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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明媚·相思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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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侍候。她肚子里将会有你的小主人。卫子浩会保护她,杜昕言也不会伤她。也只有这样,我才能留下一线血脉。明白吗?”
王一鹤阴测测的脸上露出悲容,哽咽着说:“殿下,未出师先言败不祥啊!”
高睿厉声喝道:“混账!未雨筹谋,本王一定要定下万全之策!有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本王才无后顾之忧背水一战!”
王一鹤咀嚼着高睿的话,不论成败,谢家有后事大!他眼中涌出欣喜的泪光,重重磕了个头道:“老奴愚笨,殿下目光长远。老奴一定会好好保护无双夫人。”
替高睿包扎好,他恭敬的退下。高睿静静的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无双的脸。他自嘲的笑了。
第十四章(三)
七日后,京城慢慢开始回复生机。
城门打开,守卫森严中百姓自由出入。
北方不断传来捷报,击退契丹数次小规模攻击。宣景帝异常高兴。监察院所有人马都派出去找高睿的下落。城门开放,明松暗紧。
三日后,南城门处发生小小骚乱。前京城都督王府臣乔装成百姓想混出城被守卫发现。王府臣拔刀抵抗,砍伤数人后自尽于城门前。
宣景帝下旨悬头于城门之上,并下恩旨,定北王谋逆朋党凡自首者不杀,流放湘西岭南。这道旨意一出,朝中百官哗然,纷纷上奏劝宣景帝收回圣意。
宣景帝笑道:“我朝当以宽仁为政。有条活路,他们才不会为保命投奔定北王。少杀一人,定北王便少一人,何乐而不为。”
众臣口呼万岁。
皇榜一贴出,果然有不少曾经投靠高睿的人前来自首。流放岭南总比没命的强,所有人都知道,国丧一过,再逢新年,新帝一高兴,没准儿大赦天下。
笑菲知道后对卫子浩说:“别想着让丁浅荷母女娘去自首,除非你想让她们去岭南。她们身份不同,丁奉年谋逆是板上钉钉。我倒是希望子浩能觅处山水俱佳之地让她们安身过日子。高睿起兵是迟早的事情,丁浅荷心结未开,她知道是杜昕言杀了她爹,没准儿就真投高睿去了。”
卫子浩也是这样想的,他微笑着说:“这事我自有安排。沈小姐,当日我接到你红叶示警,就与监察院都使成大人取得联系。老杜大人也由成大人一手安排。如今京城稳定,我想成大人会报知皇上让老杜大人回来了。”
“老杜大人回来,杜昕言应该不会再盯着要杀我了吧?卫子浩,你这就安排我和嫣然离开。我想去湘西和岭南。”
“湘西岭南?不都是流放之地?”
“穷山恶水,实则风光秀丽,我想去看看风景。如果可以,明日就启程。”
笑菲干净利落的话引出了卫子浩的笑声:“我这就去安排。小姐神机妙算,人一死,缉捕的命令已经撤了。只不过,小杜知道你没死,还在暗中寻访你的下落,小姐自己小心。”
笑菲一怔,他知道她没有死为什么不明着缉捕她?她恼怒的盯着梅花又一脚踢过去,脚差点崴了,疼得她捧着脚皱眉。
嫣然听到卫子浩的话脸上露出惊喜,她偷笑着对笑菲说:“杜大人明知小姐是假死却装着不知道,他是不是对小姐......”
笑菲抬起脸,雪落在脸上带来点点沁凉,她自嘲的笑了:“嫣然,你不了解他。杜昕言只是好奇。我从前三番五次使计骗他的次数太多,如今他要一一报复回来。见过猫吃耗子,你又见过猫逗耗子吗?结果都是一样,并不因为猫没有一口吞了耗子而改变,最终耗子还是会被撕碎了吃掉。他想玩,我现在没工夫没心情陪他玩。我还想在明年秋天到来前,找到能解蛊毒的法子。”
嫣然见她说得凄凉,内疚的看了笑菲一眼,迅速转移了话题:“我们明天就离开京城。听说梅岭苗寨千年养蛊,更有宝药可压制蛊毒,嫣然一定替小姐拿到宝药。”
笑菲微笑道:“如果咱们救定北王一事暴露,有宝药也救不了命的。你怕吗?”
“若是怕,嫣然就不会出手。”
一股暖流从笑菲心里淌过,她轻声说:“嫣然,我要你答应我。如果事情暴露,你远走高飞,把罪名全推我一人身上。别争,这是命令。”
昙月派的易容功夫的确精妙,笑菲变成了个瘦老头,戴着破?帽裹在破棉袄里,坐在堆满杂货的板车上被推出了城。嫣然一个大美女却成了个老太太,坐在轿子里。
雪仍在落着,她坐在大板车上回望京城。
父亲为她发疯,用她的肉涮边炉,然后死在府衙大牢里。笑菲想着身体哆嗦着蜷缩成一团。明净如蓝天的眼睛渐渐的模糊,压眶而出,风一吹,沁凉的贴在面颊上。
卫子浩也好,嫣然也好,告诉过她消息后,就再没有问过她一句。临走时老何感慨的说:“堂堂相爷,堂堂相府千金,怎生落得这么个下场!”
笑菲没有去擦脸上的泪,她大口的呼吸,喷出阵阵白气,模糊了双眼。再恨他,此时却禁不住伤心。从此,她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女。
她怅然的想,是啊,怎生落得这么个下场!到秋天枫叶再红的时候,她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等她真的死了,会有人吃她的肉吗?笑菲浑身颤抖,她不能想,她实在太害怕。她把头一低埋进了手臂间,咬住袖子无声的落泪。
远远望去,她就像一块孤零零的石头,没有知觉的被板车拉向远方。
第十五章(一)
国丧过后,京城渡过了新皇登基的第一个春节,等到元宵时,已经完全恢复了热闹。宣景帝也下令灯节照旧。
为讨新帝欢心,各部都新扎了各式花灯。天朝京城的元宵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热闹繁荣。
隔了街道,隐隐传来爆竹声。杜昕言拎了酒,进了相府。
一轮明月将雪地中的相府后花园照得亮堂。自沈相过世后,家仆尽散,只余名老家仆无处可去,仍留在府中看守。
隔得不远就能看到花灯璀璨的光影,笑声到了这里早被风吹散了。相府大门上取了素灯换上了大红灯笼。没了主人,灯笼的烛火熄了一盏,另一盏还是残烛,发出微弱的光来。
杜昕言感慨的站在门口,敲响了大门。
隔了良久才听到脚步声。老家仆开了旁边的侧门,见是杜昕言赶紧跪下行礼:“不知侯爷前来,小人耳聋,怠慢侯爷了。”
杜昕言扶起老家仆温言道:“今天元宵,我想去后花园祭奠番小姐,不知可否?”
触手间觉得老家仆衣单,他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说:“给我盏灯笼,我自去即可,你去买点下酒菜来。”
老家仆接了银子,将灯笼递给了杜昕言,匆匆去了。
白纸灯笼的光只照在方圆一丈内,院子里雪积得老厚,油靴踩下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府邸更显空落。
推开月洞门,后花园那栋二层小楼安静的伫立着。杜昕言凝望这栋小楼,突然想起自己当时火烧小楼的情景来。他轻轻叹了口气,拎着灯笼进了凉亭。
伸手拂去石桌石凳上的积雪,他缓缓坐下,望着小楼抽出了腰间的竹箫。
雪夜静谧,地上树上俱是银妆素裹。一缕箫音惊了这份宁静,像雪地红梅为素淡的花园平添一丝绮丽。
他仿佛又回到了阳光正盛的午后,看到笑菲使计让他为她遮挡阳光。箫声之中尽带喜悦之意。
老家仆不多时便己回转,拎着食盒,还端来一只火盆。他正欲要走,杜昕言将他拦住,笑着说:“老人家,今日元宵,坐下陪我饮杯酒如何?”
老家仆摇晃着手不肯,耐不过杜昕言的盛情接过酒喝了,垂泪道:“能在元宵喝侯爷一杯酒,小人就知足啦。这里太冷清,人人听闻相爷发疯小姐谋逆都绕道而行。侯爷能来祭奠小姐,她想必是高兴的。”
杜昕言眉一扬说道:“从来不知你家夫人,只道相爷爱妻情深不肯继弦。他伤心小姐过世,发疯而亡令人叹息。”
“可不是!夫人生小姐是难产而死,老爷一手带大小姐,掌珠般宠着,舍不得她嫁了人去。这后院府中男丁是从不让进的。小姐幼时性子还活泼,自十一岁侍女染病去世后就郁郁寡欢。直到嫣然姑娘来了,后花园里才有了生气。”
杜昕言试探的问道:“你家小姐从前几乎足不出户,她在府中如何打发时间?”
老家仆酒劲上来,话也多了,指着二楼说:“楼上除了小姐闺房,听说全是书。相爷从各地为小姐搜罗书籍。小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三岁能吟诗,五岁能填词。唉,可惜了。”
杜昕言听后心中动了念头,老家仆便提了灯笼,又拿了几只白蜡陪他去瞧。
他借着烛光巡视着笑菲的书房,这里几乎没有半件摆设,三面墙壁全被书填满。书分门别类整理得很齐整。杜昕言在书房里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书案上高高的一撂书籍上。翻开一本看,是巫术一类的偏门。
沈笑菲在离开前为什么看这些书?杜昕言心中起了老大的疑问。再往下翻,《神农本草经》《本草纲目》等又全是一些医书。
“老人家,这些书我能否借回府中一阅?”他温和的问道。
“唉,无主之物了,侯爷自便吧。”老家仆叹了口气。
杜昕言捧着这迭书,酒也不饮了,临行前又拿了锭银子给老家仆,谢过他之后回了府。他相信沈笑菲在走之前关注这些书一定有原因。
心里有份雀跃,他感觉到能从这些书里找到沈笑菲的去向。
第十五章(二)
“少爷,卫公子来了,在书房等你!”回到府中,管家向他禀告道。
杜昕言冷笑,把书递给了管家,进了后院。
书房里亮着灯,窗户纸上隐约看到一人身影。他警觉的察看四周,卫子浩居然是独自前来,明知自己要抓他,他还敢大摇大摆的上门?他自投罗网倚仗的是什么?皇上?昙月派?他来又想告诉他什么呢?杜昕言想了想,面带笑容推开了书房的门。
“侯爷去看花灯了?害我等老半天。好在有酒相伴,也不觉得寂寞!”卫子浩扬起笑脸招呼着杜昕言。
他穿着黑棉劲装,披风内黑外白,一看就是随时随地在雪地里隐藏行踪的打扮。偏生腰间还挂着一个香囊,杜昕言的眼睛情不自禁的眯得一眯。这是丁浅荷的香囊,说得再准确一点,是他下江南时买给丁浅荷的礼物。
难怪一直找不到丁浅荷母女的下落。丁府下人道,城乱当日,有群黑衣人进丁府带走了她们。他所料不差。
“浅荷还好吗?”
“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再有见高睿的时候。”卫子浩干脆的承认是他带人劫走了丁浅荷母女。
“任你是昙月派新任教主,也别想把我这里当成你家的后花园,想逛就逛。当日在湖边,我可只见到了你。高睿如果不是你救的,你就得给我把救他的人找出来。否则,我只能怀疑是你。”
卫子浩狡猾的笑了:“我也很想找出这个人!”
“一言为定!”
卫子浩举杯笑道:“一言为定。今日前来是找小杜喝酒的。比醉春风还好的酒多的是,最近你这里怎么就只有这种酒?”
“京城小杜,品酒吟诗戏剑弄箫无一不绝。当以醉春风待之。”笑菲婉柔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杜昕言眼睛眯了眯,坐下端起了酒杯说道:“子浩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我知道你的身份。”
卫子浩咧开嘴笑了:“小杜啊小杜,你早知道我是昙月派的教主,否则,你又怎肯三番数次与我偶遇,与我结交?不过,朋友是真,咱们相互帮忙也是真。你要助皇上登基,所以招揽我。我昙月派尽出护卫,财力雄厚,却苦无势力。我想报家仇不是杀尽谢家人就完了。我想要让谢氏从此翻不得身。我当然会受你招揽投靠当今皇上。连无双都不知道我是教主,你却早就知道了。我为什么要吃惊?如果小杜胡涂至此,也不会是京城小杜了。”
杜昕言漫不经心的听他说完,忍不住也笑了:“对,我早就知道。你真正的目的是......“他停住了。
他了然于心,卫子浩是想让皇上收了昙月派,从此昙月派成为皇上的秘密组织。有这道金字招牌,昙月派就不是年年为他人做嫁人裳了。也许,他早与皇上谈妥了。
有些话不能说明,不能点穿。纵是力扶高熙登基的功臣,也要明白君臣有别,要收敛,不能功高盖主。帝心难测,杜昕言不知为何想到了这句话来。
眸光一转,专注的落在卫子浩的脸上。后者打了个哈哈,又灌下一杯酒:“不管怎样。咱们都算成功了。眼下我和沈笑菲的盟约已完成,现在我想找回无双,杀了高睿。”
“什么盟约?助她逃离?隐姓埋名?我知道她没死。帮她的人是你吧?”
“对。是我用假尸身瞒过了谢林。当日也是我助她逃离相府。至于原因,小杜曾亲去大狱看沈相,应该不用我解释了。”
杜昕言微笑道:“好,那么告诉我她在哪里?”
“出了京城就再没消息了。我也不知道。”
杜昕言睥睨着卫子浩想,他为什么这样看重她?仅因为她是可以要挟沈相的人?卫子浩用什么打动了沈笑菲?杜昕言脑中一层层剥开着迷团,瞬间恍然大悟:
“难道嫣然是你的人?她在沈笑菲身边五年。我记得沈相名动京城的《十锦赋》就是五年前写下的吧?你是何时与她定下盟约的?”
“三年前。嫣然两年中将所有情报汇集之后,我觉得计划可行。”卫子浩佩服得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这些事串成一线,杜昕言确实不简单。
嫣然与无双一样,都是昙月派的护卫,难怪她走得这么干净利落。杜昕言沉下脸道:“她与你结盟出卖高睿立下大功,你以为就能让我忘记是她定的计让我爹被赐死?”
卫子浩眨了眨眼,得意得像踩住了杜昕言的小尾巴:“小杜,你爹没死!我今天来,就是想引你去见他。”
京郊三十里外有个王家村。
王家村位于山上。两峰对峙,中有一谷,村舍零星座落于谷中。沿山坡种着粮食,村里也多出猎手。
雪夜有月,大地银白。
两骑从山间小道驰入谷中,雪地上留下长串蹄印。
策马飞奔的正是卫子浩与杜昕言。
进了山谷,引来犬吠声。寂静的夜顿时有了生气。
卫子浩指着山坡上一星灯光说道:“老杜大人就住在那里。”
杜昕言望着灯光,心里涌出一阵感激,感激上天还能让他再到父亲。他睨了卫子浩一眼:“大恩不言谢。”
“小杜见外了。纵然是各取所需,你我难道真不是朋友?”
杜昕言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纵马上了山间小道。
到了篱笆门外,杜昕言下了马。听到卫子浩一声轻笑:“你呀,还真是戒心重。放心,不是陷井。老杜大人可在?!”
声量骤然提高,屋门轻响,杜成峰出现在门口,他身边竟还站着一人拈须微笑。
“成大人?!”杜昕言惊诧之下脱口而出。
几个月不见,杜成峰长胖了不少,一张脸越发的和蔼。穿着灰色棉袍,像极普通的老者,看不到半点天下兵马指挥使的气势。
卫子浩牵过杜昕言的马笑道:“我在外面等候。你去吧。他们等你多时了。”
杜昕言推开篱笆门,走到杜成峰面前跪下,清俊的脸上扬起了笑容:“父亲安好!”
“进来吧。”杜成峰眼睛有些湿润,伸手拉起了儿子。
成敛呵呵笑道:“今儿元宵,元宵正好煮好,小杜也吃一碗。”
“对对,这是为父亲自做的元宵,言儿一定要尝尝。”
热腾腾的元宵放在杜昕言面前,他舀起一只,雪白的粉皮,隐约能看到里面的玫红。牙齿轻轻一碰,香甜的气息漾开。”父亲手艺不错。”
“何止不错!吃点菜,全是我炒的。”杜成峰很是得意。
杜昕言吃完元宵,抹了抹嘴,慢吞吞的说:“这件事情卫子浩告诉了父亲。父亲与先皇和成大人商议,决定顺水推舟对吗?”
成敛哈哈大笑,拍着杜成峰的肩说:“老杜,虎父无犬子,我说小杜一见你就明白吧?”
杜昕言一点也不高兴,他又想起了笑菲。想起小春湖畔自己撂下的狠话,没有见到父亲之前,她怕自己杀了她吗?喜悦与难过在心里交织成深深的歉意。嘴里有点苦,她为什么不相信他呢?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笑菲。
杜昕言笑问道:“父亲与成大人对定北王一事如何看?”
成敛道:“北方屡传佳音,道河北东西路大军击退契丹小股军队进侵边境村镇。据监察院的暗探们回报,这几次仗打得很轻松。定北王逃出京城,丁奉年被杀,看似他手中没有军权。不过,我总觉得以定北王的心计,不会是这么简单。”
“成大人,老夫此番能见着言儿心愿已了。住在这里几月,很想在此颐养天年。你回报皇上,老夫年老体弱,已不堪重任。天下兵马指挥使,老夫荐原西北军都指挥使张宗林。还想讨个情,小儿此番多半会随军与定北王交锋。请成大人的暗探与情报多给予支持!”
杜成峰说完,杜昕言才明白,成敛是高熙派来的说客。想让老父官复原职,调天下兵马应对高睿的谋反。他心头一凛,高熙登基不过月旬,他知道父亲未死,遣了成敛来劝父亲回朝,他却没告诉过他。看来高熙是知道卫子浩今天会带他来见父亲,卫子浩已经是皇上的人了。想起从前与高熙如亲兄弟时,杜昕言多少感觉到了两人之间在不断拉开的距离。
成敛重重叹了口气道:“老杜你想的太多了,皇上是你的亲侄......”
“我掌天下兵马,言儿又为皇上登基立下功劳。我父子二人同朝为官,总免不了有外戚坐大的嫌疑。我想好了,天下已定,皇上赏我几亩薄田让我自在快活就足够了。成大人,你我相交几十年,这是老杜掏心窝子的话。”杜成峰真诚的看着成敛。
“天色不早,我与卫子浩先行回城。你父子二人多时未见,好好叙叙话吧。”成敛见劝说无效,又暗骂杜成峰老狐狸想得周到,笑呵呵起身告辞。
第十五章(三)
送至门外时,杜昕言趁父亲与成敛告别,拉着卫子浩在一旁沉声问道:“以你昙月派的势力,真的查不到她在哪儿?”
“我真不知道,离京很长时间了。”
“往哪个方向走的?”
卫子浩翻了个白眼,沈笑菲对他起了防备之心,一出京城就和嫣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嫣然出身昙月派,自然懂得如何避开他的眼线。他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杜昕言出言诱道:“你不是想找到无双吗?和定北王走得最近的人是她。救他一命的人也是她。眼下寻找定北王,她没准能提供线索!无双还在高睿手中,你瞧着办吧。”
卫子浩叹了口气说:“你当高睿是猪啊?他不过利用沈笑菲,怎么可能把后路都告诉她?”
杜昕言没有再问。他后悔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心。一年的时间,数次交手,或她算计,或他假装被算计,真真假假,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赢家究竟是谁。不知不觉中,这个诡计百出的小女子已经擒获了他的心。
今日见到父亲,他对她只有感激,只有愧疚,还有长舒一口气的放松。纵然他想试着去理解她不得己的计谋,心里仍有结未解。父亲的平安解开了这个心结。
他深深看了卫子浩一眼说:“如你找到她,替我带句话,她来见我最好,否则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卫子浩见杜昕言一本正经,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救走高睿的人真是嫣然呢?小杜对沈笑菲的上心,自己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他翻身跃上马,大笑道:“如果我见到人,一定替你把话带到!”
等父子俩重新回到屋内坐下,杜成峰才对杜昕言说:“言儿,你是否认为爹在这个时候辞官归隐不妥?”
杜昕言露出笑容:“不,父亲做得对。咱们父子二人都握着朝中重权,极为不妥。皇上他并未告诉我父亲还活着的消息。可见他对儿子是防备着的。”
杜成峰抚着胡须点头:“言儿看得极准。咱们虽是皇亲,能享个清福就不错了。如果有一天我让你当个闲散王侯,你可愿意?”
“我明白,父亲不必多虑。灭了定北王后,儿子绝不会掌军权,做个闲散王侯足矣。另有一事,我心有困惑。求父亲替我解惑。”杜昕言于是一五一十把他与沈笑菲之间的纠葛说给了父亲听。
杜成峰哈哈大笑:“浅荷与你青梅竹马,从来都是在保护她,伤了她舍不得,这是习惯,但是你可以让卫子浩带走她。沈笑菲和你作对,你恨她帮着高睿,帮着耶律从飞。她死了你却难过。你真不明白你的心?她若是帮着你,我看她真的杀了你爹,你也舍不得动她!”
杜昕言脸上露出尴尬,干笑两声道:“父亲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那我要真是被毒酒赐死了呢?”杜成峰眨巴着眼盯着杜昕言。
“绝不会是她!”杜昕言轻描淡写的说,见父亲神色不愉,他赶紧解释道,“当时我气急败坏,看到她假死的尸体后我却想明白了。杀了你,让皇上与我恨不得剐了她。她早想好了借城乱安排出诈死的局逃生。她怕死!一个怕死的人敢当着我的面说是她杀了你?那不是找死是什么?王一鹤在她身边候着,估计是高睿嫁祸给她。我只是不明白,现在沈相已死,父亲现身,她为什么还要诈死!”
“当时的情形,她诈死才能让你不抓她。时机未到,她如何告诉你是她通风报信救了为父一命?沈相疯癫而亡,她若是还活着,以何面目相对?无论如何,找到她。”
“父亲,我真正担心的是别的事情。放走耶律从飞的人是她,我担心她通敌卖国。找到她,我该怎么办?”
杜成峰了然的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有时事情现在想不明白,将来会看得清楚。你的困惑,留着答案自然出来的一天吧。”
二月二,龙抬头。
河北道传来消息,十万大军高竖定北王大旗发动叛乱。发缴文称当今宣景帝?父篡位,
叛军依靠黄河一路向南,军情送达京城时,已占据了大名府,同时侵入山东道,占领了山东登州与益州。
杜成峰不肯出山,宣景帝便依他所荐令西北道指挥使张宗林任天下兵马指挥使,调西北道、淮南道、江南道大军平叛。
同时任命杜昕言为元帅,领三军出征。
二月十四,杜昕言率大军北上,于叛军在东平府相峙。
第十六章(一)
过了山道上传来车?辘声,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山间。
轿帘被掀开,扑面的寒风让笑菲打了个寒战。她好奇的看着光秃秃的岩石,高耸的山峰,回头对嫣然笑道:“你瞧那些树,从石缝里长出来,求生的欲望真强!”
嫣然也探出头来看,高处山岩上还覆盖着薄薄的雪,树却是绿意盎然。”大叔,还有多久到江西道?”
车夫扬了记响鞭,回过头笑咪咪的说:“快了,再过两日翻过梅岭就到了。”
近一个月来,笑菲与嫣然从京城出发,一路往南,听到终于快要进入江西,都禁不住兴奋起来。
嫣然见笑菲目中露出喜色,心里也极高兴,她小声的问笑菲:“小姐,你觉得那些苗人真的会甘心奉上宝药?”
笑菲撇了眼马车后堆着的东西抿嘴一笑:“会的。”
“嫣然相信小姐,小姐定的计策一定会成功。”
见她信心十足,笑菲又笑了。她的手抄在厚棉的布筒中取着暖,清薄的单眼皮狡猾的一眨:“嫣然,你看我像是短命的人么?”
“小姐身子有什么不妥么?”嫣然大惊,手猛然抓住了笑菲的肩,上上下下一番打量,惹得笑菲轻笑不己。她恼了摔开手,侧过身赌气的说:“小姐总是爱逗嫣然玩。”
笑菲听到这个逗字,便凑近了嫣然,手指从她脸颊上划过,戏谑的说道:“我的嫣然俏丽无双,扮成公子风流俊俏无人能敌。做我的相公不知羡杀多少女子。啧啧,就这生气的模样,为妻给你赔不是可好?”
她穿着花布棉袍,头上裹着布巾,扮成小妇人。嫣然正是公子打扮,虽青衫布服,仍掩不住俊俏。一路上两人夫妻相称,嫣然会武,扮男子正合适。此时听到笑菲打趣,脸上便热了,嗔了笑菲一眼低声道:“该怎么做?”
笑菲轻叹,头抵在嫣然身上道:“听说梅岭苗寨离进入江西道的唐家镇不远。在镇上见苗人露点端倪,他们一定会来找咱们的,不在镇上歇脚了。”
嫣然侧过身看笑菲,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睫毛还微微颤抖着,知她心里也在紧张,不肯说出来让自己担心罢了。嫣然心里暗叹,掀起轿帘对车夫说:“大叔,快一点行吗?”
那车夫回过头笑道:“公子,山道上快不了啦。看天色不早不晚的,咱们如果继续赶路的话,夜里就只能在山里过了。前面有座唐家镇,在唐家镇歇脚如何?”
“不用,咱们赶路吧!我多付你银两。与内子急着赶回老家,还请大叔谅解。”
“公子,不是我不想赶路。出了唐家镇就进入苗家寨子的地界,晚上夜宿山里,怕遇上剪径山贼。”
笑菲眼睛一亮对嫣然使了个眼色,嫣然会意,掀起轿帘轻轻一跃,像片雪花轻轻落坐在车辕上。她笑咪咪的看着车夫吃惊的脸说:“大叔,这样好了。到了唐家镇我就把车银结清,我会赶车,有武艺防身。一路辛苦大叔了。”
见她有持无恐,车夫叹了口气,扬鞭继续赶路。
未时过后,马车进了唐家镇。遣走车夫之后,两人在镇上买了些食粮物品,嫣然赶着车又继续赶路。
出了唐家镇,又上山道行了一个时辰,太阳渐渐的偏落西山。远处山巅上还有阳光的影子,山道阴暗,山风冷烈。
笑菲冷得缩成一团,手中的暧炉渐渐的凉了。嫣然停了马车,掀起轿帘怜惜的看了她一眼,找出棉被裹好她,轻声说:“小姐几时吃过这种苦,再忍一忍。我马上找地方歇脚。”
笑菲点了点头道:“不用离山道太远,找处明显一点的好地方。”
“嫣然明白。”
她放慢了速度边走边观察着四周环境,借夕阳的余光看到左侧是片平缓的树林。嫣然赶着马车进了林子。
林间幽暗,不见天光。没走多远灌木杂草从生,再不得前行。嫣然见几棵大树相距疏朗,树下只有层薄薄的浅草,还算将就。冬日枯木多,嫣然升起一堆火,这才从车上扶下笑菲。
笑菲从怀里掏出两枚药丸,两人相视一笑吞了。
串在铁签上的馒头渐渐发出了香气。笑菲拿出酒壶来,她饮了口交给嫣然,听到嫣然高兴的叹息:“这是醉春风啊!”说完嫣然鼓大了眼瞪着笑菲,见她若无其事的看着火堆出神,嫣然气得站起身说:“你这又是何苦?!心里还想着他?他心里可有小姐?”
纵知相思无望,却难解相思。笑菲苦笑。她伸手拉嫣然,见她仍是不理,便苦着脸说:“我饿了。馒头烤好了吗?”
嫣然挥着手中的馒头想不理她又舍不得,取下馒头给了笑菲,自己却赌气不吃了。半晌才嘀咕道:“就凭定北王当时喊出的那句话,他就下令缉捕小姐。是我们救的人,他并不知道嘛。可见他心里并没有小姐!现在小姐中了蛊,还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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