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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波逐流之一代军师-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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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阶下,陆灿负手而立,他的神情冷峻,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尚维钧心中泛起得意之情,前些日子被这后辈压下的气势重新回到他身上,他似笑非笑地降阶相迎,道:“不知道大将军来此有何贵干,可是军饷有什么差池,若是如此,本相必然责成兵部、户部的官员尽心竭力。”
陆灿目中闪过冰寒的光芒,他自然知道尚维钧的心意,只可惜自己却没有时间为了一个人和尚维钧牵扯不清了,他冷冷道:“尚相可知如今雍军已经入境了?”
尚维钧身子一震,脱口道:“怎么可能,雍军刚刚大败而归,怎么这么快就卷土重来?”
陆灿眼中闪过嘲讽的光芒,道:“一刻之前,陆某接到谍报,南阳大营的雍军已经再次兵临襄阳,这一次来势汹汹,不似佯攻,这还罢了,襄阳有容将军镇守,谅可无碍,可是另一道军报却言大雍水军已经攻下定海,余杭水营兵力不足,只能稳守钱塘水道,不让雍军深入内腹。若给大雍水军控制了杭州湾,则吴郡、越郡迟早不保,到时候有何种后果,相爷可明白了。”
尚维钧虽然不甚通军事,却也知道东南沿海的吴越二郡为南楚钱粮重地,若是被大雍水军侵掠,则南楚根基浮动,纵有江淮之险,也将被敌所制。想到此处,已经是面色青白,他艰难的问道:“为何雍军不攻宁海,却取定海。”
陆灿淡淡道:“宁海军山乃是长江入海的咽喉要地,若是此处有失,则泰州、扬州都会危急,若是雍军逆流而上,建业将遭兵燹,但也正因此故,宁海军山的水军不敢稍有懈怠,又占了地利人和,所以雍军不取宁海。而定海军山虽然蔽翼杭州湾,却是久无战事,军备疲敝,也难怪雍军舍难就易。”
陆灿语气虽淡,尚维钧仍然听出他话语中的冰寒,宁海、定海两处军山乃是南楚武帝设立,本是防御海寇的重要军镇,一向由建业直辖,近年来吴越并无战事,尚维钧嫌两处军山耗费糜重,几次消减军费,虽然陆灿曾经多次进谏,他仍然不为所动。只是两处军山却非是平等而待,宁海军山主将赵群乃是王族,所以尚维钧只是不闻不问罢了,而定海军山所得的粮饷几乎已经是仅够温饱,就连整修舰艇也无法进行。想不到如今雍军竟然攻破定海军山,岂不让尚维钧面目无光,若非如今是他自己秉政,这样的罪责足以让他丢官弃职了。他犹豫片刻,道:“雍军攻定海,这也是始料未及,大将军此来,定有见教,不知应如何对敌?”
陆灿冷然道:“定海失守,杭州湾已经成了不设防的所在,唯今之际,需要严守余杭,避免大雍水军入钱塘,否则吴越必然不保,其次,会稽、余姚、镇海、嘉兴、海宁、平湖都需要分兵防守,这一次入侵的雍军定是东海水军,他们本就是海寇出身,海战上无人可敌,我军只能稳守沿海,不许雍军侵入,才能有些胜算,只是这样一来,吴越两郡将耗费粮饷兵力无数,请相爷下令减免两地税收,令各郡组织义军守土抗敌,只有如此,才能减少我军在吴郡、越郡的压力。”
尚维钧听得一阵心痛,吴越之地,富庶丰裕,就是减少一厘的税收,也将是令人心痛的损失,但是如今这般危急,也只能如此。若不组建义军,靠着那些软弱无能的守军,吴郡、越郡必然不保,若是不肯降低税收,那些百姓又哪有精力整军经武呢?想来想去,吴越之地的官员多半是世家子弟,能干的极少,还需将他们调回来,若是他们失城失地,或者死于兵燹,自己也要麻烦连连。想到此处,他只得道:“一切由大将军决定,本相这就将余杭水营和定海军山的军权交给大将军掌管。”虽然局势如此,尚维钧还是刻意留下了宁海军山,现在宁海军山尚安然无恙,他自然不愿将这样一支水军交给陆灿。陆灿明白他的心意,只是冷冷一笑,便告辞离去,留下愧悔交加的尚维钧在那里不安徘徊。
越郡杭州湾入海之处,有岱山、定海、普陀诸岛,武帝赵涉于定海置县,设立军山,总辖岱山、普陀水营,定海军山势力最大的时候,平湖、海宁、余姚、镇海都曾经在其管辖之下,直到尚维钧秉政之后,因为海疆无事,对定海军山屡次消减粮饷,以致水营糜烂,士卒疲敝,才会被东海水军一举攻下岱山、定海,普陀虽然尚且在南楚水军之手,却已经是岌岌可危。
我站在高崖之上,遥望天际,穿过眼前这片碧海,就是越郡镇海,而从此地向西北渡海,就是吴郡平湖,平湖之西就是海宁,而从海宁登陆,快马加鞭,不需一日,就可到达嘉兴,那里曾是我出生之地,也是娘亲埋骨之所,想起当初父亲在江夏病故,我差点要卖身葬父,根本无力将父亲灵柩送到嘉兴和母亲合葬。后来我中了状元,可是和荆氏并未和解,也就没有移灵,毕竟母亲的墓地也是荆氏所有,父亲是不会想寄人篱下的。想到母亲孤坟凄凉,我不免心中怅然,轻轻长叹。
小顺子上前道:“公子,高处风大,还是回去吧。”
我淡淡道:“琮儿跟在海涛身边可还称职么?”
小顺子见状只得叹道:“定海军山虽然荒废多年,可是一切文书图籍都还在,只是都已经尘土深埋,琮少爷跟在您身边多年,整理这些文书十分得力,姜侯多有倚赖。”
这时,有个青影向上行来,小顺子也不需回头,便笑道:“琮少爷来了,想必文书已经整理完毕了。”
我还未答话,霍琮已经匆匆到来,深施一礼道:“先生,弟子已经将全部文书都整理好了,其中有杭州湾的精密海图,姜侯请先生前去商议下一步的战事。”
我又望了一眼碧海,只可惜云山遮断归途,望不见家山乡梓,轻轻一叹,我转身向下走去。山下的虎贲卫士除了数人之外,都已经是新面孔。这么多年来,当日曾随我平汉的虎贲卫士多半都已经高升了,不过这些新的卫士武力只有更强,当年我所传授的刀阵已经被虎贲卫精益求精,现在就是小顺子,急切之间也不能讨到他们的便宜。不过这一次呼延寿仍然是我的亲卫统领,想来是皇上的安排,也够委屈他这位大统领的了。
霍琮跟在我身边,兴奋地道:“先生的计策令弟子拜服,历来南北政权争夺天下,都是在江淮争胜,想不到先生竟然别出机杼,从海上攻取吴越,纵然不能摧枯拉朽,也定然可以动摇南楚的根基。”
我淡淡道:“这个计策却不是我首先想到的,此策本是南楚武帝谋划,却被我反过来利用了。”
霍琮大惊,露出疑惑的神情,就是小顺子也露出感兴趣的好奇之色,我见状笑道:“昔年,我曾奉旨整理御札,其中便有武帝御批。武帝十分勤政,御批极为丰富,更是涉及到许多军政大事,例如,他对定海、宁海两处军山就十分关切,亲自规划水营寨垒,又多次追加粮饷,更令人精心绘制各地海图,我见他字里行间都流露出霸气,绝非偏安之辈,便仔细阅读他历年御札手书,终于推测出他有心将两大军山建成攻防利器。平日可以防止海寇和大雍水军,到了关键时候就可以沿岸北上,侵蚀青州、幽冀沿海。自古南北之争,往往都在江淮决胜负,武帝却认为南人暗弱,不及北人勇猛,与其在陆地血战,不如从沿海侵袭,夺得海疆之后,再通过河流向内陆侵袭,以及之长,攻敌之短,胜过从陆路劳师远征。这样的战策前所未有,我见之后也十分感慨,便是受了武帝影响,才会献策攻取定海军山,侵袭吴越。只可惜武帝去得太早,以至于无人承继大业。后人只知两军山护翼海疆,不可轻动,却不知其原本设立的目的,甚至定海军山还被南楚朝廷消减军费,以致如此疲敝,平白便宜了我们。”
话音尽处,我们已经下了山崖,呼延寿一个手势,那些虎贲卫士已经将我们三人翼护起来,定海初平,难免岛上会有些余孽或者南楚军的谍探,所以对于我的安全,呼延寿是一刻也不敢放松的。我们沿着荒草漫漫的道路走向定海都督府邸,定海水营这些年来无钱整修,就连岛上的道路也被野草遮蔽,水营更是已经残破不堪,还可一观的就只有定海都督府了,依然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看到一片荒凉之中的豪华府邸,小顺子不由笑道:“这里的主将这般糊涂,怪不得定海水军一攻即破,全无战力。”我也是心有戚戚焉,连连点头,就是有心贪污些军饷,也犯不着花在府邸上面吧,这不是存心激起士卒的恨意么,真让我怀疑定海的主将是不是大雍的密谍。
还未走到府门,姜海涛带着部将已经匆匆迎上,如今他也是年近三旬,自从七年前东海归附大雍之后,东海侯姜永舍弃大雍的高官厚禄,飘摇出海去了,东海水军便由姜海涛统率。他虽然有些直率,不甚熟悉官场之事,可是有一位贤内助善加辅佐,再加上他统率水军的本领出众,又有雍帝李贽和齐王李显的照应,倒也没有什么麻烦阻碍。这一次雍帝令他南下攻略吴越,这对他来说并无什么问题,唯一令他头痛的就是,江哲居然随船而行。倒不是不愿意江哲在他身边指手画脚,只是担心江哲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可是担待不起。
到了近前,姜海涛就要下拜行礼,我和他虽有师徒名份,若论爵位,他尚在我之上,他以师徒之礼拜我,岂不是让他麾下将领为难,所以我连忙阻止道:“你若要行此大礼,私下里再说,难道还要让你麾下的将领都跟你一起行大礼么?”
姜海涛一回头,看向身后众将,不由赧然,上前躬身一揖道:“先生,现在定海局势已定,我想听听先生的意见,我们应如何攻取吴越。”
我随着姜海涛向府内节堂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你定然已经有了打算,不知道你想如何做?”
姜海涛道:“若是能够攻破余杭水营,杭州湾就再无敌手,只是余杭一向极重水营,恐怕不能得手。我有意先取沿海州府。”
我说道:“近日建业将有举措,尚维钧一向最会贪功诿过,这次定海被我军攻取,他定会将定海军山交给陆灿,但是宁海军山的军权他却不会放过,所以我们不用担忧宁海水营会南下攻打定海,反而应该提防陆灿的反攻。余杭水营既然不易攻取,我军便不必急着攻余杭,会稽、余姚、镇海、嘉兴、海宁、平湖都是吴越重镇,却又军备不足,我军趁着现在陆灿还未到越郡,先将这些重镇的粮饷府库洗劫一空,因粮于敌,之后纵然越郡重被陆灿夺回,我军也有了立足的本钱。而且你还可劫掠沿海的青壮,将他们置于孤岛,可迫使他们在岛上耕种,用来弥补我军钱粮的缺口。这样一来,纵然宁海水营能够阻止我军从青州获得补给,也无济于事了。只要立足稳固,吴越迟早落入我军手中。”
姜海涛闻言笑道:“这本是我们作海盗之时常有的举动,掳劫钱粮人口,损敌而利己,想不到今日还要如此作为,普陀之地,最适宜拘禁俘虏,原本我准备过些日子再去攻取,如今看来却是应该快些着手了。请先生放心,十日之内,越郡沿海的青壮都会落入我的掌中。等到陆灿来了越郡,也只能黯然长叹,坐视吴越之地被我洗劫。”
我摇头道:“那倒也未必,到时候多半还是相持之局,他没有足够的兵力将你们逐出定海,你也没有足够的军力占领吴越,不过你放心吧,陆灿不能在越郡长久待下去,长孙冀奉命攻襄阳,这一次必有斩获,到时候陆灿自然不能再留在越郡和你对抗了。”
姜海涛若有所思地道:“先生放心,这些日子,我定让陆灿陷在越郡,也好呼应襄阳战事。”
我微微一笑,这小子一谈到行军作战便十分机灵,我稍微露点口风,他就知道这一次主要的目标是在襄阳。想到我这次坚持要随水军南下,借口是想看看海战,实则是我想趁机回一趟嘉兴,解决荆氏的问题,顺便拜祭一下母亲,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胆子放行呢?想到此处,我露出诡异的笑容,走在我旁边的姜海涛一个冷颤,错过脸去,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
此时,陆灿正在乘舟直奔余杭,这一次他带来九江水营的一万士卒,决定将他们充实到余杭水营,若没有一支战力足够的军队,就是组建起义军也将没有用武之地,而且只有先将雍军逼退,才有组建义军的可能。也无心去看两岸景色,陆灿心道,只需给我三年,我就可以在吴越之地练成一支精兵,重新夺回定海,将雍军逐走。但是心中一缕隐忧涌起,这次雍军困襄阳,真的只是佯攻么,这一次东海水军寇吴越,已经出了他的意料,若是襄阳这次有什么变化,恐怕局势堪危,轻轻一叹,陆灿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吴越之地,素来尚维钧不许自己插手,若不是这次雍军寇吴越,尚维钧尚不会允许自己接掌吴越军政大权,而这次自己若不亲赴吴越,只怕那里将成为资敌之地。而襄阳,毕竟还有容渊在,应该可以支撑得住吧,在心中安慰自己片刻,陆灿终于将全部心思放在了如何完善越郡防线,避免雍军入寇内陆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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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天长地久第二十三章乡音无改
同泰十二年,雍军东海水营寇吴越,哲随行军中,二月十二日,雍军入嘉兴,哲潜行祭母,会荆氏,尽逝前嫌,然莫为世人知。
——《南朝楚史江随云传》
嘉兴烟雨楼本是东南名楼,最多士子游人,尤其是二月初春,碧柳如烟,清波荡漾,渔船帆影,往来如梭,最是景色怡人。只可惜如今虽是赏景之时,楼中之人却都愁眉深锁。早在数日之前,就已经有传言说及雍军攻下定海,但是这消息并未引起他们过分的惊骇,吴越之地,几乎很少遭遇兵燹,在他们心目中,雍军很快就会被余杭水营击退。可是事情的演变令他们措手不及,几乎是转瞬之间,雍军如火如荼的攻势就已经席卷了吴越之地。前日雍军已经攻下了平湖、海宁,据两地传来的消息,雍军并没有大肆屠杀,只是将当地军民拘禁城中,不令自由行动。虽然不解雍军用意,但是因此之故,嘉兴军民也不免有些放心,雍军攻越郡只是仗着出其不意,一旦南楚军反攻过来,雍军必定会被迫退回海上,只要雍军不杀害人命,那么就是损失些金钱粮饷也没有什么大碍。
楼中众人都是嘉兴各大世家的年轻子弟,也有嘉兴一地知名的寒士,如今雍军前锋已经到了嘉兴城郊,这些青年子弟不愿困在家中,都在烟雨楼聚集,希望得知最新的战况,也只有这些尚有血气之勇的青年才有胆量在这个时候聚集起来。这些年轻人中有一人神情有些不同,那是一个弱冠年纪的少年,青衫儒服,相貌俊秀,气度深沉,他坐在窗前俯瞰南湖景色,似乎有意和众人隔离开来。满楼众人也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他,但是却都暗暗用目留意他的神色。这个少年名叫荆信,他是荆氏嫡长孙,荆长卿之子。
和各地攻讦江哲的风气不同,嘉兴一地的世家盘根错节,为了荆家的面子,众人多半都是缄口不言,而且内心深处,这些世家反而都暗暗羡慕荆氏旁宗出了江哲这样的人物。家国天下,在这些世家眼中,家族的荣耀才是最重要的,虽然不免将大雍的勇士当作蛮子,认为他们不及南人诗词风流,但是大雍的威势仍然让他们心有余悸。所以即便是为了留条后路,嘉兴世家对荆氏一向是不敢轻忽的,这也是尚维钧想要铲除荆家,却不能顺利进行的一个缘故。当然荆氏也不是全然不会受到影响,碍着朝廷的颜面,嘉兴世家表面上对荆氏还是会冷淡一些的。荆信身为荆家的继承人,自然对这种情形深有体会,若是大雍和别国开战,众少年在烟雨楼论战之时,往往将他围在当中,若是大雍和南楚作战,众人则是有意无意地将他孤立起来,当然,却也不会对他视而不见,甚至对他的论断更加留心。久而久之,荆信便习惯了这种对待,所以今日他便刻意和众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望向窗外的湖水,荆信心中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对于这个表叔江哲,他从未见过,也没有任何印象,可是对于江哲之父江寒秋,他却有些了解。昔年江寒秋离开嘉兴的时候,带走了自己的全部文稿,但是在荆氏的书房之内,却留下了几本笔记,上面有他读书的心得,荆信自从得知江哲之事后,便特意去看那几本笔记。虽然江寒秋籍籍无名,可是他的笔记可以说是包罗万象,极有见地。荆信每次读后,都有新的收获,不由叹息,有这样的父亲,怪不得江哲可以名动天下。
对于江哲,荆氏之内是有两种倾向的,有如荆舜荆一般索性去了大雍,依靠江哲的支持重立家业的,也有如荆长卿一般忿忿不平,将其当作乱臣贼子的。荆信心中明白,这些年来,祖父已经渐渐倾向二叔,甚至族中也对自己的父亲不满,想要让二叔接任家主,只是碍着二叔在大雍行商,不便张扬罢了。在荆信心目中,他自然不赞同父亲这般固执,不念亲情,可是若是依附江哲投向大雍,他也不甚情愿。荆氏为何要依靠外人立足呢?这便是他心中所思。
这时,一个少年奔上楼来,大声道:“糟了,嘉兴守军不敢出城迎敌,已经溃散逃去,雍军已经入城了,正在沿途戒严,不许居民上街行走,再过片刻,就要到烟雨楼了。”
这些青年大哗,心中都生出恐惧来,虽然还没有雍军屠城的消息,可是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形并不好受,一个英武少年怒道:“都是尚维钧那厮,只知道搜刮聚敛,这吴越文武官职都是他鬻爵卖官的本钱,贤达充任下陈,庸碌之辈反而金堂玉马,否则怎会被雍军直入吴越内陆。”众少年闻言都是齐声喝彩,平日碍着尚维钧秉政之威,纵有不满,也只能私下里议论几句,今日这少年当众指斥,嘉兴又遭遇变乱,人人都觉得心神畅快。但是纵然如此,也已经无济于事,众人不免黯然叹息。一个矮胖青年看向荆信,见他神色沉静,不由讽刺道:“荆兄却是可以安枕无忧,纵然雍军屠戮嘉兴,也不会为难荆氏,令尊于兵荒马乱之中,还能够安然从淮东返回,何况如今呢?”
荆信本是心思深沉之人,闻言也不由勃然大怒,荆长卿在楚州遇险,幸好有人暗中相救,才将荆长卿一家送回嘉兴,荆信若非留在家乡侍奉祖父,也必然遭此劫难。那相送之人丝毫不露声色,来去无踪,但是想来也知道能够在淮东战乱之际救出荆长卿的,必不是寻常之人。这件事情荆氏本来不愿声张,想不到却被朝中秉政之人严令追究,将荆长卿下狱问罪,甚至已经下了斩首文书。可是在这个时候,却传来雍军攻破定海的消息,就是嘉兴官府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将荆长卿斩立决,反而将文书藏起,让荆长卿取保出狱,这件事情虽然别人不知,但是嘉兴各大世家都是知道的。此事既是荆氏隐秘,也是荆信心中禁忌,这矮胖青年一说出口,也觉得自己失言,但是看到荆信阴沉的面容,又觉得自己说得没错,露出桀骜之色。
这时,另外一个沉稳青年道:“事已至此,嘉兴已经为雍军所得,我们还是各自归家去吧,也好和家人同甘共苦。”这些青年闻言,也知道自己全无扭转局势的力量,便趁着烟雨楼尚未戒严,一一离去了。
荆信却是站在楼上低头不语,神色冰寒,想到父亲在楚州受辱,一路上逃难也是十分艰难,可是在嘉兴世家子弟看来,不过是装腔作势,真是令他痛恨不已,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若是自己从军作战,将雍军逐出吴越,想来应该不会有人再指责荆氏通敌了。这个念头一生出来,便如烈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这时,楼下传来纷乱之声,他走到另外一扇窗子,向下望去,街道上到处都是慌乱失措的民众,雍军如同青黑色的铁流一般正从四面八方涌入,在他们的强势威逼下,这些无力自保的南楚平民纷纷闭户归家,整座嘉兴城已经渐渐落入雍军的控制。
荆信正欲转身下楼,趁机归家,还没有走下楼梯,只见几个步履沉凝的黑衣军士护着一个青衣少年走上楼来,荆信心中一惊,还未作出反应,一个军士已经一把将他推到一边,按着刀柄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个时候还在烟雨楼流连?”那军士杀气隐隐,显然荆信若是回答不当,就要将他一刀杀死。
荆信微怒道:“晚生本来在此赏玩湖景,贵军入城,不及闪避,若是你等要因此加害,晚生也无话可说。”
那军士笑道:“你这书生倒是盛气凌人得很。”言罢回头问道:“霍公子,可要将他监押起来么?”
那青衣少年走上前来,笑道:“这倒是我们失礼了,烟雨楼本是人人都可以来此赏玩的胜地,兄台在此也没有什么奇怪。在下霍琮,请问兄台尊姓大名,我见兄台气度不凡,这般时候还在外面流连,想必是嘉兴青年俊杰。”
荆信凝神瞧去,这青衣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容貌平平,不甚出众,却是神色淡然,而那几个黑衣军士一眼便可看出非是普通军士,荆信虽然对军务不甚了然,但也知道雍军服色以黑为贵,能够穿着黑衣黑甲的,必然是雍军猛士。这少年如此年纪,就可以指挥这些黑衣军士,必然是雍军重要人物,虽然知道此人乃是南楚的强敌大仇,但见他和颜悦色,荆信心中却是生不出丝毫厌恶仇恨之感,再见他眉宇之间自有一种雍容淡漠的气度,更是不敢怠慢,躬身施礼道:“晚生荆信,不敢当俊杰之称。”
那青衣少年闻言神色一动,笑道:“原来是嘉兴荆氏的才子,听说荆兄十四岁时已经中了举人,若非近年来闭门读书,不求功名,只怕已经名登金榜,成了南楚的栋梁之材了。”
荆信听他语气,似乎对自己的荆氏身份并不留意,心中反而一宽,但是听到他这般恭维,却生出一缕寒意,自来两国征战,对敌国的人才不是据为己有,就是杀之而后快,这少年虽然是淡淡几语,却可能是决定自己生死的判词。但是对待这种情况,他也只能微笑道:“霍公子年纪如此之轻,却显然深受贵军勇士敬重,想必身份地位必然紧要,这般人物,方可称得上是栋梁之材。荆某无心功名,平日里只是读书饮酒,闲来便浏览南湖风光,殊无雄心壮志,怎称得上是栋梁,都是霍公子谬赞了。”
那青衣少年闻言淡淡一笑,道:“荆兄过誉了,我不过是附骥之人,并无可取之处,今日和荆公子有缘相见,霍某有意请公子共饮几杯,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荆信微微苦笑,看了一眼那几个按刀而立的军士,道:“敢不从命。”
那青衣少年邀请荆信入席,楼中伙计在雍军军士监视下,战战兢兢地送上酒菜。荆信本是心中忐忑不安,但是几杯酒之后,见那青衣少年不曾提起荆氏和江哲的关系,也不曾有意招揽,他心中才平静下来,虽然不免有些自嘲,看来自己的才学还不入人眼,但是言谈举止之间已经是挥洒自如。那青衣少年自称初次来到嘉兴,便向荆信问及嘉兴名胜。
荆信已经略带几分酒意,指着楼前的湖水道:“嘉兴南湖,素有东南奇秀之称,此是滮湖,嘉兴西南名秀川,有鸳鸯湖与此湖相接,两湖并称南湖。滮湖为众流所汇,停蓄演迤,揽其形势,实为灵秀所钟,鸳鸯湖中隔一长堤,堤上有一座石桥,名叫五龙桥,桥东的湖泊叫东湖,桥西为西湖。古人曾有诗言‘东西两湖水,相并比鸳鸯。湖里鸳鸯鸟,双双锦翼长’(注1),就是描述鸳鸯湖美景,西湖又称里湖,旋称蠡湖,为后人附会而称作范蠡湖,湖边建有范少伯祠,用以祭祀贤良。‘槜李城南范蠡湖,野桃花落点春芜。湖中种得杨池藕,得似西施臂也无。’(注2),此诗就是吟咏西湖美景的,西施臂即是西湖莲藕之名。”
霍琮听得入神,微笑看去,只见荆信神采飞扬,气宇风流,想及此人身份,心道,不愧是先生亲眷,把盏敬酒道:“荆兄果然才华过人,小弟也记得几首前人词句,尽述烟雨楼胜景。不知道荆兄可听过么?”言罢他从容吟道:“细雨前汀,菱花开过苹花断。倚楼客倦,雨远更烟远。平底船轻,柳外渔歌缓。风吹散,鸳鸯飞遍,只是无人见。”(注3)
此诗吟罢,荆信心思电转,眉头深锁,沉默不语,他在祖父书房之内曾经见过一张条幅,就是这几句词,落款是清远居士,清远居士正是江哲之父江寒秋的别号,这首词流传不广,至少荆信不曾见过嘉兴还有别人知晓,这少年却吟咏出来,莫非此人和江哲有什么关联么?他心中生出疑念,神色便渐渐变化,那青衣少年问他三句,他也难以回答一句,一时之间烟雨楼上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这时,一个中年将领步上楼来,对这青衣少年抱拳道:“霍参赞,嘉兴已经全部控制住,请参军下令。”
青衣少年起身道:“方将军不必拘礼,霍琮只是暂领虚职罢了。”
那中年将军却是神色恭敬,道:“侯爷有令,这次行事要听从参赞之命,请霍参赞尽管吩咐。”
那青衣少年微微一笑,道:“如此霍某擅专了,请方将军将嘉兴世家家主、名士贤达都请来烟雨楼吧。”
这中年将军正是方远新,乃是东海数一数二的将领,能征善战,本来不会听从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命令,可是这霍琮自从到了定海,便奉命整理定海军山遗留的文书图籍,这些文书都是关系定海军山的机要,到了后来,这霍琮对定海和吴越沿海地势军情了若指掌,就是靖海侯也要仰赖于他。东海水军在定海所立的大营便是他根据图籍完善的,甚至何处该修寨垒,何处该设哨所,他也一清二楚,最后靖海侯授他参赞一职,却是无人反对。更何况他是楚郡侯弟子,和靖海侯师兄弟相称,所以这些将领也不敢轻视于他。这次姜海涛阻止不了江哲前来嘉兴,便特意让霍琮负责劫掠越郡之事,又让方远新统军,就是为了江哲的安全着想,否则虽然霍琮才能出众,姜海涛也不会让一个少年主管此事。
荆信在一旁听见已经是神色大变,他虽然猜到这少年身份重要,却也想不到嘉兴军民生死皆在此人掌握之中。有心想要告辞,谁知尚未出口,那青衣少年已经笑道:“荆兄才具,霍琮心中敬服,还请荆兄多留些时候,一来替在下引见嘉兴贤才,二来在下也想和荆兄多盘桓些时候。”抬头看去,却见那青衣少年神色从容,毫无威凌之意,纵然心中不满,也难以出口。大雍才俊如此,南楚焉能久存?荆信一叹,身不由己,自己又能如何呢?
鸳鸯湖畔,有一处梅林,梅林之中有一处数丈方圆的坪子,就在梅花疏影之中,掩映着一处坟茔,墓前一块青石墓碑,上面的字迹已经十分模糊,更被青苔所掩,难以看清文字。可是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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