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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那些奇案[全二册]-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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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着瑛娘及仆人们离开了洛阳城,在洛河以北的偏僻地方另置新宅院,隐居起来。
  3
  咸通十一年,江淮一带战乱平息,庞勋已被朝廷捉拿在案,交通逐渐正常起来,历尽颠簸之苦的王可久九死一生,终于辗转回到了洛阳城,急匆匆奔向自己熟悉的宅院,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叩响了那两扇黑漆大门。
  出来开门的是一副陌生面孔,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胖男人,见王可久,便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娘的哪来的穷叫花子,胡乱敲什么,快滚蛋吧你!”
  王可久气忿地说:“你是哪个庙里的和尚,有眼无珠不识你爷王可久吗?这是我的家,我往哪儿滚?”说着抬腿要往里进,被胖男人差点推倒。
  “哈哈,你是王可久?王财东?瞧你这副德性,连件衣服都没有,满身臭气熏天,还敢冒充王财东。头上连根毛都没有,我还没听说王财东是个秃子哩。我看你八成有神经病,来人哪!给我将这个臭叫花子打了出去。”
  顷刻之间出来几个壮汉举棍就打,王可久边跑边喊:“我是王可久,我是回家了呀!瑛娘,瑛娘!”
  王可久狼狈地逃离了家门,他无望地站在大街上狼嚎一般地叫着:“瑛娘,瑛娘,我回来了啊!你在哪里?”邻居们听到喊声纷纷出来探看,人们都以为王可久已经死了,但这声音的确是王可久的,只是从眼前的这人身上一点也找不到昔日那个风流儒雅的王可久的影子。人们很快认出了他,好心的人们把他请进家,询问他是怎么活过来的。王可久便讲述了他的遭遇经过,他以双剑击杀了两个兵匪之后,跳进水中逃命,被箭射中了左臂,凭着好水性和求生的本能逃了出来,他身无分文,靠乞讨维持活命,箭伤并不严重,不久也就痊愈了。后来讨饭也找不到主了,为了活命,他吃野草,啃草根,在河里捉生鱼吃,拼命往回赶路。他身上长满了疥疮,满头青丝全脱光了。在离洛河不远的地方,他再也爬不起来了。也是他命大,遇上一个好心的老人,将他用毛驴驮回了家,用菜糊热红薯将他救活了。他刚觉恢复了一点元气,便硬撑着下地,老人再三挽留,他却归心似箭,千恩万谢了老人,辞别而去。他思念瑛娘,惦记着家,火灼火急地赶了回来,实指望夫妻团聚再不分离,谁想家却没有了,瑛娘去向不明,他再三追问根由,街坊邻居谁都不忍开口说话,一直等他换了衣服,吃了热汤饭之后,才告诉他瑛娘的事情。
  王可久悲愤交加,连道:“好一个杨干夫,这个贼子。瑛娘啊,你好糊涂!”他迫不及待地要去寻找他的瑛娘,与杨干夫这个骗子理论清楚,决一了断。在他再三追问下,有知情者告诉他,说是在洛水以北的某个村落里,具体地点谁也说不清。王可久谢过街坊邻居,立即起身,离开洛阳城,沿洛水以北的村村落落寻找,凡有人家居住的地方,他都详细询问查找,餐风露宿,足足走了十天。这天,他又来到一个小村落,打老远就看见官道旁有一处别致阔气的庭院,王可久便上前去打听,门开了,出来一个小僮,王可久问道:“请问这村落有没有一户姓杨的?”
  小僮道:“这个村落里有三户姓杨的,你找哪家?”
  “我找新搬来不久的姓杨的,杨干夫?”
  “这家就是了。”小僮话音没落,王可久便一头闯了进去,被小僮一把拽住衣襟:“咳,你这人好无礼,也不通报名姓就往里闯。硬是不让王可久进去,边拽边喊:“老爷,老爷,有人来啦!”
  杨干夫听到喊声不对,赶紧跑来,王可久一见杨干夫,一眼就认出来了,大声责问:“你不是东街那个算命的骗子杨干夫吗?你霸我妻子,抢我钱财毁我家园,今天爷跟你索命来了。”
  杨干夫一看,愕然大惊,如遭雷击一般,灵魂都飞了。他最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王可久果然寻来了。此时杨干夫最担心的是让瑛娘见到王可久,俩人只要一见面,他杨干夫就全完了。他边死命将王可久往外推,一边对小僮道:“你去伺候夫人,千万别让她出来。”小僮答应着便往里面跑。王可久却大叫:“瑛娘,我是可久,我来了!”杨干夫气急败坏,抡起顶门杠,照着王可久兜头一棍,被王可久挡住了,但王可久身体已极度虚弱,无法与饱汉杨干夫匹敌,全凭气头上,一旦较量起来,力气便跟不上了,杨干夫用力夺过杠子,照着王可久又一杠,王可久眼冒金星,头上顿时鲜血直冒,杨干夫道:“哪里来的泼皮无赖,冒名顶替前来勒索敲诈,想吃官司不成么?快滚!”
  王可久叫声显见弱了下来:“瑛娘,瑛娘,我是可久,我回来了。”
  瑛娘在房内听到门口嚷嚷,待要过来看个究竟时,被小僮迎面拦住说:“夫人,老爷让我来伺候你,让你别出去。”
  小僮道:“一个满头烂疮的秃子,打听老爷的姓名,被老爷赶了出去。”
  王可久的喊叫隔着深深的庭院,瑛娘并未听清,但仍有一两个字崩到她的耳朵里“可久?”瑛娘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问:“是可久!”说着不顾一切地往外跑,杨干夫见瑛娘往这边跑,见事情马上就要败露,也顾不得许多,抡起杠子使足了劲砸向王可久,麻利地将门关上了,门外叫声息止了。
  瑛娘问道:“门外什么人?
  “刚才她已经看到了王可久,但王可久模样大变,特别是那流脓淌血的秃头使瑛娘大为失望,心想:一定是自己想王可久想癔症了。又听杨干夫说“一个叫花子,无赖,大白天硬要往里闯,被我赶走了。”
  瑛娘便觉好没意思,边往回走边说:“我怎么听说可久?”
  “哎呀,夫人听错了,是那无赖喊着要到我们家喝酒,你呀,真是听了风就是雨!”
  王可久远远看见从里院急奔过来一少妇,他光顾着要看仔细女人模样,不料被急了眼的杨千夫一闷棍打昏,在他昏迷前一瞬间,他看清了瑛娘,他的嘴张了几张便没了知觉。
  杨干夫将瑛娘送回房后,随即指使几个奴仆,对他们说:“你们都给我到门边守着,有一个乞丐冒名顶替王可久,要来抢占这个家,将你们都赶走。现正在门外躺着,如果胆敢再骚扰,给我狠狠揍。”
  奴仆一听,个个憋了一肚子气,守在门里单等风吹草动大打出手。大约一个时辰,王可久醒转来,头痛欲裂,浑身瘫软无力,但一想到瑛娘就在这院子里,他又不顾头青脸肿地挺起身子往门上撞:“瑛娘开门,我是王可久,我是王可久!”
  正巧杨干夫安顿好瑛娘,不放心又转了回来,听到王可久撞门,心惊胆寒,见奴仆拉着架势的样子,几棍打下去,非打死王可久不可,在家门口弄出人命是要吃官司的,他心中这时又另有主张,于是吩咐奴仆们:“打是要打,休将他打死,只要将他赶得远远的就行了。”
  奴仆们扔了棍棒,只施以拳脚,便将王可久打得满脸是血。奴仆们边打边骂,讥讽嘲弄王可久,最后几个人硬将王可久拖出村落,并撂下话:“只要靠近杨府门边,就揍死你。”
  王可久身体虚弱,又被杨干夫及家奴们苦打了一顿,气愤至极,几近疯狂。王可久心想,反正你的窝在那里,我只要有口气,就要与你较量到底。他横下一条心,连夜拖着痛苦的身躯赶路,到河南府去控告杨干夫。
  王可久被愤怒的烈焰所吞噬,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想自己身无分文徒手打官司的后果。他的眼前只有瑛娘鲜艳而又忧郁的面庞在晃动。他要拼死夺回他的瑛娘,惩办恶徒。但他万万想不到杨干夫竟先他一步,此时此刻正拿着本属于他王可久的银钱,骑着五花马,身边三五奴仆相拥,出入于洛阳城和河南府衙门大小官吏邸宅,在县府两级大老爷和司法吏耳朵里灌满了谎言,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王可久三天后终于来到河南府衙门口,击鼓喊冤。王可久被带到堂上,当值的府尹打量了衣衫褴褛头脸青紫的人,哪里有巨商富贾的气魄,先就对他厌恶不耐起来,没等王可久说完,杨干夫的钱财便起了作用了,府尹不耐烦打断了他的话说:“你给我好好听着,你可要实话实说。假如你胆敢诬陷好人,穷极无聊想要耍花招搞诈骗,凭空陷害人,想冒名顶替,是要杀头的。本府衙有铁一样的律法,诬人贼则自贼,诬人死则自死。你知道么?”
  王可久一听这话不对味,心里一沉:“大人,我王可久所说句句是实言。我妻瑛娘现正在杨干夫处,问她便可知根由,我恳请大人将瑛娘一并传来,那时是非黑白一看便知,我妻会为我作证的。”
  “嗯,这倒也是个理。不过,如果你说假话瞎闹腾,到时候就不会这样客气了。”府尹说罢喝令退堂,让王可久两天后来此听审,同时派了两名司法官吏速去杨干夫处取证。
  谁知这两位司法官吏也都是杨干夫以金银珠宝喂过的,一听此言心里暗替杨干夫着急,深怕取证对杨干夫不利,先设法将消息透给了杨干夫。
  杨干夫自打名义上娶了瑛娘后,先将财物抓到了手,顿时身价百倍,头重脚轻有些失重的感觉,俗话说“穷人乍富,挺腰凸肚。”神气十足起来,过足了富贵瘾。一段时间过后,他的兴趣和目光便从钱财上转移了,将一双淫眼盯在瑛娘身上。但瑛娘一心为王可久守灵穿孝,整日只陷在哀思王可久的忧伤之中,时而焚香,时而摆供。晚上总是将卧室的门插闩得紧,任杨干夫对她如何殷勤,她都不为所动。将杨干夫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欲火烧得他再也无法忍耐了,他又想了一个鬼主意。瑛娘喜欢吃米糕,但对酒特别过敏,闻酒就醉。杨干夫便让厨子在米糕上做了手脚:先将做米糕的面用酒浸泡,晒干,再浸泡,然后和进米面中,在和面时又放少许酒掺进水里,再放上糖,蒸出来的米糕又香又甜。这天晚上,瑛娘吃了两块糕,又喝了半碗莲子羹,不一会,酒性发作,还没离开饭桌,人就醉成一滩泥。杨干夫悄悄进得屋来,将醉美人抱至床上……
  瑛娘酒醒时,天已大亮,睁眼一看杨干夫裸身躺在身边,再看自身光景,又羞又恼,泪如雨下,连连哭叫:“可久,可久瑛娘对不起你。瑛娘死后也无颜再见你的面了哇!”那天,瑛娘哭得昏天黑地。对杨干夫无一句责备,杨干夫却脸上身上一阵阵发烧,像贼被捉了赃,索性厚着脸皮对瑛娘说:“你我既成夫妻,这也是迟早的事。娘子原谅干夫不得已行此下策,全因干夫对娘子一片渴慕之心。娘子,干夫不能把持,再不如此,非一命休矣不可。你就不要再折磨你我了吧,从今以后,咱们就做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吧。”说着又跪地发誓说:“干夫愿为娘子效劳一辈子。”
  瑛娘哭了一场,心想杨干夫对自己费尽苦心,虽说这殷勤后面另有企图,但听其言观其行,也的确对自己真心实意。既然身子已属他的了,想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也只好认了。从此杨干夫每日如鱼得水,醉心于瑛娘的美色之中,瑛娘便也渐渐习惯了他,把对王可久的追念淡了许多。
  谁知好景不长,王可久找上了门,杨干夫心惊肉跳,仿佛大祸临头般惶惶不可终日。如今司法官吏派人来通消息,明日一定要瑛娘供词。他知道这事一旦被瑛娘发觉,一切落空不说,脑袋保不准要掉下来。他打定主意将瑛娘先与一切人隔离起来,明日再做理论。
  翌日官吏来时,杨干夫使了个掉包之计,让一使女换上瑛娘服饰,充当瑛娘。这些司法官吏又都没见过瑛娘。他编了一通言辞,让使女记下了,官吏到来后,让使女以瑛娘口吻说话。就这样,关键的一环他轻而易举过去了,此后,仍夜夜与瑛娘同宿。
  衙吏拿着笔录的“瑛娘”口供呈递府尹大人,王可久再一次被传审。王可久一直焦急地等候着传审的消息。他期待瑛娘的出现。
  一听传审,精神大震,眼前复又开启希望之光。王可久热切地俯伏在堂下:“草民王可久拜见府尹大人!”
  “大胆狂徒,还敢冒充王可久,真乃可恶至极也!”府尹喝斥道。
  王可久一听,犹如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后跟,他悲凉地说道:“大人明察,草民绝不敢冒名顶替,的确是王可久。”
  “还敢狡辩,这是杨干夫之妻瑛娘供词,你自己看吧。”王可久读着读着,面色苍白,两手抖索了起来,只见供词写道:“我叫瑛娘,两年前嫁给王可久为妻。前年,王可久外出做生意一去不归。我派人四下打探他的下落,不见他的踪迹。后来在彭门附近发现了他的土坟,说是江淮战乱时被庞勋兵卒乱箭射杀溺死于江中,寻找的人带回剑鞘一支,正是夫君所带之物。现有物证一并呈上。从此,我孤身一人倍受惊吓,想我一个妇道人家,生逢乱世而难自保,不得已改嫁杨干夫。我们夫妻恩爱朝夕不分。我夫王可久早已魂断他乡,跨鹤西行了,既然有人冒死人之名敲诈诬告,天理难容。小妇人所说句句是真。”
  王可久读罢供词,急切分辩道:“不,这绝不是瑛娘的口供,瑛娘能言善书,要真是瑛娘口供,必是她亲笔书来,她决不会让人代录口供的,何况瑛娘决不会如此无情,如此糊涂。她若听得我还活着,纵然是假王可久,她也要见上我一面的。这不对,与情理不符啊!”
  “住口!你这个冒牌货,快快说出你的真实姓名,否则,决不轻饶!”
  “草民姓王名可久,无字。站不更名坐不改姓,从来没有别的名字。”
  府尹暗想,再争下去,他的身份只能越辩越明,杨干夫势必要倒霉。于是赶紧打住:“你这刁民,没什么好与你理论的。来人,给我将这个诬告耍赖冒名顶替之徒重责二百竹鞭,赶出洛阳地界。”
  王可久哪能经得起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很快便皮肉翻花鲜血淋漓,奄奄一息倒在地上。府尹生怕王可久死在堂前,忙令停刑,让人将王可久拖送出洛阳城外,扔到荒郊野地里了。
  王可久被一阵瓢泼大雨淋醒。他躺在泥水之中,身上像无数条蛇蝎噬咬着他。他哀哀地叹息:天啊,公理何在呀。这时他不由想起在彭门船上挺剑击杀兵匪时的情景,那时,自己是多么英气十足,生死关头尚能临危不惧,处乱而不惊……而今,他多么渴望手里再有两支剑,斩杀恶人,尽扫人间的不平。而此时此刻却身不由己,窝窝囊囊,活得尴尬,活得没了脸面没了尊严。他想到杨干夫,想到瑛娘,恨爱交织,生的愿望重又升起;不能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要活下去,报仇。他连滚带爬,终于找到了一间能避风雨的庙宇,那庙里的老和尚见他可怜,给他熬粥喝,并找了几件干衣服给他换上。也是他命不该绝,他竟奇迹般地恢复了,疥疮也被老和尚用香灰和香油涂抹治愈。王可久与老和尚住了一段时间,两人投缘,无话不谈,老和尚慢慢对王可久的身世了解了,对他十分同情怜悯,每日外出化缘,总是将好的东西留下来带给王可久吃,两人相依为命过了三个月。
  有一天,老和尚化缘回来告诉王可久说,河南府衙最近换了新府尹了。王可久一听,眼前为之一亮,老和尚说:“这新来的府尹不至于那么糊涂不讲道理,姓杨的贿赂不一定到,应该抓紧时间重新投诉才是。”
  于是,王可久略事准备,便又回到洛阳城,再次上河南府尹喊冤。谁知那伙吃足了杨干夫贿赂的衙吏,明知这是一桩大冤案,却个个昧着良心,在新来的府尹面前众口一词地为杨干夫讲话,说王可久早已化作灰尘了,投诉这人穷极无聊,眼馋杨干夫家业,诬告好人。同时又给杨干夫通了气,将一些金银堵了新府尹的嘴。新府尹两耳灌满了一家之辞,又加收了黄白货,心里就有了底数了。他指示各位司法衙吏,假如”王可久”再来诉状,不用问情由,便可严惩。新府尹比前任更为决绝,狠狠揍了王可久一顿之后,便将王可久发配洛阳边界,做苦役。
  就这样,王可久被押送到洛阳边界服刑做苦力。每当思念瑛娘时,便脆弱地流泪,叹息悲伤。很快,一双眼睛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斗转星移,时光流逝,花开花又落,不觉经年,河南府尹走马灯一般换了几起。这年秋天,新来了一位姓崔名碣的府尹。这崔碣乃大唐名臣崔玄韦的后人,为官颇有威望。崔碣对河南府衙司法官吏平日所为多有耳闻,这次来河南府衙上任后,不动声色,不事张扬,先来个微服私访。这崔碣在洛阳城街头巷尾,茶楼酒肆,花街柳巷穿行出入,不断听人议论着一个人的名字“王可久”。王可久是何许人?为何牵动那么多人的心?崔碣怀着这些疑团,在一家酒楼的方桌旁坐下,桌那边一位老者正自斟自饮着,崔碣便也要了两碟小菜,一壶烧酒,边喝边和那老者搭讪起来。崔碣试探地问起王可久的事来,不想那老者恰是王可久的老邻居,平时与王可久交情甚笃,并且受过王可久的恩惠。这老者不提王可久还好,一提王可久涕泪交流,长长地叹了口气:“好人哪!平白无故受了这般冤屈,万贯家财都被姓杨的霸骗去了,如花似玉的妻,也跟姓杨的去了。这年头,恶人不但不受惩罚,反将好人加害,天地良心哪!哪儿有天理呀?真不怨老百姓说‘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当官个个似虎狼,有金有银便是娘。唉,好好一个人,被害得家破人亡,天大的冤枉。当官的个个黑了心,瞎了眼!”那老者说到激动处,大骂河南府有眼无珠,不识良莠,官官相护,声音越骂越大,引得周围听的人也跟着骂起来。
  崔碣问道:“老人家,假如河南府衙重新审理王可久一案,您愿意到堂作证吗?”
  老者道:“当然能。就怕不让做证,前几个官老爷未必不知道王可久是真的,案子是冤的。怕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新上任的就是好的了?”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崔碣,他想到国家内忧外患日甚一日,官吏们个个利用手中之权中饱私囊,民心丧尽。我大唐江山的根基被这些蠹虫尽日噬啃,岌岌可危。他崔碣虽回天乏术,但决不同流合污,既在其位,就要撑起一片天,在河南府衙做点正事大事来,狠狠治一治贪赃枉法之徒。
  崔碣连夜调阅王可久一案文书,越看越气,看遍了所有记录,竟然没有一份王可久亲友街坊的证词。真假王可久的辨认,原是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情,瑛娘是王可久之妻,为什么不让他们见上一面?
  一不做二不休,先将人拘禁起来再说。随即派几个心腹行动起来。迅速找到王可久。
  王可久被带上大堂,街坊邻居若干同时传上堂来,很快辨认结束。此时崔碣一声“带人犯杨干夫!王可久之妻瑛娘—并带来!”
  王可久一听“瑛娘”二字,失神的双目顿时泪如雨下。崔碣并不多问,他对瑛娘道:“堂下立的可是王可久之妻瑛娘么?”
  “正是!”
  “你看看那是何人哪?”崔碣一指瞎子王可久。
  瑛娘的视线投注到王可久身上时,她浑身发冷似地打战,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黑瘦的男子就是王可久,只见他衣衫不整,头像刺猬,一双深陷的眼睛挂着两串冷泪,但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认出了他那高高的额头,英挺的鼻子以及棱角分明的嘴巴。瑛娘的心破碎了,发出一阵阵绞痛,喉头哽咽,却说不出声……王可久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深梦之中:“瑛娘?是瑛娘!”他已经感觉到瑛娘就在那里,直朝瑛娘走去,奓撒着一双手臂乱摸。瑛娘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目光涣散无视,她明白了自己给他带来的灾难有多么深重,她悔恨、羞愧,她恨!任凭王可久的一双大手在她的头上脸上细细地抚摸。她知道他是再也看不到她的面容了。这一刻她侥幸他看不见她,她已经无颜面对他了。王可久陶醉般地说道:“是的,是她。瑛娘,你怎么不说话?你让我找得好苦啊!”
  瑛娘柔声道:“夫君,我的夫君。他们都说你……”
  “可久记挂瑛娘,不能死啊。”王可久低低地说。
  “瑛娘自夫走后,无一日不思君。两年来,瑛娘的眼泪已流尽,只说夫妻此生再无相见日,却谁知夫君今日又生还。瑛娘我好恨,好悔……”
  “一场噩梦,瑛娘,这只不过是一场噩梦,我们都已经从恶梦中醒来了。瑛娘,可久不怪你,我知道你的心,我知道。”夫妻二人大恸。
  崔碣以及堂上的众人面对这令人心酸的场面一切都明白了。
  审理过程很快。崔碣的判决也很果断:杨干夫诈骗人财,谋人妻室,贿略官吏,十恶不赦,斩首示众。
  受害人王可久,除将其妻领回外,所失家产财物归原主,杨干夫所霸一切家私,一律移交王可久。
  瑛娘听完判词,为王可久整了整衣衫,理了理头发,轻声对他说:“一切都有了答案,夫君再不用受罪啦,瑛娘放心了。夫君,以后的日子里,你要珍重啊!”
  “瑛娘,这下好了,我们不再分离了,不再分离!”
  “不,瑛娘已属不洁不净之身,破镜不能重圆,原谅瑛娘,瑛娘先走一步了。”
  “你,上哪儿去?”王可久一惊,随即抓住瑛娘,瑛娘欲撞向堂前的梁柱,被王可久死死抱住:“瑛娘,你好糊涂啊,你死了,我还能活吗?”
  在众人的帮助下,二人被妥妥地安顿了下来,回到了他们的老宅。
  后来,他们夫妻恩爱如初,安稳度日,生了一群儿女。
  严蕊蒙冤
  故事发生在宋孝宗乾道年间。由于当时官吏文人与妓家往来之风盛行,涌现出一批具有很高文化素养能歌舞善诗词的名妓,严蕊即是其中之一。道学家朱熹因痛恨天台县宰唐与正而迁怒于严蕊,致使严蕊受辱蒙难。此案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连孝宗皇帝听后都大为惊愕。本文根据宋代周密的《齐东野语·严蕊不屈》、《情史》、《理学大师迫害严蕊案》撰写。
  1
  宋孝宗乾道九年(公元1173)三月,礼部尚书韩元吉与利州观察使郑兴裔等人,奉朝廷之命出使金国,贺万寿节归来后,遂应台州知州的好友唐与正之邀,来天台县各地故友一聚。
  唐与正此番所邀客人,俱是当今名流。韩元吉由于情绪低落,本不想来,但闻石湖居士范成大以及左司郎赵彦端都已先他而到了台州府衙门候他,这才有了兴致,急急赶了来。唐与正以极大的热情迎接这些故交。他深知这些高朋的秉性,每有聚会,少不得论及时事,言语之间不可避免要涉及政治等敏感话题。为避外人耳目,特意将酒宴设在衙门里。
  酒过三巡之后,唐与正神秘地对客人言道:“今天,我还为大家请来一位特别人物,以助酒兴。”说完,朝门外侍者递了个眼色,不一会儿,只听得门外廊下环佩叮咚,由远而近,转眼巳出现在门口。原来是位绝色的美人,虽半抱琵琶却并不遮面,一双明眸灼闪闪,落落大方地望着众人,唇边优带三分笑。稍许,轻移莲步款款而行,华丽的衣裙随之摆动,只几步,便走出了千娇百媚万种风情来,却又毫无矫作之态,恰恰相反,让人觉得她的眉宇之间有一种常人所少有的韵致。虽钗环锦衣芳香袭人,却并不显脂粉气,反倒有几分丈夫气概。座中客人毕竟多是敏锐善察见多识广之士,一眼看出女子的身份来。韩元吉曾在前几次聚会中与她有过交往,因此脱口呼出:“严蕊。”
  众人一听“严蕊”,虽不曾见过其人,但对她的名字还是十分熟悉的。严蕊,字幼芳,时年二十三岁,乃天台军营中的一名营妓。相传在她十三岁时,她父亲作为一名兵卒,被编在出师北伐金人的军队之中,在符离之战中,由于全军惨败,父亲不幸倒在金人的刀剑之下。母亲改了嫁,将严蕊带在身边。谁知这继父是个淫棍,对严蕊有所企图。母亲性情柔弱,逆来顺受,十分胆小,经常受到男人的斥责打骂,却无力反抗。眼见严蕊受到威胁,无奈,将严蕊交与娘家弟弟带走,实指望弟弟能代她将女儿抚养成人,却谁知中途严蕊又与舅父走散,恰遇一伙人贩子将严蕊收留了去,拣个便宜,高价卖于天台县军营特设的妓营中,沦为一名营妓。
  严蕊聪明灵慧,精通音律,能书善画,长于琴棋歌舞。偶尔吟诗填词,总能令人耳目一新,词句俏拔而旖旎,显出她博古通今的才学,常使一些文人墨客不远千里而来,只为谋得一面。十年的营妓生涯,又练就了她擅长交际和待人处事的从容练达,使军营中许多上马征战下马诗的男儿都为之倾倒。
  严蕊悄然落座,转轴拨弦之后,甜润的噪音和着优美柔和琵琶响了起来:更阑竹影花萌下,少年人,往往奇遇。太平时、朝野多欢,民康阜、随分良聚。堪对此景,争忍独醒归去。
  这是北宋词人柳永著名的《迎新春》一词,词中吟咏的是嘉佑年间太平景象,写都城开封元宵盛况。整首词呈现的是欢乐喜庆的场面。让人想见其风俗欢声和气,洋溢道路之间,听其声,闻其词,使人慨然有感。严蕊这一唱不要紧,满座客人俱停杯止箸,低低地和着严蕊的琵琶哼唱了起来,唱的虽是欢快的曲调,然没有一人眉头是舒展的,整座大厅被一种苍凉悲哀的氛围所笼罩了。韩元吉唱着唱着,热泪纵横,再看座中,个个叹息掩涕,不胜凄楚。
  严蕊见状,不由地停了下来,一时寂然。少倾,韩元吉叹道:“国土沦丧,四十余年来,中原父老日夜盼望朝廷北伐,收复故都。然当权者却只是高谈阔论,苟且偷安,醉生梦死,全不正视神州沉沦的现实。我辈虽官职在身力主抗金,但主和派权奸当道,我等只能是空怀壮志,却报国无门。实指望孝宗帝即位后,局面有所改观,岂不知误用了徒具虚名的张浚,轻敌冒进,致使符离一战惨败后,一蹶不振。十年来,皇帝始终被主和派所左右,在战与和之间徘徊,难以一决。这次我等出使金国,实属身不由己。做为堂堂大宋官员,做这种低眉伏首的下作之态,真是羞煞人也,惭愧呀!当你脚踏在故国之地,举目远眺,淮河一带,荒草葳蕤茂盛,满目苍凉,淮河北岸到处是驻扎在毡篷里的金兵(那里原是大宋腹地,如今却遍地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哨所),这时,纵是铁石心肠能不伤悲?当你看到那些金人将领耀武扬威,夜间出猎时那一队队骑兵举着火把,将淮河的水照得通明如昼的时候,当你耳听得笳鼓声声,随着凄然的寒风吹入耳朵里的时候,能不为之惊震,能不为之心碎么?朝廷自隆兴元年和议以来,始终就这么阴死阳活,将军不战,空临边塞,真个是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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