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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个gay朋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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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沉默。
  宋峤总是将所有事情都想得如此简单,简单地交友,简单地说爱,简单地认为在他对我坦白之后,我们还是可以像之前一样,没有芥蒂地相处。
  天真得让人咬牙切齿。
  我回头看他,缓慢地说:“宋峤,我真的错了。”
  宋峤不明白,只是茫然地沉着声音:“裴裴,我本来没想过要告诉你。林宥嘉的不知所谓我是真的很喜欢,那句他们不如你的话我也不是在开玩笑,我只是忍不住,以为你不会发现不会当真,就像以前一样。”他想了想,又加了句:“你不是gay,不喜欢我,我不怪你。”
  我摇摇头,宋峤他是真的不明白。
  我从他手上拿过棉签和碘伏,往卫生间走去。宋峤也跟着我进来,我拿毛巾擦了擦自己哭完有些发皴的脸,然后用棉签蘸了蘸水,试图将伤口上的墙灰清理干净,宋峤想从我手上拿过棉签,我猛地闪开了。
  现在一切与宋峤显得亲密的动作我都下意识地想要躲避。
  宋峤手滞在半空,尴尬且局促。甚至在我开始继续清理伤口的时候,也没有收回去。我心一紧,但发狠拒绝道:“时间不早了,你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他没动。
  我皱着眉,有些烦躁:“我自己有手,你站在这里还挡光。”
  他还是没动。
  我把清理完伤口上墙灰的棉签扔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用棉签蘸了碘伏处理着创面,有轻微的烧灼感。
  宋峤随我踅回客厅,站在茶几的前面,隔着距离观望着我,直到我拧好碘伏的盖子将它放回茶几,他才缓缓开口说:“我可以搬走,如果你觉得房租有压力,我每月还和你分摊,我老板说了,新年上班给我升职,我能涨工资了。”
  我抬头看他,他眼神淡淡的,像是没了瞳孔和情绪的淡,可是眼眶却微微颤动着,语气颇为克制。
  宋峤真的很了解我,有时候只是看破不说。我也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可他显然比我擅长伪装和营造神秘感,即使他对我坦诚,但也常常撒谎,让我心慌,憋闷,惊惧。
  “你要搬回景子棠那儿?”我喉头发涩。
  宋峤摇头,他说,我想有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
  刺痛。
  宋峤还是笑起来,声音一如往日清亮:“我说真的,裴裴,我可以继续和你一起担房租,你对我那么好,我还一直给你找麻烦,算我报恩加赔礼了。但我现在估计还要在这里住些日子,等找到房子我就立马搬出去。”
  我像凭空被人掌掴,整个脑袋发懵,连口腔内壁都在隐隐作痛。
  “裴裴,这样的话,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我抿着嘴唇,它有些干裂起皮,舔上去甚至有血腥味。
  我垂着眼睛,沉下嗓子,任凭耳边万千虫鸣惹人发晕:“房租你就别管了。你是我兄弟,没道理连累你。”
  兄弟一词,不似朋友暧昧。
  有情有义,但界限分明。
  宋峤了然地不再坚持,但也没有在他的问句得到肯定回答之后显得雀跃无比。他若有似无地轻轻嗯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我盯着墙上的挂钟,它也静谧地回看着我,无声告知,新的一天早已来临。


第35章 
  宋峤发来短信说:裴裴,以后晚饭不用管我了,你自己要好好吃饭。
  我回复了好。如果是以前,宋峤发这样的消息,我是可以不用回复的,但现在我必须回复,要不然他又会多想。
  我会再次陷入那个可怕的恶性循环之中。
  我得自救。
  况且景子棠做饭也很好。
  景子棠——
  万一他最后又真的一脚踹开了宋峤,那宋峤他——
  宋峤马上连我的陪伴也没有了。因为他说喜欢我,所以马上连我的陪伴也没有了。
  有时候我觉得,宋峤的人生就是一种酷刑。他的父母,他的性向,他的恋人,他唯一的朋友我,都在为这场漫长的折磨推波助澜。我们施加在他身上的重量,似乎比他努力咧开嘴角微笑的样子还要沉重。
  我开始回想宋峤说的那句“如果他们回头我都会答应的”,以及宋峤在我的床上对我目光澄明地说他喜欢阿Ken,甚至是更早以前,宋峤和景子棠分手回到宿舍,我们四个吃完饭回来,我和他又单独聚在天台上喝酒,他流着眼泪拥抱着我说自己真的很喜欢景子棠的场景。
  我们缺少的东西,才会无形中放大它在生命中的地位和价值。
  我甚至感谢景子棠再次出现,因而根本无暇去思考,宋峤的喜欢到底纯粹与否。
  宋峤最喜欢谁不重要,只要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就好。
  至于我,也不重要。
  晚上下班,我还赶上了公司附近一家自助餐厅的晚餐点。我在美团上点了单,把手机上的单号举给服务台小姐的时候,她愣了愣,似乎是确认性地问了句:“一位吗?”我点点头说:“嗯,一位。有什么问题吗?”她在一个本子上誊写着数字,头也没抬地兀自摇了摇,道:“没问题,您里面请。”
  我从未一个人吃过自助,一般都是同学同事,更多时候是和宋峤。宋峤很喜欢吃自助,可以说武汉的自助我们基本都挑着周末吃了个遍,其实味道大同小异,到最后我都味觉疲软,但只要宋峤一叫裴裴我请你,我就又没出息地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店里的人不少,但都是出双入对或者三五成群地来,只有我是一个人。本来我觉得无碍,想高高兴兴地度过美味的晚饭时间,结果慢慢客人越来越多,服务员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古怪,我只能让那个看得最专心致志的服务员帮我看着包,说自己取了食物马上回来。
  意思是,不要急着收我的盘子,我还没有吃完。
  在吃自助的当口,我又买了时间最近的一场电影。排片最少,但时间最近。
  是不知名导演的喜剧片,整个电影院很冷清,我虽然很饱,但还是抱着桶爆米花举着杯可乐,一个人看得哈哈大笑,就像每次非得拉着我看喜剧片的宋峤一样,再无趣的也能笑得很欢实。
  宋峤看起来是个很快乐的双子座男人。
  看完电影坐着地铁回家。我工作之后从未搭乘过这个时间点的地铁,撑到不想坐着,只能站在门跟前,听着地铁时不时发出的声音,深吸一口气对着窗户里自己的脸做出微笑的表情。
  好傻。
  不久之后我将会习惯自己一个人生活。一个人上班,吃饭,过周末,来自助,看电影。
  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
  我在楼下撞见了宋峤和景子棠,景子棠凑过来亲他,他也没拒绝,站在那里,路灯的映照下一张不哭不笑的脸,白惨惨一片。他看见我了。
  我有些尴尬,只能扯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宋峤把脸一偏,这下僵硬的是景子棠了。
  “怎么了?”景子棠的声音没变,几年前我们还打过几次照面,互相问过好。
  “我室友回来了。”宋峤说。
  景子棠回头看我,模样比以前成熟也更有韵味了,他比我和宋峤都年长,他是宋峤高中的学长,后来来武汉念书,现在定居武汉,宋峤考武汉的大学,或多或少有他的因素在里头。
  “好久不见。”景子棠还记得我,冲我笑得很温和。
  “好久不见。”我笑,手却不知应该放在哪里,只能伸进包里摸钥匙,并对他说着:“上来坐坐吧,外面多冷啊。”
  终于用快要冻僵的手指将钥匙捻了出来,抬头便看到景子棠望向宋峤的视线,而宋峤却直愣愣地看着我。
  “这不太好吧。”景子棠收回了视线,对着我说,但我看得出,他也挺想知道过去这段时间宋峤生活的地方。
  “没什么不好的,现在也还早呢,上来喝杯热茶暖暖。”
  我笑着垂下眼睛,并不想直面宋峤的视线,迈开步子从他们身旁经过走入楼道,大声对宋峤说:“宋峤,你把人带上来,我先去开门。”
  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家奔去。开门的时候我回想着自己在楼下的举动,细细捋着自己有没有又在无形中戳伤宋峤。邀请景子棠上来坐坐,挺好的。就像一开始我同宋峤的约定,他可以带男朋友回家,我也可以带女朋友回家。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显得我是在刻意疏远他,他也不会再误解我那句我们不一样是一种变相的歧视?即使我现在暂时可能无法同他像过去一样亲密,也无可避免地会在自我纠正的过程中伤害到他甚至默许他搬走。但我知道,为了不迷失自我并且失去这个朋友,这或许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说不定不久之后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呢——
  等我能重新摆正自己的心态和定位的时候——
  再让宋峤搬回来也不是不可以——
  与其天天同住一个屋檐下自己总要无意识地作出刻意躲避他的举动,最后导致彼此怨怼,情意全无——
  我知道现在我对宋峤的万分纠结和宋峤对我的极度敏感一样,都包含着恐惧中最最柔软的本质。


第36章 
  我站在玄关换鞋,想着要不要现烧壶热水。
  门“咔哒”一声响,宋峤一个人进来,我正对上他的视线,心如擂鼓。我问宋峤景子棠呢,他站在我旁边换鞋,声音很低:“我让他走了。”我把鞋子放进鞋柜,拿出拖鞋穿上脚,问:“怎么了?我看他也挺想上来坐坐的。”宋峤说:“算了吧,时间也不早了,他上来你又要忙前忙后,没法休息了。”
  我额角一跳,摆摆手说,也还早啊,十点不到呢。
  “不方便。”宋峤没看我,直接走进客厅,将钥匙放在茶几上,然后像是非常疲倦地将身体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对着我说:“你一般不都是十点洗澡?”
  听宋峤这么讲,我脑子里瞬间闪过了小可那双圆圆的鹿眼还有他散着甜味的可爱笑容。那天我为了等宋峤和他从客厅回房,愣是捱到了十一点半才出来洗澡。
  “打乱你的生活节奏,不好。”
  宋峤是真的了解我,除了过度解读我的语言这一点让人烦恼外,他大概是除了我爸妈之外,唯一一个能从我细小举动瞬间窥得我心理活动的人。
  小可的到来的确是让我有种生活节奏被打乱的淡淡不悦感,只是他看着年龄小长得也可爱,当时也没觉得有很大的不妥,除了声音真的有些大,而我天生睡眠浅。
  但我还是被宋峤这句话弄得有些发愣,想干笑两声说没关系我真的不介意,嘴巴却还是张不开,只能沉默着去开电视。
  我需要一点其他人的声音,要不然脑子里又得嗡嗡作响。
  “裴裴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宋峤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
  我磕磕绊绊地说,加班。
  宋峤问,吃饭了吗?
  我答,吃了,回来的路上吃了碗粉。
  转身坐回那张单人沙发,看见宋峤目光闪了闪。他抿着嘴小声说:“今天景子棠陪我去医院拆线,有点疼。”
  我听着他语气里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委屈,确实还是那个痛感强烈又爱夸张的宋峤,内心隐约的不安开始消解,不禁笑起来道:“拆线说疼了,那你之前怎么不小心点,还逞强嘴硬。”
  宋峤见我笑了,在楼下那副惨白丧气的脸这才又渐渐回暖,也露出笑容,冲我伸出还包着纱布的手腕,瘪瘪嘴:“医生说可能会留疤,要这样的话我宁愿永远包着纱布。”
  我下意识地想去抓住他伸向我的手看看,却又立马觉得自己这下意识非常不妥,只能暗暗摩挲了下自己的手指,略显尴尬地将它们重新插进了衣服口袋。
  宋峤明显比我还尴尬,脸上表情更是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悻悻地收回了胳膊,拿起遥控器换台,电视机里不同的人声迅速切换着,我只能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对着不断变换的电视屏幕,发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样的气氛中还死扛着不肯洗澡,明明已经十点。后来想想,估计是觉得和宋峤朝夕相对的日子已经不多,能待则待。
  我像是很久都没陪着宋峤看电视了。
  从我们的关系变得有些古怪开始。但其实也就短短几天。
  唉。
  “裴裴,你看到我和男人接吻,会觉得恶心吗?”宋峤最终是按了关机键,声音沉沉地问我。
  我被宋峤突然的问话震得发愣,以致于只能瞪着电视机的那个待机的小红点,脖颈僵硬,后背发凉。不敢回头。连表示惊讶的语气词都被摁在了喉头,只能听着自己的呼吸,不断用手抠着沙发套。
  “裴裴?”
  宋峤是铁了心要问我这个问题了,我记得他在楼下接受景子棠的亲吻看到我时那张被路灯映照得不哭不笑的白惨惨的脸。我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回答道:“只是震惊,没有恶心。”
  “震惊?”
  “就你喝醉了被小可强吻那次。”我顿了顿,“不过今天你和景子棠。。。。。。我又觉得还好。”
  “还好?”
  “没有和小可那次冲击力大。”我说,然后干干地笑,“一回生二回熟嘛。”
  宋峤沉默了,然后我重新听到了电视机里男女主角愉快的交谈声,起起伏伏。他们多半是要在一起了,这暧昧的气氛简直都要冲破电视屏幕。
  “我有偷偷吻过你。”宋峤声音微不可闻。
  “什么?”我猛地回头看他,像突然被一棍子锤在了背上,直挺挺地杵着,惊吓多于体感。
  “我大四从宿舍搬走前一晚,我们四个出去吃饭,喝多了去如家开房睡觉那次。”宋峤说,“你醉得神志不清,非拉着我和你一起睡。”
  我只记得我那次确实喝了很多,因为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宋峤早走了,我和杜宇、陈潇云一道回宿舍,骂了宋峤一路。
  “我只想试一试,心想你要是回应我,我就不走了。”
  “然后呢?”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觉得脑门也在散着寒气。
  “你说‘宝贝,别闹’。”宋峤看着我,“然后我就走了。”
  我给苏琳琳打电话的时候,确实都叫宝贝的。苏琳琳大一追了我一学期,我们大一下学期确定关系,正赶上宋峤分手搬回来,整个宿舍就他一个人是孤家寡人。开始的时候我还在宿舍里和她聊天,后来时间久了就觉得宋峤每次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复杂,就不好意思再在他跟前接电话,只能到走廊上。
  我一直以为宋峤是烦我有对象故意在他面前秀恩爱。
  毕竟那段时间他确实挺丧,分手回宿舍那晚不还抱着我哭得伤心欲绝吗?回来之后的头些日子简直像行尸走肉,上学得让我骑车带,吃饭要我拿外卖,有时候我还要为了作业和考试帮他洗内裤。
  简直魔幻。
  也不怪别人以为宋峤掰弯了我。虽然他们都知道我有苏琳琳这么个漂亮的女朋友。
  可是宋峤哭起来的样子真的太可怜了,也就是那晚他告诉我他父母的事情,他说景子棠是他离开家的动力和希望,可是现在连最后这点人生的光亮都没有了。
  宋峤是个演员。在那晚之前,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家里有点小钱,生活无忧,坦率做自己的学霸。虽然大一上学期我们的关系就算挺亲近了。
  我没法拒绝这个表面看起来金光闪闪实际上可怜兮兮的宋峤。既然他给我了一个唯一朋友的头衔,我怎么着也不能放着他不管吧。所以他在对我的智商碾压中重拾了人生的价值,看着我为他忙前忙后,总是很慷慨地挥挥大手。
  裴裴,我作业写完了——
  裴裴,到时候你给我比题号,我眨一下眼就是A,两下是B,三下是C,四下是D。大题我都整理成word发给你了,你记住思路,老师出题不会超过这个范围的——
  裴裴,我请你——
  “如果不是你那天哭着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绝对一辈子都不会承认。”宋峤叹了口气,“我不想你讨厌我。”
  “我没有。”我垂下眼睛。
  我真的没有讨厌宋峤。
  我只是害怕——
  我不是gay,也不想自己是。我一点都不愿意,也不可以和宋峤的那个世界沾上边。
  宋峤并没有理会我虚弱的反驳。
  我抬眼看他,他神色悲哀,语气惨淡:“裴裴,你知道吗,我幻想过两次。”
  “一次以为你和苏琳琳分手是因为我。一次以为你明明那么喜欢她甚至喝醉了都在念她,后来却始终不回去找她宁愿单身那么久是因为我。”
  “也蠢过两次。”
  “一次偷偷吻你,一次向你坦白。”
  “可最后看来,我每一次都错了。”宋峤站起身,缓缓靠近我坐的那张单人沙发,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他平视着我,杏仁形状的长圆眼又黑又深:“你说我是不是有病?一面说着绝对不会喜欢你,一面又偷偷喜欢。一面安慰你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面心里比谁都高兴你和苏琳琳分手。一面警告自己绝对不能重蹈覆辙,一面又很贪恋你对我的照顾想要同你更亲近。一面对你说着喜欢Ken,一面又在他面前不断谈起你拿他和你作比较。一面和你告白,一面又和景子棠谈着恋爱。一面说着会搬走,一面又一点都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裴裴,看你现在避开我的样子,如果我真的搬走了,以后是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第37章 
  宋峤的话令我瞬间脑子空白,心脏被狠狠捏了一把,半晌后,只能艰难地开口:“以前是我的错,不该让你产生那样的错觉。等到我们两个能回到真正朋友该有的状态的时候,你可以再搬回来。或者,或者我可以搬走。”
  宋峤低着头,小声说:“等到那时候你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我了是吗?”他擤了擤鼻子,抿着嘴,“裴裴。明明是你怪我躲你,可现在你对我又是这样的态度,我真的很难过。”
  我沉默片刻,只能转移话题:“景子棠不是很好吗?你以前明明那么喜欢他,你不也说他符合你的标准,他回头你就答应的吗?现在你们复合了,好好谈恋爱,不是挺好的?看得出来他现在对你也还有感情,你说他没耐心,两个人在一起也不能一方拼命去付出和包容的,你也要改改你的毛病啊。”
  宋峤摇摇头说,改不了了,裴裴,我现在病得越来越严重了。之前阿Ken还能缓缓,现在景子棠回来也没用了。我以为我可以的,但不行,我老在心里拿你们两个作比较,我一点也不开心。到时候我们两个也会因为这个问题吵架,就像当初和阿Ken一样,他会越来越觉得我莫名其妙,拿他当你的替代品,对我失去耐心,觉得我有毛病。但我当时觉得自己也是喜欢他的,只是更喜欢你,可是我又不能说。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被不断拿来比较。裴裴,我现在比以前还要严重了,我不喜欢景子棠不喜欢任何人,我只喜欢你。
  宋峤用他还包着纱布的右手抓住我还涂着碘伏的左手,将脸放进我掌心里细细摩挲着,好凉好凉,这种触感从我的掌心传入我的体内,五脏六腑仿佛都瞬间覆上薄霜,让我不禁瑟缩起来。
  “裴裴,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不想走,也不准你走。不想躲你,你也不准躲我。”
  我们两个,一个被碗割了腕,一个拳头砸了墙。宋峤孩子似的把脸贴在我手心里说着负气话像命令又像乞求的样子,让我觉得悲哀异常。
  我们像两个相互抚慰的病友。
  宋峤觉得我能救他,可是谁能救我?
  我们都不太正常。是不正常的室友,不正常的朋友,不正常的病友。
  我叹了口气:“宋峤,你真自私。”
  宋峤承认:“是。”
  我说:“我和苏琳琳确实是因为你分的手。”
  宋峤沉默了,我明显感到他的身体蓦地一僵,小声问:“为什么?”
  我说:“你搬回宿舍那天要出去吃饭,我没陪她逛街买衣服。她说她也想去和我们一起吃饭,我觉得你刚分手,看到我带女朋友会让你想起景子棠了不高兴,就没带她。她记仇得很。后来又因为你发烧我得照顾你,不和她看电影。她说‘宋峤宋峤宋峤,裴郁文你他妈和宋峤谈恋爱算了’,丢下一句分手就挂了我的电话。”
  宋峤低声唤我:“裴裴。”
  我说:“你好像吃准了我总对你心软,拿你没办法。不回来陪你,你就把自己喝得烂醉。因为觉得愧疚想让你赶快走出阴影,每天给你做饭,你呢,为了发泄自己就出去滥交,你知道我那天坐在医院里整个人都在发抖吗?随你高兴就发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给我,让我东想西想像个傻瓜。说了一百万遍不要那么敏感,曲解我的意思,你偏要学做菜把自己弄伤,然后一整天一整天联系不到人。说些不着调的话,告诉我是玩笑,然后又故意躲我,害我烦躁又委屈,最后只能逼问你,结果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宋峤,说讨厌别人打乱我的生活节奏,但明明把我的生活弄得乱七八糟的的人是你。”
  宋峤从我手心抬起他的脸,像是被击中一样,无力地瘫坐在我脚边,低着头,语带哽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裴裴——”
  我别过脸,不想看他:“你喜欢听这些吗?就算你今天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我还是会在某一天因为抵挡不了压力和你争吵,怪你把我变成了同性恋。就像我今天怪你害我和苏琳琳分手,怪你总让我烦恼揪心,即使以前我从来不觉得这些是问题,并且甘之如饴。”
  “但这是你的错吗?不是,是我的错,是我给了苏琳琳把柄,给了你胜算。”
  “你让我开始讨厌自己,为什么要畸形地把人生的重心都放在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
  “因为受不了你孤独,受不了你失落,受不了你示弱,受不了你自暴自弃,所以,我就应该赔上自己的人生,陪你谈一场你想要的恋爱吗?”
  “宋峤,我对你的好,不应该成为我的软肋。”
  我忍不住用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却又在不知不觉间,抹出了越来越多的眼泪。我不知道宋峤听没听懂我的话,但我觉得自己所有的力气都要用完了。
  “这里离你上班的地方近,还是我搬出去吧。”我摇晃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说:“花时间熟悉新环境,估计对你来说也挺难的。”
  回到卧室,拿衣服出来洗澡。我看到宋峤还在原来的地方瘫坐着,他捂着脸,身体在无声地抽动。
  所以,我们这种境地,根本就是自作自受。
  一个满怀欲望的人,一个习惯给予的人,是会产生爱情的。
  爱情,对宋峤来说是命,可对我来说不是。
  他自由又放肆,我胆小且克制。
  这就是我们之间不可逾越的墙壁。


第38章 
  等我洗完澡出来,宋峤已经不在客厅。他的房门紧闭,对着我,像张眉头蹙成山堆的充满怨气的脸。
  我的面颊还是有些皴裂的撕扯感。
  简直太不像样子。明明爱哭的人是宋峤。
  短短几天,我就这样两次刹不住情绪。
  冷静下来,我又开始不自觉地反省自己,情绪复杂,只想嗷嗷对天长嚎。
  矫情。卑鄙。不识好歹。自私地放大自己的迷茫和苦楚,刻意地抹杀宋峤的用心和转变。
  他懒惰邋遢,但也在努力学习做家务,不想成为我的负担。
  他粗心健忘,可记得我所有喜好和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敏感反复,是因为长期缺乏安全感而害怕我生气离开丢下他不管。
  他谎话连篇,有时候是不想我担心,有时候是为了自我掩饰。
  我把自己摔在床上,僵硬地盯着天花板的顶灯,黑乎乎一片,感觉自己的灵魂在飞升,这次不知道又要漂泊到哪里。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宋峤房门打开的“咔哒”声,他趿拉着拖鞋碾在地板上的踢踏声,他走进卫生间然后花洒突然响起的出水声,他应该是在客厅用那四个玻璃小杯中的一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结果又手滑把杯子给摔碎了,他窸窸窣窣地跑到阳台去拿扫把和簸箕,鼻子擤了又擤。
  哒哒哒。哗哗哗。啪。哐哐哐。唏唏唏。
  我没有关房门。我将脸埋进枕头,两手捧着枕角边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我是故意的,像个神经病。
  痛恨宋峤明目张胆的挟制和野心勃勃的同化,也痛恨自己除了苍白无力的语言反击,别无他法。
  等到房外恢复死寂,我搬离的愿望更加强烈了。
  我给许盈发微信,希望她能帮我留意一下出租房的房源。毕竟她八面玲珑人脉广,不像我。许盈很快甩了条语音过来,娇娇柔柔嗔怪我没有良心,只有在需要帮忙的时候才想起还有她那么个美丽的小娇妻。我被她逗笑,承诺她事成之后必有重谢。许盈让我请她吃饭,时间地点她想好了告诉我。我说好好好。许盈问我怎么突然要换租。我大大方方扯着谎说自己的租期到了,室友要离开武汉回老家发展。许盈喟叹一声,这下不能再意淫你们两个了。我回复了个撇嘴的表情。
  她问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我回复,价格不要太离谱就行,有热水有网有空调,离我公司近点最好,但不强求。想了想,又补了句,不要合租。
  许盈回复了个OK的手势。也就无话了。
  我自己又在网上搜了搜,半天也没看到中意的,倒是终于有了困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像被木头桩子砸过,闷疼,我每次睡眠不足总是这样。晃着脑袋看宋峤的房门,没关。忍不住瞥眼往里看去,窗帘拉得死死的,因为天还没亮完,整个房间都昏暗阴沉,只有他床上鼓出一个人形。看不见脑袋,宋峤把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
  我又晃着脑袋去洗漱,然后准备回房换衣服出发,又忍不住往宋峤房里瞥,他开了床头灯,我的余光对上他一双发青的眼,他正坐在床上绞着眉头看我。我心一震,几乎是小跑着进房穿衣服,然后提着包匆匆奔下楼。
  直到上了地铁,我的心还悬在嗓子口,怎么咽都咽不下去。
  许盈简直神速,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就给我发了两个房主的联系方式,告诉我两个房子都符合要求,就等我自己去看房然后做决定了。我感激涕零,许盈的语音里啧啧有声,说要不要星期六一起去看房,房主都是她客户,带上她还能砍个价,完事后顺便一起过个元宵节。我说我还是一个人星期天去吧,星期六别人也要过节,许大美女时间宝贵,就不劳费心了。许盈在那头哼哼唧唧,文文你真是气死人,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小骚货。我哈哈笑说,穷得要死的人,哪有钱养小骚货,恨不得自己就是被养的小骚货。
  临近下班的时候,办公室里的人又开始骚动了。毕竟是周五,上班族对周末的期待和小学生一样,有点惨,但又比中学生又好点,中学生是没有完整的周末的。
  年后老板的心情显然是比年前好了不知多少倍,整天眉开眼笑,抿得油光可鉴的头发都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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