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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明媚·相思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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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昕言眉一扬不怀好意的说道:“听话里的意思,难不成你是喜欢上我了?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要做让我起恨的事情?你难道不该百般承欢,讨我欢心?就算我让你倒霉你也该甘之如饴才对!”

如果杜昕言有条尾巴,大概这会儿早就翘上天了。他摆出的神情说出来的话让笑菲气得手指尖都在发颤。直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在地上当成蟑螂来踩。然而那眉梢眼角泄露的得色又让她爱极。她想起落枫山的箫音,能得到他的心会是什么样?没见过他时,京城小杜的诗词文章叫她仰慕,见到他时,表面温柔斯文,内心情感却隐藏至深。一曲箫音空灵不染尘埃,放火烧了相府后花园足见狠毒。能叫三皇子高睿忌惮,能让大皇子高熙倚重,笑菲绝不会看轻了杜昕言的一言一行。

他为何会出此放浪之言?笑菲心思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坦然的说道:“我是喜欢了你。杜公子,你喜欢我吗?”

杜昕言被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她居然这么大胆,实在……有趣。他板起脸站直了身,鄙夷的道:“其实我一点也不后悔诗会上写的诗,在我心中,你连浅荷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像你这般狠毒小气不知自重的女子,要让我对你生情,还不如叫猪上树去。”

笑菲?的笑了起来,一点羞恼的模样也无。手指轻弹出一个琴音,悠然说道:“所以呢,我就算是喜欢了你,我也不会百般承欢,讨你欢心的。做让你起恨的事情也很正常不是?爱之不得,当然就只能恨了。小女子正是一个狠毒小气的人,你还欠着我七千两银子没还呢。借条上写得分明,三月期限一过,我是要收利息的。”

杜昕言哭笑不得。她真的是喜欢他?如果被她喜欢就要被她当成仇人,他觉得还是避而远之更安全。可是笑菲悠然的表情又让他有种挫败感,她的神情像朵花在将暗未暗的天色下独自开放,带点神秘,带种骄傲,带着魅惑。一种想让她失态的心思他生平第一次失去了控制,一手勾着笑菲的后颈拉近了她的脸。然后在夜色袭来的第一缕黑暗下,攫取了那抹淡水色的唇。

他没有闭眼,她也没有。仿佛没有肌肤相亲,只是距离隔得近了。

笑菲看到那双莹莹双瞳中只一点自己的影子。唇触感温软,她忍不住想起黑石滩上迷晕了他自己偷偷的一吻。这次,是他主动!她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杜昕言也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他发现她的眼神中竟然带着笑意。他马上明白,她是在嘲笑他的冲动,他的愚蠢。

他当然知道。在狩猎中懂得享受的人都喜欢布陷井,而非直接用箭射杀。谁动了武力,就没办法欣赏到陷井里猎物频死挣扎的美了。

唇与唇之间在目光对视中微微分离,笑菲不忘挑衅:“男人不过如此!”

她忘了,直接射杀也有种嗜血的享受。所以杜昕言只是笑笑,伸手非常自然的拉着她的一只袖子哗啦一撕,随手扔了。他站得直了,用一种睥睨的目光扫视着她纤细洁白的胳膊,带着温柔的笑意恶毒的说:“男人还喜欢这样!”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笑菲始料不及,她呆呆的看着他,右手紧紧护着自己裸露的左臂,像母亲保护孩子。那只被撕碎的袍袖像一个弱不堪怜的女子躺在地上。让她觉得仿佛是自己被杜昕言撕碎了抛弃在冰冷的尘土中似的。

“杜昕言!”她狠狠的叫他的名字。

杜昕言耸耸肩,觉得夏夜晚风吹散了他一天来所有的烦闷,每个毛孔都叫嚣着舒展开来。他走得几步又回头,带了一脸优雅的笑容道:“无双与嫣然在绣楼之中。在下此时正与大皇子下棋。今天你是见鬼了。哈哈!”

他言下之意是笑菲想要指认他轻薄了她,也无人看见可做证明。

杜昕言像夜风一样飘走,剩下笑菲独自愣在花园里。她深吸气再吐出来,非常斯文的拾起地上的袍袖,慢吞吞走回绣楼。夜色中看不清她的脸色,只觉得那双眼睛分外的亮,分外的清亮。

她掩着手臂没让无双与嫣然看到,回到房中换了衣裳,将那条撕破的衫裙放在桌子上,脸上浮现着梦游一般的笑容。

嫣然晚上进房侍候她卸妆,看到笑菲呆呆的看着一条破衫裙,不由疑惑:“怎么袖子被撕下来了?”她的手自然的伸向那条裙子,想拿去缝补。

“别,就放在桌上。”笑菲的声音很软,见嫣然不解,又笑了笑,“是杜公子撕破的。”

“天啦!他,他竟然敢轻薄小姐!”嫣然以为是被花枝扯破,听到笑菲这么一说,脸上露出愤怒,她恨恨然道,“小姐,要不要告诉相爷去?以相爷的心性,一定会告他一个不遵礼法欺凌良家女子!叫御史参他一本!”

“呵呵,借刀杀人哪?嘘,小声点,别让无双听见。他怎么会承认?我爹呢也不会说出去,自己扇自己耳光的事他不会做。”笑菲摇了摇头,想了想问嫣然,“你觉得很吃惊?为什么?”

嫣然大惊失色的看着笑菲,理直气壮的回答:“这等事是采花贼才做得出来!我看那杜公子一表人材,有次捉弄他还遣了管家送礼赔罪,想他也是个读书人,还中过榜眼。我当然吃惊他会像贼似的跳进后花园欺负小姐!”

笑菲眼睛越听越亮,又紧问了一句:“你家小姐能惹得他发火,他是不是对我另眼相看?”

嫣然呆住。半晌才小心回道:“小姐,他……他做出这等事来你还高兴?”

笑菲拿起桌上的衫裙,满意的回答:“我当然高兴。我要让他变成一只蛙。”

蛙?嫣然不明白。

笑菲也不向她解释温水煮蛙的道理,冷笑了声对嫣然说:“这事莫要告诉了无双,不能让高睿知道。”

嫣然想起高睿莫测高深的眼神,打了个寒战,赶紧点头应下。

桔黄色的灯光照在桌上的衫裙上,笑菲痴痴坐着。杜昕言的话她不是不在意,她只不过知道,若是她露出丝毫在意,她就没办法保护自己的心。

她举起铜镜对镜自揽,她真的不美,小脸小眼,比不得无双冷艳,嫣然秀丽。双眸却是这样明亮,笑菲从自己眼中看到了决心。她要做的事情,无人能挡。

八月,邸报传来,三皇子高睿亲领河北东路大军从大名府往北,反攻真定大胜。

丁奉年戴罪立功,招集溃散的河北西路军汇同高睿趁胜追击。耶律从飞不敌,退出大齐边境,班师回了幽州。

纵观此场战役,虽然大齐军队损失惨重,契丹终没有讨得好去,还被大齐军队驱逐出境。明帝犒赏三军。丁奉年死里逃生,又领军戴罪立功,加封三等武威伯。

高睿在军中威望一日千里。

第九章

(一)

杜昕言很佩服沈笑菲。她的计划显然很成功。

九月蟹黄菊肥。

往年这个时候,杜昕言都会约着丁浅荷去城中醉仙楼大啖肥蟹。今年,伴在丁浅荷身边的人成了高睿。

杜昕言也不恼,第二天包下了醉仙楼。他知道丁浅荷还会来。

高睿陪着丁浅荷来时,被杜昕言挡在了楼外。

杜昕言倚着二楼栏杆,无视高睿身份,张狂笑道:“浅荷要来吃,随意。别的人就请恕在下不接待了。”

高睿站在楼下,银白的蟒服英气逼人。脸上没有半分生气,仿佛堂堂三皇子被挡在酒楼外并不是件丢脸的事情。

丁浅荷心中尴尬,却扬起脸对杜昕言骂道:“小杜你失心疯了?咱俩青梅竹马从小感情好,我也喜欢你。但现在我却发现不一样,不是一样的喜欢,你明白?我只当你是大哥一样的喜欢!”

换成别家姑娘,这些话是万万说不出口来的。偏偏丁浅荷敢说,而且说得理直气壮。她说这话的时候,眸子像淬了火,燃着勇气与怒意。一身红衣飘飘,一时之间叫杜昕言竟有种愧不能言的失神。

高睿定定的看着丁浅荷,突然握住了她的手。他给了她一个让她极安心的微笑:“小杜既然包了醉仙楼,睿当然不会持强而入。不过……”他语气一转,对诚惶诚恐的老板笑道,“老板可介意请大厨来我三皇子府做道醉蟹?”

老板得罪不起杜昕言,更得罪不起当今三皇子。听了这话擦了擦汗阿谀道:“三殿下请回府,小的马上请大师傅来府中做醉蟹。”

丁浅荷一听也笑了,她目光温柔的瞟了眼高睿:“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杜昕言是个白痴才看不出来丁浅荷眼神的变化。

他与丁浅荷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丁浅荷从来没用这么温柔的目光看过他。准确的形容,是丁浅荷从小到大就没流露过这种小女人的娇柔模样。他失神的看了她一会儿,仿佛第一次认识她。杜昕言心里苦笑,从楼上一跃而下,抄着手挡在了两人面前。

“小杜!”丁浅菏皱眉。

两男当街夺一女,而且一个是京城风流小杜,一个是当今军功赫赫的三皇子。围观的人呼啦聚了过来。不敢言声,却都竖直了耳朵睁大了眼睛。

高睿微微皱眉。他心里当然清楚大皇子熙和杜昕言都不想让他娶丁浅荷。杜昕言痞痞地挡在身前,摆明了要闹事。这样就可以阻止他?高睿放开了丁浅荷的手,温和地说:“小杜,你有什么话想和浅荷说就请她去雅间慢慢说去。大街上别给女孩子难堪。”

这句话一出口,杜昕言觉得自己这风流公子简直就变成无赖公子了。

丁浅荷当然更受不得这种激,大声说:“我没话和他说。三殿下,你要不要请我去赏菊吃蟹?不去的话我就回府了。”

高睿挑衅的对杜昕言笑了笑,亲手掀起了轿帘。

杜昕年这才发现,丁浅荷居然没骑胭脂马,居然肯乖乖的坐轿子。他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折身回了醉仙楼。

捞出一只肥蟹,杜昕言指力过处,肥美的蟹肉丝毫无损的从壳中抽出。掰开蟹壳,蟹黄满得快来溢出来。蘸着姜醋入口鲜香,再饮一口温好的酒。他觉得很幸福。

老板与侍候的小二都很同情他。酒一喝完马上就递上。似乎京城小杜今日不为情所醉就太不应该了。

杜昕言吃了十来只蟹,喝了三斤花雕,打着饱嗝问老板:“我醉了没?”

老板看了看他,青衫上酒痕点点,还有蟹黄的污迹,眼神迷离,似乎是醉了。

“醉?我还没醉!再上酒!”

这一喝,就喝到了月上中天。老板叹了口气觉得他真的醉了,示意小二上前催请。

杜昕言双目眨起红丝,握了把筷子射出。穿过小二衣袖衫角将他钉在墙上,他哼了声:“话多!”

老板骇住,扯烂了小二衣裳,才将他从墙上救下来。他又亲自下厨炒了菜重新端上桌。捧着一坛珍藏的花雕拍开泥封,大声地对杜昕言道:“小杜公子一定要喝好喝醉!醒了就忘了丁姑娘吧!”

杜昕言醉眼蒙胧,哈哈大笑,一掌将那坛酒拍得粉碎:“不喝了!”

老板大惊。却见杜昕言长身而起撕下青衫一角揉了,蘸着红色的酒在雪白的粉墙上边吟边写:“平生只爱荷花香,哪管菊花黄。且笑青梅无辜,由他携她往。欲飞天,寻仙子,思断肠。佳人无踪,茕茕独影,自是痴心妄想。京城小杜醉书。”

第二天,京城中人人都知道小杜为丁家浅荷小姐大醉。纷涌上醉仙楼欣赏粉墙之上那首飞扬得几欲破壁而出的醉后真言。都为小杜叹息,鄙夷丁浅荷弃青梅倚权贵负心薄幸。

笑菲定定的看着那面墙,字迹酣畅淋漓,端得是副好书法。她欣赏了会对嫣然说:“照我说的去办!”

等她离开时,墙上暗红色的字迹已被贴上了一层纯金铂。阳光照映,墙上金光灿烂,刺得人眼花缭乱。

嫣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笑菲冷笑:“想破坏丁小姐与三殿下门儿都没有,我要让他知道,哪怕满城风雨,在权势与金钱的诱惑下,最终连丝儿痕迹都留不下。”

嫣然还是不明白。

只过了两个时辰不到,醉仙居大乱。

再看那堵白墙,墙上空空如也。只留下无数刀削印,指甲印,还有各种污渍。嫣然这才懂了,自家小姐见不得他留书诉情,怕是恨不得把这堵墙都拆了。又怕被人笑话,所以借他人之手将墙上的字铲了个干净。

杜昕言知道后只笑了笑。

卫子浩奇道:“你不去责怪沈笑菲?”

“怪她什么?人家是一片好心。花费了金铂巴巴把那些字装点起来。不过是世人贪婪,你揭下一块金子,我也弄块走。最后一拥而上,抢个精光。这不就没了。”杜昕言想到沈笑菲的举动,突然有种忍不住想笑的冲动。

没了也无所谓,他和丁浅荷青梅竹马的情意早已经传得满城风雨。

高睿想上位,娶个与他人牵扯不清的王妃不是件好事。就算他想娶,明帝若是得知,多少也要顾及到杜成峰的面子。杜昕言打的主意是,最低限度不能让高睿娶到丁浅荷。

他想到沈笑菲,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是她抱着裸露的手臂脸色煞白的模样。曾经一首诗就能让沈笑菲费尽心机捉弄他。如今他撕了她的衣袖羞辱她,沈笑菲怕是杀他的心都有了。

杜昕言眼睛突然亮了,他上下打量着卫子浩,突然说:“子浩,我才发现,你其实长得不错。”

卫子浩摸了摸下巴,露出几分得色:“你现在才发现?江湖上爱慕我的妞多着哪。”

卫子浩比不得杜昕言清俊,也浓眉大眼,气宇轩昂。他饮了口酒打趣:“我和无双一个妈生的,我家无双那个俊,她大哥能差到哪儿去?”

“说的对极了。子浩,你为了复仇与我结盟。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能牺牲?”杜昕言笑咪咪的说道。

他的话让卫子浩有些怔忡,他怅然放下酒碗道:“我连无双都送进了三皇子府,我还有什么不能牺牲的?”

从窗口望出去,庭院里的几盆黄菊开得正好。满城尽带黄金甲!杜昕言随之想起冬季到来时的萧杀。他微笑道:“我知道家仇不报,无双没有归宿,你终是难以考虑儿女情长。你也知道眼下的局势。高睿在军中威望渐高,又救了丁奉年。浅荷从战场回来,对高睿甚是倾慕。”

“你想说什么?”卫子浩有几分明白,又有些摸不透。

杜昕言回过头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你觉得对浅荷使美男计如何?”

美男计?卫子浩喷笑:“你和丁浅荷青梅竹马,她早就看厌你了。就算杜大少玉树临风,丁浅荷怕也不觉得了。”

杜昕言也笑:“是啊,一盘菜吃了十来年,再喜欢也吃厌了。子浩不也长得一副好皮囊?我是想让你去施展这个美男计。”

卫子浩一口酒呛出,咳得面红耳赤,突然就结巴起来:“我,我去?你不是说你喜欢的人是丁浅荷?朋友妻不可戏,此事万万不可。”

杜昕言皱了皱眉,喃喃道:“不行么?为什么有人听说我想娶浅荷就生气呢?”

卫子浩怔住。他不过就冒了那一句话出来,杜昕言就看穿他了?他的心细到这个地步?丁浅菏红衣娇憨的模样浮现在眼前,他当然喜欢。只不过,他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她是武威伯府的千金小姐,他却是家破人亡的江湖浪子。他家仇未报,不能去想儿女情长。

“高睿并不爱浅荷,但是他一定会娶她。为了丁奉年死心塌地的相助,他一定会娶浅荷。我和浅荷从小一起长大,我了解她。她北去战场时被高睿的英雄气慨迷了心,她并不知道他只是利用她。你喜欢她就带她离开,我不想看到浅荷被搅进这场局中。”杜昕言一口气说完,平静的看着卫子浩。

卫子浩在心里挣扎。他当然不愿意丁浅荷嫁给高睿。可是带她走,她心里并没有他啊!

“如果让高睿娶了浅荷,有了这层关系,丁奉年一定全力相助,这场争斗只会越演越烈。鹿死谁手都不得知。”杜昕言又补了一句。

“好。”卫子浩饮尽碗中酒,他知道他必须这样做。他盯着杜昕言又道:“小杜,以你对丁小姐的情义,你掳了她,让她名声受损,再请德妃娘娘与你爹周旋,丁奉年只能选择把女儿嫁给你。由你来做这件事是最好的,为什么要放弃?”

杜昕言眼中浮现出一股温柔,卫子浩是真心喜欢浅荷,与浅荷在一起玩耍时他就发现了,这样的安排应该是最好的。他冲卫子浩眨了眨眼道:“你让一个六品知事去掳武威伯家的小姐?我怕丁奉年御前告状,丢官获罪。”

卫子浩看了他许久,眼里也涌出温暖,他轻声说:“小杜,相交多年,还真看不透你,说你无情偏偏又有情。我一直以为你连浅荷也要利用,你对她却是真心照顾。我先说明,我只是带她离开一阵子。能避过这件事最好不过。避不过,你做好应对的准备吧。”

他离开后,杜昕言走出房门,站在菊花旁看了很久,这样的结果怕是沈笑菲意料不到的吧。如果卫子浩能顺利带走浅荷,这局棋就算留下了气眼,有了成活的机率。

是夜,武威伯府小姐丁浅荷被人掳走,急得丁奉年找上了京城府尹,也找到了监察院成敛求助。杜昕言与丁浅荷的关系众所周知,成敛便将这案子交付给他,嘱他务必安全寻回丁家小姐。

杜昕言接了任务,心里暗笑。此时他颇想看到沈笑菲的表情。

转眼十天过去,杜昕言希望卫子浩带着丁浅荷走得越远越好。他心里也明白,卫子浩现在成了公门与江湖人士共同的目标。他一个人好办,带着丁浅荷,她的脾气怕卫子浩吃不消。能躲十天已经很不错了。

他想要的只是一个被掳走的情形。希望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让丁浅荷没资格当皇家儿媳。杜昕言眼里带着复杂的神色,也许对丁浅荷并不公平。他转念又想,如果真让她不顾一切嫁给不爱她的高睿,她将来的处境更恼火,杜昕言无声叹息。

(二)

又是十月枫红,蓝天下枫叶红得像火一般燃烧,层层绵棉铺得满山锦绣。高睿和笑菲正在落枫山临风亭赏枫。笑菲情不自禁想起去年此时在这里捉弄杜昕言。那一曲箫声在心里缓缓吹响,轻灵宛转。她垂眸看到石台上的琴,手指轻拔,一曲《古?幽境》再次如水泄出。

林间红叶飘落,山风渐凉,吹起笑菲白袍如烟如雾,几欲乘风飞走。她远望山脚下的杜家别苑,想起杜昕言醉书一句平生只爱荷花香,想起他说她连丁浅荷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心下黯然。她推开琴莞尔一笑:“卫子浩掳了丁浅菏,三殿下的人救了她。三皇子妃当丁浅荷莫属了。”

自从丁浅荷与高睿从北方战场回来,笑菲便令人时时刻刻盯着她。高睿当时觉得她小心过甚,直到卫子浩深夜劫人方才佩服笑菲的预见。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女人,如果帮了小杜会是什么情形?

他和她是利益结盟,互为利用。如果小杜能给她自由,能给她想要的真心,她会不会倒戈一击?

高睿若有所思。眼中防备迅急闪过,他哈哈大笑:“杜昕言既得你心,却不能得你相助,是他没福气!”

笑菲轻叹:“殿下,笑菲对杜昕言没兴趣了。咱们以前的赌约不提也罢。他不可能喜欢上仇人。他恨着我也就行了。你当我真的还想能得到他的心么?自从相助于你,我就知道没这个可能了。只望殿下事成之后,能兑现承诺。衣食无忧凡事能自己做主就行了。”

高睿好奇心大起,他试探的问道:“难道相府千金的地位满足不了你?”

“相府千金是大家闺秀,笑菲出门连面目都要小心遮掩,实在无趣之至。自那年元宵灯节之后,得殿下之助笑菲才能时常自由出府。殿下,每个人想要的东西都不一样,也许在你看来微不足道,但在我眼中,这些太重要。”笑菲站起身望定山谷间盘旋的一只鹰微笑,“我不想从父命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更不喜欢做三从四德足不出户的大家小姐。我只是个不会武功,四体不勤的弱女子。助殿下一臂之力,望殿下能满足笑菲的心愿。别无他求。”

高睿沉默半晌突笑了起来:“菲儿,你差点又骗过我了。”

笑菲浑身一颤,似不胜山风的凉意。她回头嗔道:“殿下疑心太重。这般猜疑着实叫人心寒!”

高睿上前一步,解下披风围住她,温柔的替她结好系带,薄薄的嘴唇微抿出笑容。如果不是两人心中有数,任外人看来怎么都是温情脉脉的场面。他专注的盯着笑菲,眸子里闪烁着恶毒的算计。”菲儿,咱俩太像了。我不会给你机会去帮他,你也没有机会了。”

他真的看出来了?笑菲大惊,露出迷惑的神色望着高睿。只听高睿轻声说:“江南三月风光好,深秋更是水洗长空。只可惜杜昕言赶赴江南之时,便是他父亲快要人头落地之日。菲儿,你设计杀了他父亲,你说,他会如何待你?”

他的声音像风一般轻柔。笑菲生生打了个寒战,她喃喃重复着高睿的话:“我设的计?杀了杜成峰?”

“当然。江南贡米案不是你亲自破的么?那点米粮本来就不是为了求财,是为了捏造杜成峰以权谋私盗卖军粮的证据。”

“说出去谁信呢?!他是国舅,是天下兵马指挥使!”笑菲惊诧得望着高睿。

高睿缓步走到石台前,琴弦在他曲指一弹间发出嗡的鸣响,像利剑出鞘般尖锐。漫山枫红在他眼中燃烧,语声更淡,几乎要被山风吹走:“不信么?不如你现在就去江南小春湖等着,卫子浩虽然跑了,但他随身的对象落在咱们手中。以此相诱,杜昕言在没和他联系上的情况下,接到你的信会急下江南,你不仅要杀杜成峰,还让他差点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我想,纵是你想挽回,杜昕言也不会信你了。菲儿,我要你没有退路只能倚靠于我!”

笑菲浑身如浸在雪水当中,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世事变幻,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她改变主意想暗助杜昕言的时候,高睿想出了这么歹毒的计谋。从此她会和杜昕言是杀父仇人,让她情何以堪!她盯着丁浅荷,一心要把她支开杜昕言身边。她成功了,高睿会娶丁浅荷,她会去赢得杜昕言的心。她不怕牺牲丁浅荷,不怕牺牲任何人。欲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是她的报应吗?

她脸色苍白,望定高睿道:“你不能这样做!”

“与虎谋皮,你早该知道后果!”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我不会照你说的办!”

“晚了,菲儿。”

“为什么?!”

高睿看着她像幽深的古井般的墨黑双瞳轻笑。温柔斯文中带出一分诡异的光来:“我忘记告诉你,在战场上与耶律从飞相遇,他说他对婉儿念念不忘。他若是做我的妹夫,我自然高兴有他这个妹夫。你还有这层作用,我怎么舍得放你!”

笑菲大惊。当日她放走耶律从飞时冒充四公主高婉,哪曾想到耶律从飞会对自己感兴趣。她低吼出声:“你不能把我送给耶律从飞!你,你原来又私下里与耶律从飞有了交易?!”

空中响起高睿的笑声,他呵呵笑着,似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笑声顿住,高睿冷酷的说道:“当然,你以为只有你才想到这一招么?你设的计,我不过让它更完美罢了。菲儿,如果契丹请求和亲以罢战事,相信父皇和朝中大臣都乐见其成!我可以牺牲婉儿,你拿什么来交换?”

局面突如其来的巨变在笑菲心中掀起了波澜。高睿现在敢告诉她,就一定会防着她去通风报信!她心里冷笑,高睿以为她真的是弱不禁风只能倚靠着他才能成事?她沉默着从石台上拾起一枚红叶烦躁的揉搓着。想了半天才说道:“高睿,无人可威胁于我。你也不例外。大不了我去和亲而己。耶律从飞是契丹第一勇士,长相也不赖。去当个王妃也不错。我要的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他能给我。契丹民风粗旷,也没有中原规矩多。我应该可能过得很不错。多谢你告诉我还有这条后路,哈,我还能去当个王妃!将来你登基为帝,我会借耶律从飞的手报仇。”

她挑衅的看着高睿。

高睿轻轻拍响了手掌,欣赏的说道:“沈笑菲,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足以抵得上一支军队。我要你的头脑,要借你得到沈相等文官的支持。我要用你的人和耶律从飞达成协议,借契丹的威胁取得父皇的支持。我是绝不会让你有半分可能站在杜昕言身边。是人就会有弱点,只有自私到了极致才不会被人要挟。我曾经想过,用你爹要挟不了你,你不在意他。也曾想过,嫣然和你一起长大,可惜,你根本不会顾及她。我还想过利用杜昕言,但是你得不到你宁肯他恨着你。我想,只有一件事你会在意。王一鹤!”

随着他的喝声,枫林中悄然出现一个灰衣男子,脸色苍白中泛青,面容阴沉,垂手而立。

“你想做什么?!”笑菲警惕的看着高睿。

他悠悠然笑道:“侍候小姐服药!”

笑菲大惊:“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你也使?你不怕我怀恨在心倒戈相向?!”

高睿呵呵笑道:“我想了良久,问了自己良久。只有你的命才能威胁到你。因为,我和你一样。死了什么都没了,命最重要。父皇身体渐差,我和大皇兄之争已到了紧要关头,我不能冒半点风险。”

他一摆手,王一鹤身形展动,笑菲只觉后颈一凉,头被扶起,嘴情不自禁的张开,一枚丹药扔进了嘴里,顺着喉咙吞了下去。她惊恐的看着高睿,目中恨意大盛。既已吞进肚里,说什么都晚了。

“这是苗疆的盅。一年后不服解药你会死。菲儿,哪怕你到了契丹为妃,也只能听我的,哈哈!”高睿得意的大笑起来。

笑菲心里愤怒,却终于妥协。是啊,什么都比不过自己的命重要。听得一年,她垂眸藏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委顿的坐在几案旁小声的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去江南,等杜昕言。告诉他,他的父亲要被斩首。这是你爹设计的。我要帮沈相一把,他站在墙头两边望风行不通了。”

笑菲沉思不语,手指无意识的拨动着琴弦。琴音单调而忧伤,虽不成曲,却道尽满腔哀怨。

高睿也不阻她,胸有成竹地让她考虑。

蓦得铮铮两声破出,银瓶乍破,清鸣破空,似鸟儿最后啼血的哀鸣又似金戈铁马中破阵的那一霎激动,一指玉甲竟被她大力弹断。笑菲胸口起伏不平,情绪已然激动。她大口的喘着气,指尖传来阵阵痛楚。不答应是死,答应了是生不如死。自她卷进这场是非,任她百般挣扎,还是得不到心中所想,心中所爱。

她疑惑的望着断弦的琴,身为堂堂相府千金,为什么自己会过得这么难?本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不知不觉中竟然充当了这么个重要棋子。她实在不知道该得意自己的重要性还是该苦笑命运的安排。

清纯如水的眼睛望向对面的山谷,良久传来一声长叹:“殿下你赢了,我对我的命看得重得很。一年后记得把解药给我。相思无用,不如不要。走吧。”

“我就知道,你是聪明人。”高睿微笑着负手跟在后面离开。

山间渐渐空寂无人。一道黑影从山谷上掠来,稳稳停在临风亭中。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在亭里转了几圈,终于在石台下找到一片遍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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