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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巷十七号-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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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明明是你吃得多!”小鑫似乎有些委屈,看着那小半桶爆米花,又瞅了瞅方墨,最后还是走到方墨身边牵住了他的外套。
“行吧,咱们走吧,马上十二点了,去吃什么啊?”
“牛肉火锅,我订好位置了,就在这附近,咱们走去吧。”方墨又回过头冲陈娟笑了笑,“火锅可以吗?”
“没问题。”陈娟拉住小缘,“你太客气了,我今天不用上班还蹭了一顿饭。”
“好嘞。咱们走。”
火锅店确实不远,出了楼再走一段路就到,这家是潮汕牛肉火锅,之前老家汕头的同事带我们在另一家分店吃过,虽然那个同事评价不高,但我这个非广东人倒觉得牛肉火锅的清淡别有一番滋味,潮汕人把牛的部位分得很细,每个部位涮几秒都有讲究,我反正是弄不明白,只知道埋着头吃。这样的天气,吃火锅自然不错。
七十三
服务员领我们到了一个四人桌,因为是长椅,服务员便道:“孩子妈妈带小朋友坐一边吧,两位先生坐这边。”陈娟“啊”了一声,冲服务员摆了摆手,“我不是这两个孩子的妈妈……”
“啊?”这回轮到服务员惊讶了,她偏过头瞅了瞅我和方墨,方墨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服务员自然还是见多识广,不再纠缠这事。我们坐定,服务员倒了五杯水,便走开了。
“我看起来很像小孩妈妈吗?”
“小娟姐姐,你和我们妈妈一样漂亮!”小缘用胳膊撑着头,嘻嘻笑道。“真的呀?”陈娟轻轻捏了捏小缘的脸,“小缘你这样夸姐姐,姐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呢。”
“真的。我有好多妈妈的照片,她可漂亮了。”
“啊?”陈娟瞅了方墨一眼,咳了一声,“小缘,你饿了没呀?”
我知道陈娟是故意转走话题,小缘毕竟还只是个小女孩儿,她摸了摸肚子,老老实实地道:“有点饿了。”
“饿了咱就吃。”方墨放下手中的手机,“菜已经点好了,反正就那么些。等上菜吧。”
“待会吃完去哪?”
“我想带他们去买几件衣服。”方墨喝了口水,“正好陈娟也在,我们两个大老爷们,买/小/孩的衣服没经验,你帮忙挑挑。”
“说得好像我很有经验一样……”陈娟笑了笑,“行,这附近的店挺多的。你还想到给他们买衣服,真挺细心的。”
“别夸我了。”方墨嘿嘿一笑,“难得接他们出来一次,总不能空手回去吧。”
正说着,服务员推着个小车来上菜了,方墨从座位上起身,“我去拿蘸料。”我“嗯”了一声,“你先去吧,陈娟也去,我看着他们。”
“我也要去!”小鑫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好,我带你去。”方墨把他从座位上抱出来,拉着他走开了。陈娟望着他们离开,又收回了视线,她冲我笑了笑,“灿若啊,有个事想问你。”
“什么事?”
“你跟他是一对吧?”
“谁?”
“方墨。”陈娟俨然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我挠了挠头,“你怎么这么确定我们是……”
“直觉。”陈娟笑了一声,“我可是阅人无数……”
“得了吧你。”我瞅了一眼小缘,“说起来有点复杂……总之我们并没有在一起。”
“哦……”陈娟拖长了尾音,似乎有些失望,“好吧,不说了不说了,先把那个牛肉丸下锅吧。”
方墨跟小鑫很快就回来了,我便起身去拿蘸料,陈娟也跟了上来,“他人真的挺好的,都不需要多说,光看他对小鑫小缘这样就知道了。”
“我知道。”我舀了些沙茶酱在小碗里,“感情这事不能勉强,缘分到了自然就成了。”
“你怎么突然深沉起来了……”
“有吗?不是你问我的嘛,我就是发表一下感慨罢了。”
“我知道,咱们不过是头一次见面,很多事你不方便跟我说。”陈娟朝酱料台的另一边走去,“我不八卦了,回头加个微信吧,有好消息了记得告诉我哦。”
我摇了摇头,忍不住苦笑了一声。离家之前我已经跟严美丽和陈叔谈过这事,我知道我和方墨之间,最大的障碍在于我。这些年,有一件事,我不仅没有和任何人说明白,连和我自己都没有说明白。或许今天是一个机会。
吃过火锅,我们在附近的商场逛了半下午。回福利院的时候快五点了,陈娟带两个孩子回寝室,我便跟着方墨去办公室见院长,院长正站在电话机前跟电话那头的什么人争执着,我们略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今天本是冬天里难得的一个晴天,但这时候光线也稀薄了,傍晚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冷,我们钻进车里,方墨坐在驾驶座,并没有发动汽车,我发现他有些愣,便拍了拍他的肩,“怎么了?发什么愣?”
“啊?”方墨偏过头看向我,“什么?”
“我说,你发什么愣?”
方墨张了张嘴,似乎有些犹豫,“那个……我学长那边的亲戚找了一户愿意收养小鑫小缘的家庭……”
“啊?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年三十那天,李院长打电话跟我说的。我学长那边的亲戚本来想把两个小孩接回去过年,院长怕他们接走就不送回来了,就没答应,双方闹得很不愉快。我学长那边的亲戚,当年出事之后我们见过几次,讲话做事的态度都非常差,这回这么积极,大概是得了什么好处。我已经联系了几个同学,包括姜玲,大家都说是既然要领养就要走正规渠道,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小孩带走。真不是我有偏见,我学长那边的亲戚确实不是什么善茬,但我们几个毕竟跟两个小孩没有任何亲缘关系,到时候真要闹起来了,我们都得靠边站。”
“这事你现在发愁也没用。你学长那边的亲戚过年之后来过吗?”
“这倒是没有。不过刚刚院长不是在电话里和人吵吗?我听到了是这事。等明天我再问问院长吧。”
“要是那户家庭其实没什么问题呢?小鑫小缘现在还小,要是去一个正常的家庭,不也挺好的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我就是担心……”
“要真是担心,到时候大家可以直接去看看那户家庭到底如何,再说了,收养要走正规渠道,如果不符合条件,他们想收养也不行的。我有朋友在民政局,我找他问问吧。”
“行,多谢。”方墨终于笑了一声,“今天让你陪了我一天了,我们去吃个晚饭,然后我送你回去吧?”
“去你家吧。”
“啊?”
“去你家啊。别在外面吃了,等下路过菜市场去买条鱼或者别的什么。你陪两个小孩一整天肯定也累了。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我做给你吃。”
“灿若……?”
“干嘛?”
“没……没事。”方墨转动车钥匙,“行,咱们先去菜市场。”
七十四
方墨家我来了不止一次,进了屋门换了鞋,我提着刚买的菜径直走去厨房,方墨跟了进来,我把他朝后推了推,“你给我好好坐着去,看电视,打游戏,随便你,今天你是寿星公,不要你来忙活。”
“真不要我打下手?”方墨笑了一声,把挂在墙上的围裙取下来递给我。“不用不用。我又不做多少菜,就一顿吃的。”
“那行,你弄吧,我今晚就享受一回。”方墨嘻嘻笑着出了厨房。我见他走了,便把袋子里的鲫鱼抓了出来,鱼已经在菜市场杀过了,我打算和豆腐放一起清炖。
我自认厨艺一般,不过少不得要献一回丑了。鱼已经在锅里煮得差不多了,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走出去接起了电话,方墨正坐在木质沙发上看电视,见状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下楼去拿个东西。你过来帮我看着锅里的鱼。”
“什么东西啊?”
“保密。”我摆了摆手,走去门边换鞋。“还神神秘秘的,不说就不说。”方墨嘀嘀咕咕地进了厨房。
其实我前一天订了蛋糕,蛋糕不大,够两个人吃。这会儿外送员送蛋糕过来了。我提着蛋糕敲了敲房门,方墨开了门,他见到我手里提着的蛋糕,嘿嘿一笑,“我就猜到你买了。”
“一年就这一次。买个蛋糕意思意思。”我把蛋糕递给方墨,“你看放哪,吃完饭再吃吧。”
“嗯。”方墨把蛋糕放到了茶几上,“你去看看鱼吧,我感觉煮得差不多了,我把火关小了些。”
“应该是差不多了。”屋子里开了空调,我脱了羽绒服,走去厨房,厨房里已经弥漫着鱼汤的味道,我拿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肉尝了尝,肉质很嫩,没有腥味,又夹了一块豆腐,也入味了。我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酒精炉,端到餐桌上,倒了点酒精进去,把鱼盛到小锅里,架到酒精炉上,用小火继续煮,又切了两根小葱甩到小锅里。
我又炒了两样菜,出来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快七点半了。我瞥了一眼电视屏幕,方墨正在看我们台的新闻,我脱掉围裙,冲他喊道:“来吃饭吧!不早了。”
“好嘞。”方墨似乎就等着我说这话,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几步走到桌子旁坐下,他搓了搓手,看上去挺兴奋。我从筷笼里拿了一个汤勺,“先喝点汤吧。汤我没尝,不知道行不行。”
方墨接过汤勺,往碗里舀了几勺汤,他低下头喝了一口,夸张地冲我竖起了大拇指,“真鲜。灿若,我觉得你的手艺又进步了。”
我得承认,那一瞬间我有些恍惚,我本不应该再想到赵燃。我想起了在桂花巷那些年,那些春夏秋冬,赵燃来蹭我的饭,有时候他吃得很开心,有时候又会嫌弃我做得难吃。
我咳了一声,也舀了两勺汤,“好吃就多吃点,隔夜就不鲜了。”
“知道。”方墨夹了一块鱼肉放到我碗里,“我本来真打算送你回去的。没想到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上午你先出去的,我那时候已经跟苏忆北说了,说今晚不回去了。”
“你放心他一个人在家?你不说他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吗?”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把鱼刺吐出来,“他比咱们俩年纪都大,难道还要我去开导他?他的事我不方便跟你说,比较复杂,总之就是得他自己想通才行。”
“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对了,他有男朋友吗?”
“没有啊。要是有,你觉得他还会跟我住一起吗?”我瞅了方墨一眼,“别说他了吧。小鑫他们俩的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你做饭的的时候,我跟李院长在微信上联系了,今天那时候确实是学长亲戚打电话过来,说想先把小鑫兄妹俩接回去,李院长说这不合规定,把那边给拒绝了。”
“那李院长怎么看这事?”
“这几年的接触,我知道院长她确实是个好人,但在这件事上,她跟我们几个一样,毕竟不是小孩的亲属,现在只能拿规定压着那边。我也跟她说了,咱们不要和那边闹僵,就像你说的,如果那户家庭确实有条件收养,其实也是好事。”
“是啊。我知道你对你学长那边的亲戚有意见,也同意你的猜测,他们可能是拿了好处,但收人钱财替人办事没问题啊,可能那户家庭确实有什么困难生不了孩子呢?这样的话,小鑫他们过去了,也不会吃什么亏的。”
“这你倒说对了,我刚跟院长打听了,据说是那户家庭的男人婚后没多久出了点意外,没了生育能力,夫妻俩年纪倒也不大,求医问药有两年了,一直没动静,所以才动了收养小孩的念头。”
“家庭情况怎么样呢?”
“经济条件还可以,是做生意的,养两个小孩肯定是没问题。”
“你看嘛。事情可能没有你想得那么糟。小鑫小缘年龄还小,又很懂事,这样的孩子哪个大人不喜欢呢?”我叹了口气,“先吃吧,不吃菜都凉了。”
七十五
这顿饭吃得倒是快,大概方墨也像我一样饿了。时候已经不早了,洗过碗,我走去客厅,方墨瘫在沙发上看电视,我解开蛋糕盒上系着的丝带。“等一下。”方墨喊了一声,“我去把灯关了。”
“讲究真多。”
“这样才有气氛嘛。”方墨果真把灯关了,他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我在蛋糕上插了几根蜡烛,方墨用打火机点着了蜡烛。我笑了一声,“许愿吧。”
方墨蹲下身子,把手机递给我,他闭了眼,默念了几句,吹灭了蜡烛。我走过去开了落地灯,灯光并不强,方墨已经拿起塑料刀切蛋糕了。
“许了什么愿?”
“不告诉你。”方墨切了一块蛋糕放在碟子里递给我,“真难得啊,今年跟你一起过生日。”
“是吗?明年我还可以陪你过啊。”
“啊?”方墨嘴里还衔着小叉子,“那当然好了。到时候你可别忘了。”
“不会忘的。”我叉了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把碟子放到茶几上,“方墨,有些事我想跟你聊聊。”
“什么事?”
“很多事,你听我一件一件说。”
“嗯,你说,我听着。”方墨大概是见我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放下了手中的碟子,“你说吧。”
“我跟赵燃的事,你知道多少?”
“啊?”方墨可能没料到我上来就提赵燃,神情有些讶然,“当年在学校,他喝醉的时候,听他说过一点点。后来毕业了,我跟他联系不多。”
“行,那我换个问法,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喜欢赵燃吗?”
“喜欢就是喜欢呗,以前我又不认识你,怎么会知道呢……”
“嗯。你说得对。你确实不可能知道。另外,有件事,这么多年,连赵燃也不知道。不过可能他知道,但是我从未向他提起过。”
“什么啊?”
“我有个双胞胎哥哥。他叫江灿尧。他在九岁的时候死掉了,当然那年我也是九岁。”
“啊?灿若……我……”方墨似乎想抓我的手,我摆了摆手,“没事,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我的记忆都模糊了。我跟你说说我哥是怎么死的。那年冬天特别冷,下了特别大的雪,那时候快放寒假了,有天下午放学,我们几个小孩本来该是坐公车回家的,当时有个男孩提议去河边看冰,因为当时我们听说河里结了很厚的冰,人在上面走也没事,我哥性子爱玩,便也说要去。那条河离学校不远,我们去了之后,确实看到河面好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不过没人敢下去。那时候有个小孩忽然抢了我的帽子,几个小孩相互扔来扔去,我抢不回来,最后有个男生脱了手,把帽子扔到河面上去了。我哥他就立刻帮我去捡,谁知道就没能再回来。冰面开裂,他掉了下去。那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等有大人过来的时候,我哥已经没了。”
“灿若……”
“我哥走的当晚,我就发起了高烧,着凉再加上惊吓,我记得很清楚,那几晚我总是做梦,梦到我哥一身湿漉漉地站在我面前,头发上还挂着冰碴子,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我,我拼命跟他说话,但他就是不理我,然后他就转过身走掉,我怎么追都追不上他。等我从医院出来,我哥也要下葬了,那几天我妈没有和我说一句话,一直是我外公外婆在照顾我,我知道我妈恨我,我哥他性子爱玩,但是人很活泼,能说会道,而且其实很懂事,我就跟他完全相反,我那时候一直觉得我妈更喜欢我哥。我哥下葬的时候,我妈没去,等我们从公墓回到家里,就发现我妈已经喝了整整一瓶白酒。听我爸说,我妈年轻的时候特别能喝,也爱喝,结婚之后喝得很少了。但是自从我哥走之后,我妈越来越常喝酒,我爸工作忙,家务活本来是我妈做得多点,这么一来,有时候连饭也吃不上,争吵就在所难免。后来我爸跟我妈谈,但没谈拢,两个人就决定离婚。我爸本来想带走我的,但是我怕我们都走了,我妈真的会把自己折腾死,我就没跟我爸走。他们离婚之后,我妈反而好了很多,虽然有时候也会喝得醉醺醺。”
“灿尧走了之后,我整个人变得更不爱说话,同学们不知道因为什么想法,好像都开始怕我,以前经常跟着灿尧玩的,都不理我了。到了第二年夏天,我见到了赵燃,他跟他爷爷搬到了我家对面,就隔一条窄窄的巷子。赵燃跟我哥性子很像,很快就成了我们那一块的‘孩子王’。说实话,我真的有把赵燃认成我哥的错觉。”我看了方墨一眼,他也直直地看着我,“对不起,在你生日这天说这些。”
“没事。没关系。你说,不用管我。”
“嗯。所以,这么多年,后来我在想,我对赵燃的感情中,灿尧到底占了多重的分量。我的意思不是说我喜欢我哥,正是因为他走得太突然,成了我的一个执念,赵燃正好又是那么一个人……”
七十六
“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赵燃的吗?我们初三毕业那年夏天,赵燃他爷爷报了个旅行团,那时候我要去我外婆家住一阵子,赵燃就跟着我一起去了。有天中午特别热,赵燃去河里游泳,那几天上游的水库放水,我有些不放心,就跟着去了。赵燃他故意吓我,我当时就走了几秒的神,他就不见了,我以为他出事了,结果他突然从水里蹿出来。你能想到我当时的心情吗?我哥当年就是这么没的,我真的怕,怕赵燃也一声不响地在我生命里消失了。我当时发现自己居然起了反应,因为赵燃赤身裸体地站在我面前,身上全是水,我一溜烟地跑掉了,也就是那天,我意识到我是喜欢赵燃的。”
茶几放在一块大地毯上,我和方墨盘腿坐在地毯上,我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抖,方墨忽然倾过身子抱住我,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我吸了吸鼻子,“后来我们上了高中,我本来有机会去省城读的,我爸也在那边,但我最后还是没去,我不想离开我妈,更不想离开赵燃。高中我们不在一个班,赵燃那时候相貌很好,很快就有一个女生追求他,两个人就在一起了,我知道我跟赵燃没有可能,他交了女朋友,我有些不甘心,同时又觉得释然,那段时间他经常陪他女朋友,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很多。后来他跟女朋友分手,我们的关系又回到了以前。高三过得更快,稀里糊涂就结束了,高考,毕业,上大学。我跟赵燃确定关系是大学第一年的夏天,那天晚上他爷爷不在家,他来我家蹭睡,我趁他睡着偷亲了他,被他发现了,我当时很害怕,怕他会跟我绝交,但他说他也喜欢我。后来想想,不仅是我,也包括赵燃,或许那时候我们都没有那么理智,被十年的共同生活迷惑了,以为我们之间的那种感情就是‘喜欢’。”
“大二那年我去赵燃学校找他,当时你也在。第二天我回家,又赶在赵燃回家之前,回了学校。赵燃不知道我回了学校,满世界找我,还因为淋雨住进了医院。当时他妹妹打电话告诉我这事,我知道我跟赵燃彻底玩完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赵燃结婚,他请我做伴郎,中途我跑掉了,之后的这些年我们都没有再联系,直到今年过年,我在小区里碰到他,还有他儿子。其实这么些年,我大概一直没有弄明白到底什么是‘喜欢’,到底什么是‘爱’。就像我刚刚说的,在我对赵燃的感情里,究竟有多少是跟我哥有关。我今年三十岁了,可是我大概还不知道到底应该怎样去‘爱’。”
“灿若,灿若,你听我说。”方墨放开了我,但他还抓着我的手,“赵燃他放弃你,我只能说,是他的损失。赵燃他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了,他早就放下了,我相信你其实也早就放下了,你真的不必看轻自己,你有自己的生活,你有自己的人生,你今年才三十岁,是的,才三十岁。你先要爱自己,才能学会爱别人。你哥哥,赵燃,他们都是你人生中的意外,你为什么不看看身边的人呢?”
黄色的暖光下,方墨的面庞棱角分明,那一刻我忽然听到时间呼啸而过的声音,十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天傍晚,我望着赵燃和他身旁的那群人,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想到,十年后的今晚,我会和那群人中的其中一个紧紧相拥。我看着方墨,“你愿意给我一个学着去爱你的机会吗?”
方墨愣了愣,他没有说话,却忽然吻了上来,我尝到了奶油的甜味,方墨没有别的动作,只是紧紧搂着我,极度安静的屋子里,我似乎能听到他的心跳声。方墨终于放开了我,他的眼神澄澈,这一刻我终于意识到我遇到了人生中的一块瑰宝,我听着他说出了三个字:“我愿意。”声音很轻,却又似乎有不容抗拒的坚定。我终于觉得自己可以去爱一个人,而不是去爱年少时的一个幻影。
夜里有风。
我和方墨肩并肩躺在床上,大概他也有些疲倦了。我们这一夜都不止一次到达高潮,一开始我告诉他不用那么小心,但他的动作还是小心翼翼,我想到去年我们头一回见面那晚,他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反复说着“对不起”,我想不到他是以怎样的心情来赴那一次的约,十年时光悠忽而过,春夏秋冬多少个轮回,身边的人走走停停,当年的自己像是桂花巷口的一缕桂花香,在风中消散了踪迹。
第二天要上班,虽然被窝很舒服,虽然方墨的胸膛宽阔温暖,但我还是挣扎着起来了。洗漱过,我走去厨房,昨晚煮的饭还剩了不少,我翻了翻冰箱,打算做蛋炒饭。
浴室的水声停了,方墨走了进来,“蛋炒饭啊?”
“嗯,你先坐一下,马上就好。”
“有男朋友就是好,早上起来就有饭吃。”方墨嘿嘿一笑,但他没有出去,拿了双筷子伸到锅里,我拍在他的手背,“等一下。”
方墨把筷子收了回去,他咳了一声,“下个月底咱们俩回一趟X城吧。”
“X城?那不是你老家吗?有什么事要回去吗?”
“我奶奶九十大寿。”方墨放下筷子,站到我身后环住我的腰,“家里人都会回去,得有几十号人。你跟我回去见见他们。”
“几十号人……”我忍不住把方墨朝后面推了推,“那我去算怎么一回事?太尴尬了吧。”
“本来就是要你去露个面啊。”方墨又搂得紧了些,“跟我一辈的要么结婚了,要么在谈对象,连我那个一直不谈对象的表姐,今年春节都带男朋友回去了。我再没动静,我奶奶该震怒了。”
“不是……你这话说的……我要是真跟你回去了,她老人家才是要震怒吧……”
“好啦,你考虑考虑,要是真不想去就算了。但是啊,灿若,你真的忍心让我被七大姑八大姨包围吗?”
“我根本不心疼。”
方墨凑近我,我闻到了淡淡的香味,“我既然让你跟我回去,意思就是你不必担心我家人,你去了就知道。”
“好好好,那也要看我有没有空啊。如果是周末最好了。”
“行,那咱就说定了。”方墨还是没有松开我,我怀疑他黏在了我身上,“我男朋友身体素质很棒啊,昨晚……现在还能爬起来做饭……”
“滚。流氓。”
七十七
傍晚下班回家,我把和方墨在一起的事告诉了苏忆北,他倒没什么反应,似乎是已经料到会如此。他说会尽快找别的房子,我自然不同意他搬走。但我们都清楚,再住在一起,对彼此的生活都不方便,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一周后,苏忆北找好了房子,他搬家那天,方墨也过来帮忙。东西全搬进新租的房子之后,我们出去吃了顿饭。吃完饭,我们在餐厅门口分别,夜晚的风有些大,苏忆北的头发被吹乱了,2013年我认识他到现在,也快有五年了。苏忆北似乎想说什么,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拍了拍方墨的肩膀,转身走了。
小鑫兄妹俩的事也有了结果。我们接触了那对夫妻,对他们比较满意,他们说小鑫小叔是主动找上门的,他们老家跟小鑫小叔家离得不远,也听说那帮人不怎么靠得住,因此起初在犹豫,之后来了福利院见了小鑫兄妹俩,便决定要收养。
小鑫兄妹俩离开福利院那天,方墨开车载我去他们的新家,同车的还有李院长和姜玲,一路上我们都有些沉默。那对夫妻的家我们之前来瞧过,他们要留我们吃饭,被我们拒绝了。小鑫兄妹俩明白自己已经有新爸爸新妈妈了,我们走的时候,两个孩子倒没有哭,只是一直抓着方墨的手,让他有空来玩,方墨笑着跟两个孩子作约定,但我们终究还是离开了。
很快就到了三月底,天气已经回暖。方墨他老家是一个水乡小镇,他奶奶的九十大寿正好是周末,F城到X城的动车不要两个小时,周五下了班,我们便赶去火车站。到X城的时候还没到九点,方墨托了他一个堂哥来接。这个站下的人不多,方墨在出站口很容易就找到了他堂哥。他堂哥是个高瘦的中年男人,穿着牛仔外套,倒显得年轻,方墨把我朝前推了推,“灿若,这我大哥方轩。大哥,他是我男朋友,江灿若。”我看到方轩略愣了一愣,便朝他伸出手,“大哥好。”
“你好,你好。”方轩嘿嘿一笑,“欢迎欢迎。咱上车吧,别站这里了。”
“嗯,走吧。要不我来开?”
“我开吧,前面在修路,不太好走。”方轩抖了抖手里的车钥匙,转身朝停车场那边走去。
方墨他老家在市区下面的一个小镇,据他说开得快也要半个多小时。到镇上的时候,街边还是灯火通明,隐隐约约能见到几座桥,水乡富饶,虽说是小镇,但自有一种繁华。我忽然有些莫名的紧张,虽然方墨已经把他的家庭情况向我重复了好几遍。
方墨他爷爷前两年去世了,他奶奶现在跟他大伯一家生活在一起,住在更偏一些的地方。他大伯早年间在老家做水产养殖,方轩就是他大伯的儿子,算是子承父业。方墨他爷爷奶奶有七个孩子,四男三女,方轩他父亲是老大,方墨那个一直没谈恋爱的表姐方秀是他三姑妈的女儿。方墨他父亲是老小,方墨就成了整个大家庭最小的那个。作为老小,方墨的感情生活自然备受关注,他大学毕业第二年的冬天,一大家子在老家过年,年三十下午,家里人在屋子里烤火看电视,几个姑妈七嘴八舌地给他介绍对象,方墨就当场出柜了,当时他父母也在,他父亲直接把锁他到二楼一间放杂物的屋子去了。方墨被锁了两天,后来是他爷爷把他放了出来。方墨小时候在老家生活了好些年,那时候他爷爷已经六十多了,每天除了去养殖场转一圈,大部分时间都是带方墨玩,家里的小辈,就属方墨跟爷爷关系最好。方墨他爷爷把方墨放出来之后,训了家里人一顿,自那之后长辈们果然都不再提这事。老爷子去世前一年的春节,特意当着一大家子的面问方墨有没有男朋友,有就带回来给他瞧瞧,当时几个堂姐表姐就附和起了老爷子,纷纷表示要给方墨介绍男朋友,惹得方墨哭笑不得,可惜老爷子第二年秋天就去世了。
方轩在街边一栋二层小楼旁停了车,我跟在方墨后面下了车,但方轩似乎没打算下车。方墨又开了副驾驶那边的车门,“哥你不进来吗?”
“不了。你们回去休息吧,现在也不早了,明天有的是时间。”
“那行,谢谢哥,我们回去了。你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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