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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菁华锦-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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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千叠楼,京都教坊里一个知情者也要摇头眼神闪烁言下讳莫如深的地方。

楼主从头到只说句。

翌日当那位官爷代词登门提出要人的要求时候,楼主淡淡看人一眼,手中金扇开合,遽然拂袖说道。

不如叫我的好弟弟来见一见我。

【25 揣测深意】

婚嫁之事,何以如斯儿戏?”

当夜赭师听在场的丫鬟嬷嬷说一通后,当下一惊一乍,思虑整夜无果,翌日四位贵篁对坐谈话,她顶着差透脸色,埋怨着绻玉棠。

幺妹伺候在赭师身边,一见敬爱的师傅急坏了,连忙奉茶捶背,心里苦怨着赭师师傅怎么这样爱操心,幺妹口上劝着别动气别激动,一边光明正大地狠狠瞥看绻玉棠————刚好撞中绻玉棠身后端坐着的顾胭脂,四目一触,幺妹是不会掩饰的,反正全部闹出来的事情,胭脂也要负一份责任。

楼主很久不管事,她静静地聆听赭师迟滞的轻咳声,听给温在一旁的药壶里传来的咕咕水沸腾声响,右手前方有只玉杯,里面盛着的却不会是晶莹醇酒。金扇搁置脚侧,扇坠子自然摆成个曼妙的弧度,遮脸轻纱之后,楼主似乎在淡淡地笑,她越过坐在这里的几人,看着于外边不断的来回走动,拿一本书草草翻阅,其实一双眸子就有意往这儿飘,难以忍心离开的如意。

“如意,你别在外面走来走去,进来也坐下。”

尔看近重阳,从楼上往下望百花园里,零星洒黄漂金,如球如舌的多种菊花灿烂盛放,逼得角落里的姹紫嫣红也逊色,年前千叠楼往百花园里引入多品种菊花,今年就全部焕发生机,枝繁叶茂,远远就可嗅到淡淡幽香,已经有丫鬟嬷嬷提议,说以这些菊花花瓣来酿酒做糕点。如意压根不是在看书,她心不在焉地站在回廊菊花盆栽前,俯身以指尖轻轻抚着硕大的花球,震落上面的凝露水珠。

“装着在外面看书赏花,你可累。”

听到楼主这句,她才晓得里面几位贵篁早看到她鬼樂的身影,羞惭乍掠过心头,她还是恭敬地向几位贵篁行礼,不含糊也将书籍平放到双膝上并腿坐下,坐到楼主身后地方位置。

“这事情我们几位贵篁商榷了结,你们后辈牵扯不了进来,听来其实也无大用处,如意你不是去看你地那位姓金的公子朋友。”赭师看着如意也来了,蹙眉叹气说道,绻玉棠是受何牵连被套住,在座的四位贵篁斗心知肚明,眼下就看楼主柳怡宴如何处理,赭师唯一有意见的就是,此事绝对不能再牵扯到如意她们这些小后辈们,所以对于绻玉棠昨夜一番说法做法,赭师是抱着十分不赞同。

“那位官爷今日又来。人就给拖在楼下。那架势。怕是他背后地那位下了死命令。不试出个一二。是不会罢手。”“玉啼”鱼牵机陈述摆在大家面前地事实。她说道。“我们看用最小地代价。渡过此番劫数。”

“最小地代价。不就是我嫁出去当别人官爷地侍妾吗。‘那位’既然是挑着我这个无关紧要之人来试探千叠楼地态度。想来当是有无尽难测地后招。鱼姐姐你说是不?”香色手绢儿捻在两指尖。慢慢斜着挡于脸前。陷入半明半暗混沌之中。绻玉棠有心冷言冷语。言至此深思下去味无穷。如意也是听到这里。才顿然品出多少滋味来————岂非是过往曾经。在菊初南死之后因为楼主柳怡宴地特殊身份。楼里有人遭过殃被牵连。

“何须再说商榷二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弃卒保车地肤浅道理。由来是这样出来地……”

半盏茶时间过去。绻玉棠拍着茶盖儿也不怕烫手。眯眼就笑道。顺道还阻止了身边顾胭脂欲说出来任何地话。

“玉棠。你何必绵里夹针来责怪怡宴。皇家之人忌恨当年事不愿意放过千叠楼。怡宴也不想地。这种时候我们不是要齐心吗。楼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地命运我们不能罔顾。”赭师说道。低头咳嗽时候一碗刚好煎好地药就递到她面前。她一怔。抬头看着绻玉棠毫无表情地精致面容。

“不如叫我地好弟弟来见一见我。”

此话一出,其他三位贵篁都惊诧不已,明月胭脂和幺妹之类听得云里雾里,大约听出个三四分的后一辈之人,更是愁云惨淡,僵直在场。

如意只是坐在旁默默地听,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出神似的看了在座的几位师傅们许久。

从背后静静凝看楼主,雪白的衣衫曳地,坐姿孤绝冷峭,一头乌黑如瀑魅惑人的乌发,几缕青丝滑动在雪白暗刻梅花纹地外衣,楼主侧脸的轮廓素来平和高雅,好似心有灵犀,察觉到了如意的凝视,楼主望向如意,侧颈回眸一瞥,含笑的漆黑双瞳,这不同寻常的刹那波动,蕴藏滋养一种别样地惊魂动魄的诡艳。

“……你留下。”楼主吩咐。

再无转U余地,结果贵篁们商量出这个处置方式,这世上能以此等口气要一位皇太子亲自上门来,仅此一个,对比听到这句话时候那位官爷瑟瑟发抖不能自持地模样,柳

神态自若,不见波澜。被一句话要求留下,如意一》+原地,一双乌黑且深不见底的眼瞳里,好似有叠云一般莫测地情绪漫漫舒卷着,演绎心中的躁动震惊。

“你在百花园埋下地东西,重新拿出来,将它拿到我面前。”

两年前从皇宫里回来,在百花园埋下了那本菊初南的日记,如意曾黯然以为,这本日记将不会有重见光明的一日。

从某个角度看,楼主……真的惊人像皇太子。

…………

…………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燕燕于飞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寡人。”

如意如旧照料千叠楼大小事务,几日后,她没有等到预期中辉登门的皇太子,想想也是,皇太子可以十几年对自己流落在外的皇姐不闻并不问,他身后手下有无数人愿意代劳奉献精力,时隔两年皇太子才来对千叠楼有所行动,他所求何物。

楼主是看得懂这日记里面的每一句,菊初南没有理由不教自己孩子学看这个,当如意问出自己的惑,楼主一笑置之。

“如意啊,你这几日将这曲‘燕燕’翻来覆去弹了好几十遍了,你就是心烦意乱,也换一首曲子吧。”捂着双耳,不管三七二十一幺妹就推她一下,弹奏至一半乐声嘎然而止。

跟在幺妹后面的是金浩,金浩牵着双眼蒙着白布的金禾兮,小心的样子如是在照料着易碎的琉璃脆玉,远远还能听到有趣的两父子对话————“爹啊,你小心点走路,那个老大夫说了你这眼睛要治需花时间和好时机,药材什么全由那个娘娘腔主动张罗,你自己也配合一点好不好,不要总无所谓一脸乐呵呵。”金浩低头喋喋不休像个老头子,对着自己好欺负的爹爹如此说道。

当从医术精湛的老大夫口中知晓,自己爹爹的双目有救时候,金浩的反应激烈得吓煞一众人。

“反正大夫就在附近,我们是不走的了,在爹爹双目治好以前,娘娘腔你要全部负责!”

这个要求,如意没有意见,当场拍案,还特意吩咐丫鬟在楼里寻僻静厢房留给二人。

金禾兮的双眼有得治,是她最近听闻到的消息中唯一值得高兴的喜讯。

“楼主不说,我们还不知道昔年这么大的纠葛呢,怪不得如意你跟我说进宫半年经历时候吞吞吐吐说三分留七分,如意你也真是的,有什么不能跟我说呢?”楼主是什么身份,前代楼主菊初南是什么身份,幺妹压根不在乎介怀,听过就甩脑后了,再大的皇室丑闻离奇身世,也揭不开她幺妹的天,幺妹的天除了自己就是三个人,师傅赭师流岚,好姐妹如意,和书呆子卿鸿。“笑死人了,那个胭脂先前一直耐着性子一心要跟如意你争当贵篁做上楼主之位,结果楼主一说千叠楼其实是个烫手山芋,她就畏缩了,你没瞧到那天出去时候,她脸都发青,还黑不溜的。”

费心机开解如意同时,幺妹心直口快,还不忘揶揄嘲笑胭脂一番,就是胭脂本人现在在场,幺妹一样说得出来,一样理直气壮。

“幺妹,你说……我会否是遗漏了些什么线索?”

如意一身云纹纱袍,罩件烟罗绮月素长衣,精绣绿缠枝细衣带翩然迎风,就坐在琴前呆呆地看着自己白皙的双手上的玳瑁指套,口气充满不确定和不自信。

“遗漏不遗漏,你还担忧,万事都有我们的楼主大人撑着,那个老女人不也是不用嫁人了吗,如意你不如担心自己吧,”如意时不时的走神幺妹早见怪不怪,脑子好用想得多的人就有这种烦恼,幺妹自认帮不上,只要在旁用心看着人别让如意钻牛角尖去就行,如意可千万别学外柔内刚的赭师师傅那样,担心那个担心这个。“唉,你说那个皇太子是不是没事找事,我们楼主都不招惹他了,他来示威是做何用,我们楼主柳贵篁还能出楼去跑皇宫给他道上几句不成?”

“……幺妹,以后我跟着你一起修炼,”如意淡淡一笑,望着在院子前刻苦以拙劣粗糙的指法练琴的伊香,平静地说道,眼眸幽深如海。她默默轻抚透亮澄莹的每根长丝弦。皇太子所求不过一人下落,要知道,当年菊初南**宫的,除了生下的公主怡宴以外,还带着几个月的身孕。“我要向楼主请求,明年去参选花魁。”

【26 何家何求】

谁不行,倘若今日被抬上台面的不是绻玉棠,换成鱼牵机,以鱼牵机的冷漠秉性可能二话不说就将自己送走,就是以本人的话说,用最小的代价,换得千叠楼上下一致的平静,又换是“病西施”赭师流岚,赭师是盛名在外的病美人,今年已经是很少出楼每日在楼里养病,要得到这种消息,没准人没商量来嫁否,就已经气得病发香消玉殒,佳人已逝了。

嫁走绻玉棠,两厢情愿弄得好可以是为千叠楼消除一个多年隐患,也可以是引发积聚沉淀的矛盾,独独是“长袖善舞”绻玉棠,这个绝不委屈自己,并对楼主柳怡宴心怀恨意的绻贵篁,才会配合得天衣无缝,唯恐天下不乱,将事件越闹越大,或许皇太子李靖皓殿下欲警告楼主,也没用想到,顺利就将如意也一并牵涉进内。

“那个官爷都给吓得几天不敢跨过千叠楼门槛,还说什么非卿不娶。”

幺妹嘟囓几句,有点郁结地跟着如意摆弄百花园里的花草落木。如意说着要跟幺妹一起修炼,师傅赭师最为欣慰,至于要争那个明年夺花魁名额,赭师起初还含着担忧顾忌,但如意淡然说道,此事她已经跟楼主提及过,楼主并没有反对的意思,赭师一听柳怡宴也没用意见,就不再犹疑,为盼柳怡宴这个楼主照顾如意,有点万全计谋策划。

何必急着争这个花魁,待日后你接手楼主之位,你不惧得不到盛名美称……赭师悄悄问过如意。

怕只怕等不到那一日。

如意一日带着伊香出去探望伊香的爷爷,路上遇中一个小乞丐儿,小乞丐儿递给她一张叠好的纸条。

“卿有虑,留心。”

给教导识得不少字的伊香踮起脚,指着上面地头一字问这个是什么字,如意眼神越发柔和起来,耐心解释。

“卿,可以是某个人的姓名,古时卿姓出自有虞氏,为帝舜之后,世称虞卿,现今卿也是官名,更可为……或朋友之间表示亲爱的称呼。”

她默不作声抚摸着纸条右小角下淡雅地印花。重新将纸条叠好。轻手放入随身携带地锦囊里。

秋风愈凛。趁着人们不注意时候悄然就将花果酿成。七八月动土落肥。楼里地人用豆饼水与菜籽饼水发酵后地材料等肥料。浇灌土壤。月前才摘一次心来分枝地秋海棠长势惊人。好似一夜之间长开了。花姿潇洒。花开似锦。密密麻麻地粉黄红白。好似抹过一层粉脂地喜人。香气袭人扑面来。楼里地丫鬟围着树下看指手画脚吱吱咋咋。都盼着今年莫有海棠果吃。海棠果果皮色泽鲜红夺目。果肉黄白色。果香馥郁。鲜食酸甜香脆。往年园子里零星结地红白果子不多。但看今年开花这声势。不同凡响。值得期待。

幺妹拍掉伊香欲摘花地小手。装着生气地样子。教训说道:“别摘。这花有毒。”

翠绿叶子簇拥。漏出点点花影。诱人去采摘。

秋海棠块茎可入药。但花朵枝叶少碰。会引起皮肤发红瘙痒。幺妹闲着也是闲着。一边笑一边带着伊香去赏菊。流连于百花园中。话说最近卿鸿都没有到千叠楼来看望幺妹。口水不说。幺妹怕也是心底微羞恼。叫嚣着要书呆子好看。

一盏茶。一炉香一只丝缎软垫。手中一把棠花团扇。绻玉棠倚栏望花。转变了性子不出门不赴宴。绻贵篁天天就这样慵懒地待在楼里。眼看云动风荡碧成朱。

说最近有位公子跟赭师相交成琴友,绻玉棠去见过一次金禾兮,挑剔的目光将人打量得仔细入微,当时赭师流岚正跟金禾兮对坐轻谈,气氛轻松融洽。

金禾兮双目失明看不到任何人的容颜,当然就瞧不清各位楼里佳人倾国之姿,他全凭脾性喜好与赭师交友,对着这位气质超然纯清如玉的公子,绻玉棠看着观察,是断然挑出任何一丝一毫差错毛病。

虽然他有个聒噪的儿子。

楼里新制一批秋衣,摆设室具也换不少,用料由轻盈细薄置替为厚重一些地,清新明丽的浅系粉色不再受欢迎,类若橘红,鸦青,蓝靛和乌檀等等沉色重彩焕发光亮得到人们地喜爱,轻罗纱裙以外也要披上织锦镶毛斗篷,如意眼看将冬,让楼里的人尽量多留心,皮毛攒够厚,不要贪图华丽过多地装饰绣花,往年有乐人子和玉倌被冻伤手脚熬了半个冬的事情发生,如意当明白如何都劝不住,她们想吸引旁人目光就要用尽手段,如意管事以来只好守着用

关,就是让她们少买一支发钗簪花,少用一盒胭脂

“如意你又绣什么,手套?斗篷?帽子?”

竹架上有个半成品,如意房里点燃香炉,幺妹打开门进来就吹着一股猛风,这入秋以来是越来越冷,如意还叹声自语过很担忧今年南江国农民田地里地收成,往过去那次饥荒旱灾,即使后来两年里努力也平复不了这个留下来的伤害,严冬年年至,不知又要冻坏多少庄稼苗子。

对于如意的绣工楼里的人一致保持沉默,三缄其口,被问到就一律摇头如捣蒜,对外就统一昧着良心赞说我们如意姑娘如何如何了得,就不让外面的人们看清千叠楼这个未来楼主某个巨大缺陷,白璧微瑕,但瑕不掩瑜嘛……

“幺妹,卿鸿多久没来过了?”

她拈着针线,分心问一句,烛光之下,她脸颊肌肤荧荧,如珠如雪。

“他高兴来不来,哼。”幺妹哼哼唧唧,口上这样倔气说,撅起嘴,眼神游离,略迟疑,才小声地低语,好像受委屈一样:“……两个月?”

如意怀里的纸条儿越来越多,里面写了某些人的近况,如意只恨纸条的主人为何不来亲自看她。

现在楼里的谁人都听说了如意要代表千叠楼明年争花魁,这个信息对楼里丫鬟嬷嬷来说只有一个意义,那就是她们终于等到楼主首肯,要放如意出师。

“如意你过了这个冬,明年真是出师登台了?”幺妹不确定还来问,说到底最在意的还是一件事。“那我们几个之中不就我最没出息,最迟出师成为真正官妓了?”从小最希冀成为最高官妓,跟着贵篁学艺四人之中就幺妹目标最为明确,甚至是单纯,这么些年趟过去眼睁睁瞧着身边姐妹们个个有出息,就幺妹自己还是童妓,如意明年也要出事还去夺花魁了,幺妹羡慕妒之,双眼都快要放绿光。

“赭师师傅说你功夫学不到家,幺妹,你急着什么,好好照顾赭师师傅才最好。”如意都被幺妹这样问过好几遍了,便说道,“你难道厌烦了?”

幺妹闷闷地答不是。

“我就想说,烟柳阁那个如师也整天在外面拉着个人就宣布,来年自己也要争个花魁跟千叠楼一比高下什么的,态度好是目中无人,架势就跟她一定能夺得花魁的一样,哼哼……”

“哦,如师姑娘也有意参与,”如意只是颔首,表示理解,捋了捋额前挡住视线的发丝,继续埋头于针线刺绣。“那是人家的事。”

幺妹翻白眼了,便走到如意房间的梳妆台前打开妆奁,挑拣出一把做工精细的银白梳,上来就帮如意弄好整理一头垂落地毯之上的乌发。如意刚刚沐浴出来,三千烦恼青丝随意搭在细肩上,幺妹帮忙起来,她终于不需频繁地伸手去捋了。摸一下发中的梳,如意笑道:“前天才做好的,还想送给你。”

“这种梳像你和明月那种小家碧玉清雅高贵才衬得了,我?”幺妹往如意的妆奁里面再看,拿出一支镶嵌红玉点翠孔雀绿翎的凤钗,“我啊,大约就这水准。”

“那支我做给绻贵篁的。”如意一看就乐了。

幺妹挑高了如远山的眉黛儿,怪笑咧嘴。“那太好,它现在是我的了。”说着拿到手上立马就不放了。

…………

…………

“你总说我绣得四不像,你来示范一下。”如意抓着幺妹要她来教,幺妹没好气地坐下,袖子往上撩就夺过针线。“伊香,你也来学一下。”将小个子伊香也唤来,围着绣架坐,暖炉被摆放在附近,触手可及的地方。

如意含笑看个半晌,间或轻声聊几句,又看日近正午,就出去看看,披件长长曳地的软毛紫绡织锦披风,顺手关上房门,不让冷风吹进去,手指拢在袖子里。

好像早候在外头的老嬷嬷弓着身子,愁苦不已的样子。“如意,这下要瞒不住了。”

嬷嬷递给如意一张特制描金的帖子。

如意接过去打开看两眼,“怎么会这么快,这冬半年风水日子都不好,不是说不宜婚嫁吗?”

那老嬷嬷拊掌摇头。“这个老奴也不清楚啊,现在外头都在说着这件喜事,老奴实在没办法了,苦苦捂着掩着两个月,看不住的话哪天要那些臭丫鬟贫嘴说漏了,可如何是好啊。”

【27 秋日怅惘】

子拿在手上似有千钧重量,如意收下帖子,回房去的正睁大眸子往房门这儿瞧。(

嘘嘘小声点,小女孩侧头做这个手势,指指一旁趴在绣架上熟睡归去的幺妹。

幺妹绣出一幅青绣,就是挑一方雪白纱绢在四周以绿青色线丝勾勒绣子两三株,白青搭配和谐文静,如意翻动这方才绣好的手帕,在角落处寻到模模糊糊以黑丝幼线缝出来了一半的二字轮廓,如意一看就知道,是卿鸿二字。

软毛紫绡织锦披风接下来轻轻披到了幺妹的背上,不欲吵醒她,如意带着伊香出去。”伊香找明月姐姐去,她答应今天教你看谱的。

“送伊香走过长廊拐弯到明月居处,天黑以前伊香都会待在那儿,如意赤脚踏在桃木地板上,地板咯吱吱地响,她忘记穿袜,现今脚下一片刺骨冰冷,小巧的脚趾给风一吹,冻得泛红如枝头樱桃,于曳地裙摆绸缎之间若隐若现。

“楼主,如意有事相求。”

如意通过丫鬟禀报,走到楼主面前。

楼主房里十年如一日,紫檀木贵妃榻铺软垫,月牙色床帏,桌案上放着文房四宝,插屏却是换过,原本那个白玉刻诗文的插屏给挪走,换上蝶栖石绣画屏,淡烟流光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小火炉袖珍玲珑,墨汁凝固,酒杯盛满,沈香火暖茱烟,酒觥绾带新承。

人生有喜事,大小登科,薄薄一纸红贴具名喜柬说不尽道不清的欢喜,以及对未来的美好盼望,做为父母的替自己孩子寻得一门好亲事就恨不得敲锣打鼓昭告天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约定两个家族联姻结合,喜柬却不是给教坊中人官妓女子的,卿家家主也就是卿鸿的父亲跟辛集苑地主管掌柜相交,交情不浅,当然送了一份邀请帖子到辛集苑去,请辛集苑的主人去喝一杯喜酒贺一贺。

辗转几经变动,这喜帖邀请函却竟然到了如意手上。

“楼主既然让如意见得这喜柬。自然是希望如意觉得去做些什么。”她开门见山说道。

甚至有时候如意有种冲动。想直接面对面问道。问楼主一句。

当年跟着菊初南学艺地。是否不应该仅仅只是今日所见地四位而已。

连皇太子李靖皓殿下都在寻找地人。不知是男是女。楼主凭何会将之下落告知于她这个外人呢。如意也想得透彻。

“时隔两年皇太子殿下才再次对千叠楼出手。这令人不得不去猜度。”如意离宫那年南江地重要敌国北辰国内里乱成一锅粥。明明这两年就是南江打击这个宿敌对手地大好时机。借由皇太后那次六旬万寿昭示国力恫吓到各个邻国。南江也笼络到不少人心。趁着北辰国这头残忍地雄狮猛虎病弱时刻下手起码会有不少把握能彻底除去其永无后患。但南江国沉默无作为。这年从皇宫里传出来地动静一年比一年少。从那些到楼里去寻欢作乐地官员们口中也打探不到有用地信息。这叫进过宫半年对宫中人物多少有所了解地如意萌生一个可怕地念头。

“南江国地乐帝。病危。”

“所以,然后?”

楼主似乎毫不关心。

“……”如意沉默片刻,从怀中拿出幺妹绣出来的那方青竹手帕,跟着喜帖一并摆上桌案。

“辛集苑送来新一批需要经你手鉴定的物品,你自己去蜜锦阁拿,一日后给我。”

楼主甚至没有抬头。如意眉间闪过一丝黯然,姿态优雅地施礼后在丫鬟的领路下踏出楼主房。丫鬟在外面问道,需要一并领路到蜜锦阁吗,如意拒绝了丫鬟的好意,披风早披到幺妹身上了,她穿着单薄的衣裳就往记忆中地蜜锦阁走。

…………

…………

“连南江皇帝的事情都不关心,也对,楼主看起来就不是执着之人,前代遗留的恩怨纠葛与楼主何干,如楼主这样洒脱写意,那个皇宫里的老人不过是名义上赐予了血脉的父亲,其实不就一个陌生,就是擦肩而过的路人,反观之金禾兮父子没有血缘关系,却才是真正相互扶持真心相待地家人。”

这样想着安慰自己,如意更为南江皇族以及乐正氏一族的所作所为而感到不齿,即使当年菊初南出宫以后真的诞下麟儿,楼主柳怡宴为了袒护这个同样被抛弃流落在外的妹妹或弟弟而将人藏住,又有何不对不妥之处,说到底是皇族与乐正氏咄咄逼人欺人太甚,一心欲斩草除根杀尽与菊妃后人。

蒙尘明珠黯淡无光,擦拭一新才能璀璨夺目流芳百世,有时候盛名就是一道灵符,可招致

古来多少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不就是盛名在外,做什么,就先必须除去头顶那”童妓“二字,盛装傲姿站到人前急涌风波里。

幺妹醒来急急寻找那方青竹手帕,如意于是便笑道,说看着喜欢就收走了,反正幺妹绣是其上地二字才绣到一半,如意当没看清,幺妹也不好再说要回,闷闷地回房,估计是回头自己又重新绣一方出来。

夜里有宿雨,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满树秋海棠花被霜打一样,绿肥红瘦满地落花残瓣。

老大夫恪守医德,冒雨来看金禾兮,金浩那小子紧张兮兮地伺候在旁,如意她也去看,老人家说禾兮那双眼目前状况看来为佳,往后每隔一天都要针灸刺**,烧艾熏六大**位半个时辰,如意都考虑将金禾兮父子送到医馆去方便大夫治理了,两个月来用了多少药材,很多还是听到没听过,如意托人从千里以外别国地方寻回来的,她没跟金禾兮父子交代,他们也不会清楚,她只求禾兮双目可以真的治好。

“禾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看不见东西?”

“姐姐说,一岁以前我是双眸清亮能看清东西,生了一些变故,姐姐带着我四处奔波,慢慢我就失明了。”

不是天生失明自然有救,过往金禾兮为什么没有去医治,理由让如意听起来就是心里一堵,微微抽痛,怎么样地一位姐姐,以保护为名居然不让弟弟去求医,幸是禾兮的姐姐已过世了,否则如意真地要当面对人质问一句,其到底是想害了禾兮还是疼爱禾兮。

“那你现在怎么就愿意就医了,算我逼你的?”如意装作无意,打趣的意思,就对着金禾兮笑道。

“当然……不是。”禾兮温润如水的嗓音答道,从善如流,还与端坐身边的赭师流岚对视一笑,这个面容白净俊逸的男子最近似乎对佛经产生了兴趣,他双目之上覆着一层白布,勾勒出鼻梁的形状,唇角敛着温和的笑意,侧颈听,屋檐下一串串清脆若要玄机的银铃之声。

送二人往医馆去的打算没能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就连一见赭师和金禾兮在一起说话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摆明不爽了的幺妹,也摇头表示反对。

“赭师师傅最近心情好起来了,往年到这时候她都要缠绵床榻,整天感到不适,今天她还能下床闲来抚琴,”眼红红地夹着哭腔闷声说道,幺妹将赭师流岚的健康看得重,大夫都说了,赭师这病没法子治,谁都不能预测什么时候,赭师就会离开她们。“反正大夫看一个是看,看两个也是看,赭师师傅喜欢金公子,有什么干系,只要师父健康快乐,我,我不反对了。”

如意一阵子傻愣,有日寻着四下无人就向金禾兮问道。

“禾兮,你喜欢跟我们赭师师傅在一起吗?”

金禾兮似乎是想了一下,又好像其实没多想。“她是个很好的人。”

意思就是喜欢啦?如意寻思着,世间又两种人的心思最难猜,一种的就是聪明绝顶,足智多谋料事如神的,此种人的心思就仿佛藏在无尽幽深漆黑的洞中,你一眼望进入,除了镂刻灵魂的畏惧,再感觉不到任何半分别样滋味;另一种,就是品性若白纸一张,心灵剔透晶莹能折射出亮光,干净单纯,笑容里带着一抹不谙世事的无辜————前一种如意感觉皇太子殿下与楼主柳怡宴身上多少有相似的地方,而后一类,明确指的就是如金禾兮了。

她才想起来跟禾兮道一声抱歉。“以前瞒住你我身为女子的身份,又累你替我担忧挂心多时,如意真是不应该。”当时不过算来相识数日之久,如意真的没有想到,金禾兮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方。

隔着白色纱布如意都知道,他在静静地望着她,轻微地侧头,表达出来的东西很复杂,有好奇,有懵懂,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意如,为何道歉?意如你是男是女,很重要吗?”

…………

…………

一个天真的话语,立即让一旁赭师流岚一下子失魂错手就勾断了琴弦,如意也呆了一会,不由松塌下双肩,很脱力的样子。

是男是女,很重要吗,不重要吗,很重要吗……

下来就是一阵冷场,死一般的寂静,这个温良纯挚到快成珍稀生物的男子,赭师师傅,完蛋了,你怕是在一个人单恋,如意捂脸喃喃,什么叫很重要吗。

【28 对驳胭脂】

浩,你不认为,你这个小子将你的爹爹保护过度了候……”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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