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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波逐流之一代军师-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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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么?”

陆灿微微一笑道:“我纵然反了,难道就可挽救社稷黎民么?那你就太看轻了雍帝和先生了,先生用计素来考虑周全。我若起兵谋反,江南大好河山,立刻便陷入内乱战火,虽然尚维钧手中兵力远不如我,可是只需我和容渊在江夏大战旬日,雍军就会趁势南下,纵然江夏无事,江陵也必不保。宁海水军仍然在尚相手中,而且宁海主将赵群乃是王族,必会起兵勤王,到时候东海水军趁势进攻,宁海军山也将不保,到时候将有何种结果,你该心知肚明。纵然宁海、江陵无事,一旦内乱纷起,支持尚相的世家必然起兵相抗,到时候战事必然一发不可收拾,还有什么力量抵御雍军南下。我若一反,便是倾覆社稷的罪人,陆某岂是愚忠之人,只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了身家性命谋逆犯上,此事万万不行。韦膺,你莫非还不明白么,先生便是利用了你的复仇之心,若非如此,恐怕这离间计策还不会这般成功呢。”

韦膺只觉心中巨震,身躯摇摇欲坠,踉踉跄跄退了几步,陆灿起兵可能会面临的情势,他也有些预料,令他受创深重的乃是陆灿所言,自己举动竟在江哲意料之中。若是别人这样说,韦膺只会嗤之以鼻,可是陆灿不同,多年来和陆灿相交,韦膺深知陆灿才智,而且陆灿曾是江哲弟子,对于江哲自然颇为了解,他若这样说,必是十拿九稳,被仇人利用的屈辱和恐慌令他几乎难以自持。这时候,他耳边传来陆灿淡漠的声音道:“陆某虽无权臣之心,却有权臣之实,平日却是轻忽朝廷猜忌,和容将军之间的嫌隙也是由来已久,所以才会中了先生圈套,今日的结局,其错在我,以先生为人,必然还有后续手段,想来陆某性命不久,韦先生虽然略有私心,但是却始终无负陆某,这次我已经不可能返回江淮,道路消息也必定已经被尚相断绝,所以有些事情只能请韦先生相助了。”

韦膺艰难地道:“大雍铁骑仍在虎视眈眈,若是朝野上书进谏,大将军再向尚相示好,未必没有生机,尚相还不是糊涂之人,终有挽回的可能的。”说出这番话来,他自己也是不信,若非是相信陆灿非反不可,他又怎会轻身来见陆灿,而且江哲的手段他也见识过,若说江哲的计策会有这般明显的漏洞,他也不会相信。

陆灿微笑摇头道:“能否活命姑且不说,这次尚相既然准备动手,也必定不会只对着陆某一人,诸多旧部倒也罢了,尚相必然不会一网打尽,若不留下一些将领,如何可以对敌雍军,但是淮东杨秀、蜀中余缅、和淮西石观必是难逃池鱼之殃。这三人之中杨秀虽然是我亲信,却是旧蜀之人,在江南并无根基,我修书一封,你代我告诉他,委屈他投效尚相,若有他相助,尚相便可掌握淮东大军,尚相必会接纳于他。余缅是我旧部,近年来屡次遭遇败绩,但是我却不怪他,蜀中精兵几乎皆被我抽空,他能靠着数万士卒对抗雍军二十万之众,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可是尚相若是掌管兵权,绝对是放他不过的。余缅的性子我知道,他对尚相早已是十分寒心,又非是世家出身,所忠的不过是陆某罢了,若是我一死,他恐怕就会投了雍军,若是他真的有了反意,必然先会逆旨不遵,一旦有了这样的迹象,你便派人将我随身佩剑封送给余缅,他自会知道该如何做的。石观之事,有些难为,其女玉锦和云儿结缡不到一年,玉锦更是已经有了身孕,性子又是贞烈无比,恐怕不肯合离,不过石观应该明白其中利害,我也只能听之任之,你只要告诉云儿我的意思即可。”

韦膺已是肝肠寸断,纵然是昔日晓霜殿上功败垂成,他也没有这般痛悔,伏拜在地道:“大将军,若是起兵尚有生机,难道大将军就不顾及夫人和几位公子小姐么,云公子年纪虽轻,却是勇猛善战,更是新婚不久,少夫人更是有了身孕,再过五个月就要临盆,难道大将军想让自己的孙儿连父亲之面都见不到么,风公子虽然年少,却是聪明颖悟,梅小姐和小公子都尚未成年,大将军何忍他们同遭劫难。”

陆灿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却偏过头去,黯然道:“尚相为了收拢陆某旧部,必然不致于将陆某明正典刑,更不会立刻便对陆某妻儿动手,云儿从军数年,颇有威名,尚相或者不会放过,可是风儿、梅儿和霆儿都还年幼,若是我所料不差,尚相会将陆某家人迁徙南疆,不过想必会在途中加害。韦兄,你虽然相助陆某数年,可是毕竟仍是凤仪门所属,若是辰堂被毁,凤仪门也是势力大减,所以只要韦兄不明着和他们作对,尚相还是容得你的,我身死之后,若是能够顾念旧情,尚请设法援手,也不必托付给陆某旧部照看,寻个荒村,让他们安身立命。”

韦膺闻言面如死灰,知道陆灿心意已决,定然是不会起兵谋反的了,陆灿竟将身后之事都已经安排妥当,只为了军中不起变乱,不让大雍趁势南侵,想到若非自己私心作祟,也不会让陆灿没有丝毫应对机会,而陆灿直到此刻,仍然以后事相托,全不介意他的污名错失。心中渐渐有了主张,他紧咬牙关,丝丝鲜血渗了出来,起身再拜道:“将军放心,韦某就是舍了性命,也定会尽力护住将军家人。”

陆灿释然道:“我相信韦兄必会不负所托,你我相交多年,今日一别,可能再无后会之期,本不该相促,但是钦使已在路上,不便让人看见韦兄此刻还在这里,只能请韦兄连夜动身了。”

韦膺轻轻点头,双手接过陆灿递过的佩剑和书信,心中又是剧痛阵阵,忍着伤悲,转身向外走去。刚走出房门,便听到外面人声喧嚣,隐隐听见“钦使”、“圣旨”的词句,心中已知是建业的旨意到了,那亲卫早有准备,引着韦膺从侧门离开了别业。

走出院门,韦膺忍不住绕到前面暗中看去,只见被军士堵在门口的钦使正怒气冲冲地向着守门的将士大骂,而韦膺一眼便看到那钦使身后身穿内侍服色的几人,那面容竟是十分熟悉,虽然面容略加修饰,衣裳中也作了手脚,看不出是女子所扮,可是却瞒不过他的眼睛,不由心中暗恨,昔日堂堂的名门弟子,如今竟沦落如此,在南楚苟且偷安也就罢了,还只知道排除异己,不过是因为陆灿不接受她们的示好,便不惜摧折栋梁,这般目光短浅,当真令人痛恨。

就在韦膺咬牙切齿之时,门内走出陆灿亲卫,传下军令,放了那些钦使进去,韦膺心中一冷,知道事情终于不可能再挽回,这时候,暗中走出两个中年汉子,都是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其中一人急急道:“首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韦膺抬起头来,眼中皆是绝决之意,道:“知己之恩不可忘,我们先去淮西见陆少将军,厉鸣随我一起走,崔庠调动辰堂所有人手,听我号令,我若能说动少将军起兵,大将军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不能,我便去淮东见杨秀,无论如何,总不能这般听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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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天长地久第三十七章斩草除根



同泰十四年八月,公练兵精熟,乃与容渊订约,合取襄阳,容渊遇强兵相阻,不得进,阻于竟陵,公出义阳,进宛、邓,破襄阳,闻楚国侯江哲守谷城,乃挥军攻之。哲于城上抚琴,公闻之而退,叹曰:“吾师不可轻犯,稍待一夜。”

竟陵兵退,容渊闻公取襄阳,怒急,连上二表诬公拥兵自重。时民间流言起,歌曰:“陆王扬新令,千营共一呼。”尚相疑公有自立之意。

公不知江南生变,攻谷城十日,将下,公知襄阳危殆,弃谷城回师,败雍军于城外,虑襄阳无援,请援兵于朝中。尚相闻之,更疑公暗通雍人,乃促国主下诏召还,公辞以将在外,国主闻之而怒,连下七道退兵诏书,公外无援军,内乏粮草,不得已而返。临风泣曰:“大业未成,而中道南渡,从今后再无中原之望。”

公班师,襄阳父老阻马道:“我等助大将军守城,雍军以军法治襄阳,必不赦之。”

公闻言泣下,乃缓行,候民南迁。雍军闻之怒,苦攻不退,公守七日,焚襄阳而归。

九月,公班师至安陆,钦使至军中,促公轻身入京,部将或劝其反,公曰:“岂可负忠义。”乃抱病就道,三军皆泣下。

——《南朝楚史忠武公传》

韦膺知道此时淮西主将石观在寿春坐镇,陆云却是在钟离统率飞骑营和雍军作战,这些年来陆云在宿州和萧县之间往来纵横,避敌锋锐,击敌软肋,已经是极富盛名的少年将领,尤其是前两年,陆云和石玉锦两人常常一起上阵,瞻之在左,互焉在右,搅得敌军人仰马翻,若是能够得到陆云支持,振臂一呼,至少淮西军便会鼎立支持。父子连心,或者可以逼得陆灿不得不反。甚至不必竖起反旗,只要故意挑起边衅,和大雍开战,战事一起,尚维钧必然不敢轻易害死陆灿。想到此处,韦膺便不顾辛劳,连夜向钟离赶去,他知道一旦陆灿束手就擒,朝廷的钦使也会到淮西去,所以定要快马加鞭,敢在那钦使的前面。

九月二十二日,一身风尘的韦膺赶到寿春,本来已经不准备入城,而是直接赶到钟离去见陆云,岂知便在城门处看到一个身着银甲,披着血红大氅的少年将军率着十余亲卫,从城门处杀出,那少年将军手提银枪,枪影闪处,那些守城的军士都纷纷逃开,让那少年一行人冲出了城门。

韦膺避在路旁,极目望去,只见那少年将军身前似乎坐着一人,更用大氅将那人牢牢裹住,那般英姿飒爽,令人一见心折。可是韦膺见了便觉心中一寒,那少年将军虽然一身戎装,他也认得出正是陆云之妻石玉锦。石玉锦不同寻常女子,这几年一直与陆云并肩作战,为飞骑营副将,悍勇刚烈之处,更胜男子,上阵之时,每着银甲,和陆云形容仿佛,雍军皆知陆石之名。她即是南楚极负盛名的少年将领,又是石观之女,怎会从寿春城厮杀而出。韦膺正在犹疑之时,那些人已经从他身边如同风驰电掣一般掠过,大氅被风吹起,露出石玉锦身前那人容貌,竟是一个清丽娇美的少女。而令韦膺心惊的便是,那少女竟是陆灿独女陆梅。石玉锦本已怀了五月身孕,否则也不会离开钟离,回到寿春休养,却在这个时候策马狂奔,莫非是朝廷钦使已经对淮西动手,还是石观有什么举动。韦膺心中尚未想通此事,便看到城内涌出一支身穿禁军服色的军士,竟是耀武扬威地向石玉锦一行人追去。

韦膺差点没有跌下马来,这队禁军也未免太嚣张了吧,竟在淮西追杀石观之女,石观只需暗示一下,便会有人将他们围歼,最多将责任抛给雍军就是了,心中疑念顿起,莫非石观这么快就投靠了尚维钧,所以要加害陆梅,而石玉锦违背父命,救走了梅儿。继而,韦膺看到一队淮西军骑兵也冲出了城门,心中越发焦虑,此刻韦膺更不想进城去见石观了,若是石观果然已经投向了尚维钧,那么自己就是出手救援石玉锦,也是全无作用,若是没有,那么自己就更不用多事,还不如立刻赶到钟离,让陆云心中有些准备的好。只是韦膺心中已经涌上失败的阴影,难道忠义如陆氏也不能得到苍天见怜,徒让那阴险狡诈之人逞凶么,莫非自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么?

石玉锦隐在头盔下的面容已经是一片苍白,数月不曾骑马,只觉已经生疏许多,更何况隐隐的不适之感让她总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可是她仍然坚定的坐在马上,不愿露出一丝疲惫。紧紧抱着梅儿,她心中满是激愤,十余日前得知公公陆灿被人谗言加害,她便心中不安,催促父亲上书替公公辩白,却如石沉大海。更令她惊心的是,昨夜父亲身边的亲卫偷偷跑来告诉于他,尚维钧派来了使者,说是大将军已经被擒拿入京,更要将在淮西的陆氏三兄妹秘密擒回建业,而父亲竟然已经同意了,只是要求保住自己一人。

石玉锦痛恨父亲负义,也不耽搁,立刻就去寻到陆梅,只带着身边亲卫矫命冲出寿春城,她一心想要去钟离和陆云会合,也顾不上身体不适,更顾不上向梅儿说明事情真相,只是一心赶路,幸好守城军士都不敢和她交手,才让她轻易冲出了城门。离城不久,她便发觉身后有禁军追来,心中一横,索性率着亲卫回马杀去。

那些禁军这几年虽然也经过训练,可是比起经年厮杀的淮西军精骑来说,不过是初生牛犊,虽然他们毫无畏惧地迎了上来,但是却被石玉锦一行人轻易击溃,石玉锦一马当先,一枪没入那为首的禁军将领的胸口,石玉锦正欲奋力将那尸体挑飞,却觉手中一软,力道一散,鲜血飞溅了过来,她一身银甲皆是鲜血,幸而陆梅已经被她用大氅护在胸前,才没有沾染上鲜血。石玉锦深吸了一口气,银枪向四散奔逃的几个禁军士卒指去,高声道:“一个不留。”

正在这时,远处烟尘滚滚,却是一个中年将领带着百余淮西军士赶了来。那些淮西军士两翼延伸,如同双臂伸张,将那些逃向他们方向的禁军卫士护了起来,为首的将领高声道:“少将军,将军有令,请少将军和陆小姐立刻返回寿春。”

石玉锦怒道:“陈明,你竟敢来拿我,难道忘记了当初是谁替你报了杀兄大仇,你也算对得起云弟和我。”

那中年将领面上露出惭色,却忐忑不安地道:“少将军,军命不敢不从,将军命我转告少将军,天下之大,哪里又有逃生之处,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搏个忠义之名,而且将军定会上书保奏,未必没有生机可言,还请少将军体谅将军的苦衷,不要担上不忠不义之名。”

石玉锦本就是性如烈火,提起银枪指着陈明骂道:“我不管什么忠义,若论忠义,还有何人可以胜过大将军,可是国主一道旨意,就可以将公公困入牢狱,我可不会让云弟、二弟和梅儿去建业送死,你回去告诉我爹爹,当初这门亲事也是他促成的,我们石家更是陆家提携起来的,若是他忘恩负义,帮着那奸相来为难我们夫妻,我就是一死,也不认他做爹爹。”

陈明闻言眼中闪过异色,道:“少将军既然这般说,那么末将就只能冒犯了,上,将军有命,不许伤了少将军和梅小姐。”

石玉锦闻言大怒,想不到陈明竟然真敢出手,正要提枪上前,几个亲卫抢出,高声道:“少将军先走,我们断后。”

石玉锦一愕,若是从前,别说是让部下断后,就是自己冲锋慢了一步,还要懊悔几日,可是想到自己如今的状况,再想到怀中的梅儿,与其陷在这里,不如先走,更何况彼此非是仇敌,只要自己逃走了,那些军士自可弃械投降,想来陈明也不会难为他们,想到此处,她厉声道:“陈明,你若杀了他们,迟早必死在我枪下。”说罢策马狂奔而去,尚有八名亲卫随之而去,一半亲卫自动留下阻住追兵。不过片刻,石玉锦等人的背影已经消失无踪,那些亲卫死命厮杀抵挡,陈明被阻了片刻,已经是追之不及,叹息一声,道:“少将军已经走了,你们还不弃械投降,跟我回去见将军请罪。”

那些亲卫都是石观旧部,只不过被石玉锦选去做了亲卫,若非是为了少将军,也不会和陈明作战,闻言都是心神一泄,先有两个亲卫被击落马下,另几个亲卫见状也是苦笑着丢下兵刃,任凭陈明麾下的军士将他们捆绑了起来。

岂料这时,一个禁军拿着钢刀上来就是乱劈而下,陈明等人均未料到,眼看着一个亲卫倒在血泊当中,那个禁军才被其余淮西军士制住,那禁军仍然不依不饶地道:“这些叛逆贼子,个个该杀,陈校尉若是袒护他们,也是同罪。”

陈明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心念一转,想起将军严令,终于强忍愤怒地道:“他们犯了军法,自然有将军处置,却不用阁下多事,这里是淮西,不是建业。”那禁军终于发觉众人眼中的怒火,想到如今自己不过寥寥数人,若是被人杀人灭口,却连“冤枉”二字都喊不出来,还是回去见到钦使大人再添油加醋一番吧。想到这里,他的气焰立刻降了下去,目中更是露出惧色。陈明冷冷看了他一眼,高声道:“回营!”说罢自己上前抱起那被杀的亲卫尸身,上马狂奔而去。其余淮西军士相视一眼,纷纷斩断那些投降亲卫的绳索,让他们自行上马回去,免得又被那些禁军残害,掉头不顾而去。那些活下来的禁军都是心中暗怒,却也顾不得同伴的尸身,只是策马跟着淮西军离去,免得落单之后死个不明不白。

石玉锦策马奔出许久,才想起看看陆梅的情况,喝令众人停住坐骑,掀起面甲,打开大氅,检视一番,见陆梅身上并无伤痕,这才放心,耳中却传来呜咽之声,惊讶地看去,却见陆梅清丽如仙的面容上满是泪痕,感觉到石玉锦紧张的目光,她抬起头来,鼓起勇气问道:“大嫂,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们说爹爹被下狱了,为什么石伯伯要抓我们?”

石玉锦心中一痛,道:“梅儿,你不用担心,父亲虽然有些碍难,但是想必不会没有转圜余地,我爹爹负义,我也瞧他不起,不过想来他也不会斩尽杀绝,我们还是先去寻你大哥,到时候有飞骑营相护,想来也没有人敢对我们动手。”

陆梅明眸中珠泪隐隐,她低声道:“我知道大家都不愿意告诉我真话,太后想要让我入宫作贵妃,我也不愿,可是二哥骗我来寿春,却不告诉我实情,如今大嫂也是这样,都是梅儿没有用,不能帮忙大家,还要拖累嫂嫂。”

石玉锦越发酸楚,低声道:“傻丫头,你是陆家的掌上明珠,若是还要你去操心战场厮杀、朝廷争斗的事情,还要我们这些人还做什么,你不要担心,我就是拼了性命,也会护住你平安,最多我和你大哥双枪杀出淮西去。”

陆梅闻言更是珠泪滚滚,倚在石玉锦胸前哽咽不语,八名亲卫也都是黯然失色,其中一人恨声道:“将军素重信义,这一次如何依附权相,竟连少将军也不顾惜。”话一出口,便觉失言,只见石玉锦面上越发苍白,竟是一口鲜血奔出,陆梅不由一声惊呼,伸手扶住石玉锦,众人都知道石玉锦素来争强好胜,此番逃出寿春的奔波劳苦却不如父亲的所为令她伤痛。那亲卫愧悔难当,狠狠打了自己一记耳光。石玉锦睁开眼睛,淡淡道:“不关你的事情,罢了,我们先去钟离吧。”

此言一出,众人齐声应诺,就在这时,却传来一个幽冷的声音道:“钟离路远,恐怕诸位是去不成了,还是让本座送石少将军和陆小姐去黄泉路吧。”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左侧小径上,百余丈外款款走来一个青衣女子,看似动作极慢,但是转瞬之间便已到了近前,足不沾尘,青衣飘舞,风姿秀丽,虽然眉梢眼角带些岁月痕迹,但是动人之处,不亚于二八少女,她一身上下,除了背上一柄青锋剑外,再无旁物,越发显得朴素无华。

石玉锦眉头紧锁,望着那青衣女子,她也曾学过峨嵋武技,并非只会战场厮杀的武功,一眼便看出这女子双目寒光四射,一身剑气凌人,乃是少见的高手,若是战场厮杀,自己还有几分机会,若是江湖搏杀,自己必然是一败涂地。

轻轻拍了拍有些微微颤抖的陆梅,石玉锦高声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拦阻本将军的道路?”

那青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淡淡道:“本座凤非非,想来少将军也未必听过这个名字。”

石玉锦心中有些茫然,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不知怎地,石玉锦却觉得那女子讥讽的神色并非是针对自己,更像是一种自嘲。不过此刻她也顾不得考虑这些,使了一个眼色,一个亲卫策马过来,低声道:“得罪。”然后伸出双手将陆梅抱了过去,放在了他的马上。陆梅虽然有些不安,但是那亲卫已经有三旬年纪,倒像是她的长辈一般,动作又是小心翼翼,陆梅心中又担心石玉锦,所以也就没有流露出异样的神色。

石玉锦将陆梅送到一边,心中一宽,提枪指着那青衣女子道:“不管你是何人,想要取本少将军的性命,还要问我的银枪答不答应。”

那青衣女子凤非非冷冷一笑,石玉锦只觉眼前一花,漫天剑影已经到了身前,石玉锦也顾不得分辨剑势来处,心中涌起强烈的危机感觉,一声厉喝,银枪平平刺出,直入剑影中心,这一枪充满沙场血战的气魄,已是两败俱伤的的招式,一声脆响,如雪剑光中传来一声惊咦,但是剑光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便如潮水一般扑了过来。石玉锦只觉眼前皆是剑影,就连青衣女子的身影都看不到,她索性微阖双目,也不去看那耀眼的剑光,便凭着心中灵悟,只是将银枪抖开,枪影如梨花,散落如雪。凭着千万军中纵横往来的枪法,竟是将那剑光挡住,但是石玉锦心知自己不过是凭着不顾生死,以及沙场血战的经验拼了平手,若是再斗下去,最多不过三十招,自己便会伤于剑下。石玉锦是沙场骁将,不是江湖女子,想到此处,也顾不得什么规矩,高声道:“大家一起上,围杀此人。”

众亲卫早已严阵以待,一听石玉锦号令,除了两名亲卫留下护着陆梅之外,其余亲卫已经提枪举槊而上,六人结成战阵,相互呼应,向那青衣女子背后杀去。那女子剑法虽然高明,但是在石玉锦和六名亲卫围攻之下,也是陷入了守多于攻的境地,更何况六人还有马匹相助。

凤非非有些恼怒,冷笑道:“素闻石观之女年纪虽轻,却是沙场骁将,英勇善战,如今看来也不过倚仗人多势众罢了。”口中不停,剑势也越发凌厉,丈许方圆之内,皆是剑浪雪影,滚滚如潮。

石玉锦也不理会她,战场上若是斤斤计较什么,哪里还有取胜的可能,一柄银枪越发出神入化,剑浪之中飞腾纵跃,宛似蛟龙戏水,一招一式已臻化境,这一刻,她渐渐忘却了危机四伏的处境,数年沙场血战,生死一线的危机,加上心灰意冷,漠视生死的心境,竟让她奇迹一般地晋入了枪人合一的境界,只觉得手中银枪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自动挡去敌人攻击,刺向敌人要害,枪剑交击的清脆响声不绝于耳,凤非非虽然武艺高强,但是宝剑毕竟不如长枪一般利于攻远,只觉得内腑连连受到震荡,不由心中一寒,心中有了脱身之念。

偏偏就在此刻,石玉锦突然觉得腹痛如绞,她这般奋力厮杀,已经是动了胎气,忍不住一声轻呼,手中银枪一颤,露出了一线破绽。凤非非乃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剑术高手,趁机一声厉喝,手中银光暴射,血花飞溅,数声惨喝,几个亲卫已经捂着咽喉向马下栽倒,凤非非竟然趁着难得的良机,将在后面助攻的六个亲卫一并杀死,剑光一敛,凤非非已经退出数丈,面色显得有几分苍白,这一剑她也是竭尽所能,消耗极大。

石玉锦只是手中一缓,几个陪着她沙场血战的亲卫就已经当场身死,不由心中大恸,可是腹中剧痛再次传来,她不由惊骇万分,这时,凤非非已经合身扑上,石玉锦再也不敢接战,惨然道:“快走。”声音未落,已经策马向荒野奔去,那护着陆梅的亲卫也随即扬鞭追去,而另一名原本执刀护着陆梅亲卫却策马向那青衣女子冲去。三人两骑还未奔出多远,便听见身后传来惨呼之声,那名仅存的亲卫回头望去,只见自己的兄弟人头飞起,尸身正被那青衣女子踢落马下,那女子已经落在马鞍上,正欲策马追来。而前面马上,石玉锦已经是伏在马背上,似乎已经陷入昏迷,若非是习惯和直觉让她紧紧抱着马颈,恐怕已经坠落马下。那亲卫心中一惨,铁青的面色上露出狰狞之色,他高声道:“梅小姐,你护着少将军。”说罢纵身离鞍,落在地上,立在道中,迎向飞来的追骑。

陆梅一声痛呼,但是她虽然年幼识浅,却也是将门之女,知道此刻生死攸关,两人三命皆在自己手中,幸好她也会些骑术,虽然不精,但是此刻心中尽忘一切,策马飞驰,居然追上了石玉锦,此时,石玉锦已经失去知觉,身躯摇摇欲坠,陆梅心一横,飞身扑去,全不顾生死,居然给她跃到了石玉锦身后马鞍之上,握住已经松落的马缰。觉出出了一身冷汗,陆梅暗中庆幸不已,原本她跟着二哥练习这一招的时候,十次倒有九次会坠马,幸好有家将护卫,才没有折断脖颈,后来便被娘亲禁制再练习这样危险的招数,幸好这一次侥幸成功。略略冷静下来,她生恐那青衣女子追来,手中没有马鞭,她心中一狠,拔出腰间用来自卫的匕首,向马臀刺去,那白马一声长嘶,发狂一般向前方奔去。陆梅只觉耳边风声阵阵,早已看不清两边景物,只能紧紧抱着石玉锦,拽紧马缰任凭那骏马狂奔。

却不知身后凤非非正在切齿痛骂,哪里还能追来,那最后拦阻的亲卫武功在她看来并不足道,岂料那人口中发出长短不一的呼哨声,那些战马听了,都是四散扬蹄奔去,就连她身下那匹战马也是发狂一般,极力想将她甩落。她一个失神,便缰绳脱手,幸好她轻功过人,飞身而起,没有被惊马伤到,眼看着可以用来追敌的战马失去,她只能一剑刺死那亲卫泄愤。不料那亲卫竟然拼死抱住她的右腿,她虽然已经三十多岁年纪,却还是未嫁之身,心中不由慌乱,连连砍了几剑,才将那亲卫双手斩断,脱身出来。看到那亲卫睁得滚圆的血红双目,她心中怒火上涌,狠狠地挥剑将那亲卫尸身斩成十七八段,才终于消去怒火。看看远方,也不知道那两个目标已经逃到何处,她只得轻叹一声,准备先去钟离守株待兔。身躯方动,却觉得背心一痛,继而麻痹的感觉从脊背向全身蔓延,她艰难地想要提剑,却是手一松,长剑落地,然后她的身躯便向前仆倒,且感觉到身体一分分失去知觉,她勉力喝道:“是谁,偷袭暗算,非是英雄。”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道:“凤仪门的三姑娘,如今却成了追杀忠臣名将家眷的刺客,莫非这就是名门弟子么,在我看来还不如这些忠心护主的将士,我晚来一步,真是可惜了这些英雄男儿,凤姑娘,九泉之下,不知道你有没有颜面去见尊师。”

凤非非能够感觉到生命的逝去,她的目光渐渐灰暗,嘶声道:“你是谁,我要知道你是谁?”

身后那人漫声吟道:“落花流水两关情。恨无凭。梦难成。倚遍阑干,依旧楚风清。露滴松梢人静也,开宝篆,诵黄庭。(注1)将死之人,何必还要知道那么多事情,莫非你还想托梦给你的师姐妹们么?”

风非非脑海中泛起模糊的影像,少女时候父母双亡的凄苦,拜入师门之后风光荣耀,一心练剑博得师父欢心的辛苦,师姐妹们闲来谈笑的情景,一幕一幕回想起来,渐渐的,一切皆化作过眼云烟,她的身躯渐渐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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