急了,上去一把抓住六十六老婆散乱的头发,也施展出尖指利甲的优势,将六十六老婆脸上抓挠了个“人面桃花相映红”。
  六十六老婆尖声哭叫:“打吧打吧,杀了我吧,我男人叫你们杀了,我也不活了。”说着,拿头往五十一怀里抵。工匠们七手八脚把混战的三个人拉开来。都指责六十六老婆不讲理,红口白牙信口雌黄,凭白无故赖人杀她男人。口口声声称男人是死鬼,一不见人又不见尸,一点也不讲究,自己亲男人,图个吉利也不该这么哭。看这女人的样子就不讲理,一双眼梢吊得高高的,不带个良相。
  六十六老婆见众人对自己显见的不满,权衡再三,知趣地打住。手指五十一道:“好好好,你人多势众,你嘴大,我说不过你,今天我就认了。不过,我先把话撂这儿,三天之后,你把人交给我便罢,否则的话,我可要到警巡院告你了。到那时,你休怪我不客气,你小心就是了!”
  3
  三天之后,五十一正像往常一样在局里做活,突然来了两名捕役,不由分说,上去一脚将五十一踢倒,另一个拿出铁链将五十一锁上就要带人走,五十一连叫:“凭什么抓我?”工匠们也围着不让带人,两捕役也不说话,蛮横地推开众人,强行将五十—带走。
  五十一被带到警巡院的公堂之上,只见六十六老婆一身重孝头扎白麻,哭哭啼啼正立于堂前说着什么。五十一顿时怒火千丈,照着女人脸上唾了一口。女人不动声色擦掉痰迹,咬着牙低声对五十一讲:“看你还厉害几天,你的坟墓老娘已经为你掘好了!”这六十六的老婆果真将五十一告了下来,警巡院的达鲁花赤(蒙古语首长官)立即升堂审理。达鲁花赤在审案过程中,心中想的并不是案子的本身,而是案子之外的钱财。这些贵族老爷们一向巧取豪夺骄纵霸道,他看五十一,仿佛看到的是一堆钱财。因此,五十一与六十六老婆之间的堂辩,他并没有认真去听,加上本来对汉语又生疏隔膜,只管煞有介事地坐在那儿想三想四,直到二人闭了嘴,他才开口问五十一道:“你为什么要杀她丈夫?”
  这位达鲁花赤一开口,便认定五十一是杀人凶犯。
  五十一道:“老爷,我没杀人。完全是这女人凭空诬陷。”
  “老爷,他与我丈夫积怨太深,早已心存杀机。那天喝酒是他事先设计的圈套。如今我丈夫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老爷您要替我作主呀!”女人说完,又大声哭喊。
  达鲁花赤厌恶地对女人一劈掌,喝道:“不许哭,再哭掌嘴。”女人戛然而止。达鲁花赤继续问五十一:“你说你没杀人,她丈夫哪几去了?”
  “她丈夫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没杀人。”五十一想不出更有力的言辞为自己辩护,只单调地重复没杀人,这更让官老爷们怀疑了。
  “你和她丈夫有仇,你把他杀了。”上边这位老爷翻过来倒过去也只是这句话,不涉理路不讲情由不凭证据,一口咬定五十一是杀人凶犯。
  “你……老爷,你不能听这妇人一面之词红口白牙说空呀,说我杀人……我……没杀!”五十一脖子上的青筋暴突,血涌满面,直眉瞪眼地说。
  达鲁花赤几声冷笑:“嘿嘿,老爷我陪你玩游戏不成?明明人没有了,你还不承认是你杀的,还敢狡辩,不动大刑,量你不招。来人哪,给我先打二百棍。狠狠打,看他的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
  五十一被打得几度昏厥,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但口中仍喊“冤枉”。达鲁花赤见二百棍不能解决问题,喝令继续用刑,夹棍伺候。五十一被夹得死去活来,直着噪子喊:“天老爷呀,我平白无故受酷刑,我死不瞑目啊……”
  五十一动刑时,六十六老婆立于近旁胆战心惊地观看,见五十一死不招,心中暗暗着急,又不敢哭泣,只是时不时喊一声“死鬼呀,你好糊涂啊!你交的什么酒肉朋友啊,白白搭上了性命哟。”嘴里说着硬话不过是给自己壮胆,腿却抖得地震了似的。
  五十一痛得嚎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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