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千蛊江山-第7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澹台扬飞快步走了进去,却见帐篷里一片狼藉,能砸碎的东西几乎全部粉身碎骨,而慕容峻脸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中,一只手甚至还在流着血,他却理都懒得理。看见澹台扬飞进来,慕容峻的眼里更是冒出了无法抑制的狂怒,半响才咬着后槽牙慢慢道,“你干的好事!”

澹台扬飞怔住了,慕容峻的声音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知不知道,你那个母亲身边的萧氏是宇文兰珠的人?你走的时候,给洛洛的那糕点里,就被她下了毒药,而且是当着你母亲面下的,说是送子的香灰?”

澹台扬飞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洛洛呢?她怎么样了?”

慕容峻闭上眼睛,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疼,洛洛,他最疼爱的妹妹,在这世上居然只剩下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可是,她想得,求的,居然还是要瞒住这个混帐!居然是不要追究他的母亲!

看着慕容峻的表情,澹台扬飞只觉得心脏几乎都不跳了,却听慕容峻终于慢慢道,“还好,洛洛没吃两口……只是,吐了一夜,已经缓过来了。”

澹台扬飞松了口气,这才觉得双腿发软,背上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

慕容峻睁开眼睛,看着澹台扬飞的表情,只觉得牙齿都快咬碎了,但想起洛洛那满纸的恳求,终于还是冷冷的开口,“澹台扬飞,虽然说不是故意,但这不是你母亲第一次算计洛洛,也不是你第一次伤她,我不知道再把洛洛交给你,你们母子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看在你我这些年的情分上,看在你这些年来的功劳伤,这一次我可以饶了你母亲,但一回京城,你和洛洛,必须立刻和离!”

澹台扬飞不敢置信的愕然抬头,脱口道,“阿峻!”

“叫朕皇上!”慕容峻暴怒的站了起来。

澹台扬飞怔怔的看着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朋友的气怒之语,而是皇帝的雷霆旨意。可是,和洛洛和离……他怎么可能做到?就算杀了他,他也做不到!”

了,她早就表示过,希望能回到兄长身边,你就担任护送之责,将她安全送到了再回来吧。”

吐蕃路途遥远,当年慕容谦只是在去吐蕃的半路上迎亲,来回就花了半年多的时间。

没想到那吐蕃公主人还没到京城,她的父王就在叛乱中被杀了,这桩婚姻立刻成了鸡肋。好在这位公主另有心上人,对正妃变侧妃也无所谓。如今她要走,自然是皆大欢喜。只是要澹台扬飞把她送到地方再回来,却完全是洛妍的主意:让他出去一年多,等回来时再知道消息,应该能够平静一些。

洛洛为这小子想得还真是周到,她对所有的人都想得很周到,只是她自己……慕容峻神色惨然的挥了挥手。“你出去吧!”

澹台扬飞依然雕塑般得跪在那里,慕容峻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见了,却无法明白他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也没有看见,慕容峻已经无法自控的转过身去,用手紧紧的捂住了眼睛。

第210章生离死别

春天种下的忘忧草,九月之后已经慢慢花谢叶黄,从书房退开的窗户望去,满院都是一片凄凉景色,也不知道这“忘忧”一说,从何而来。倒是空气里晚桂的香味依旧若隐若现,让洛妍想起一首叫做《尘缘》的老歌,“尘缘如梦,几番起伏终不平,到如今都成烟云”“一城风絮,满腹相思都沉默,只有桂花香暗飘过。”

是啊,很快,都会成为烟云。

门帘微微一响,洛妍依然看着窗外,淡淡的道,“把茶放下吧,我等下再喝。”身后没有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呆住了:一身戎装的澹台扬飞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眼里满是苍凉。

洛妍看着他的眼睛,就像被魇住了般一动也不能动,澹台慢慢的走了过来,突然伸手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洛妍又瘦了,背上每一根骨头都是那么明显,在他的怀里的她,几乎已经不是一个血肉之躯,而是一个苍白脆弱的纸人儿,他到底做了什么?

“洛洛,对不起,对不起……”

洛妍慢慢伸手环住他的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迷恋他身上清爽的气息,迷恋这个宽厚的胸膛。如果有可能,她真想就像几个月前一样,天天窝在他的怀里,什么也不想的待到天荒地老,待到她不得不放手的那一刻。可是她不能那么做,这个男人,他还有那么长的人生要走,有那么多功业等着他完成,他的身上还那么多责任,她必须让他好好活下去,不那么内疚的活下去,所以,她只能让他现在如此难过。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澹台扬飞身子一震,低头看着她,眼里慢慢燃起了一点希望,洛妍心口一阵刺痛,缓缓地摇头,“我不怪你,可是,我真的累了。”

看见他眼里的希望渐渐变成灰暗,洛妍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在慢慢变成灰烬,“你知道,我的身体已经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我不能再有孩子,甚至……每次看见你忍得那么辛苦,每次听见王妃说我不上心,我心里都很难过,你对我越好,我就越难过。可是,我还不敢让你看出这种难过来,因为我每次不高兴,你都会很紧张。我就算想哭,也要等你出门或者练功的时候,才敢偷偷的哭。扬飞,我真的很累。”

话一出口,洛妍才知道,这些都是她的真心话,“我是你的妻子,可是我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我没有办法照顾你的起居,没有办法帮你孝敬父母,我再也不能和你一起去骑马,去游玩,我只能让你担心害怕,让你连本来该做的事情都没有办法去做,没法去军营,没法去练兵,我知道你只是想照顾我,可是,我实在受不了自己只能是你的累赘……”

澹台的神色变得焦虑起来,“洛洛,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觉得你是累赘过?而且你的身体会变成这样,全是我的错!”

洛妍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告诉过你,在地牢里,德公公曾经对我说,我病得正好是时候,不然他只好下手把我弄病,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可能逃过这一劫,说不定到时候更惨。我也知道你不会觉得我是累赘,可是,我自己觉得我自己是累赘啊!所以,这次三哥下了那样的旨意,我觉得也好,至少,我们都可以活得轻松一点,你可以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我也可以不再那么歉疚。”

澹台凝视着她,轻声道,“洛洛,你真的觉得,和我在一起很累,真的觉得我们分开了,你会更轻松?”

洛妍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澹台的嘴角慢慢露出一丝微笑,“我明白了,洛洛,我不会让你为难。可是,你那么不会照顾自己,你让我怎么放心?”

洛妍笑着摇头,“其实我才没有那么笨,我只是装作笨笨的样子,让你好一边叫我小傻瓜,一边紧张的做这个做那个,以后我一个人,一定会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

澹台眼睛渐渐的湿了,偏过头去,“你真的是个小傻瓜!洛洛,过几天我就要走了,可能要一年多才能回来,一年之后,也许阿峻的气就消了,也许我会比现在做得好,如果那时候……”

“没有如果!那时候我应该不在京城了,扬飞,我可能会去南边,可能会去很久,清远说,南边的气候更加适合我的身体,所以我大概不会再经常回来。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可是你也答应我,无论怎么样,你都要好好的。”

澹台慢慢闭上眼睛,半天才道,“我明白了。”

一点一点的松开手,澹台贪恋的看着她含笑带泪的脸,在洛妍几乎以为他会永远这么看下去的时候,他却对她笑了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洛妍扑到窗口,看着澹台一步步的走出院子,他走得很慢,却一次也没有回头,秋风吹过,那纷纷扬扬的落叶渐渐遮住了那个离去的背影。眼泪并没有掉下来,她只是努力的睁大眼睛,把这个背影深深的刻在了心上。

文清远收起账册,头疼的揉着额头,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洛妍,“你确信,我能帮你做好这些事情?”

已经是寒冬季节,洛妍的脸色越发苍白,嘴唇有些微微的发紫,屋子已经烧了地龙,加了火盆,她的身上却还裹着一件狐皮的褂子,“只有你能帮我了,清远。你的地位镇得住这些事,而且只有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就像义学,让那些孩子有书读有饭吃很容易,可是,我希望他们能够成为正直善良的人,能够光明正大的养活自己,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忘记自己的本心……我是不是要求太高了些?”

文清远叹气,洛妍这家伙,明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她,“我知道,我知道,你唠叨过一百遍了。义学要教孩子们怎么做人,怎么做事;荣养院要让老人们活得开心,死得有尊严;《京报》要有慈善版,把救助贫弱变成一件常事……还要我接着数下去吗?”

洛妍笑了笑,“还有,要照顾好我二哥,出了二十七个月,赶紧给我添个侄子……我已经准备了好几份孩子的礼物,让天珠帮我收着,若是你和明珠嫂子有了孩子,每个人都有一份,不能让这些小家伙忘记,他们还有一个姑姑……”

文清远扭过头去,悄悄的抹掉了落下的泪水,洛妍笑了起来,“你哭什么?你以后跟孩子们说起我,可不许这样,要跟他们说,他们有个很漂亮很能干的姑姑,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没有办法回来看他们,可是他们是不是好孩子,有没有做错事情,姑姑可是都知道的。”

“对了,你猜猜我给你们俩准备了多少份礼物?”洛妍笑嘻嘻的道。

文清远回过头来困惑的望着她,洛妍笑道,“十份!所以,你一定要努力的生!”

文清远眼里泪水未干,却被她逗得又好气又好笑起来,“你当我是什么?!”

洛妍哈哈大笑,胸口却突然一阵绞痛,文清远看她脸色不对,忙从她袖子里拿出一个玉瓶,倒了一颗朱红色的药丸出来,喂到了她的嘴里。片刻之后,洛妍终于喘过气来,苦笑着摇摇头:这是最后一瓶药了。心远告诉她,这个药可以让她基本行动自如,却最多只能支持三个月。那么,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洛妍转头看了看桌面上摊开的一张地图,上面标识着从京城去吐蕃的道路。他,应该走得足够远了吧,应该不会有机会听到她的消息……洛妍用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条已经被磨得有些模糊的红色粗线,脸上露出温柔的伤感。

………………

永年三十三年十二月初六,迟迟不见踪影的第一场雪终于落了下来,一夜之间,喧嚣的京城变得分外沉静。

乾清宫前,年轻的皇帝站在白玉栏杆前,久久的望着西边,雪花在他的龙袍上渐渐积了一层,他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良公公站在一边,急得脸色都变了,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远远的只见雪地里跑过来一个小太监,一直跑到了慕容峻的跟下才跪了下来,“皇上,长公主的灵柩已经出了城。”

“怎么样?”慕容峻目光依然看着西边,缓缓问道。

“启禀皇上,京城百姓自发为公主送行的跪满了长街两侧,哀声一片,出了城之后,还有数百人跟在灵柩后面不肯回转,是兴王殿下把他们劝回城门的,说是公主遗愿,就是不惊动百姓。现在公主府前面,已经挂满了太学及各学堂学子的挽联挽诗……”

慕容峻点了点头。如此,也不枉洛洛这两年来的费尽心血,不枉她最后这几个月的散尽家财,只是,大燕的这些子民永远也不会知道,洛洛到底为他们,为这江山社稷,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而他,也永远不能让他们知道。

似乎有点冷意随着寒风吹进了他的衣襟,慕容峻哆嗦了一下,慢慢回转身子,挪动着早已僵硬的腿一步一步的走向乾清宫的大殿。

他身上的龙袍已经被雪濡湿,良公公忙掏出怀里早已捂热的干净毛巾上来帮他掸雪。慕容峻漠然的站在大殿的门口,第一次感觉到,他穿的这身衣服是如此沉重,重到让他无法亲自去送洛洛走完在这个世间的最后一程。

纵然他如今富有四海,纵然他日后统一天下,可有些事情,这世上任何一个哥哥都可以为妹妹做的,他都已经无法去做了。这世上,也再也不会有人笑吟吟的跳到他的跟前,大叫一声“三哥”……

大殿里,那庄严的金色龙椅在烛光下反射的光芒,似乎刺痛了慕容峻的双眼,他仰起头,慢慢逼退了眼里涌上的泪水。

………………

安王走进上房的时候,一身都是雪花泥水,早有丫头过来帮他脱下外面的披风,又有婆子端了热茶上来。

安王妃淡淡的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发现他的眼睛居然有些红,不由冷笑了一声,“我怎么没发现,王爷原来如此多愁善感!”

安王默默的喝着茶,心里一片黯然。今天,看着那个在十里哭声中慢慢消失在风雪里的棺椁,他知道,他们澹台家欠这位公主的,只怕永远也还不了了。

看着安王的神色,安王妃的怒火不由更大了些,“我就不明白,你这唱的是哪一出,这个公主跟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关系?我看她要是早点死了倒是更好,省的扬飞因为她丢尽了脸面,省的他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挨冻受……”

“你给我闭嘴!”安王霍地站了起来,脸色阴沉,眼神喷火。

安王妃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也脸色涨红的站了起来,“我说错什么了?就算是我身边的人想谋害她,可我和扬飞哪里会知道?再说她不也没什么事吗?扬飞哪点对不起她了?我哪点对不起她了?我凭什么不能说?”

安王长长的出了口气,闭目良久,一字字道,“好,我就告诉你,你哪点对不起她。上次你身边那个萧婆子给公主下的毒药,根本就无药可解。

那时皇上就告诉我,公主活不了多久了,不过公主求皇上把这件事情瞒下来,尤其是要瞒着扬飞,求皇上让他们和离,然后把扬飞打发得远远的。这样时间过去久了他再知道这件事情,也会好受一点。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件事情,不过今天看来,你还是知道的好,省的在胡说八道!”

安王妃怔怔的坐了下来,突然道,“我不信!她怎么可能这么好心?我看八成就是她上次病没有好,本来就活不过这个冬天,才借着上次那事儿故意编了这么个借口,好让你们感激她!好让扬飞觉得对不起她!你也不想想,她那么骄横跋扈的人,生不出孩子都能神气成那样,怎么能突然变得这样心善?这鬼话骗骗你们也就罢了,可休想骗了我!”

安王冷冷的看着安王妃,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就没有认识过这个女人。他甚至已经无法觉得愤怒,只是满心冰凉。

安王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安王妃叫道,“你什么意思?甩脸子给谁看?我哪句话说错了?”

“你哪句话都没有说错,我刚刚才明白,你永远都不会错,而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雪还在下,安王走进了院子里,久久的凝视着西边,心里突然对儿子有点羡慕。皇上还是不够了解儿子,他这个当爹的却多少有点数,一年多的时间,不可能改变儿子的那片心意,但即使如此,他大概也比自己,幸福得多。

………………

元宏元年正月,天时比往年倒是暖和了许多。元宵刚刚过去,在河面都护府的重镇于阗,到处依然看得见昨夜的彩灯。只是此地风沙颇大,这些灯笼早已穿上了一层黄色的沙衣。

于阗自大唐起便与中原交好,最早以回鹘人为主,但自回鹘因为吐蕃所灭后,回鹘人西迁,而汉人则逐渐增多。因此,元宵也就成了当地的重大的节日。

鲜卑六部中的尉迟自唐天宝年间就开始担任于阗的节度使,如今留在京城的尉迟一支早已因几十年前卷入叛乱而衰败,但于阗都督依然由尉迟家世代掌握,如今的尉迟延宏在京城名声虽然不显,但在西北,尤其是于阗附近,依然是威震八方的人物。

不过,此时,这位平日里高傲暴躁的都督却坐在都督府的一间客房里,满面笑容的对着一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年轻将军侃侃而谈。

“我说澹台老弟,你也不要这样一天到晚愁眉苦脸了,老哥我好容易知道你的消息把你截住,你都没陪哥哥喝过几顿酒!你也知道,吐蕃道已经大雪封地,不到今年开春,无论如何走不了,何不在这里快快活活呆两个月?你这一路上吃沙子还没吃够?”

澹台扬飞淡淡的笑了一下,沉峻的脸色略微舒展了些,“好,今天我们就痛痛快快喝一顿!”

尉迟延宏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这还差不多,大丈夫何患无妻!”

澹台扬飞的脸色顿时变了,目光锐利的盯着尉迟延宏——他怎么知道自己和洛洛和离的事情?

尉迟延宏一怔,奇道,“澹台老弟,你这样看着老哥做什么?”

澹台扬飞半响才缓下脸色,淡淡的道,“没什么,只是没有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而已。”

尉迟延宏笑了起来,“老弟,你不知道吧,就连我这种地方,也能读到《京报》,方圆几百里唯一的一份!我年前就知道这消息了。唉,难怪老弟你这样闷闷不乐,平安公主这样年纪轻轻的就去了,我看到这消息也……”

一语未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肩膀已经被一双铁钳般的手死死握住,眼前的澹台扬飞一双眼睛竟然在瞬间变得血红,“你再说一遍,她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

尉迟延宏拼命想睁开这双手的钳制,只觉得肩胛骨已经在咯咯作响,一面便大声道,“你不是早知道了吗?报上写得清清楚楚,公主十二月初就死了!”

“报纸在哪里?走!你带我去看!”肩膀上的钳制终于松开,尉迟延宏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却被澹台扬飞一把拖了出去,他甚至连门都没去开,而是一脚便把门板踹飞了出去。

然后,整个都督府的人都听见了自家都督杀猪般的叫声,“你松手,我带你去,我带你去还不成吗?”

片刻之后,在都督府书房方向,突然响起了一声令人心胆欲碎的长嚎,那声音已经完全不似人声,而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一匹濒死的狐狼。这惨烈绝望的声音久久回荡在于阗的上空,街上所有的人一时不由都停下脚步、面面相觑。声音刚刚落下,一道人影从都督府里冲了出来,转眼间便消失在于阗的漫天风沙之中。

大燕元宏元年元月十六日,平安和孝长公主棺椁由嘉福寺运往皇陵下葬,同日,一代名将澹台扬飞于河西都督府于阗镇外,从此不知所踪。

第211章天长地久

“骆晓飞,骆晓飞,你醒醒。时间已经到了,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洛妍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脑子处于短暂的空白状态,头顶上的无影灯洒下了柔和的光线,有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动,那张脸渐渐变得清晰。

“唉,你吓死我了!”她叹息着闭上双眼,“我还以为我又欠了报社的稿子,被领导催上门来了!”

“你感觉怎么样?”心远微笑起来,那近在咫尺的笑容看上去比无影灯更柔和明亮。

“感觉?好饿。”她真的好饿,——半个月没有吃东西了!

“好,我在外面等你。”

从营养舱里慢慢走出来,这些蓝色液体的魔力洛妍上次来重阳宫时就体验过——那还是稀释了几百倍的。照例是先来到浴室冲洗一遍,浴室的淋浴头对面是一整面的水晶玻璃镜,洛妍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松了口气,擦干水珠,穿上一身雪白的袍子。

心远静静的等在门外,看见她,眼里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你看起来很不错!唤醒你之前,我和老师已经检查过数据,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没有任何问题了,说起来,你的生命力还真是很强!不过,骆晓飞,为什么你不愿意把修复设定得更彻底点?”

更彻底点?洛妍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没有出现太明显的异变,自己能保持这个样子就足够了——虽然比以前是要好看了一些,但变化不算太夸张,如果再彻底点,她大概就会进化成一个女版的心远,那也太吓人了点!无论如何,她可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连扬飞都会认不出来的人……这个名字似乎触动了某个开关,洛妍扬起脸,胸口突然涨满的酸楚涌入了眼里。

心远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你现在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牛扒,你想吃几分熟的?”

洛妍迅速擦去眼角的泪水,叹了口气,“你忘记了吗?我刚出来,不能吃肉的。”

心远的脚步顿了顿,“是啊,我忘记了。不过,你的记性什么时候才能坏一点?已经两年了,就是你的哥哥们也都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慕容洛妍这个人,你真么时候才能忘记?”

洛妍苦涩的笑了一下,不由自主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是啊,我也很奇怪,这里面跳动的已经是一颗新鲜的心脏,可是,为什么里面的东西依然一模一样?”

两年来,一次一次的泡进营养舱里,洛妍觉得自己就像一台老式的电脑,渐渐的被全部更新升级,可是她的芯片里,总有一些内容无法改变。在她的脑海里,有些人,有些事,的确已经渐渐变得有些模糊,但不包括他,不包括和他在一起那些的日日夜夜。

心远默默的加快了脚步,餐厅里,天师已经坐在了餐桌的一头,心远为洛妍拉开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洛妍的面前只有一碗最简单的白粥,但由于熬得恰倒好处,喝进嘴里时感觉格外的香糯粘软。

洛妍简直听得见半个月没有拥抱过事物的肠胃在发出惬意的欢呼。天师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这粥是心远天没亮就熬上的。”

心远低下了头,仔细的研究着他面前的面包片,好象上面突然出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数学方程式,洛妍也默然低头慢慢喝了一口,却觉得里面似乎多了一点点涩涩的味道。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在离开餐厅之前,天师淡淡的说了句:“晓飞,你要的那一本草药书,我已经放在你的房间里了。”

心远蓦然抬头看着洛妍。天师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里。洛妍也站了起来,心远却走了过来,站在离她一步的距离,半晌才缓缓道,“你知道,我明天就会走,你真的要留下,不考虑和我一起回去?”

洛妍垂下了眼睛,“对不起,心远。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不明白,你不是已经看清楚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不适合你吗?你不是已经下了决心绝不当风车的一部分?你到底想要什么?”心远的声音有一丝压抑的愤然。

洛妍叹了口气,抬起了眼睛,“你说得对,我的确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要什么。”

“心远,你告诉我,我跟你去了你得世界之后,我能做什么?一辈子周游太空,一辈子在虚拟世界里玩游戏?你得世界很完美,但是,它跟我没有关系,那不是我要过得生活。”

“这个世界的确很糟糕,我也的确不会去当风车,但这是我得世界,我得快乐、悲伤都与这个世界息息相关,而且我也许能让它变得好一点,哪怕之是好一点点。”

“是你让我有机会重新选择我要过的生活,我很感谢你,但这不是说,我要走你帮我选好的那条路。心远,你说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游戏规则,可我相信,在不断变化的游戏规则下面,总有一些东西是永恒不变的,值得像你我这样来自不同时空的人去珍惜。这是你来到这里的原因,也是我唯一能够选择的道路。”

“我会留在这里,放弃这个世界,我舍不得,我,做不到。”

心远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它已经失踪整整两年了!”

洛妍淡淡的一笑,“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一年前,她刚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曾经痛恨过心远对自己隐瞒了他应该早就知道的这个结局,也曾经心灰意冷的拒绝继续治疗。可是,后来她才慢慢像明白,一切都时她的错,她自以为是的替他做了决定,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时为了他好,却不知道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时什么。那么,她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时按照那个自以为是的安排,一个人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才不会忘记他。

“骆晓飞,骆晓飞!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傻!”心远的语气里有种难言的痛楚,洛妍想后退一步,但心远已经伸出双臂紧紧抱了她一下,然后断然松手,转身离去。

“等我回来的时候,希望你已经改变了主意。”

美男就是美男,身上的味道果然也相当好闻,可惜,却不是她迷恋的,所以,她也不会改变主意,洛妍摇头笑了笑,慢慢走出了餐厅。

………………

西北的三月,草地刚刚泛绿,逐草而居的牧民们渐渐出现在红柳河附近的草原上,这里正是各族杂居的地方,汉人,回鹘人,契丹人乃至吐蕃人都有,不过此时离红柳河最近的一支牧民却是土谷浑人——原本是鲜卑慕容的一支,因数百年来在吐蕃和辽地生活,习俗却与中原慕容完全不同了。

此刻,在一处不起眼的帐篷外,羊圈里的羊都被赶了出来,羊圈避风的那个角落已经被两片布帷挡住,里面不断传出女人痛苦的尖叫,还有不断的鼓励声音:“宣家媳妇,白仙女都来救你了,你一定能生出来,再用把劲!你看,神药吃下去你就开了,孩子的头都快能看见了!”随即是一个仿佛清泉般的声音:“佛爷已经在保佑你了,你不会有事,你的孩子会是这草原上最吉祥的宝宝……”

没过多久,布帷里传出惊喜的叫声,“出来了!出来了!”然后便是一声响亮的啼哭,有人笑道,“是个闺女,好大的嗓门!”

在帐篷外团团转的慕容宣长长地出了口气,拍拍胸口:真是佛爷保佑,媳妇是头胎,都生了一天一夜了,如果不是白仙女来得快,只怕……虽然是个闺女,但能够母女平安也就罢了,以后自然会有儿子的。想到高兴处,他抓过一头羊,一刀宰了下去。

布帷里,一身白袍的洛妍洗了手,放下卷得高高的袖子,又用早已准备好的干净棉布将收拾干净了的女婴仔细包了起来。女婴还闭着眼睛,只是一头黑发格外乌亮,眉毛也比别的婴儿要浓密些。

另外几个妇人七手八脚收拾干净了产妇,将她搬上一床垫了布垫的干净毯子,用被子盖严了,这才一起抬回了帐篷。又用一道布帘把她的床遮了起来。刚刚出炉的新鲜父亲在忙里忙外,满脸都是笑容。

一个妇人悄悄走到洛妍身边问道:“白仙女,你刚才那神药可还有没有?能不能……”洛妍认得她正是这支土谷浑里的接生婆,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还有半瓶药丸的瓶子,递到了她手里,妇人惊喜过望,差点便跪下磕头。洛妍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里面的药不过是白牛膝,对催产的确有些作用,却不算神奇,真正神奇的,其实是产妇对她的绝对信任——说白了,她现在更像是个神棍,草药只是一个辅助。

在重阳宫里,给身体修复之余,她的时间全部用在了学习催眠和草药学上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