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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菁华锦-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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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宫中探亲日,奴婢已经被通知,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辜负……大人好意,奴婢真的该死……”一个怯弱少女在面前哭泣,就像一切宫中怨恨填膺接近疯狂的女人一样,但是这个少女极力装着坚强的脆弱神情不堪入目,甚至比刚刚那个跑出来邀怜的宫女还恶心。
很少有人愿意提起,皇宫里发生过的一次火灾,日后成为很多人心中磨灭不掉挥之不去的阴影。那天听说天上正下着倾盆大雨,乌云压顶,整个苍穹好像快塌下来,那火灾来得莫名其妙,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它在皇宫深处悄悄地肆虐,转眼终酿成大祸。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晚,一声声哀号恸哭被狂暴的雨点带到很遥远的远方。在有意无意地安排下,在之后地那些天里,所有人都沉默如同失去声带的哑巴。
当今皇后娘娘谈起此事时候,当今皇上谈及此事的时候,沉默又成为一张拙劣粗糙的面具。
这世上,原本有资格对他沉默的人就不多了,再过几年,那些曾经在面对他的问题时候沉默的人都寿终正寝,躺入枯寂的皇陵之后,他将能面对的,就会只剩下爬在脚边面目模糊的奴才们。
所以皇太子他很珍惜这种沉默,即使这让他很感憎恶。
“罢了,退下吧。”
好心情已经耗光,幸好这个小宫女没有做出更令他厌恶的事情。
原本以为是个高明的女人一场惊喜好戏,顶着稚子般纯净脸庞地猎人把猎物慢慢引诱进陷阱。从不是某一个人的专权,待会儿他要去鸾宫看望芸公主。不希望心情继续差下去。
小宫女听言微微怔,温顺地低头,一瞬间她徒然觉得眼前面容秀气如女子地少年好……可怕。
这个直觉叫她背脊窜过一阵令人颤栗的寒流。
“是的。大人……”她暂时想不明白自己做错地地方在哪里,糊涂应声连忙行宫礼退到一旁去,月白色宫绦曳地拖行。梨形领口中露出她嫩白的颈项。
走不出两步,皇太子停下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漓地回殿内,才发现突然少了一个人。
“怎么好好的人突然人间蒸发?”众人脸色都不好。“没办法,跟主子说吧。”
丢了地那个宫女,是也属于在这个诸福殿里没什么人缘的家伙,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整天想着飞上枝头一朝变凤凰,总爱耍小聪明,也不大看得起别人,特别平时爱欺负怯弱好说话地雪歌,就嘲笑雪歌出身寒微,无依无靠。现在人不见了。伤心难过的没几个,反而是雪歌听之满脸愁容。像替那人担心。“怎么丢了的不是那个什么绻胭脂呢,丢了她我们更开
有人闲闲一句。引来稀拉拉几声附和。通报到诸福殿的主子白妃那儿,年老的白妃没说什么,命令其他宫女们日后要安分守纪,否则重罚。
“你在哪儿?”
半夜提着摇摆不定的烛灯在殿里走动,雪歌迈着步子不发出声响,在前殿一个角落看到了她要找的人。
涂满棕红色漆的两人才能合抱的殿前石柱旁边,有人站在那里。
“这石柱子有什么好看的?”
对柱子后面地人这样低声说着,雪歌顿一下,不自然地笑着,真心道歉说道:“白天她们要我一起冷落你,把胭脂你一个人留在殿里,对不起……”
“这石柱有两层漆。”
“啊?”
雪歌在发出一声无意义地叫声后,自己有点糊涂。半年离宫,那一天越发接近了,明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最后怎么都逃不了一死,雪歌告诉自己不要怜悯她,她也不会希望自己来怜悯她。“你别这么晚睡,不是过几天就要参加你地筛选了吗,雪歌没什么用,帮你绣一方丝帕好不好?”
“新的那一层漆不超过三十年。”
雪歌浑身僵住,又看着那冷冰冰地大石柱,笑得勉强。“是吗?胭脂你懂得本来就多,雪歌就没能看出来……”
“殿宫被毁坏过,现在的殿是在原址上按原貌重新修建的,保留一些原物,这大石柱就是。”淡漠得好像陈述事实的话语,一阵令人感到寒意的死寂后,少女从石柱后绕出来,,眸色澄清如水,洁白的额头,金色虞美人印记下的表情很冷,烛影下她平静的容颜有如同寒玉的光泽。“……我说的太无聊了,雪歌你听听就算,别放心上。”她见来人是雪歌,渐渐褪去脸上的寒霜,慢慢放柔了声线,“我马上就去睡了,雪歌你也早点歇息,今天你们玩了一天了。”
自那天从丽景轩回来,雪歌说不出绻胭脂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只知道自己越来越不敢直视胭脂的一双黑玉般的眸子了。
“早点休息好,不知你听说了没,今天莫名其妙殿里丢了一个宫女姐姐,主子也在生气,胭脂你一个人……雪歌有点担心。”雪歌说道。
“我知道。”
胭脂变得古怪了,雪歌心里想着,三个字,雪歌却半点听不出这知道,是知道白天莫名少了一个人的事情,还是知道雪歌的那份关心。
“我们回房都歇息吧,雪歌你说得对,我没什么时间浪费了。”
从第二天开始,好像要延续这丢失人的怪异状况,白妃娘娘的诸福殿陆续又发生一些失窃事件。
很多不起眼的小玩意失去踪影,再也寻不见,殿里的宫女们慢慢懂得惊慌。
【63 点卯】
当灿然曦阳突破云雾,夜露霏微溟蒙,呕哑门窗应景悄悄打开,清辉照耀下,如同闺中少女不予人知的美丽。
同样的一日,若是在那繁花开遍的京都教坊千叠楼里,可能已经能听到轻微的笑声从这楼传到那厢房,不变的喧嚣绮丽,勤劳的丫鬟为主子小姐打水梳妆,摇醒宿醉丑态百露的官人们,一边收拾狂欢宴会之后的一片狼藉。
慵懒伸腰,倚门娇懒打呵欠,赤脚踏在桃木地板上,从脚底窜上头顶来的冰凉,人精神为之一振。金钗斜戴,彩带绮罗堆零乱,谁抛掷红绡无数,在低声喃道佳人再进一杯,楼里雕栏画槛,绮窗丝障珠帘罩十里,主称既醉,客恍然笑曰未。
乐人子与玉倌相倚出门,送马车轿子,有人约黄昏后月下再摆佳肴对酌,邀宴请歌。二八年华,秉性活泼的少女们跟随自己的师傅开始一日的学艺,莺莺燕燕笑作一堆。又促膝谈起谁家败家公子哥儿,官臣贡生趣闻丑事,有少女目光耀然扬言不过几年,学艺成精,她们出师登场时将何等风光迤逦。寒楼高处,几位绝世美人倚栏,偶尔清谈几句,一颦一笑皆成画,身后丫鬟成排,恭谨奉上新衣锦缎,和楼外仰慕者相送之奇珍异宝,众人观之惊叹,以金帛孔雀翎为扇,丝纱串珠为帘,每每令楼中光彩大作。
倘若这一日,是在千叠楼里,可能可以看到一个模样俏丽,眉如新月的少女捧着琵琶哒哒跑上楼,大力敲开某人的房门。吼着叫人起床,开门才愕然发现已经日上三竿,房中人比她更早起身,随师傅修炼去了,于是这个粗鲁的少女气得跺几下脚,又匆匆下楼……
如果这一日。真的身在这生活了五年多地楼里,她会依旧一身邋遢装扮,不梳头不上妆,掖着袖子步出门,迎接面冷心热的师傅又一次的考验。到了晚上,她就拉着气鼓鼓的幺妹,和神色淡漠的明月一起对月聊天,百花园里荣枯转换,她们会笑得好似全世界都握在手中。
吃最好的,穿最好地,然后要那些男子用最昂贵的代价,卖得我的才艺!
抱着琵琶。鼓着腮帮子,幺妹脸上浮起一阵浅浅的红晕,曾经这般大声宣告。
可评之为肤浅。
不止一次见证幺妹的好言壮志,一袭素服地明月端坐园前。淡淡地批驳说道。
而她,三人中最愚笨平庸的如意,会看着两位好姐妹,悄悄把由于修炼而叠满伤口的手指放到身后。
微冷地清风贴着脸庞地肌肤吹过。有黏黏湿意。连隔夜地花香都带着哀怨。今日。其实很适合坐在楼里地地板上。听着幺妹拨弄琴弦地声音。抑或是看着明月在楼上清吟。甚至。她可以带上无所谓地微笑。穿过曲折复牵连地走廊。跑去看学舞五年地胭脂练舞。
可惜。这儿什么都没有。
这儿。是什么都没有地皇宫。
她如意。三生有幸……
往事如梦似云烟。三宫六院中。最适合用这一句地。是寂寥斋宫。
今日丽景轩开始乐子筛选地第一日。众位十一至十八岁地少女弃了平日随意地宫装。穿着广储司绣房特意为乐子裁制地衣裳。花缎褶裙。轻薄上襦。腰间各系茜色或碧蓝色腰带。长长地带子用料纤薄轻盈。拖曳至地上。摆动间灵动不失妩媚。好似丝帕遮面地少女含羞带怯嗔然地一瞥。代表点卯开始地鼓点声越敲越响亮。越敲越急促。少女们屈膝坐于铺满脚下地象牙白色缎子之上。宽大裙摆如花朵般绽放。巧笑嫣然。顾盼生姿。
“——点——卯…
有宫人高喊着,挂出金线镶缝地乐子名册,宫女女官各成一列,众宫娥束手端立,坐于中央地是管理皇宫宫娥的尚乐宫。
不远地瑞宁宫摆宴,众妃嫔听着那飘渺的鼓声,下意识抬头看榻上地当今皇后娘娘。
康嬷嬷俯身在皇后娘娘耳边叙几句,席下的董嫔低头摆弄茶盖,动作大方优雅,而华嫔聪明地坦视皇后娘娘,她高髻中海棠花微颤,含香对人笑。
“皇哥,你什么再带芸儿出宫玩去?”
玩腻了从宫外带回来的东西后,芸公主又缠着皇太子,属于五六岁女孩娇滴滴的口音,这般渴望地说道。
“下次带芸儿出去,再去见那个楼里的姐姐,芸儿可喜欢?”皇太子抱着她,问道。
把手指放到嘴边苦想半天,芸公主欲哭答道:“那个姐姐,芸儿喜欢,但芸儿又好怕她,靠近会想发抖……”
喜欢又畏惧接近,那个人在芸公主幼小的心灵中,留下很深很深的印象。
死寂的斋宫中,苏嬷嬷一个人独坐,手拿着楼主给如意的那个缁色锦囊,从来阴沉的脸上,终于缓缓舒变出一个柔和的表情,连那狰狞可怕的贯穿整张脸的伤痕,都在一束束暖光下变得模糊难辨,淡得快失去痕迹。
“蠢丫头,想清楚了?”
“你刚刚来到暴人库的时候,眉间还残留着一份骄傲,天不怕地不怕,以为天塌下来都能撑住,后来你错害死斋宫的萧嫔,才慢慢变了性情。你以为你学会沉默隐忍,我却看清你是失去了胆子。这个后宫,最能磨人,夺去你说话的舌头,夺去你起舞的双脚双手,夺去你望向宫墙之外的双眸,磨出血肉来,磨得你只剩下卑颜屈膝的奴性。蠢丫头,嬷嬷我不会提醒你,倘若你不能自己发现,最后沦落为真正奴才,任人鱼肉,那就是你的命,你也不配继承菊那个女人的楼。”
“菊的孩子算是个合格的楼主,嬷嬷我很欣赏,你这蠢丫头不及她万分之一聪明。”
“太子伴读怀瑞之大人和你有什么瓜葛,嬷嬷我不理,但连他都发现了,你越来越像一个唯唯诺诺的奴才,只是你还不清醒。去一趟丽景轩,吃了点亏,你才开始会转动脑袋想事情了,瑞宁宫那一位很好对付,她是强权在手的强者,但她有弱点,而你是弱者,但在这个陌生冷酷的皇宫中,你可以说是没有弱点,蠢丫头。”
“嬷嬷不教你如何在皇宫中生存,幼狼不脱离狼群,又怎么能学会生存竞逐。菊那个女人说过,天上的风向变了,地上的草木也跟着折腰,这是生存之道,但同时,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回头,即使是一错到底。你跌倒得越多,记住的东西自然越多,倘若你这次跌倒站不起来了……”
缁色锦囊里倒出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寥寥几个字,笔力洒脱,乍看状似无力浮萍随风动,但笔画徘徊俯仰之间,如何不是写意潇洒,叫人惊叹落笔者胸中有纵横沟壑呢?
锦囊比巴掌大,想不会只塞进去小小一张纸条而已,看着继续倒出来的东西,苏嬷嬷终于意味深长地一笑。
“想清楚了,蠢丫头?”
明净绮丽的丽景轩中,枝叶葳蕤,花草菲菲,红、黄、白、墨、紫、绿、橙、粉、棕、雪青、淡绿等,群芳簇生相逐。而如果以花比拟少女,后宫司乐的宫娥的确各有姿色,艳娇俏纯,从来不拖沓重复,倘若不幸出现两朵相同的花朵,其中姿色稍差的那一朵必定留不得在这个温柔富丽的皇宫摇篮。乐子筛选开始,点卯之上,皓腕中,发髻上,镶边裙裾下,少女以娇艳欲滴的新鲜花朵装饰自己,突出自身资本品貌之余,人花相映衬下兰芝秀色逐花娇。
梅香迎春,二月杏梨花,桃花红石榴艳似火,五月蔷薇连十里,六月荷花水上排,葵花栀子诱人爱,桂丹香满怀菊色彩艳,十月芙蓉上妆,山茶花斗霜雪腊梅来。粉面凝妆翠黛颦,柔似浅云初照水,娇如粉蝶扑流霞。
倪素素鬓发边戴一朵雪白玉兰,花碧白色钟状,基部带点点诱人红晕,随着那芳郁的香味令人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气质,委实清新可人。而坐在她身旁的桑熙不改爱玩活泼本性,灵动的眸子四处张望,领口附近别着朵攒火玲珑的石榴花,衬托这朵艳色,桑熙领口有长长的坠珠流苏。“人都硬挤在一起,我倒寻不倒想看到的那人了,呀,素素姐,坐在最上面的就是尚乐宫吗?好老的样子。”揪一下倪素素的袖子,桑熙悄声嬉笑说道。“桑熙答应姐姐今日开始收敛些的,点卯开始,莫再说话了。”倪素素轻瞥她一眼,责怪说道,桑熙可爱地吐一下舌头。不远处正色静坐着的青容止水很安静,发髻正插一枝冰枝嫩绿,香味浓郁的金钱绿萼梅。
“嗳,不知道那个绻胭脂敢不敢来……”
还是坐不定,桑熙低着头偷偷四顾,忽而有一抹人影映入眼底。
“哎呀……”
她眸子里漏出几丝惊喜,面上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好大的胆子,有意思了……”繁花遮眼的丽景轩,众位姿色品貌不同的少女中,在杏梨桃花白莲月季簇拥中,居然给桑熙看到了一抹属于名种菊花“鬃翠佛尘”的惊心触目的莹白!
【64 菊语】
丽景轩点卯,原是核实乐子人数,宣布未来几天筛选的安排,在皇宫中,可能算不是上什么大事,但对于来自各地方教坊的乐子,和一生都要待在皇宫中为才艺奉献终生的宫娥们来说,是一年一度的重要之事,能否脱颖而出,就看今日努力一搏。
女官事前暗中对这群忐忑不安的少女们早有了提点,说道这点卯,其实已是筛选的开始。
宫中筛选从来只留最优秀的孩子,既然是最,就绝无并列之类,放眼望下去,每个少女佩戴的花朵都是今晨新鲜采摘下来,各有特色,既避开自己的缺陷不足,且叫那娇艳花朵映衬突出自己的优点,细心地看就会发现,几十个少女所佩之花竟然无一重复,是事前狡猾伶俐的少女们通好气商量出来的结果,也实在算一美丽奇观。其实往年都存在在筛选开始的点卯之上,有人佩戴的花样相撞,糊里糊涂在一开始就给无情地剔除的这种情况出现,宫娥们包括女官都从不提醒,也不替谁求情。
成为宫娥之后,在皇宫中的日子还太长了,那种随便就给竞争者陷害下去毫无警觉心的傻丫头,怎么能留,坐在高位的尚乐宫还是觉得,管理一群聪明人比管理一些榆木脑袋来得轻松。
今年点卯居然没出什么问题,这倒让尚乐宫有点惊讶,她叫身边的宫女把桌上准备的浓茶退了,带点审视或是欣赏的目光看着这一届的乐子们。
看来今年出现了至少一个真正的聪明丫头,半年修炼的时间内就把身边的竞争者都驯服得服服帖帖了。
尚乐宫是第一次出现在乐子们面前,她穿着银绣云龙纹深青色宫装,从她留下岁月侵蚀痕迹的脸庞上,约莫猜到年轻时候的惊世风华,眼角有很深地笑纹,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很严肃苛刻的人。
尚乐宫她一眼就看出了端坐在下面,无论是气质还是美貌都鹤立鸡群的倪素素。也看到了别在素素鬓发旁的那朵幽香白玉兰。
白玉兰,也是个能接替她尚乐宫位置的名花一朵,算有些本钱资格……
微不可闻地点头,尚乐宫与站在一旁的姑姑以及女官们对视一眼,得到肯定的答复。
“哐啷!”
这时候。那个正在收拾桌面地小宫女慌慌张张地错手打翻了茶杯。打断了尚乐宫地思路。尚乐宫不悦。肃然斜看宫女一眼。话里带点淡淡责备语气。“丫头真不小心。”倘若是往常机灵地小宫女。绝不犯这种粗心地错。就是犯了。也懂得马上温顺地低下头认错。尚乐宫不会重罚这个跟随了自己好几年地贴心宫女地。但现在。这个小宫女只是僵直身子。好像却是得了失语症一样。“尚宫大人。你。你看……”小宫女地眸子底下慢慢染一层惊诧愕然之色。
有什么好看地。下面就是这一届地乐子罢了。尚乐宫还在习惯顺着丫头地视线就望下去。人老了眼神有点差。朝晖灿烂刺目。她扶着椅子把手仔细用心地望了很久。才看清了那个叫小宫女如此失态地事物。
这。这是……?!
年迈地尚乐宫几乎没颤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南江皇宫里。任何一个花园中都看不到代表吉祥长寿地金蕊菊华。
无论是金菊白菊还是各色菊。二十多年前地那次大火。毁掉了皇宫中绝大部分地花种。事后要重新栽种时候。瑞宁宫地皇后娘娘寒着脸用笔一挥。把菊花永远地驱逐出了皇宫地花园。
南江人极爱菊花,从很久以前起民间就有一年一度的菊花盛会。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到了九月人们就会重阳游园赏菊,三两一家人或朋友插茱萸喝菊花酒,吃用菊花为料制作的美味食物,欢欢喜喜。
每当这种时候,皇宫中就是一片压抑的死寂。
曾几何时,皇宫里时节一到,众妃嫔宫女们就能三三两两步出殿来。走到御花园去开宴赏菊。就是曾经年轻力壮的皇上也喜欢在这种时节邀群臣对菊饮酒,或吟诗作对或畅谈政事。谁还记得,因为盛放的菊花那灿烂富贵地金色。让这个寂寞阴森的皇宫,曾经拥有过很温馨的一段时光。
那场大火灾难之后,这抹金色成为皇后娘娘心头大恨,修葺一新的后宫,也再寻不到半瓣菊花瓣,就连广储司和绣房都要小心翼翼,不让任何类似菊花样式的绣纹出现在倘大的皇宫。
“好大的胆子,真有点意思了……”
桑熙一双含情眸子就死死盯着隔着人群坐在她前方不远处的那个身影。
在桑熙的角度,只看到一个纤细的背影,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说不上多少婉约,反而有种雨后竹笋地坚韧。绾起来地丝丝乌发下,形状优美的葱色镶丝边衣领口掩不住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为乐子度身特制地宫装穿在此人身上,还稍显宽大。桑熙咂咂嘴,想半会儿,忍不住发笑——她一眼就看出这个身影是谁。
原来女官在丽景轩通知乐子们点卯事宜时候,是看不到这个丫头的,自然也没用哪个人跑去好心提醒那丫头。几十人佩戴花朵,还要不能重复,本已是不易,先不提经上次教训之后,这个暴人库地丫头还敢不敢来参加筛选,就是人来了,匆匆忙忙乱寻花佩戴,也定要出大丑,花样相撞是小,说她不尊重乐子筛选,目无规矩是大,桑熙本来就兴奋地等着看人怎么倒霉的,不然她怎么今日能这般乖巧听倪素素的话,没主动去惹是生非。
桑熙就没想到这丫头是破罐子破摔,这次来破釜沉舟了。
“终于有点样子了,终于还能好好玩些时日。”
不善观察的桑熙都能轻易发现眼前异样,倪素素又怎么会忽略。
因多年练舞都柔软有韧性的手腕轻轻地在裙摆上弹动几下,倪素素抬头顾全场。侧首沉吟。
“大胆!”
尚乐宫却首先槌桌厉声大喊,威严的声音,一下子吓得下面盛装的少女们有点心慌。
“坐在前面的那个佩菊的丫头,你可知罪?!”
唰唰全场地人都地盯望向那个被点名的人,不到半晌,很多人心中涌起怪异的感觉,眼神都变了。
被尚乐宫这般严厉责骂,那个被点名的少女脸上居然不起半分波澜!
少女只是微微躬身行礼。
头绾着一个平常普通的垂云髻。和少女她只算清秀的容颜一衬,勉强不过算不上喧宾夺主,贻笑大方,而最大惊悚出在少女发髻上唯一的那一支千丝垂菊发簪——这支簪雕刻精细、玲珑剔透,甚至可称为鬼斧神工。在金底上镶嵌了黑白两种珍珠,簪头以不同大小的薄脆莹白玉片做了名菊“鬃翠佛尘”地花苞模样,玉片以银丝围串成一簇重瓣,再用宝石做成花蕊。在底部钻上孔,穿细金丝,绕成弹性很大的弹簧,轻轻一动,便擅摆不停,暗暗似乎有菊香弥散,逼真得维妙维肖。
阶兰凝暑霜。岸菊照晨光。露浓希晓笑,风劲浅残香。细叶抽轻翠,圆花簇嫩黄。
“尚宫大人,奴婢不知自犯何罪。”
时隔二十多年,南江皇宫中重现此菊姿态。
此菊别名帝女花,谁人给此殊色刺伤了眼。躬自哀伤悼矣。一瞬间甚至有人幽幽想到,当瑞宁宫的皇后娘娘知晓今日点卯一切时,会是何等惊疑震怒。
皇宫某个专门宴请外臣的殿宫中,几个官员聚坐一堂,饮酒作乐,殿后有人操琴,乐声琅琅动人。
“闻名不如见面,爱凤姑娘的琴声的确了得!老夫听得飘飘然欲仙了,哈哈!”
有官员举杯大笑称赞。
“听闻京都府尹徐大人一干官员曾经在皇上面前盛赞蓝采班的爱凤姑娘,连两位太子伴读都默认。老夫实在好奇。请了几次才请来爱凤姑娘为大家操琴,今天一听。果真不同凡响。”
鸿胪寺的官员们原本是专门招待各国使者地,今日忙里偷闲来小酌几杯。顺便听了听传闻中的美貌智慧双绝的蓝爱凤姑娘的琴声,人都有点醉得糊涂了。他们在这里大赞,殿里红玉金砂珠帘后的爱凤识趣从不插话,只是一味舞弄琴弦。
“关于那次夜宴,爱凤姑娘的精彩表演,听徐大人说过几次,老夫都不得不叹啊,此女子冰雪聪明,难怪于民间有这般影响力。”
“哈哈,每次老徐说到爱凤姑娘以断弦之琴示人,众人目瞪口呆的时候,他脸上都显得很高兴地样子,仿佛当晚差点在姑娘面前没了风度出丑的人不是他。”
“的确嚣张无礼,老夫从前还从未听说过这等女子。”
“罢罢罢,御前献艺在即,我等官员不是到时候就可一睹爱凤姑娘风采了吗,哈哈。”
“对对……”
酒过几巡,片刻这群官员们几乎都全醉倒了,东倒西歪地趴在地上,伺候的宫人们小心把人抬出殿去,而殿外早有家仆轿子等候。
变得死寂安静的殿里,珠帘后的爱凤一个人呆坐很久,她纤纤双手平按在琴面上,蓝色轻纱后地面容神色变幻,半晌,极度刺耳难听的声音响起,却是爱凤饮恨生生刮断了琴弦!
【65 解佩环(上)】
我是默默更新从来都忘记求票的骷髅(笑),突然发现一张粉红,很开心,谢谢关注《如意》的甜心!
“尚宫大人,奴婢不知自犯何罪。”
这样轻声说着,远远地,抬头透过丽景轩意气风发的飞翘屋檐,看着漫天彩蝶慢慢在宫殿花园中穿梭,看远山黛青色晕开着云朵的浅白水气,少女仿佛怔怔地呆了一会儿。
她缓缓坐起来,素手慢慢地拂去裙摆腰带上的皱褶浮尘。
落落大方,云淡风轻。
惠风和畅,垂菊发簪上一瓣白玉花瓣轻轻垂到她右边眉角一侧,因着她的动作而仿佛含羞地微微颤动,一只彩蝶飞过来,似乎给可以以假乱真的发簪弄得糊涂了,扑扇着蝶翼轻轻飞到少女身旁,留恋徘徊,不休不离。
丽景轩内,她一个人的声音,空冷冷的,清灵,缓慢,反而把整个世界,都衬得更加寂静起来。
此情此景,旁人都暗道“绻胭脂”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只是这个少女坦然直视前方,视线穿过尚乐宫大人,望向很遥远的地方,澄清湛亮的眸子慢慢浮现点点怀念,一些些不舍,此时连树梢上的翠鸟都好像知趣地停止了鸣叫,还了天地一片恬淡安宁——就如同在场的,很少有人知晓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无妄大火,清楚当年皇后娘娘与京都教坊千叠楼那位菊姓楼主的全部恩怨瓜葛,现在此时……也很少有人猜到,这个给尚乐宫大声叱责但面色不变的少女,心里其实到底在想着什么。
踩在众人的疑惑之上,如意的思绪飘得很远。
“你们能看出什么?”
几年前,刚刚从教行嬷嬷手中挣脱出来,完成童妓训练的如意,明月。幺妹以及胭脂四人,曾经措不及手地被楼主柳怡宴这样问道。
那天流觞曲水。是日也暮春之初。从楼外以竹管引来不远处地山上地一条活泼可爱地活溪水。把溪水引至楼百花园前。众佳人随意坐于四周。脉脉地溪水清澈透亮。弯弯曲曲地流淌下来。看着就叫人欢喜。一觞一咏间。乌发曳地地楼主挽袖执一只碧玉酒杯。把它扔到溪水里。看着酒杯怎么样给充满生命力地溪水运送至很远很远地彼方。
缤纷地花瓣飘落而至。掉落到溪水中。变成晶莹一点红。慢慢顺流而下。曲折跌宕。顺其自然。
金扇被执在手中。指向那顺着溪水流走地花瓣。你们能看出什么。楼主这样问。语气淡然。姿态疏放。轻易造就了胭脂地愕然惊讶。幺妹地坐立不安。明月地蹙眉沉思以及如意地抿唇缄默能看出什么。这一刻。柔弱地花瓣此刻被赋予神秘地涵义。随着这个看似浅显其实深奥地问题。它飘飘荡荡。如无根浮萍。越飘越远。徒留身后几道写满疑惑不解地目光。
胭脂道。悲哀。
幺妹答。死亡。
明月答。顺从。
如意说是……自由。
另外三位贵篁对视一眼。对于四个女孩的答案不置可否,只是举杯一致含笑对看楼主。
然后几年后。如意无意间才慢慢知道,这个问题并不是楼主先想出来的。当年也有四位潜质根骨上佳地女孩,围坐成圈,被一个菊姓的女子这般笑着问过同样的问题,当时四位未来贵篁的回答,还没有现在如意几位的来得潇洒从容。
那正确答案是什么?如意尝试问,楼主却先反问她,为什么你的回答是自由。
花瓣脱离枝桠的束缚,凭自己的意愿流浪,所以应当是自由,当时才十岁地如意,稚嫩的脸上带惶然,小心翼翼地对答说道。
“没有正确答案,曾有一个人,她至死都没有公布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你想到的,就是属于你的正确答案。”
是么,原来我的答案是……自由。
空白,麻木,突然就明白,路在前方何处,土壤紧紧抓住花朵的那份迷惑,明白花朵挺直腰肢,仰头对无尽苍穹的那份无言。恍惚如意能看到,那个清淡如菊的女子笑着提裙,从消逝的历史中朝她走过来,越来越清晰地形象,与楼主十分相似地眉目痕迹,微翘嘴角衔着的微笑透出几分狡黠几分悲伤温柔,一双不悔地眸子,底下已经袒露述说很多很多的故事,旁人地,还有属于她自己的,欢喜的,悲伤的无奈的种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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