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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后撞上穿越女-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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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如何?”桓温追问。

“去年年底,姨娘因伺候不周,在母亲那里受了责罚,如今整张脸是全毁了……”桓姚声音中带着哽咽,眼中也泪光盈盈。

桓温见她这般模样,又想起刚才一路所见的简陋破败,便知她们母女的日子过得有多苦,不由对这个年幼才高的女儿心生怜惜。同时,也对跋扈的嫡妻南康公主心生恼怒。

于是,也不再坚持要见李氏。安抚了桓姚几句,又吩咐她最近多备些画作,过几日有大用。桓姚一一应下,才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送走了桓温。

桓温来过之后,除了派人送了许多衣食住行方面的物资来,她们的生活倒是没别的变化。不知桓温是怎么想的,连奴仆也未曾增派。

桓姚给李氏用了桓温送来的药,平日里也多抽时间陪伴她,讨她欢心,除此之外,也再不知能做别的什么。见李氏常常愁眉不展,她多想自己能妙手回春,一剂方药下去李氏便能恢复从前的无暇容颜。却也终究是异想天开罢了。

又过得十几天,桓祎和玉书来访,带来个情理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的消息。

听说最近一次集会上,会稽王拿出了几幅名为玉衡山人的画师所作的画,得到不少风人雅客的赞赏,那玉衡山人,也因此渐渐在世家贵族中声名鹊起了。原本在雅风堂寄卖的画作最高已经达到一画百金的地步。

与桓祎的兴奋相比,桓姚只是淡淡笑了笑。她深知,这一切必是桓温的手笔。炒作,在古今中外都是无处不在的。这个时代的画坛能人辈出,要真正得到那些人的认可,她还需更多的努力才是。

除此之外,会稽王府三郡主司马道福也是芜湖院的常客。两方都有心交好,这么些时日下来,关系自然也熟稔不少。

对于司马道福的目的,桓姚大抵心知肚明了。这三郡主,就是看上了她三哥,也不知她是哪里觉得自己和桓歆关系密切,想要从她这边走“曲线救国”的路子呢。

从桓祎那里得知三郡主是二郎君桓济的未婚妻之后,桓姚这才恍然大悟此人的身份。原来她就是历史上那个先嫁了桓温次子,后来又拆散王献之夫妇的新安公主嘛。

铁板钉钉的未来二嫂居然对三哥芳心暗许,桓姚每每想起此事心中感觉都甚为微妙。

司马道福的性子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对桓姚作画一事还是十分有热情的,不时在旁边给她提些意见,竟让桓姚觉得其中有些倒是说到了中肯处。不过有些建议却让人觉得毫无道理可言。

比如某次,她问桓姚,“桓妹妹为何不练习左手作画?”

左手画,不过是哗众取宠的噱头罢了。在桓姚看来,一般人都是天生用惯了右手的,要改用左手作画,不知要花多少年时间才能达到右手的灵活,有时间为了这种华而不实的技巧消磨,还不如好好钻研画艺以求精进。

是以,桓姚只道自己驽钝,学不来左手作画。

司马道福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桓妹妹你信不信,就算你现在不练,以后也还是会练的。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这样说肯定是为你好的。”

直叫桓姚觉得莫名其妙。

第24章 被他撞破

桓祎搬到外院后的日子,其时不太好过。

确切说来,是桓温回来一两个月后,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以往不喜欢读书,先生那里几乎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想逃课也就逃了。府里最大的主子是南康公主,嫡母对他素来宽和纵容,即使先生吿到南康公主处,他也不会受到责罚。久而久之,先生也不再管他,只专心教他五弟桓伟。

然而,桓温有天突然想起考校两人的功课,对桓祎的进度大为不满,他读书这么多年,认的字还不及比他小三岁的桓伟多。桓温当下叫了先生来询问,得知桓祎平时的表现,狠狠责罚了他一顿不说,还严令,以后若再有逃课行径,叫先生只管来告诉他,一经确认属实,便逃一次打五十军棍。

桓温除了对三儿桓歆和蔼宽容些以外,对其他几个儿子都很严厉,所以几个儿子在他面前都规矩得不得了。桓祎自然也不敢挑战他父亲的权威,从此只能老老实实上课读书。连先生布置的功课,也不敢再让玉书代劳,无他,他父亲时不时想起来就要把他和五弟唤到面前考一考,平日里弄虚作假是绝对过不了关的。

桓温规定了两人半月休息一天,每日辰时去上课,哺时前半个时辰结束。以前他住内院的时候,还可以三不五时地趁着下课后的时间去看一看桓姚,如今搬到外院,就只能休沐时去看她了。那还得是没有别的事情耽误才行。于是,眼下能见到桓姚的时间实在是少得可怜。

越是见不到她,却越是想见,她的自画像也没要到,便只能拿着以前在桓姚那里抢来的小物件,学着以前听来的故事中的主角们那般睹物思人。只是,他桓祎确实不是有那种浪漫情怀的人,在他看来,这物怎么看也还是物,终究成不了人。

见郎君整日里闷闷不乐,檀书便想着法子讨他欢心。

在玉书来之前,檀书是桓祎身边资历最老的小厮,自然,也是最得信任的。可惜,玉书一来,便以其灵活的头脑,能言善辩的嘴巴强势地后来居上了。

如今看着桓祎闷闷不乐,檀书自然要抓紧机会重新赢回桓祎器重。是以各种旁门左道的东西花样百出地拿到桓祎面前。大多数,桓祎都是不感兴趣的,然而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是有一样让桓祎侧目了。

那就是檀书冒着极大的风险拿进来的艳|情话本。

原本桓祎其实对这些本本的东西是不感兴趣的,若要听故事,便让舌灿莲花的玉书来讲就是,精彩动听不说,还不用他自己费神。然而,看到檀书暧昧的神情,鬼使神差地,他就翻开了第一页,看到了上面那副春光四射的配图。

要说是别的也不见得吸引得了他,偏偏那副图上的男女姿势和他以前撞见过的是一样的。他当时顿觉心头一跳,像被火烧了一样地合上了书页。当下将檀书赶了出去,然而,书却是没叫他带走的。

檀书走出书房,对外头翘首企盼的春菲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如今春菲倒是回过神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和檀书搭上了伙。

桓祎脸上发烧,心里却像被什么勾着一般,眼看四下无人时便偷偷翻起了那本书。

也亏得桓温这几个月押着他读书认字管得严,不然就算是这通俗艳|情话本他也不见得读得通。在书中,他知道了何为两心相许,何为巫山**如胶似漆。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所见的,并非是什么“游戏”,而是男女在行交|媾之事。

男女之事,就像从此在他面前敞开了一扇门,以往所有模糊不清的事情都变得清晰起来。

他开始明白自己对桓姚的感情也并非过去所想的,仅仅是希望她理会他,陪他玩耍。他心里想要的更多,就如上次对她所做的一样。他恋慕她,和任何一个普通男子恋慕女子毫无二致。

可上次她很生气,显然是不能接受自己的爱慕的。玉书也说,不该对七妹妹做那样的事情。

不该,不能。

少年的心中,头一次知晓了什么叫愁滋味。

这种事他若是自己能控制,也不愿惹她生气的,要知道,上次为此事她生气了那么久,至今叫他心有余悸。

翻完了这几本书,夜晚那旖旎的梦境,便更为香艳具体了。七妹妹,七妹妹,我何时能让梦境成真?

情|欲翻腾时的躁动,叫他难以克制。如此,每日面临着精神的和身体的双重折磨,终于在某一日将刻意引诱的春菲拉上了床。

事后,却只觉得满心空落落的。不是那个人,一时之快后也没什么意思。

如此心心念念着,直到这个月第一次休沐前,桓温把他叫到书房,告知他,此次回荆州,会把他也带去。桓家的男儿,总该在军营里历练一番的。

若是往日,得知这样的消息,他必然是满心欢喜。但如今,想到跟父亲去了荆州,就会好几年见不到桓姚,这样的事情也就没什么值得高兴了。他真怕如故事中所写的一样,等他回来,桓姚已经嫁作他人妇。

如此,倒还不如一直留在府里,等父亲一走,他又可以和以前一样见天去找桓姚,多自在快活。

他向来是个想到什么做什么的人,于是第二日去南康公主那里请安,便跟嫡母说了此事。

南康公主很是讶然,不知他为何又改了主意。这个四儿,她历来也是当做半个亲儿来疼的。男儿自然就应该像他们的父亲那样,有个机会出去建功立业,这个四儿也一直对此心有向往。因此她特意跟桓温提了此事,桓温才答应这次也将他带出去。

桓祎自然不敢如实回复南康公主,只道舍不得母亲和姨娘,想留在她们身边尽孝。

这话叫南康公主很是欢心,对他的孝心很是满意。笑过之后,却告诉他,他父亲做出的决定历来是不会更改的,而且她和他姨娘也是希望他能出去好生历练一番的,将来有了出息,才能成为他大哥二哥的左膀右臂。

桓祎无力回天,满心苦闷地去找了桓姚。

知晓玉书不赞同他跟桓姚的事情,他这次带的是檀书。

桓姚如今得了桓温做后盾,在作画一事上虽然依旧不大张旗鼓,却也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了。给会稽王的绘卷故事她也在继续画,但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山水花鸟画上面。她心知肚明自己的绘卷故事到底是靠什么吸引人,那样的东西,在如今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能画自己喜欢又用的东西,她自然高兴。如今能选择的写生范围比以前大多了,这样也便于她找到更多灵感。

桓祎今日先是去了芜湖院,听说她不在,循着花园角落一处一处地找了许久才找到她。彼时她正挥洒泼墨,十分专注,连他们靠近也没发觉。十几天不见,总觉得看不够她似的,就连他原本讨厌她作画,此时看来一举一动也美得让人沉醉。想到自己要随父亲一起离开,再也不能这样看她,心中就丝丝抽痛。

这一次他没有上去打断桓姚。直到桓姚画完一幅画,回过神来,才发现桓祎站在不远处痴痴地看着她。

对于这样的目光,她心中有些厌恶和困扰。自从上次那事发生以后,虽然她面上装作无异,其实对他还是多有防备的。知道他只能十五天一次的休沐才能来找她,每到他休沐的时候,她都是在芜湖院不出门的。他来就敞着门和他说话,叫他不敢再有逾矩的行为。

不想,这次忙着作画竟把此事给忘在脑后了。心中不由暗自懊悔。

面上却是如常和他说话。见他神色郁郁,还关心道:“四哥今日是怎么了?不太高兴的样子。”

听她问起,桓祎心中一暖,七妹妹还是关心他的。

“父亲昨日对我说,让我此次随他一起去荆州。介时再不能如这般常见七妹妹,我心中实在难受……”

桓姚闻言,心中一紧,桓温要回荆州了?那她和李氏怎么办?他一走,所有一切又回到原点了!“你说父亲要回荆州了?何时动身?”她急切地问道。

桓祎其实多少也有些明白她的心思了,不由对此有些失落,上前拉住桓姚的手道:“七妹妹,你就只关心父亲要回荆州,却不想想我?”

桓姚一时无言,知晓桓祎的心思后,此时要回他一句令他满意的违心话还真难说出口。“四哥不是早盼着能有机会和父兄一道建功立业么?这是好事,我自为四哥高兴的。”

桓祎见桓姚并未反抗他拉着她的手,胆子便更大些了,顺从自己心中所想,一把将她抱住,桓姚身子一僵,立刻推他。

“别动,七妹妹让我抱抱!”这单薄却绵软的身子,嵌在他怀里,只是如此,都叫他胸膛里所有的热血都沸腾起来。若能一直如此该多好。

“让我抱会儿,我就告诉你父亲何时回荆州。”桓姚本就挣不过他,听了这话,索性不再挣扎,静静等着他开口。

桓祎拥着她,既紧张又兴奋,尝过男女情|事之后,这样抱着桓姚的感觉和以往又不一样了。他轻轻蹭着她的发顶,轻嗅着她的香气,看着她雪白的颈子,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亲吻上去。

桓姚感觉到湿热落在自己脖子上,自然明白他在做什么,心中厌恶极了,冷声道:“四哥,放开!你逾矩了!”

桓祎一抱着她,就跟咬住了肉骨头的狗一般,轻易哪里松得了口,闻言,不禁加大了双臂的力道更紧地抱住了她。

“七妹妹,别生气!我如此欢喜你,却不能跟你长相厮守,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亲近亲近你罢!”他哀求道。

听见桓祎表白心扉,她毫不惊讶,只觉得懊恼。小小年纪不学好不说,还对自己的亲妹妹说这种混账话!

“四哥,这样是不对的,我们是亲兄妹,不该这样。你放开,我们好好说话。”然而,桓姚深知打不过骂无用,只能好声好气劝。

“不放!”桓祎大声道,“我就是欢喜你,管他谁说对不对,该不该!”他本就是个万事随心的浑人,年纪又轻,没经过事,压抑这么久已经到极限了。说完,他便更为放肆地亲吻起来。

“你……”桓姚正在推搡间,余光突然扫到眼前有人,顿时惊得连口中的话都噎住了,她抬起头,只见面前一个严肃老成的十六七岁的少年正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双深邃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们,神色晦暗不明。

竟然是桓歆!他是何时到这里来的,桓祎来看她时一般不都是带着小厮的吗,为什么一点都没察觉?

桓姚惊慌地移开了眼睛,桓祎的方向背对着桓歆,是以毫无所觉,依然紧紧地抱着她,肆无忌惮地亲吻着。这种情况让她觉得羞耻极了。

她从未想过会这样被人撞到。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连该怎样反应都不知道了。

第25章 风雨欲来

“放开她!”桓歆沉声道。

桓祎闻声,也是身体一僵,随即立刻放开桓姚,回过身来见桓歆目光冰冷地看着他,顿时脸上又红又白地转了好几圈,才诺诺道:“三……三哥……你怎么在这里……”

桓歆没有理会他,走过来径自收起桓姚的画板画具,看了她一眼,神色辨不出喜怒。桓姚亦回头看了桓祎一眼,便立刻跟上了桓歆。

一路上,桓歆一言不发,桓姚也没敢和他搭话。事实上,她现在依然不知道说什么。解释?欲盖弥彰。为自己开脱?桓歆还说不定会站在谁那一边。

她和桓歆少有交往,根本丝毫不了解他这个人,他并非桓祎这种一眼可以看穿的小男孩,从他那张冷峻的脸上,她完全看不出他的任何想法,也弄不清楚他对芜湖院到底是什么态度。

或者说弄不清华章院对芜湖院的打算,前些日子桓歆的生母习氏倒是来过一次芜湖院,却是不冷不热的样子,稍坐片刻就走了,后来也不见别的举动,叫人委实不知她到底有何目的。

眼下,她首先想到的便是,这样的丑事,他会不会捅到桓温那里去?或者,他是要拿住这个把柄,要挟她和桓祎?心乱如麻,若是此事闹得让李氏知晓,她又该多么痛心。

眼看着马上要到芜湖院,桓姚也越来越焦虑,索性定住了脚步,“三哥。”他要怎样,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吧,早些知道结果,也好早想对策。

桓歆亦停下脚步,却未回头,似在等她说下去。

“今日之事,三哥意欲如何处置?”桓姚提着心等他回答。

“你与他,如此……有过几回?”过了好一会,桓歆才开口问道。

桓姚深觉耻辱,却还是老实答道,“两回。”只要打开了局面,她就有了周旋的勇气,“四哥只是年少懵懂,而我也无心与他纠缠,三哥方才亲眼所见,我们并无更多逾矩之事。如今,我已经知错,相信四哥也定会及时回头,还请三哥宽宥我们一回!”

桓歆听完她的话,却未给任何答复,直接迈步往前走去。

敲开院门,桓歆照例将桓姚的画板画具等物交给曾氏,却并不进门。当着曾氏的面对依旧忐忑的桓姚道:“再不可有下回。”

桓姚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对上那略带警告的目光,也不由心下一紧,此刻倒是有些理解司马道福面对桓歆时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了,能年纪轻轻就超过两个兄长让桓温这种大奸雄青眼有加的桓歆,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

曾氏不明所以,问桓姚发生什么事了,桓姚只道小事,并不予她们知晓。

东苑中,南康公主与司马道福、黄氏、杨氏等人坐在一起品茶闲话,气氛十分融洽。在南康公主看来,这几个都是自己人,说话倒也不必避讳什么。

却不知如今的司马道福心中对她的态度很矛盾。她知道南康公主对原主很好,如今也很喜欢她,但她熟知这段历史,明知道南康公主是未来楚太祖的敌对派,后来没落到什么好下场,她自然应该有多远躲多远。

可关键是,如今她还没能想到办法解除和桓济的婚约不说,若不和南康公主保持好亲密融洽的关系,她根本找不到其他理由见天往桓府上跑,更别提时不时地长住一段时间。

如今真是,和南康公主关系好可能会遭到桓歆敌视,关系不好,却连接近桓歆的机会都没有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只好勉为其难地一边维持和南康公主的交情,一边去搭桓歆那条线了。

不过,每次和南康公主等人坐在一起,那种总是被人当作南康公主未来儿媳的感觉,还真是叫她心里无比别扭,偏又反驳不得。还有那大肚子的黄氏,总把她当作未来妯娌,一副誓要和她争夺南康公主欢心的架势,天知道,要不是现在情势所迫,谁稀罕这种注定要失败的女人的好感哪!

虽说心中诸多抱怨,但司马道福的面上功夫还是做得很好的。与前主一样,在长辈面前撒娇卖乖那就跟本能一样,是以就算她如今两边踩船,南康公主也依然很喜欢她。

眼下,南康公主正在说起前些时候求画的事情。起因是她在王家集会上见到的一幅戴逵的道祖像,很是精妙传神,于是兴起了自己也去求一幅的念头。

当下玄学盛行,许多世家贵族都时兴在家中悬挂道祖像,南康公主会想着跟风也很正常。

戴逵是时下博学多才的大才子,极善画道,人物画、宗教画、山水画都极为出色,在晋朝极富盛名。但此人最是清傲,绝不出仕不说,也不屑讨好权贵,作画全凭个人喜好,不管什么人来求画,都要他高兴了才肯画,不高兴就千金不与。是以,他的画极为难得,说是价值千金也毫不夸张,建康的世家贵族们都以能得到他的一幅道祖像挂在家中为荣。

南康公主自然也想求一幅,只是,遣去的下仆求画几次被拒不说,连这次专门派了大儿桓熙亲自上门也依然没成功。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去求建康城中声名鹊起的顾家九郎君顾恺之。

哪知此人处来求画的,也是宾客如云。顾恺之虽不像戴逵那般古怪脾气,却也好不了多少。他手头积压了不少的求画帖子,可不管你哪个身份高哪个身份低,他顾家也是江南大族,用不着向这些权贵们低头,一个个按先后帖子排下来,南康公主这一幅算起来那也要排到明年去了。

这样几番折腾下来,让南康公主不由得心生懊恼,道:“我如今算是明白了,那些所谓的才子都是些眼高于顶的东西!这道祖像,我还不信就只有他们画得出了!”

司马道福闻言,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道:“长姐何必舍近求远去求那些倨傲的世家才子,须知你府上,就有个一画百金的大画师呢!”

南康公主闻言十分诧异,“我府上?阿福说的是何人?”不管是她的两个亲儿还是几个庶子,都跟他们那老父是一脉相承的德性,兵**夫都不差,吟诗作画却委实不太拿得出手。

“就是您那七女,桓姚,她的画工,可丝毫不比顾九郎君差。她人物画传神逼真,山水画高远超然,如今在这建康城中,也是有名的后起之秀呢!我可是亲眼见过她作画的……”她可没有夸张,虽然桓姚年纪尚幼,但她后来确实是和戴逵顾恺之齐名的大画家。

南康公主的原先笑着勾起的嘴角逐渐耷拉下来,疑惑道:“她竟有这样的名声?我在外头怎么丝毫未曾听闻?”

司马道福答道:“她在外头没用过自己的真名,化名作玉衡山人,外头传的也是这个名头。我也是因为之前见过她作画用印才知晓的。”

这名头还是她那便宜父亲最先传出去的。这也就是孽缘,历史上这便宜父亲为长大后的桓皇后神魂颠倒,如今还没见过她的人,就这样欣赏她的才气,为她宣扬名声不遗余力。她原先还想着阻止两人见面,却不想还人家根本连面都不用见就能让人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南康公主一想,最近去外头参加宴会,恍惚间确实有听人说起过这个叫作玉衡山人的。随即皱起眉头问道:“她是何时学的画?”她可从来没允许过桓姚进学,她连识字的机会都不可能有,更何况学画。她们芜湖院那个样子,哪来的钱给她买学画的笔墨纸砚?

此时杨氏上来说,“公主,前几月奴就跟您说过的,有人见七娘子背着画板在花园里写写画画。”

这么一说,南康公主倒是想起来了,杨氏当时确实跟她说过这话,只是,她觉得桓姚那么一介小女,就算写写画画也不可能弄出什么名堂来的,当时她又一门心思放在难得回府的桓温和两个儿子身上,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眼下最关键的是,外头传得这样风生水起的,桓温到底知不知道?

前些时日,听人回报说桓温去过一趟芜湖院,但因为并未留宿,甚至没跟她提过要给芜湖院换个住处或者增派奴仆之类的事情,她也就认定李氏这下是铁定翻不出风浪来了。

如今想来,桓温好好的怎么会想起去芜湖院,肯定是因为知道桓姚那个小贱人的事情了!

明明是捏在她手头的蝼蚁,竟然还妄想翻身!

南康公主往案桌上狠狠一拍,这对下贱的母女,胆子倒是不小!

“长姐……”司马道福见南康公主脸色阴沉,似乎这才想起桓姚和南康公主的关系,不由有些忐忑。

桓姚是一直瞒着南康公主学画的事情的,而她这个长姐又是见不得桓姚母女好的。若是桓姚因此被南康公主发作了,又知道这些话是她抖给南康公主的,肯定会讨厌她,这样,会不会也破坏将来她在桓歆心目中的形象。

“长姐,其实桓姚是个很好相处的小娘子,人也不坏的。况且,她画作得那样好,才学画一年就能画得这么好,也是个难得的天才了,传出去,大家也都会赞扬长姐你教导有方……”司马道福觉得,她得给桓姚说点好话。这样,以后就算这事传出去了,她也算问心无愧,毕竟,她刚才也是无心之失才说漏嘴的。就算她不说,南康公主迟早也会知道。

天才?南康公主平生最恨的就是天才!就因为桓歆天资奇高,桓温那老奴才会如此偏疼他,把两个正经嫡子放在一边。桓府有桓歆一个天才还不够?还要来个桓姚?桓温历来深恨那个武夫名声,如今有了个堪称才女的女儿,那还不得好好捧起来。到时候,他文有桓姚,武有桓歆,她的两个儿子还算什么!

南康公主面色阴沉,对习氏和桓歆无可奈何,难道还能收拾不了李氏和桓姚?

“呵,我今天倒要看看,这个天才画师到底有多能耐!”遂叫人去了芜湖院传召桓姚。

第26章 欲加之罪

桓姚原本还不时为那日在花园被桓歆撞见的事情困扰着,不知他当时那句“不可再有下次”是不是意味着那件事真的就此揭过。一接到东苑的传唤,顿时什么忧虑都抛在脑后了。

南康公主只传召了她一人,这就让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她作画的事情被南康公主知晓了。按说,当日桓温来芜湖院时她已经那么明确地暗示过桓温南康公主对她们母女的苛待,桓温既然要重用她,对于南康公主那厢就应该会打点好的。

桓温都已经派人取过两次画了,听玉书带来的消息,外面的进展也应该不错。这么长时间一直风平浪静的,也不知道南康公主今日单独传召她是为哪般。

接到传唤,桓姚自然不敢耽误,跟曾氏和李氏交待了一句,当下便放着手里的事情跟着侍人走了。路上碰见了司马道福,桓姚倒是如常和她打了招呼,司马道福的态度却不如往常亲热,像被什么追赶着一样,勉强对她笑了笑,就急冲冲地离开了。

桓姚一心想着南康公主的事,也没心思关注她这点小异常。心中七上八下地走到东苑,直接就被迎进了侧面的厅里。桓姚不着痕迹地抬眼一打量,屋里除了南康公主和她的奶姆胡嬷嬷,以及几个贴身侍人外,还有杨氏和一个不认得的大肚子少妇。

上位的南康公主此时正满面寒霜地盯着桓姚。没有侍人搬来蒲团,桓姚只得就势跪在堂下铺着青砖的坚硬地面上向南康公主请安。

等了好半晌,才听南康公主开口,“本宫听闻,你便是近日这建康城中风头正劲的画师玉衡山人?”

看来她果然是知道了,那也没什么好隐瞒推脱的了。“回母亲的话,正是。”

南康公主又问,“何时学的画?”

桓姚实话回道:“去年。”反正这事她已经做了足够的铺垫,不怕人知晓,她不怕担这个天才之名,如今对她而言,名声越响亮越好。是以所有人问起,她都坚持这个答案。

南康公主啪地一声将手头的茶盏狠狠在身前的案桌上一扣,厉声道:“去年?这么长时间,为何不报与本宫知晓?莫不是怕本宫阻了你的青云路不成!本宫在你看来,便是那般恶毒心肠的嫡母?”

就算事实如此,桓姚也是不敢承认的,只得恭敬地道:“母亲误会了,阿姚只是觉得,母亲平日里要管着府上几百口人的衣食住行,实在劳累,才不忍拿自己的这点小事来烦扰母亲!”

南康公主冷哼一声,又道:“你的画作,是在那雅风堂寄卖?一个闺阁女儿家的东西,如此流传出去,像什么话?你还有没有把规矩礼教放在心里?”

桓姚如今依然不敢跟南康公主唱对台戏,闻她训斥,仍是恭敬地回话道:“母亲教导得是,阿姚以往确实思虑不周。父亲与母亲不愧是夫妻同心,都顾虑到一处去了。父亲恐怕也正是想到了这些,是以早前已派人全权接手了此事。”

桓姚这话半真半假,雅风堂这条线她是没断的,毕竟她不可能将自己的路全部让桓温握在手里。抬出桓温,也并不过是想让南康公主多几分顾忌,不对她作画之事横加插手。

南康公主目光阴骛,好个贱丫头,以为有了她父亲撑腰,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高兴得还太早了些!不就是仗着一手画技叫桓温看重么!我就看你画不成了还嚣张得起来!

想到先前的计策,南康公主突然和颜悦色起来:“七丫头怎么还跪在地上,这些个没眼色的,还不快给七娘子搬个蒲团来!”

待桓姚跪坐下来,又对桓姚道:“你那生母李氏也真是个没眼界的,如今你得了你父亲看重,过些日子也是要和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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