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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菁华锦-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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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动了恻隐之心,身体如有千斤之重,怀瑞之脸上泛着苦笑,他迟疑片刻,伸出手,再踌躇一下,慢慢把手掌放到了如意头上。

最温柔的声音说地话,成了心尖上的暖。

傻丫头。黑色玳瑁指套,把一架古筝捧到身前,如意调整呼吸,蓦然抬头看了怀瑞之一眼。

“想听什么?”

简单干净地问,直截了当。

她今日穿了一件浅青外衫,绣着细碎绿绒蒿地交领,下面穿着一件同色的百折细绢罗裙,腰间束着一根雪白的织锦缎带,头松散的挽起,间斜斜的插着一根银篦吊钗,细密的流苏轻轻摇晃,不花俏不招摇,倩影清雅如同绿芽。

坐于软垫之上,向给他递过一杯清茶的雪歌道一声谢,听到这一问,怀瑞之转过头看如意,静静地仰起下巴。

意思是,你随便吧。

深呼吸,控制手指划过古筝弦面,根根泛光泽的丝弦颤动,出娓娓动听的乐声,双手如同被这些丝弦牵引着,转轴拨弦跳声,每根指尖颤抖地亲吻冷弦,余音含衔在口中,如有细碎梦萦滋味。

敛容低眉,信抬素手,如意轻轻弹奏一曲《梅花引》。

乐声清幽,弹的人在认真弹奏,听的人斜坐支着额,也专心聆听,只有雪歌一个站在旁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两人。

刚刚胭脂奋然跑出去,拦住一脸无奈何的怀大人,怎么都不让怀大人离开,两人好像争执了一番,雪歌从来没有见过“绻胭脂”有这种样子,她更惊讶的是,怀大人,宫人们眼中温柔体贴,似乎对谁都很好很和悦的怀大人,如同遇上什么不能抉择的难题一样,露出苦涩的微笑。

最初的惊愕激动过后,如意盯看消瘦不少的少年一会儿,蹙眉涩声问,你病了?

怀瑞之轻轻地颔,还是摸了摸她的头。

不然呢,能叫你这丫头这么容易逮住。

那是种很想叹气的口吻。

然后,就有了眼前这一番场景,如意替怀瑞之奏琴,怀瑞之留下来听乐。

教导如意琴艺的赭师流岚,本身就是一位体质孱弱之人,以琴音安抚人体内走乱之气,不会有旁人比她更精于此道,而自她一手教出来的如意,也得其真传。

其实自古以来,就有人论以乐音治病的道理和经验,再结合阴阳五行学说用于疾病的诊断和治疗。古书《金匮真言论》中,把五声音阶即宫、商、角、徵、羽,与人的五脏脾肺肝心肾,以及五志思忧怒喜恐相联系结合,认为音律起承转合之间,按照音乐的基本节拍和人心跳脉动节律相呼应,旋律抑制或挑起人心情起伏变化,尤其机体的五脏六腑协调运动,音色音高音强音质,它们完美结合自然成为人体灵魂**契合的最佳协调。

《梅花引》又名《玉妃引》,曲谱最早见于《秘谱》,今其声犹有存。南江历朝历代很多诗歌中中亦多有《梅花引》的笛曲版本的描述,琴曲有托于某代诗人所作《江梅引。忆红梅》中“漫弹绿绮,花引三弄,不觉魂飞”。《梅花引》以泛声演奏主调,会以同样曲调在不同徽位上重复多次,有人把之比做春季每月度都开出不同韵味的梅花,所谓初春一度开花稀少,欲露还藏;春浓二度开花大片绽放,满树飘白;三度开花稀落,有绿芽相伴,象征着冬去春来。而梅花花期内,赏梅花又分三个时间段,早上的梅花含苞欲放,晶莹洁白,幽香阵阵;午时的梅花繁华盛开,灿烂芬芳,笑脸迎人;而傍晚的梅花伴着西斜的夕阳,落英缤纷。

为了学习弹奏这名曲,如意足足苦练了一年,也是她花了一年时间,才能通过指尖,将此曲的悠远意蕴精髓表现出来。也就是她完整弹奏出这一曲,赭师流岚才终于点头,满意地承认她可以出师了。

听如意弹奏这曲,是一种无上享受。

少年眼瞳如漆墨一般深不可测,像秋夜里的湖面,他慢慢微阖双目,放松一直绷紧的精神,任自己被乐声带到飘遥渺远的彼方,天边有片云遮来,盖住了他瞳中流淌的那些诡谲暗沉东西。

“听说你乐子筛选上有了点表现,傻丫头,但你看起来不适合板着脸。”这是他刚才笑着对少女说的,如初春刚融的湖水,语调说不出的温柔。

“我要一直不出现,你这个讨债的丫头是不是要一直追等下去?”他仍然噙笑。

“你想要我给你什么交代,嗯?丫头?”

“傻丫头。”

一句句,细腻犹如耳鬓细语,却还是他一向不变的轻狂,坦开襟怀叫少女看清想透,让恢复小兽般敏锐性情的少女真的放心了,塌下绷紧的双肩,终于熄灭了眸中那暗暗焚燃多时的怒气。

你真的病了?

奏琴之前,这个有一双倔强眸子的少女,还怀疑不敢确定地再问一遍,固执地要他重新回答。

他挑高眉,缓缓收敛了笑容,下了决心,当时就把冰冷僵硬的双手放到少女脸颊上,缓慢地点点头,故作严肃板起脸,以一脸认真对她说道。

哦,我逗你玩的,傻丫头。

【72 告诫】

这番别离再重逢之后,如意唯有茫然。

少年依旧是那个少年,她却说不出有什么细微变化,就像玉阶前单枝桠,巧窗边凝露滴珠,日夜相对渐式微,领悟不出奇妙之处,如今忽而从天劈下一道极亮极烈的晨曦照耀下来,晕眩迷糊中她才似悲似喜地惊叹,原来,原来它一直在阑珊深处……

少年变了吗?是变了,他的脸型变得削瘦许多,气质也沉稳一些,不似以往给她印象的轻佻不可靠,南江国男子十四岁及冠,像怀瑞之这将年近二十的少年,有些都已经身伴妻妾麟儿,为人父母了。

像他这种出身公子,婚姻自然也是筹码与工具,轮不到他自己做主,都想着在还能玩的时候尽情玩,所以才慢慢铸就这种浮薄性格吧。

那双眸子如今越发暗沉深邃,里面流转沉淀的东西,她几乎快看不懂了。

但怀瑞之还是怀瑞之,那个被她称为天生奸人,最不像为人臣子的家伙,即使知道她已经猜出他曾这般利用她,明白她可能在每个夜里悄悄记恨着,也很清楚,qǐsǔü她已经是失去了棋子的价值,再见也是无用功,他其实大可潇洒地离开,把她仍到暗无天日的角落,埋葬掉。

反正,最初最初,他不过也只是为了一些目的,才接近她的么……

可他还是来了,悄悄地站在竹林繁影中,来看她。

怕她伸过手来,捅破那最薄的残酷真相,为了维持那点默契,而偷偷来了,他却不敢光明正大站出来,站立在她面前。难道,他还会怕面对她吗?

怕她咄咄逼人的诘问,怕从她脸上看到太多怨恨。

怕认清了。介意她半分的……所思所想。

哦。我逗你玩地。傻丫头。

即使知道怀瑞之又在开她玩笑。逗着要她生气。如意听着那恶劣地回答。眨眨眼。心里一阵无力。咬唇然后色厉内荏地狠瞟他一眼。却怎么都不气恼。

罢了。当初怀瑞之在明里暗里。都有意无意地好心提醒过她。他说。你是傻丫头。我乃大奸人。你小心被我吃定了。他也曾面带复杂异色。幽幽说道。丫头。你恭恭敬敬地样子真不讨趣。我还是较欣赏。当初在书房台桌下面躲着地小宫女。

是她当时沮丧不振作。又总提防他。全然不相信他说地每一句话。

罢了。她偷听他与皇太子殿下地密语。他接近她。试探她。利用她。

就当……我们打和吧。

罢了罢了。

雪歌局促且殷勤地在殿里添香加茶。期间无人说话。看着眼前此情此景,神色慢慢变得黯淡。最后她一个人捧着珐琅七彩茶壶站到一边,不让自己妨碍到两人。

如意地其他八大艺如何先不说。操琴演奏应当可称为一流,十指戴着玳瑁指套在筝上,如穿花蝴蝶一样翻舞,她弹琴专注凛然的神情,叫任何人都不忍打搅。

那个一身绀紫衣裳,腰缠金线腰带,半阖合眼眸写意安静地听乐的少年,半躺半卧地坐于软垫之上,手边一杯袅袅生白烟的温热清茶,嘴角轻轻地勾起一抹淡到无味的微笑。

这两人用沉默与乐声构建的世界,太沉寂太狭隘,雪歌,走不进去。

“本公子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听完一场完整的演奏,怀瑞之拍了拍衣袖站立,啧啧轻叹,言语间不乏赞叹之意。

一个月没能听到他地声音,此番听到他含笑的只字片言,雪歌浑身一颤,可惜,这个被她摸摸倾慕着地风流少年,从来注意的都不是她。

怀瑞之笑着对如意说道:“凭傻丫头你的才艺,要是留在皇宫里,才是可惜。”

“大人谬赞了。”

“曲已听完,人也见过,本公子再不走,天就黑了。”

“奴婢送大人离宫。”

如意起身淡淡地说道。放下古筝,平静地摘掉指套,说话间她不经意瞥到了站在角落里神情哀寂的雪歌,原本淡然地神态就是一僵。

雪歌朝她勉力一笑,示意叫她放心送大人。

“既然说送,就莫让本公子等。”

怀瑞之没有发现殿里两个少女之间的诡谲气氛,这般随意说着,就哈哈笑着大步迈出诸福殿,背影利索潇洒。

如意只得急急跟出去,腰间束着的雪白织锦缎带随脚步而翩跹摇曳。

步履细碎,宫殿外墙高人稀,夕阳黄金色的一束束光芒照射及地,为路上行走的人披上一层璀璨灿烂外衣,连冷色宫装寒钗,肃然堕髻盘鞋,都褪了尖锐棱角,变得柔软润然,显然温馨宁静。

“大人,奴婢那楼里的人,都还好吗?”

送怀瑞之出殿,一路走在红墙高巍的宫道,一直没有再说话的如意,默默提起了千叠楼。

怀瑞之负手而行。

“没有不好地,我终于是知道,怎么样地师傅加怎么样的环境,能教出这样地徒弟。”他带笑相告,说得眉飞色舞,好像觉得那楼那人,都很有趣的样子。“我那番出宫,你也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楼里随意逛荡一下,也看两眼,就闷头喝酒看景了,比一般花楼要无聊寥落些。”他侧过半边脸,线条极其优美,仍然在笑。“听了好琴音,看了美人,唯一遗憾,当是我没上楼去吧。”

当时是皇太子抱着兴奋地蹦蹦跳跳地芸公主,走上了楼去,其他所有人被驱逐下楼,楼阶处被布下重兵,寒刀兵器金戈露锋。而那高高的楼上,也唯有那么一位,怀瑞之用饱含深意地眼神往上望,只能看到活色生香一角衣角。

最犀利阴寒的金色,最炙热疯狂的金色,绝美得触目惊心。

若无其事的几句话,侧面承认了自己是陪着那位青宫太子进楼,其他不能交代的如意自己也能猜出来,算得直言不讳,怀瑞之的坦白态度,让如意溢于表面的惆怅减少。

“那个百花园倒的确精致,”一边漫步,他侧着脸沉思半晌,从喉间发出极轻的笑几声,就提起了千叠楼里的百花园。“看出来被好好打理,地板上铺上满满落花,也是种极美的景致,坐着喝酒,总算没让我白去一趟。”

“百花园……”听怀瑞之这般说着,如意似笑非笑地抬头凝视他一会儿,期然对上看到一双充满玩味的眼眸。“怎么,丫头你有话?”发现如意的有所保留,他暧昧地凑近她耳畔道,“欲言又止的,我可是漏掉了那楼里的什么好故事?”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如意呆怔片刻,过往纷至沓来,如流水一般渐渐逝去。

她终究想通了,释然地摇头。“对,”神态自若地说着,咬着字,眉目间再不见半分怨尤。

“百花园的故事……不告诉你。”

嘴角溢起了飘渺梦幻的微笑。

你终于笑了。

夕阳低尽柳如烟,碧空白云,莫名心魂一阵抽紧,怀瑞之暗暗轻叹,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介怀着些什么。

“待你出宫,我去楼里寻你。”

一遍遍重复之后,最简单的字词变成纠缠莫测的咒语,紧紧束缚住懵懂的猎物,也同时舒展温柔入骨的触角,麻木地爬上施咒者的心头。我去寻你可好,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你可愿意再等……明知道自己信誉破产,知晓自己在少女眼中有糟糕透顶的形象,怀瑞之还是说了,说得云淡风轻,说得不以为然,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那一瞬间,身边的她,面容像雾霭一样,浮上了叫人看不清底细的表情,淡得似层烟,一碰便散去。

他垂首,方才她的手停还在他的领口上,他记得那触感,柔软,细滑,发端带着淡淡一缕香。

“……嗯。”

仿佛从天际云端轻轻飘过来的答复,带着棉花般的轻柔文弱,少女第一次正式地回答这个问题,抬头仰望他的一双大而亮的眸子,宛如洒满了天边星星的光芒,清秀的脸上,笑越发悠远杳渺。

她说,好的。

这么自信,好像她一定能好好地走出这吃人的后宫,然后就在那美丽的楼里,高傲地摆下一席酒菜,等待他某一天到来,焚香操琴以待。

怀瑞之停下脚步,在如意疑惑的目光下,慢慢拉起了她的手腕。

“本公子虽然没弄懂谁是你师傅,但那楼里有人要我把东西带给你,傻丫头,收好。”

有些事,能做到了,就要去做到。他嘴角的笑意愈深,成一湖深邃阴寒的冬潭,他无声地把贴身放了很久,一直犹豫要不要交给当事人的那东西,悄悄地放到了她手掌心。

他促狭地眨眨眼,“别告诉别人。”像一个恶作剧之后坏心眼拉人垫底的小孩。

如意也眨眨眼,半晌扑哧地一笑,深深地凝视他。

走到尽头路口,怀瑞之仰首望着几乎高耸入云的宫门,摆摆手,示意让如意回去。

“最后一句提醒,知道你丫头倔强可能不会听,本公子还是要说。”

他侧首,嗫嚅低声说道,此句语速急快。

“皇太子殿下他……性情难测,你不要妄图接近他。”

【73 释解】

握紧手中的东西,感觉上面残余的属于他的体温,看着他慢悠悠三两步,朝宫门走去,也不回头。

她怎么觉得,今日他的出现,纵然就像一场梦。

“奴婢……不是痴心要飞上枝头的那种人。”她没听话转头回殿,反而又走上前几步,对着少年越走越远的背影说道。

半晌过后,怀瑞之的声音遥遥传来。

“不说这个……”像辛苦在隐忍着笑,又似怏怏轻叹嗟。

如意呆怔赧然,为什么,突然要提到皇太子……那是哪个?

交到她手中的,是两片薄薄的缎子,上面整齐一排几个盘扣,盘扣有几色,玲珑小巧。

在千叠楼里,初时在教行嬷嬷藤鞭下接受童妓训练,穿的淡绿色练功服,就是这种用这种缎子料裁制,如意幺妹那批的淡绿色缎子加月白扣子,几位贵篁们的那届听闻则乃为雪青色缎子加之藻红扣子。楼里的有心人,带给如意这两片各有两色盘扣的布料,一个扣子代表一个她在乎的人的平安健康。

可以想象,瞒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太子侍卫,楼里一位胆大心细的佳人怎么借侍酒,偷偷向怀瑞之递交这个请求。

而怀瑞之可能犹豫一下,冒着被多疑的皇太子发现的危险,最后还是轻轻地点头,答应了帮忙。

求个心安吧,至少有一样,他没有骗她。

“下次。傻丫头就无需再自称奴婢了吧……”

轻声补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地话。他含笑沉思。在守门带刀侍卫微微恭礼中。转入宫门后。悠悠步出了如意地视线。

若是有幸。下次相逢笑。该是在宫外了。

“那是个意外。”

弱弱地辩驳一声。暴人库里。如意地声音响起。苏嬷嬷显然不会相信如意这个牵强地说法。只斜瞥了如意一眼。就埋头手上地工作——特制用于止镜鉴容地葵瓣形妆奁。四层高。一层层不同地瓶子匣子。摊开了十几样面脂妆粉。哪些用于改变肤色。哪个匣子里地粉匀水调开敷在脸上。可以改变脸型。至于四品胭脂深浅黛粉。粉白黛黑。施芳泽只。不缺一

“伴读怀大人猜到。你可能会寻机会接近皇太子。”

这里也无他人,苏嬷嬷吩咐如意如何从妆奁里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放好,一边还沉声对如意说道。

“他的告诫。不是要你别痴心妄想,是早猜到。你会有别样心思。”冷哼几声,苏嬷嬷不忘讥讽一下如意。“怪你丫头真够蠢。还想歪了。”

“……都说,是个意外!”

如意糗到不行。尴尬地硬着脖子,执拗地要分辩。

“我也没想到,那皇太子会突然冒出来。”她说,还想着离开前怀瑞之那意味深长地话,从妆奁里拿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恍然悟到。“原来他是想提醒我这个。”

她下意识,又摸一下怀里的盘扣缎子。

实在没有办法,她想不到此时若回诸福殿,该要怎么安慰雪歌,出来的时候,雪歌哀伤自怜地表情还犹然在目,最古怪的是,明明她与那个怀瑞之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她不过是要向姓怀的这个家伙追问一下楼里人的情况,又或者是……回想这半天自己地表现,如意神色未变,但喉间微涩,隐隐好像觉得自己,辜负了谁,……不可能,一定不可能,反正,可是,为什么她会感到心虚,甚至踟蹰不敢回诸福殿?

苏嬷嬷从不叹气,当看见犹豫来到暴人库的如意,眼神犀利的嬷嬷不过冷笑几声,已经够叫得如意顿感无地自容。

不够刚强果断,看不清自己的心意,无穷烦恼由斯滋生,难以收拾。

“他是皇太子的太子伴读,皇太子遇上了什么可疑事情,他自当最了解清楚,皇太子也不像会隐瞒这种事情地人,”苏嬷嬷均了点清冽井水进色盒,开始调稀释粉脂。“能把矛头指向你,伴读怀大人没你想象中的愚蠢,丫头。能特意这般警告你一声,他仁至义尽。”

“若说瑞宁宫那一位是阴毒但无谋,那皇太子殿下自当得上性狡如豺狼,全天下能看出这位本性的怕不剩几个,谁叫你这蠢丫头人太傻,连这对南江最残忍的母子都一起招惹。”

话里依旧毫无半分对皇室地尊敬,苏嬷嬷性子阴沉,到底是不会指着如意鼻子大骂,但冷嘲热讽几句就够。“你说你还当想去哪儿了?真不知道怎么训你才好。”她说道,手捧的色盒中,淡色粉脂已经均匀晕开,泛着迷醉地光泽。

古来舞妓善舞,更善起妆易容,脸上,腹间,四肢背部,都是可描彩画妆之处,每个教坊舞妓都会下苦功钻研此术,为随乐而动的舞姿增色。染指甲地金凤花汁,约黄能效月,裁金巧作星的鹅黄花钿,妖艳慑人地金粉香球,莹润浅葱的眉笔翠印色盒一字陈列,苏嬷嬷今日终于要教如意描妆。

“……是意外……”事到如今,如意闷闷地咬死意外两字。

“是,你在殿里无辜叹口气,谁知道皇太子刚好从外面经过,你就撞上。听闻那些被他淳厚表面欺骗,而妄图攀高枝登天地宫中女子,通常都被他身边的暗卫处理掉,幸好皇太子那天心情佳,依我看,蠢丫头你是独独好命,好一个意外。”

好讽刺的口气。

没错,当日在诸福殿后院里,幽幽一声叹,引来皇太子注意的人,就是如意。

殿里的宫女包括雪歌当日都在院子前聚玩,她如意不受欢迎,一个人蹲到角落老旧的秋千上,想着乐子筛选怎么熬,想着最后能否逼得皇后娘娘放她一马,忽而就听到墙外细碎的脚步声。

“开始是意外,但难道丫头你事后,就没有转而把这意外也算计下去?”苏嬷嬷冷声说道,十分了解如意这个丫头。

也不是没有人发现皇太子到来这个意外,先于如意跑出来朝皇太子媚笑的宫女,就是原本无意逛走到了后院地方,看到形单只影的如意想奚落几句罢,谁知看到墙外的居然是皇太子,这个宫女马上动了歹念,不怀好意拉着如意,威胁不让如意出去,而自己就顶替而上。

可惜,皇太子不是人人都可以欺骗的那种老好人。

见证前人遭遇,缓过神来,吸取教训的如意选择装成一位老实单纯的小宫女,刚好当天她穿的宫装,发髻刘海也完好地遮住了代表教坊乐子的金色印记。

险险骗过皇太子,她也不是乱编个假身份,诸福殿里老实乖巧的小宫女,最近探亲日又没能见到亲人的,刚好就符合有那么一位,如意借用一下雪歌的身份,即使在事后皇太子身边的人谨慎,要细查她这个宫女的身份,殿里也有雪歌这个原型,不怕他们查下去。

如意当时只是没想到,皇太子会特意问她的名字而已。既然问了名字,就可能会被再次召见……

这个意外的份量,真是太沉重了。

“乌兰国清禅大师的那个哑谜,我知道答案,但我绝不能告诉皇后娘娘。”

如意向苏嬷嬷徐徐说着,分析现状。

“这个答案不会被允许**宫外,但我也不能在离开前太快就把答案交出去,不然我失去了这个保命符,皇后娘娘一定不会放过我。既然知道皇太子与皇后这对母子貌合神离,我通过皇太子这个中介转述这个答案,也是种办法。”

“你还想接触那个皇太子。”苏嬷嬷冷笑,也没有说不赞同这个鲁莽失礼的行动。

“还有嬷嬷,”如意低头轻声说道,“我去求皇太子,用这个答案为代价,求他让嬷嬷你除去罪人身份,顺而送嬷嬷出宫……好不好?”

“你求了?开口求了?”苏嬷嬷咚一声重重地放下手中的东西,老眼半眯变得锐利起来,这般厉声追问,见如意这个丫头傻傻地摇了头,她才散了隐含的怒气。“蠢丫头,依你所言,那个皇太子是怎么样的人,我交代过,你在宫中没有弱点,那就为你增加胜算,你开口向皇太子请求,就是与虎谋皮,有一日嬷嬷我成为你的弱点,你是要逼嬷嬷我跟那萧嫔一样,抢墙而死?”

“……那总要想办法,”如意不希望苏嬷嬷继续留在暴人库,握紧那盘扣缎子,她漫然垂下眼帘,执着地说道。“我倘若平安出去,皇后要迁怒于嬷嬷你……”

这是她所担忧的,如意悻然盯着苏嬷嬷,就求在苏嬷嬷面上看到半丝希望。

“那与你这丫头无关,多管闲事。”

苏嬷嬷冷血地说道。

只有在背后,苏嬷嬷才会露出些许柔和的表情,对着如意她老人家总不辞颜色,甚至是严酷至不近人情,对这位性情阴沉说一不二的老人,如意没有半点办法,忆起当年楼里的教行嬷嬷,拿着藤鞭教训童妓的教行嬷嬷,而苏嬷嬷,比严厉的教行嬷嬷还顽固独断十倍。

“别说了,既然丫头你到我暴人库,今日就别浪费时间跟我学描妆,天完全黑前,你要学会调配使用这个妆奁里所有的东西。”

不由分说板过如意僵硬的双肩,苏嬷嬷执起笔,对着她洁白粉腻的脸,冷冷地描画,第一笔,眼睑下。

“你迟早,会用到它。”

【74 初南(上)】

薄薄一张面皮,附于骨肉血脂之上,贪嗔痴爱恋,哭笑不由人,古来有相士,琢磨摸索这演变万化的本相,推衍人的一生。

左一笔恋化缘,右一画情无份,滴珠成蓝泪金痕,拈笔细描半面妆。冰凉凉的黛脂粉覆盖皮肤原来的一切面貌,幻化百般美态,风情似哭还笑,颦顾欲语还休。明然为明艳不可方物,开至极致苦等败,凋零前霎那芳华,弹指间遗忘前尘缠绵,眸下一点**黑痣,爱姬今生哭水断情丝。

笔锋延伸至颈线以下,双腕转粲然莲花,背生彩云烟。

舞妓的武器就是她的身体,柔笔一点替换千般皮肉,腐朽化神奇。

对着妆奁上支起的菱镜,看自己青涩的面孔在嬷嬷的妙笔下催发千重变,好似拨云见日,又如柳暗花明,美色高歌话婆娑,如意以为自己已经分不清哪一张才是本色相。

苏嬷嬷叫她用心地看,她就真的死心塌地,细数嬷嬷每一笔落处,力量,回旋角度,望穿秋水般,心中种了魔。

沉寂很快被打破了,苏嬷嬷一笔笔认真地描画,开始以毫无抑扬顿挫地声音,缓慢述说一个匆匆掩埋于红尘岁月中的故事。

没有半分心理准备,如意陡然屏息倾听,穿梭拨开历史云雾,听故事的主人,名字叫菊初南。很多年前,南江国里有一个女婴,出生在一个教坊里,她的母亲是一个低贱的官妓。

男人家里手段厉害的正妻无所出,怀着怨气把女婴接进了家,此后女婴有了一个高贵的身份,以及得到粗暴虐待的童年。

垂髫复总角,豆蔻嗅青梅。及笄爱问道,女婴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美丽,聪敏过人,得到越来越多人的喜爱,也渐渐认识了很多很多地人。

然后,她没来得及实现那走遍天下,看遍美景吃遍美食的伟大愿望。就被她的家族,扭送进了一个名叫皇宫的黄金牢笼。

在皇宫里。她认识了一个同为秀女地温文女孩。也同时认识了一个当年被送进宫来受训地教坊乐子。三姐妹携手。说要一起好好过日子。

不久。那个温文女孩成为了刚登基地皇帝宠爱着地妃子。性子冷不讨喜地乐子也磕磕碰碰顺利当上了宫娥。只有好像看透一切地那个菊姓少女。一直在原地踏步。但没关系。她有两位好姐妹。晋升为樨妃地温文女孩不改善解人意本性。在宫闱这个吃人地地方。尽量照顾其他两人。慢慢地。乐子爬上了掌督皇宫全部宫娥专司歌舞地尚乐宫。也立即张大了自己地羽翼。牢牢地罩着两位姐妹。把一切阴谋毒计阻挡在外。

三人中最颖异乖觉地那一位。却好像渐渐迷失了自己地路。因为。她终于发现。她不可救药地爱上了皇帝。

我是他地臣他地妾。他是我唯一地夫君。

曾经这样冷漠骄傲地宣称。自己永远不会爱上任何人地少女。一夜趴坐在冰冷地玉阶上。抓住两位姐妹地手。神情痴痴狂狂。失魂落魄地低喃至天明。

要得到夫君地宠爱。首先要先付出自己地爱。这难道错么?

去争取斗,泥足深陷,直至身心疲惫不堪,摊开手掌发现,曾以为可以为永恒地东西,被分割成破碎一片片,背叛,误会,出卖扎入心里,痛入骨髓,化成毒素,腐蚀出一个个愈合不了血肉模糊的伤口。

菊姓少女慢慢冷静下来,为了挽救濒临死亡地姐妹之情,沉默地,无声地转身,退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到温文女孩有孕了,为皇帝诞下一个公主,以这个最纯洁可爱地小生命为纽带,三个女子终究修补了曾碎掉的珍贵东西,重新站到了一起。

当时还是贵妃的乐正氏,嫉恨着深受宠爱的樨妃,为了得到并保住皇后的宝位,她丧心病狂地策划了一场以大火为名义的屠杀。以为苦尽甘来的三姐妹遭遇罹难,其中温文女孩被大火活活烧死在了念樨殿,那个乐子掩护着菊姓少女,帮助她抱着出生不久就失去母亲的皇室公主,落魄逃出皇宫。

“要雨得雨,要风得风,曾经可以用来形容我们三个的。”

“菊最洒脱,但常常钻进死角走不出来的,也是她。”

“是菊她低估了瑞宁宫那位的疯癫劲头,那天夜里火在漫天大雨中烧起来,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太迟,只来得及救下在公主房里的小公主。”

“后来的事情,我在宫中,已经了解得不够清楚。”

最后皇帝与乐正氏贵妃,皇族李氏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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