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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都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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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赶紧跟上那支队伍,务必保证张大哥等人平安到达燕北。然后就先留在那,等我给你们传消息了你们再回。”

二人迟疑了下,说了声,“是。”便又消失在人群中。

“乌杞啊,乌杞,我何时也变得这么多疑。”夜王拍了拍爱马的背,他忽然不想策马,而只是想牵着它,牵着它默默地走在洛都的长亭街上。

25

25、惊变 。。。

“叶公子。”夜王正低头沉思,却听到一声呼唤,他一回首,发现自己原来牵着乌杞胡乱走着,竟然又走到了茗韵楼的门口,唤他的正是那邢天云邢道长。

夜王也报以微笑,邢天云说道:“叶公子,你眉宇间有犹疑之色,应是遇上什么难处了吧。何不到此饮一杯茶。”

夜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却见邢天云出手如电,握住了他的脉门,但并不用力,只将手搭在上面。

邢天云闭目静思,半晌后方开口,“叶公子,你得知此事多久了,你便是为此担忧么?”

夜王被人扣住了脉门,却也不惊不惧,只说:“刚刚得知。”

邢天云松开他的手,道:“叶公子好身手。”

“多谢道长。”夜王也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从邢天云的玉枕穴上移下,抱拳道:“方才是我多心了,望道长恕罪。”

邢天云抚须一笑,“叶公子这绝非多心,而是谨慎。且叶公子你出手是在老道之后,此等机变,老道佩服。”

“曾听长孙姑娘说道长有两个绝技,一是测命之术,一则是切脉诊病之术。果是百闻不如一见。”

“让叶公子见笑了。算命看病其实都是望闻问切。幸得叶公子你内力浑厚,现今仍还无恙,只是……”邢天云望着乌杞,忽道:“贫道忽有急事出城一趟,不知叶公子可否把你的爱马借我,十日后自当归还叶公子。”

夜王将缰绳递给邢天云,“你我朋友一场,道长你拿去便是。此马名唤乌杞,跟在我身边也多年了,以后也不知……道长你是识马之人,赠与道长倒也是美事一桩。”夜王说着说着只觉无限消颓,当下不舍地摸了摸乌杞,乌杞似是懂人语一般,用脑袋蹭着他,鼻孔呼呼地喷着气,眼中竟也流露出不舍的神色。夜王只得拍拍它:“乌杞,乌杞,你同道长一起去吧。”

“叶公子,贫道说借便是借,十日便是十日。这是叶公子爱马,贫道怎会让叶公子割爱呢。”邢天云接过夜王手中的缰绳说道。“叶公子,你既知贫道擅回春之术,不向贫道问药方么?”

“道长若愿为我治,若能为我治,自会给叶某药方,道长既不开口,我又何须多言。”夜王长叹一口气:“以后能有道长这样的人陪同在乌杞身边,我也放心了。”

“叶公子,车到山前必有路。叶公子你为人豪爽练达,必当吉人自有天相。”邢天云握着缰绳,颇为高兴,道:“贫道出门远行十日,届时定到府上拜访。望叶公子这十日里,多多保重。”

夜王见他果是准备出行,问道:“道长可知我住何处?”

邢天云已跨上乌杞慢悠悠地往前行去,只道:“如叶公子这般青年才俊,既通音律

25、惊变 。。。

又身手敏捷的,整个洛都恐怕挑不出第二个人来了吧。夜王殿下。”说罢便长笑而去,他在马上手舞足蹈,放诞无拘。

夜王被他点破身份,也只略略吃了一惊心想民间果有异士。又见他此状,也不禁笑着摇摇头,却听见已行至远处的邢天云处传来一句话:“叶公子,此前我在小楼说过的那番话你需再思量。”说罢便策马狂奔出城,乌杞的马啸声伴着他的长笑声,而夜王的心思便又凝重了起来。

五日后,一件染血的狐裘披风却证实了夜王心中的种种不安。

孙、李二人负伤而归,带着他送给张益阳的那件狐裘披风,默默不语。

“怎么发生的。”夜王的声音阴冷异常。

“我们跟着他们来到临潼关,突然跑出一队人自称是北狄的散军,便打斗了起来。充军的一行一百七十五人,活口一个不剩。我们原是把张大哥抢了出来,但不料对方却似早有防备,在山路两旁早有埋伏,放了数箭。张大哥,不幸……不幸身亡。”孙三说道。

李四性子刚烈,吼道:“夜王殿下,那群家伙分明是山贼,可不是我们北狄人,我们北狄人绝不干这种放冷箭的事。就算是来打秋风,也不会无聊打到这些人身上去。”

“住口。你还嫌时局不够乱么,还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北狄人。”孙三喝止道。

“此次两国交战,也难为你们了。又怎会有那么训练有素的山贼呢?”夜王疲惫地说道。他没想到,竟然真的发生了。

“我们既已成为殿下的死士,便会只忠于殿下。”

“你们的心,我理解。我不会让你们上前线厮杀自己的兄弟姐妹的。”夜王坐了下来,道:“箭呢?”

孙三忙从怀里掏出,递了上去,道:“正中张大哥胸口的便是此箭。”

夜王一接箭便知,那乌羽大箭、青钢箭头,这样的制造工艺并非出自北狄大营,而是出自胤朝的弓弩坊,出自与张益阳等押解队伍同一日去燕北的大军,出自江睿轩的虎啸营。夜王的面色不由暗沉了下来,淡淡道:“你们出去吧。”

他抚摩着那件狐裘披风,自言自语道:“若不送你这件衣裳,张大哥你是否反而会安然无恙。只怪我又意气用事,害了你。”他端坐在那里,喝了一壶又一壶的酒,直到天色暗沉了下来也不自知。

江轻竹端着食盒走了进来,见夜王坐在夕阳的余晖里,半张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却仍显清冷,而另半张脸在阴影处,却有着一股肃杀之气,她从未见过夜王如此异样神色,只得说道:“你在这坐了许久了。吃些饭吧。”

夜王仍是默不作声,继续喝着酒,也不看江轻竹,转了个身,整

25、惊变 。。。

个人都融进了阴影之中。

“我听孙大哥他们说了,世事无常。我想张大哥也不愿你此时消沉颓废。喝酒伤身,你不要再喝了。”

江轻竹将食盒搁于案前,却不料夜王竟霍然起身,将那枝箭重重地掷于地上,冷然道:“你们江家,只求自保。”

成婚以来,夜王从未对江轻竹说过一句重话,但这次他说话却是冷淡严肃,正和了外界的传言的冷面王。

江轻竹方才问过孙三,知道张益阳是死于乱箭之下,一蹙眉,拾起了那支箭,说:“你这是何意?”

“你可知这青钢大箭,可是出自虎啸营,而且还只为将领所用。”夜王依旧蜷在阴影处,冷冷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二哥哥下的手?我二哥哥和张大哥素昧平生,大费周章地杀了他有何好处?”

“有好处,大有好处。那日我遇见你爹,他便让我莫插手张益阳的事。此时你们杀了他,不正是怕我和皇兄因他之事再起冲突,把你们江家也卷进这漩涡之中么。而且,杀了他,不就等于杀了我曾经的手足、心腹,这让皇兄也放宽了一条心啊,你们真是体贴。从来不忘两面讨好,当日,你爹将你二哥安排在我营下,想让你当皇后,不就是为了将来倘若有变,能自保么?现如今却不料你嫁给了我,你二哥自然要多为我皇兄效效力。”他忽又抚掌笑道,“好呀!好!假扮成北狄人,这下这十万大军更是师出有名了!一石三鸟,我早说过,你二哥是聪明人,你又担心什么。”

江轻竹咬了咬唇,几欲咬出血来,想要说些什么,最终想了许久,只说道:“我二哥哥,不是那样的人。殿下,你喝多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夜王却如换了个人般,凌厉地说道:“我没有喝多。你二哥或许未必是这样的人,但我同你爹共事多年,我会不了解他么?我理解他自保之心,但他又可曾想过这一百七十五条人命也有父母子女,而且大多是南夷之役的官兵。甚至可以说,他们大多本不该去充军。但现今却万箭穿心、身首异处!”

江轻竹眼噙泪花,声音颤抖,“你没有想过这有可能是嫁祸么?你喝多了……你冷静点。”

“我有时候,真怀疑是不是你也在瞒着我。”夜王又喝了一大口酒,怒道:“你是不是也一直在盯着我。”

江轻竹一听此话,当下心痛不已,伸手去抢夜王手上的酒壶,夜王却紧握不放,他一用劲,江轻竹一下站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地,只听碰——地一声酒壶裂成了碎片,碎片割过江轻竹的手腕,血混着酒水滴答滴答往下流,而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也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下。

两个人谁也不再动。

25、惊变 。。。

寂静无声。

江轻竹依旧跪坐在地上,捡起了那些酒壶的碎片,她忽然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止住泪水。所以她一直想要把那些碎片都捡起来,却怎么也捡不完,而眼泪更是怎么也止不住,如同手腕上的血一样。

夜王一直站着,冷然地看着她,铁青着脸,抿着嘴。

江轻竹终于捡完那些碎片,抬起头,却忽然正对上了夜王眼里不经意流过的一抹哀伤,但他迅即又恢复了正色,“江小姐,请走吧,不送。”

江轻竹勉力站起来,摇摇欲坠,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瘦小的身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地孤单。

屋外天色早已暗沉下来,而这雪夜中还笼着一层浓浓的雾气,连风也吹不散,一切都如雾里看花。素雪千里,夜王望着江轻竹在雪中逐渐消失的背影,直到雪花连她离去的脚印都掩埋。夜王才伸出自己的手掌,看着掌心愈加明显的青黑怔忡失神。

作者有话要说:T。T这两天着凉了,简言之头晕脑胀上吐下泻两眼发黑= =于是就……开虐吧……

26

26、道士 。。。

夜王夫妇吵架,夜王妃深夜负伤跑回江府的事情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朝野。

江轻竹盯着自己手上缠的纱布,想着那日江睿轩远行时,还抚了抚她的头发,说:“三妹妹,我去去就回。你无须为我担心,王老将军在燕北戍守多年,这次我带的又是精锐的虎啸营,必能胜利而归。”

“二哥哥,你为什么要主动请缨呢?”她虽已嫁做人妇,贵为夜王妃,却仍不爱改变自己少女时的称呼,依旧是娇憨地唤着江睿轩二哥哥。

江睿轩温和地说道:“连你也觉得我太过文弱么?”

“不,我只是觉得二哥哥你并非邀功之人。主动请战是为了我么?”

“一部分吧,妹妹你新婚,夜王殿下刚由南夷回,再赴北狄,你们便又分离了。况且,父亲年事已高,我虽不羡慕权力,但我近来也发觉,若无权,恐怕连自己心爱的人也保护不了。”江睿轩的眼中似有伤痛,但他不愿再谈这个话题,只说:“妹妹,我觉得我也应该为江家做些事了。还记得我以前同你说的么,只要有我在一日,定不会让你伤心烦恼。”

“二哥哥……”她不觉间已热泪盈眶,而江睿轩却满脸笑意地骑上马,挥手同她告别,当时她不知为何,觉得她的二哥哥这次真的是离她远去了。

“不,我二哥哥定不是那样的人。”江轻竹自言自语道,但为何她的夫君,一向体贴她、宠溺她的夜王会对她说那样的话。如此显而易见的嫁祸之计,他怎会识不破呢。

她焦躁不安地在自己的房里踱来踱去,回想着当日里发生的一切。这几日她先是忧愁伤心,但内心又隐隐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日,酒壶碎——她拾碎片——起身,却看见他紧紧扶住桌子的手,隐有青筋暴起,习武之人,若不是忧愤过度,又怎会连手也微微颤抖。他当时的眼神,冷清中似乎有点哀伤。

为什么会流露那样的神情呢?江轻竹抚了又抚手上的伤口,她不知究竟是不是她心底就认为他不会那样待她,正在努力地为他开脱,但又有些想不通为何会来得这么突然。江轻竹继续在屋里走着,却不慎一踉跄,撞到了桌角,叮——地一声,一个物什跳脱而出。江轻竹拾起,正是那日那邢道长所赠的铜铃,想及那日他所说的话,蓦地觉得明白了什么。

江轻竹只觉得她现在必须得见夜王一面,但刚一推开房门,却见父亲的贴身老仆正站在门口,同她说道:“小姐,老爷说小姐开门一日便是小姐想通之时,老爷说这时便请小姐前去老爷书房。”

江轻竹点了点头,便随老仆进了江怀秋的书房。江怀秋正画着泼墨山水,见到她停了笔,叹道:“你

26、道士 。。。

要回去了么?”

“嗯。”

“我就知道,我的女儿是聪明的。但是轻竹,你回不去了。”

“爹,为何。”

“因为爹前日已向皇上上了份奏折,替你申请与夜王殿下和离。”

江轻竹乍听此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好一会儿方回过神来,“爹,我们夫妇不过小打小闹了一场,怎么会闹到皇上那去怎么会到和离这么严重。”

“轻竹,你看爹画的这幅画,画的是燕山夜雨图。轻竹啊,山雨欲来风满楼。夜王定是察觉到了今年冬日的严寒,你莫要辜负他的一番好意啊。”

“爹,我正是刚想通了他心中所想,才想回去看看他。”江轻竹说着说着便潸然泪下。“他定是觉得张益阳死后面有诸多牵连,怕连累了我。”

“轻竹,不仅仅是你,你要记住,你后面还有一整个江家。”江怀秋的面色为之一肃,但他多年来极少见女儿动情,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此番见她梨花带雨,心中也不由一软,说道:“轻竹,是爹对不起你。我没有料到时局会变得这么快,也不知,你们二人竟像是动了真情。轻竹,爹对不起你。但现在你们的事,早已传得满城风雨。”

“他们传的是什么?”江轻竹紧紧握住手中的铜铃,哽咽道。

“夜王醉酒怒打夜王妃,夜王妃连夜回娘家。而这消息,恐怕正是夜王殿下自己放出来的。为的便是,让你能同他脱离关系。”

“爹,朝中的事,女儿不懂。为何会突然如此。”

江怀秋叹了口气,“轻竹,爹知道你并非不懂,只是你仍有不甘,那爹就挑明了说。同张益阳一起的一百七十五名充军人犯,恐怕是圣上的旨意,王宪下的手,你二哥不过当了个挡箭牌。皇上除张益阳,便是敲山震虎,夜王又怎会不懂。又或许,拿你二哥当挡箭牌,便是皇上在试探夜王和我们江家的关系,在试探夜王心中的态度。夜王也是知道这一点,因此想要独立承担。”

“爹,女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上此举,难道不就是置他于死地么。夜王若与我们和,那么便是结党营私,有朋党之嫌;若如今日这般,那么他便是自此以后孤军奋战,朝中再无人为他说话。”

江怀秋的面色暗沉了下来,“轻竹,这些话,你心里想想便可,何须说出来。”

江轻竹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也许他说的对,我们江家只求自保。”她起身走了出去,江怀秋无奈地唤了一声:“轻竹。”

却看见江轻竹泪若珠悬,说道:“但爹你也是为了我江家上下,女儿又怎能说你错了呢。女儿明白了。”说罢便合上了门。

房门咿呀一声关上,江怀秋觉得自己的心

26、道士 。。。

似乎也被撞了一下。他没有告诉江轻竹,夜王已经数日不上朝了。

·夜王府·

“殿下,你身子可有好些。”一个道士站在夜王的榻前问道,此人正是邢天云。

“无妨,服了道长的药以后身子便好了许多,就是还有些头昏脑胀。原来道长出城正是为了替我寻药,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夜王的面色与往日不同,显出了苍白憔悴之色,眼窝还有点泛青。

“若不是殿下您身体强健,内力深厚,将毒性压了下去,这十日,此毒恐早已要了殿下你的命了。但即便如此,怕你现今也要好生静养一段时间。”邢天云搭着他的脉,缓缓说道。

而站在一旁的李四已憋不出心中火气,怒气冲冲地说:“主人你就是那日从闵和园同皇上吃了个饭回来就这样了。殿下,既然他对你不仁,我们又何必如此低声下气,低人一等。”

“住嘴。”夜王此番说话虽然中气不足,声音轻微,但他剑眉飞扬,脸若冰霜,已是怒到极点。

李四本是个心中藏不住话的人,本想把话一股脑都倒出来,但见了夜王的面色,把话硬生生给吞了回去,但又气不打一处来,独自嘟囔个不停。孙三见状,忙想替他打圆场,“殿下,你知道,老四他一直都是个心直口快,不动脑的人,他就爱胡说八道。但是殿下,事实如此,您以后还要多加提防,不如以后你进宫都让我们陪着吧。”

夜王尚未说话,赵一已经说道,“你们还嫌不够乱么,在这煽风点火的。就你们刚刚大声囔囔的那些话,若传了出去,整个夜王府,上上下下,恐怕要鸡犬不留。”

“我大哥不会这样待我的。”夜王又咳出一口黑血,声音微弱,却有着坚定。“宫中之事本就复杂莫测,你们不要猜了,这些话也不要再说了。”

赵一让他们都退下,轻声问道:“主人,你是为此才赶走王妃娘娘的么?”

夜王点了点头,说:“她或许心中会怪我,但她那么通透的人,总有一天会理解我的。我死不足惜,我只盼她能平平安安。我发现自己中毒那日起就决定了,这次幸好只是对我下手,若她一直在我身边就太危险了。况且,我当时,真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了。唉,这还是多谢道长。”夜王这话像是在回答赵一,又像是在劝告自己,她走了便好,莫要去寻她。他心中郁疾,只觉胸口隐隐作痛,但见赵一还在,蹙了蹙眉,只说道:“你也下去吧。我倦了。”

赵一点了点头,又看见站一旁的邢天云一动不动,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不便多说话,只说:“主人,您好好休息,我会好好约束他们。”便退了下去。

夜王见邢天云依

26、道士 。。。

旧在闭目养神的模样,问道:“道长,你有什么话同我说,现在不妨直说吧。”

“夜王殿下,贫道只问你,如果你真的是那么信任皇上。为何对此事秘而不宣只是称病不上朝,为何不请宫中御医,而是以内力逼毒,为何又这么怕连累王妃……”邢天云徐徐道来,不急不缓,却字字落在了夜王的心上。

“我只盼,是我多疑。”夜王闭上眼,说道:“我由闵和园回来,突遭此变,若说我从未生疑,恐也无人信。但我打心底认为,皇兄不会待我如此,即便他真要除我,又何须借毒酒。我只觉得,宫里现在有着几股暗流,分不清这漩涡究竟是谁造成的。”

“夜王殿下,你都不知我是谁,便同我说这些话,你这胸襟,贫道佩服。”

“道长,若要害我,又何必辛苦救我。”夜王忽地睁眼,定定地望着邢天云,涩涩地笑道:“不过道长,你究竟是何人?你是皇兄的人么?”

“我是邢天云,虽然我本不姓邢,自蜀中白云观而来,为的是来洛都喝喝茶、赏赏花。这些都是真话。”邢天云见夜王虽因毒痛楚难当,但仍面露笑意,心中不由有些佩服,“殿下,若贫道说救你是有所图,你当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0_0~=现在作者是真·裸奔流,大冬天里裸奔真是太痛苦了T。T

27

27、此刻 。。。

“道长乃化外之人,自然不图钱财、不图名利、不图美色。而除了这些,我都无法给道长,只好让道长把我的命再收还回去了。”

“看来殿下知道贫道想图什么。贫道是想为自己图一份有所作为,为天下百姓图一个不世的仁君。”

“道长,若是平时,谁同我说这番话,我定当杀之。可惜,我欠道长你一条命,道长你走吧,把剩下的药也带走吧。”夜王顿了顿又说,“其实,你所图的那些我皇兄都能办到,你又何必来找我呢?”

邢天云倒没有要走的意思,说道:“恕贫道直言,皇上确是英主,决断英明,但也枭狠阴冷,盛世之下若还是严刑杀戮,必会血流成河。皇上是乱世之君,殿下你才是盛世之主。”

“道长,外界都传言我阴冷枭狠,如今你却说我仁义了。道长,你是故人,还是自深宫而来。”

“贫道不过是山野之人,既然殿下不愿如此,贫道这就走了。但我想同殿下说,既然已入漩涡,就再难返航,这是天道所循,殿下您若不愿先下手,只怕以后便是沉舟折戟。药,殿下请慢慢用,望殿下您多多保重。”他走出房门,又折了回来,“殿下,很多事,您绝非多疑多虑。”再合上门走了。

邢天云一走,夜王才将胸中积郁已久的黑血又吐了一口,只觉两眼昏黑,又躺了下去。而脑中还回转着方才邢天云的话:“如果你真的是那么信任皇上。为何对此事秘而不宣只是称病不上朝,为何不请宫中御医,而是以内力逼毒,为何又这么怕连累王妃……”是啊,当他发现自己的气息不畅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自救,不愿将消息传到宫中,既是因为他不想因此事而使兄弟之间有了隔阂,但他心里清楚,他是托病不上朝是更想静观其变,即便他十万分的不愿意去想事后主谋是皇兄,但难免总有些忌惮。夜王只觉头痛欲裂,何时自己将事情也想得这么复杂了。

他昏昏沉沉地睡去,梦中依稀见到他的母妃握着他小小的手,教他写字,跟他说孝悌恭亲,他怎么也写不好那个悌字,那一撇总撇得太过,他不好意思地搓着手,但母妃总说无妨无妨,男子汉大丈夫写字就应飞扬旷达一些。但他一直在练习,慢慢地写着,可等他写好字,却看见宣纸上的墨字全变成了泣血的鲜红色,慢慢地晕开,接着整张纸都变成了血红。他惊慌失措地喊:母妃,母妃。却看见母妃的胸口被一箭贯入,浑身是血。而紧接着母妃的脸竟又幻化成了江轻竹,一样被一箭穿胸,白衣上都是血,却还依旧向着他微笑。

“轻竹,轻竹。”夜王的额上不断地冒着冷汗,口中喃喃自语,身体忽冷忽热,手足如虫咬

27、此刻 。。。

一般,麻痒难当。

“我在这呢。”夜王迷糊间觉得掌心里有了温暖的感觉,像是一双小手紧紧握住了他。他半眯着眼,看见似是江轻竹正对着他笑,心里觉得不太可能却隐隐又有些期盼,但更止不住倦意,又睡了过去。

待他醒来,已是次日天亮,而床前正有个小女子支着脑袋迷迷糊糊得睡着,肤若凝脂,吹弹可破,不是江轻竹又是谁。夜王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秀发。他这一动,却惊醒了江轻竹,只见她双眼微肿,脸有泪痕,显是刚哭过一场,夜王忍不住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莫哭,我还没死呢。”

“谁哭了。”江轻竹似是很生气的样子,怒道:“我们江家只求自保,正巴不得夜王殿下您不在了,我们好得以保全。”她一气便咚咚咚地往他胸口捶去,却终是舍不得下气力,又见他已醒转,不再昏迷说着昏话,心中高兴,连眼底也带着笑意,但又想到他之前赶她走,又不禁暗自恼他,于是打着打着眼泪又流了出来,但嘴角却是上扬的。

夜王见她又哭又笑的,既娇俏又可爱可怜,他曾想下定决心即便再见到她也要如当初般装出的那样严肃冷淡,但此番见到她,却又心中激荡,再不顾及其他,只想紧紧地搂住她,为她拭去眼泪。

“乖,别哭了。”

“我哪有哭,你没看见我在笑么?”江轻竹恶狠狠地说道。

“还说没哭,那先把眼泪抹干。”夜王伸手去搂她,想把她搂上床来,却一口气没能提上来,双手松软无力。江轻竹见到此状,想及他平日里随手便能抱着她打转,而如今却这般光景,心中一痛,当下趴在他胸口,眼泪更是如决堤之水,怎么也止不住了。

夜王也觉眼中一热,但终是忍了下去,只是搂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他知道她近日里一定心中很苦,便干脆让她哭个够,只调侃道:“你看看,把我的衣服哭湿了。”

江轻竹听了此话,带着哭腔说道:“你真小气。”说罢狠狠在他颈上咬了一口,又道:“这是对你那日赶我走的惩罚。”但她一见自己咬得挺狠,都咬出血来了,他的颈间留着她的牙印,当下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摸了摸他的伤口,问道:“是不是有点疼。”

“不疼。”夜王答道,只握住她的柔荑,“你还疼么?”

江轻竹撇了撇嘴,说:“我才不像你呢,明明疼偏喊不疼。我疼,我可疼了。”

“对不起。”短短三个字,却如暖冬回春一般,江轻竹的唇边浮出一缕微笑,明艳若春日里的梨花。夜王原本所有想要装出来的冰冷盔甲都被她的笑容所化解了,所以他微微地翘起嘴角。

“我要的不是将来或

27、此刻 。。。

者下辈子,而是现在、此刻。”江轻竹软软地在他耳边说道。

“我只是怕你会受到同样的伤害。”他低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但若我们不在一起,这一切不就都没有意义了。”江轻竹抱住了他,“所以,你再也不许丢下我,不管发生任何事。”

夜王沉思了许久,像是做了重大的决定,终于点了点头。这时他才发现她梳的是双丫髻,穿的是侍女的衣服,惊诧地问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江府的大小姐,或许说我也不再是夜王妃,而是夜王殿□旁的一个小婢。”江轻竹说得轻松自然。

夜王却大为震动,“你的意思是……”

“皇上要的只是江府小姐不和你在一起,不愿你和江府结亲,我爹爹也向皇上申请了和离,但那只是宰相府的大小姐,而不是江轻竹呀。”她冲他眨了眨眼。

“那江府的大小姐呢,此刻人在何处。”夜王的声音已有点哑。

“她此刻正因夜王殿下你,而气得重病在床,无法见客了。”

“你如此待我,若我还说要和你分开,便是大大地有负于你了。”夜王牵起她的手,惟愿能如挽手一般挽住时光。

“嗯,我们说过的,相依为命,不离不弃。就是它提醒了我。”江轻竹晃了晃小铜铃。

叮当叮当——声音清脆悦耳。一如她向他说故事的话语声。

那日,江轻竹从父亲的房里出来,也是握着那铜铃,心思却飘至了夜王府。薛姨娘和她的妹妹们只冷嘲热讽,薛姨娘在庭院中见了她便嗤笑道:“还以为做了夜王的正妃有多了不起,到如今还不是成了弃妇。当初嫁得风光有什么用哟。”

若换了平日里,江轻竹会态度温和地回上一两句,但往往正中要害,而这时她心中忧懑,自然无暇顾及和薛姨娘斗嘴。而薛姨娘素来没在她这讨到好,今天见她一副愁云惨雾的样子,心想这大姑娘不行了,相爷将来还是要依托自己那俩貌美如花的姑娘,只觉得自己腰板也硬了,便又大声道:“哎哟喂,多丢人呀。这王妃被王爷打的事情,全京城的人恐怕都知道了。我说定是老爷太娇惯你了,让你这般不守规矩,坏了我们江府的门风。”

薛姨娘那嗡嗡嗡地说个不停,江轻竹心中烦躁,只是晃着那铜铃,又忆起当初誓言,见那薛姨娘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张大嘴巴一动不动,只有眼睛滴溜溜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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