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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如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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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是不是很痛?”我问得颇有点心惊胆颤。
席宗鹤白着脸点了点头,额上迅速起了冷汗。
我握住他的手,努力镇静下来:“别怕,有我在。”
第16章
席宗鹤受了伤,被紧急送往医院治疗,拍摄也只好叫停。
他腿里有髓内钉,虽说已经平安存在许多年,到底是异物,我就怕这些东西出问题。哪晓得经过精密检查,钉子没事,他髌骨脱位了。
我一时心情复杂,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忧虑。
与医生进行了一番交流后,我仍不放心,将席宗鹤的病例报告拍下来又发给了他的康复医师,询问髌骨脱位对他的腿会不会有影响。
对方很快发回邮件,告诉我无须担心,注意休养便好,我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如果席宗鹤的腿再出现什么问题,我简直不敢想他会如何,我会如何。那样痛苦的经历,不光是他,就是我也形成了应激反应,不愿面对。
过去我最怕的就是阴雨天,一到天气不好,他的腿就会疼痛难忍,脾气也变得暴躁易怒。我总要小心翼翼,怕触他逆鳞。
在他刚能站起来那会儿,复健困难重重,进展很慢,简直比小儿学步还要不易。
他太过骄傲,总想尽快恢复到从前,刚学会站就想要跑。每每摔倒,希望的光便会从他脸上消散一些,日复一日,上千次的迈步,上千次的失败。终于有一天,他完全麻木,不再相信自己能恢复如初。
他拒绝练习,拒绝复健,从早到晚安静地坐在窗边往外看。那阵子我心惊胆战,总怕他会一蹶不振,身心被抑郁吞噬。
就这样过了一阵子,我实在看不下去,打着商量跟他说:“席先生,我们去复健好不好?就走十分钟,然后我带你去游泳。”
席宗鹤并没有理睬我,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墙,将我和他隔离开来。
他要这样颓废下去,之前的那些苦就算白受了。他白受,我也白受。
我咬了咬牙,蹲在他轮椅旁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怪不得江暮会同你分手。如果我是他,也不想和一个废人过一生。”
我这激将法用得险之又险,无异与徒手拔睡狮的鬃毛,他觉得痛,我便有被咬的危险。
他视线慢慢转向我,目光冰冷犹如死水:“你说什么?”
我暗暗打了个寒颤,继续说:“你如今这样,除了让他觉得跟你分手分对了,难道你觉得他会为你难过半分吗?他不会,他及时止损,他该感到庆幸!”
席宗鹤手指渐渐握紧,骨节因为消瘦而更为突显,他的表情恐怖至极,彷如冬日里压抑的雷云,叫人喘不过气。
“滚出去。”
他无法忍受我的冒犯,也许在他内心深处,这样的想法也时有浮现,却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直白讲出的。
我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并没有离开。
“江暮已经和容如玉公开恋情了,他们踩在你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收获了众人的祝福,你不恨吗?”
要是不恨,他怎么会签我五年?要是不恨,他又怎么会就连做梦都叫着江暮的名字?
“闭嘴!滚出去!”他愤怒地瞪着眼,气到发疯,开始拿一旁果盘里的水果砸我。
“你只有重新振作起来,努力复健,才不会让他们看笑话。”我一边躲避着砸过来的各种“暗器”,一边嘴里不停,“你一直这样自怨自艾,起初大家或许会同情你,久了谁还记得你?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现实,不是可怜就会得到怜悯!”
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将能丢的都丢了,连水果刀都不放过。
那时正值夏日,我穿得也少,就觉得锁骨上忽然一痛,低头只来得及看到水果刀落下去的瞬间。
血很快染红了衣襟,我捂住伤口,没有再刺激席宗鹤,而他也停止丢东西,呼吸急促地看着我。
一室静谧,短暂的,我们谁也没出声。
过了片刻,我从地上捡起那把水果刀,走过去递给他,问:“还扔吗?”
席宗鹤抬头看过来,活像要生吞了我。
我们对视片刻,他一把夺过水果刀,反手气势十足地狠狠钉在了桌上。
我心如擂鼓,有那么瞬间,我差点以为他要捅死我。
鲜血顺着指缝流下,还好那一刀是戳在我骨头上,要是再上一点,都不知道会不会被飞刀夺命。
席宗鹤松开刀把,命令我:“处理下伤口,然后带我去复健。”
我心头一松,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放弃过复健,一步一步,直至行走自如。
我锁骨上最终留下了一道五毫米长的刀疤,这是席宗鹤曾经脆弱的见证。他对它的钟爱,全都源于它背后特殊的含义。
席宗鹤做完关节复位后,在患处打上了弹力绷带固定,两周后才能拆除。
从医院回到酒店,还没坐热,导演便协同制片一起来探望他,呆足一个小时才走。连骆莲和江暮,都派助理送来了慰问果篮。
由于事发突然,我和席宗鹤都还穿着戏服,带着妆发,等人都走了,我嘱咐方晓敏替席宗鹤收拾一下,自己也回去洗了个澡。
半小时后,我再次敲响席宗鹤的房门,方晓敏来开门。
我压低声音说:“你回去休息吧。”
席宗鹤失忆前但凡生病,从来都是我亲自照料,所以他已经习惯,十分干脆地就走了。
我关了门,轻声进到屋里。
席宗鹤躺在柔软的被褥中,似乎已沉沉熟睡,只是等我靠近,他还是睁开了眼。
他看到我,没有让我立刻出去,而是将脸转向了另一侧。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活该?”可能是伤痛的影响,让他的嗓音透着一种沙哑疲累。
我在床边坐下:“的确活该。”
从我的角度,能看到他睫毛颤动了一下,那动作很微小,却仍然让我产生了一瞬间的心软。
他已经受伤,我又何必挖苦。
我伸出手,缓缓探向他。
“以前我只要生病,阿暮就会陪在我身边。这次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竟然来也不来。”他的语气失落又苦闷,“我们为什么会到今天这样?”
我的手顿在半空,五指逐一收紧,最终落到了床铺上。
猛地掀开被子,我迅速钻进被窝,与他躺到了一起。
席宗鹤一下受惊似的回头:“你做什么?”
“睡觉。”我闭上眼,不再睬他。
他这叫什么重伤,只有经历过当年的腿伤,才能真正领略江暮的无情。
第17章
我虽然闭着眼,但一直能感到有抹视线盯着我,流连不去,很是心烦。
忍了十分钟,我没睡着,那视线也没消失。我忍无可忍睁开眼,偏过头看向席宗鹤:“你不睡看着我做什么?”
对方并没有被抓包的尴尬,与我对视片刻道:“我有在大街上牵过你的手吗?”
我皱了皱眉,有些诧异他没踢我下床,而是问了这么个古怪的问题。
“我们可都是公众人物,怎么可能在大街上牵手。”我回答的谨慎,见他露出疑惑表情,忙补上一句,“不过你会在没有人的地方牵我的手。”
无论有人没人,公开场合还是私下相处,席宗鹤从来不曾牵过我的手。我们并非真正情侣,这些亲密举动也不适用我和他的关系。
他复健那会儿学走路,倒是有拉过我的手,但只是雇主与长工间介于合同不得不向世人演的一出戏,没什么浓情蜜意。
他对我没有爱意,我深知这点。
“哈,虚伪!”听我这么说,席宗鹤似乎对另一个自己颇为不满。
“和江暮在一起后,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他正大光明在大街上牵手。为了能配得上他,我努力工作,钻研演技,就算不能以恋人的身份示人,也想让大家觉得我是最靠近他的那个后辈。”席宗鹤眼中苦痛柔情一一闪过,“我好嫉妒容如玉,她什么也不用做,只因为是女人,就能和阿暮在大庭广众下亲吻牵手,受到全世界的祝福。我那样努力,却仍然失去了他。”
就是因为你太努力,窜红的势头太快,才会让他倍感压力。他厌恶媒体总是拿自己和你相提并论,更恐惧你无处掩藏的深情被他人发现,以致身败名裂。
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世人却总看不穿他的真面目,非得为他“死”过一次,才能彻底清醒。
席宗鹤九死一生,好不容易从名为“江暮”的诅咒里解脱,却又因为一场车祸重回深渊。
我看着崖底的他无能为力,他回望崖边的我,解脱不得。
“你想回头了吗?”我问他。
席宗鹤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早着呢。”
搞了半天,还是要自讨苦吃。
“哦。你晚上要起夜记得叫我,我睡了。”我气极而笑,横了他一眼,背身拉过被子再次努力催眠自己入睡。
久久,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今天谢谢你。”
我在黑暗中睁开眼,过了会儿又缓缓闭上。
他对我态度软化,原来是因为今天我出色的表现。
然而这声谢我受之有愧,我对他的种种关心,不过是为我自己将来谋划,并非出自真心。
席宗鹤腿伤好了,打戏终于用上了武替,不需要太大动作的文戏则被换到了前面。
杜宇的莽撞不仅惹恼了我,也惹恼了马导,不知其中怎么接洽的,他没再继续自己的戏份,而是换了个和他同公司的男艺人饰演他之前的角色。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你做不好,多得是接替你的人。
这天我正在等戏,雯雯突然捧着手机一脸兴高采烈来到我面前。
“棠哥,江暮订婚了!”
我一愣:“和谁?”
雯雯古怪地看着我:“容如玉呀!”她叽叽喳喳停不下来,“怪不得这几天他请假都看不到人,原来是去订婚了。”
江暮的确已经不见一个星期了,连带着席宗鹤也心不在焉起来。
我又问雯雯:“消息哪儿来的?”
雯雯给我看手机:“他们两家工作室自己发的微博,你看还晒了订婚戒。”
我以为只是个圈内消息,想不到已经众人皆知。
看着照片中硕大的心形钻戒,我哑然当场,原来这就是容如玉的终极杀手锏。她已经不再满足于只当江暮的女友,她要向全世界宣布,这个男人属于自己。
我猛地坐起身,一把抓住雯雯手臂道:“席宗鹤今天是不是下午没戏?”
雯雯被我吓了一跳:“是,是啊。”
低骂一声,我拿出手机给方晓敏拨了个电话,原本想要询问席宗鹤的情况,但怎么也打不通。
正焦虑不已,那头马导却是等不及要开拍了,我只好放下手机,迅速进入到工作状态。
等拍完戏已经是晚上十点,我一身疲惫回到酒店,在席宗鹤房门口看到了苦苦守候的方晓敏。
我问他:“站这里做什么?我打你电话你怎么没接?”
他摸了摸身上口袋,歉然道:“棠哥,不好意思,忘拿手机了。”
我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明知故问道:“他知道了?”
方晓敏低低“嗯”了声:“从下午开始就没动静,我怎么敲门都不开。”
我也是服了他的死脑筋,席宗鹤要是想不开自尽,这会儿大概早凉透了。
“他不开你不会去找前台要备用房卡吗?”
方晓敏像是刚醒转过来,急急就往电梯口跑。
我叹了口气,过去按了两下门铃:“席宗鹤,是我,开门。”里面半点动静都没,死寂一片。
该不是真死了吧?
走廊里虽然空无一人,但谁知道房门背后有谁,我也不敢嗓门太大,只好压着声音讲话。
“你开一下门,让我知道你没事就行。”我将耳朵贴在房门上,可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出。
二十二岁的席宗鹤,任性的叫人牙痒痒。
房间的备用房卡很快被方晓敏拿到手,他奔过来,气喘吁吁将卡交到我手上。
没进门前,我还怕席宗鹤把房门锁了,还好没有,只是房内很暗,窗帘拉着,灯也不开。
我示意方晓敏等在门口,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依着门外那点光线,我在黑暗中摸索,从套房客厅摸到卧室门,拧动把手推门而入。
一进门,我就踢到一只玻璃瓶,同时鼻端闻到了浓烈的酒精味。
我头疼起来,他该不是把小吧台里的酒全喝了吧?
黑暗中,我隐隐看到一抹高大的人影笔挺挺坐在床沿,宛如一座沉默孤寂的雕像。酒气自他身上飘来,熏人欲醉。
我寻找着墙上的开关,想将灯打开。
“我从十九岁就开始喜欢他……”
我摸索的手一顿,回头看向身后。
要不是知道那就是席宗鹤,我会以为发出这声音的,是某种虚弱而苍白的幽灵。不见天日,被绝望包裹,为爱所伤,最终在晨曦中怀着怨恨化为乌有。
“一直追了他两年,他才同意和我在一起。为了他,我和家里人闹翻,为了他,我努力变得更优秀……我以为我会和他相守一辈子,可一觉醒来,他却要丢下我和别的女人结婚了。”他问我,“为什么?”
我静静凝视他,犹豫片刻,抬步走了过去。
从他失忆以来,似乎最常问我的就是“为什么”,可我却没办法给他任何答案。
我来到他身前,迟疑着抬起胳膊,轻轻落在了他的头上。
“回头吧,已经够了。”
他仰头看我:“我的心好痛啊……”声线里含着丝哽咽,“是不是现在我如何喊痛,你都不会再关心我心疼我了?我除了你,已经一无所有了啊……”
我刚想说“怎么会呢”,就听他接着叫了我一声“阿暮”。
我整个人僵立在那儿,喉咙口仿佛堵了块沉甸甸、冷冰冰的石头,吐不出,咽不下。
还真是个痴情种。
“我为什么要心疼你?你本来就是……活该。”我将手插进他的头发里,强迫他维持抬头的姿势,“是你自己要犯贱,现在又装可怜给谁看?爱情这种事,本来就不存在完全的公平。”
黑暗中,他的双瞳似乎笼了一层朦胧的水色,可能觉得被我抓得有些痛,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微弱的呜咽,眉心也轻轻拧起。
“你这脑子,除了恋爱还能想写别的吗?”我抿了抿唇,手指倏地收紧,弯腰吻上了他的唇。
可能是将我心中一直憋着的火发泄了出来,这个吻甚至带着点凶狠的意味。我按着他的后脑,啃咬他的双唇,想到他刚刚那声“阿暮”
有些失控地狠狠咬了下他的舌头。
他闷哼一声,却没有推开我,而是抱住我的腰,让我坐到他腿上。
他膝盖虽然已经恢复好,可我仍然不敢坐实。
我从他嘴里尝到了酒精的味道,那气味让我也跟着有些醺醺然。
空气火热,肌肤相亲,我拉扯着他的衣服,将他推倒在床上。
席宗鹤完全不做反抗,就像只被驯服的拔了利爪的野兽,平日里耀武扬威,此时却只能任我摆布。
真惨啊……
我骑在他腰上,居高临下俯视他,手指顺着他脖颈下滑,一路解开了他的衬衫扣子。
江暮是个垃圾,我又何尝不是个骗子?
我们将这个傻子耍得团团转,江暮龌龊,我也不见得多君子。
“你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也该我更进一步了。”我脱下自己身上的衣物,垂眼看着席宗鹤,赤裸着贴了上去。
第18章
没有前戏的性爱,痛到我想骂脏话。
干涩的后穴不断被猛力顶撞,仿佛连内脏都要被顶穿。
屁股上黏黏糊糊的,不知是血还是肠液,又或者席宗鹤的精液,简直让我回忆起第一次和他做爱的场景。唯一不同,大概便是我熟练不少,与他契合度更高了。
呼吸火热,动作急切,我们仿佛两头野兽,彼此撕咬纠缠。
随着席宗鹤的动作,他锁骨上的红痣在我面前来回晃动着。
我夹着他的腰,抬起上半身去舔那两颗痣,甚至用牙齿轻咬他突起的锁骨。
他被我弄烦了,一把将我按到床上,不许我乱动,同时扒开我腿根,几乎掰到九十度的位置,更深的干进我体内。
我仰着脖子尖叫,指甲在他背后用力抓挠。
大汗淋漓,床上乱成一团,两条肉色的人体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舍。
我许久不曾这样酣畅淋漓的发泄过,叫床声简直能将屋顶掀了。
感到体内的性器越发胀大,已在爆发边缘,我急喘着,腰腿同时用力,将姿势换成了我上席宗鹤在下。
我夹着屁股,牢牢钉在他身上,不上不下。
“我是谁?”我将他额上湿漉漉的刘海往后拨去。
席宗鹤挺腰想起来,刚有动作就被我压下去。我咬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又问了一遍:“我是谁?”
席宗鹤声音低哑难捱:“……别闹。”
我浑身一抖,简直要以为他恢复成我认识的那个席宗鹤了。可抬起头,一对上那双醉到发红的眼睛,我就知道他没恢复记忆。
恢复记忆的席宗鹤不会这样迷茫的看着我,拿我毫无办法。他会恶劣的按住我的腰胯,从下至上让我尝尝骑在烈马上的感受。可能还会挖苦我两句,说我骑术怎么这么差,腿都夹不紧。
“告诉我我是谁,我就让你舒服。”我用舌尖舔他的耳垂,诱他开口。
照理说我不该这样在意,但我不愿当江暮,谁都可以,就江暮不行。
“顾棠……”席宗鹤双手握在我臀肉上,大力揉捏,配合他终于爆发的挺动,叫我又痛又爽。
性器摩擦着敏感的肉壁,每寸肌肤都像是被细小的静电爬过。
他坐起来,将我搂进怀里更清晰地又说了一次:“你是顾棠。”
我挂在他身上,除了喘息呻吟,已说不出多余的话。欲望叫人沉沦,席宗鹤的眼眸同样如此,我闭上双眼,却仍觉得自己掉进了越来越深的迷梦里。
美芳姐死的那日,天下着雨。她的死在所难免,每个人都会死,只不过有的比别人早点,有的比别人晚点。
想得都很好,她在世时甚至常常开解我,让我不要伤心,说她脱离了肉体的苦痛,才能得大自在。
她自没自在我不知道,我却做不到若无其事,毫不伤心。美芳姐虽不是我的红颜,却是我的知己。她死了,这世间最后一个懂我的人便也没有了。
我意志消沉,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淋了点雨,回去就发了烧。之前在夜总会天天熬夜都没事,休养两年,倒把身子都养娇气了。
席宗鹤那边我签了合同,不敢怠慢,拖着40度高烧就往康复中心跑,结果脑子迟缓的好像生了锈,听什么都要反应半天。
“你怎么回事?”席宗鹤皱眉盯着我,仿佛在指责我没有合约精神,太过敷衍。
我扶着额头,忍着阵阵头晕道:“抱歉席先生,我有些累。”
他大概实在看我脸色不好,冲我招了招手。
我以为他有话要说,弯下了腰,结果他竟然伸手摸上了我的额头。
我有些懵,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发烧了。”他皱了皱眉,“你怎么连自己生病都不知道?”
我哪里是不知道,我只是懒得去管。
好累,真想休息一下。
“对不起。”我潜意识道歉,跪在他轮椅前,额头抵在了他的腿上。
四周静了许久,时间都像是凝滞了。
“出了什么事?”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如同解开魔咒的密语。一直绷着的心弦仿佛断了,悲伤无法止歇,只能通过眼泪发泄。
“我姐死了……”我呜咽着,全身都在颤抖。
他没有安慰我,也没有让我起来,直到我哭得精疲力尽,他都一言不发。
这或许也能称之为他的一种温柔,我感激他的绅士,能够容忍我暂时的狼狈。
眼皮上忽地被一缕强光照射,将我自睡梦中扰醒,我痛苦地用手遮挡眼睛,动一动浑身都觉酸痛。
我趴在床上,尚且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一抹高大的背影立在窗前,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却无法全然笼罩他,反而显得他身形更暗。
曾几何时,记忆里也有过这样的一幕。
席宗鹤能站起来那天,我一觉醒来看到他直挺挺站在窗前,以为他要跳楼,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结果两个人一起跌倒,还害他撞到了腰。
那次乌龙后我被他骂的要死,偶尔想起还觉好笑。
混沌的神智逐渐清晰,他这次又为了什么?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从床上坐起来。
“席宗鹤!”我嗓音沙哑不已,音量再高些估计就得劈叉了。
他听到我的声音,满是抓痕的脊背一动,缓缓转过了身。
他下身松松垮垮套着条裤子,将块垒分明的好身材展露无遗。
“做什么这么紧张,以为我要跳楼吗?”
我有些怔然:“你……”
席宗鹤轻慢地掀了掀唇角:“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直到你的席宗鹤回来。”
总觉得他哪里不一样了,可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
他揉着脖子往浴室走,忽然咧嘴嘶了声,手指去摸自己后背。
“你抓的也太狠了。”他有些不满地瞥了我一眼,“属猫的吗?”
他背后红痕纵横交错,我也惊讶自己能把他抓成这样,不过我并不打算道歉。
“你要不要看看你把我操得有多狠?”我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作势就要掀身上薄被。
他没想到我这样不要脸,有些招架不住,气急败坏冲进浴室里,门拍得震天响。
听到里面传出的水声,我嗤笑一声,下床捡起散落的衣物穿戴好,一瘸一拐回了自己的房间。
方晓敏昨夜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就算他听了我和席宗鹤的活春宫,必定也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冲了个澡,我抹了抹脸,抬手擦掉镜子上的雾气,从里面看到了一张憔悴苍白的面孔。
简直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的画皮,只剩下一张即将凋零的外壳,内里早已空空如也。
第19章
“孔宏对王到底是什么感情?”
下一场戏是我和骆莲的对手戏,也可说是整场电影至关重要的一场戏。
孔宏为了守护心中的“王道”,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刺杀了王心爱的女人。穆乐的惨死,最终将自己弟弟与心爱的男人推向了决裂的深渊。
骆莲对待“演”这件事和别的演员不太一样,她不仅会搞清楚自己人物的心理活动,也会尽可能了解别的角色被赋予的灵魂。
我看过她写的人物小传,详细到生辰八字都有,要是出现代戏,我估计她还会给角色算星座运势。
“爱吧,只不过这爱太沉重,太执拗,让庆黎感到了压力。这不是一个臣子对君王的爱,而是一个谦卑的信徒,对神明的爱。”我说出自己的理解,“他不允许这个神有一点‘人性’,因为神就该是无私的、全能的。如果他有了私欲,就是对全天下其他人的不公。”
骆莲颇为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么长段见解。
她抱着剧本靠在椅背上:“孔宏真是可悲又可恨,自以为正义,结果反而导致了悲剧的结局。以爱为名,行残忍之事,不值得同情。”
她倒是个杀伐决断的女人,逻辑清晰,思路明确。
我说:“这个世界上,自以为是的人终究占了多数,如果放到现在,穆乐所要背负的骂名说不定会更多。”
骆莲不知想到什么,长长叹了口气:“女人难做啊。”
开拍前,她开玩笑说让我不要留情,尽可能蹂躏她。我当然不会以为她说的是真话,但她有这份敬业的心,也足够我敬佩。
上回我拍一部都市职场剧,女主是位当红女艺人,圈子里该学的不学,迟到、轧戏、耍大牌倒是学了个遍。而又因为她红,是收视的保障,就连导演都要给她陪笑脸。
我还和席宗鹤开玩笑,说这大概就是被宠爱的有恃无恐吧。
那时候他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说:“这个圈子里,人人都靠假面示人。观众和粉丝爱的不过我们对外建立的一个个完美的人设。一旦这个‘假人’哪一天出现了瑕疵,有了普通人也会有的坏毛病,他们就会毫不留情的抽身走人。她今日嚣张,便如春冰虎尾,要不要走,怎么走,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走得好,皆大欢喜,走到半途冰化了,那就只能认命遭受恶虎的反噬。”
孔宏藏匿于梁上,安静蛰伏,宛如贴在墙上的一只壁虎,耐心等待着自己的猎物送上门。
烛塔上的火苗晃动了下,下一瞬,大殿的门缓缓打开,穆乐一身华服被宫人搀扶进来。
他的猎物出现了。
沉重的发簪,金冠一一去除,外衣也被细心挂起,片刻后,宫人退离,殿内只剩一身素净的绝美女子。
孔宏的眼里没有惊艳,只有无尽的冷酷和杀意。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只要这个女人死了,言国和庆黎才能恢复正常。他捍卫的是百姓之福,是君王之道,怪之怪她生为祸水,倾国倾城。
穆乐坐于镜前梳发,感到一阵危险的气息逼近,她猛地抬头:“谁?”
还不等她叫人,孔宏自梁上轻巧跃下,手中丝弦在烛火下散发着赤金的光泽,年轻英俊的面孔如最恐怖的恶鬼杀神,叫人胆寒。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便将丝弦勒上了女子纤细的脖颈。
穆乐惊恐地挣扎着,却无法挣动半分。她的眼角流出绝望的眼泪,脖子上更是鲜血淋漓,生命的流光从她眸中消失,美丽的女子无声无息香消玉殒。
而孔宏就像随手折断了路边的一支桃花,不见犹豫,没有愧疚。
贱人都该死,他不过是替天行道,走了一个臣子该做的事。
“好,过了!”
当听到马导的声音时,我如蒙大赦,浑身一松,差点往后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低头注视着自己不停轻颤的手掌,因为太过用力,虎口甚至产生了深深的勒痕。恨一个人恨到想要杀了对方,这种情绪实在太渗人。特别是我将自身情感带入,脑海里止不住出现顾源礼的身影时,那种真实的杀意,让我感到万分恐惧。
而更让我惶恐不已的是,有那么瞬间,我竟然看到了江暮的脸。不是穆矣,不是戏中的角色,是活生生,现实中的那个江暮……
助理过来搀扶骆莲,将她带到一旁休息,可能还在戏里,她整个人都显得很安静。
我收拢手指,独自往休息区走去。
雯雯等在座椅旁,手里拿着块湿毛巾,见我下戏,忙要我坐下休息,替我一根根将手指上的假血擦去。
下一场戏还是同样的景,不过是骆莲和席宗鹤的。
之前我总以为席宗鹤是老天爷赏饭吃,无须努力便能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人生。但最近我发现我错了,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并非全靠幸运和天赋,还有更难得的一项特质——努力。
就像今天,他本可以晚些再来,可他早在我和骆莲拍摄时就等在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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