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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于九天-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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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激动过后,庄濮的理智恢复过来。
他把声音放低了点,慎重地对庆彰道:「那人背后,有着西雷和萧家两派势力,最近又和单林贺狄达成同盟。大王生死,事关重大,王叔这个消息,到底是如何得到的?是否有实据?」
他手握军权,即使庆彰和庆离这样的王族重要人物,也不能轻易调动同国大军。
同国大王庆鼎当初之所以选择庄濮当御前将,除了相信他的忠诚,更重要的是,他同时还是一个做事小心,看重事实的人。
这样的人,才不会轻易被谗言左右。
庆彰对庄濮的个性早有了解,不慌不忙道:「没有几分把握,我也不敢随便向庄将军说这番话。前段日子,我只是觉得怀疑,所以话里话外,提醒将军小心此人。但今晚,我已接到密报,那萧家的小杂种不但害了大王,这次大胆进入同国,还要把本王叔也害了。只有把我也铲除了,他才能够帮助庆离掌握同国大权。当然,庆离为了报答他,也会给萧家不少好处。」
庄濮脸色一变,心中更加怀疑起来。
他和庄濮在方敌迎接了萧家船队,一路陪同到同泽都城,途中还经历了贺狄的江面栏截。对于那位年轻的萧家少主,他还是打过一点交道的。
实在看不出他会如此心狠手辣,大胆歹毒。
而王叔庆彰和大王子庆离的不和睦,却是大家都心里有数的。
如果有机会,王叔庆彰大概也会……想借自己的手,除掉王位的继承人,庆离殿下吧?
想到这里,庄濮更加谨慎起来,思忖良久,才道:「王叔刚刚说的话,恐怕是一时气言吧?庆离殿下是大王的亲骨肉,而且已被大王选定为王储,他对大王自然只会尽孝道。怎么可能和萧家少主勾结,不但谋害大王,还要害王叔您呢?况且,庆离殿下对萧家少主,一向深为痛恨,认为是他杀害了大王,不是还企图对萧家少主不利吗?王叔怎么却说他们是一伙的?」
「同国上下,人人都看到庆离对萧家少主深为痛恨,还因为流言的事,想着把萧家少主杀死,为父王报仇。」庆彰冷笑一声,反问道:「可庄将军又知不知道,萧家少主,现在正在何处?」
「这么晚了,不是应该在王叔府邸中休息吗?」
「不,他正在同安院,和庆离私下会面!」
「什么?」庄濮露出讶色,「竟有这样的事?」
「庄将军如果不信,不妨立即派人察看,看看他是在我的王府里,还是秘密去了同安院。」
庆彰做出一副坦白气恼的样子,「不说萧家少主本人,在我这名义上的暂住之地,就连他心爱的侍女,都已暗中接走。他表面上和庆离关系恶劣,其实这正是他们骗人的仗俩,实际上,两人早就勾结起来,为同国王位而暗中谋划。」
庆彰义愤填膺地说了一番,又加了一句用意险恶的话,「大王身体健壮,定能享寿百年,但却没有想到,他狠心的儿子,等着登基那一天,已经等不及了,竟和外人勾结起来,派人在外地将他刺杀。」
说到「伤心」处,还举起袖子,在眼角拭了几下。
庄濮已经有些动摇,却不动声色道:「庆离殿下是大王亲子,同国大王子,就算和萧家少主私下见面,也许双方只是和解,待我问清楚了再说。而且……」
「庄将军现在还对他们抱着希望?」庆彰愤然,「也好,今晚铁证就会活生生出现在将军眼底,我倒要看看将军见到后,还能为那伤透人心的逆子庆离说什么好话?」
「铁证?」
「我已得到消息,他们为了害我,今夜会派遣轻功高强的心腹手下,潜入我的王府,埋下一样东西,明日,等他们带着庆离一起到我的府邸,从我的地方挖出这一样东西后,就可以用谋反的罪名来处死我,除去庆离登基的最后一道障碍。」
庄濮皱眉问,「埋下什么东西?」
「人头,」庆彰的声音,仿佛从喉咙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用令人感到极端压抑的声调道:「大王被杀后,他们砍下的……大王的人头!」
「什么?」庄濮裹着厚重盔甲的身躯猛烈一晃,终于脸色大变,惊叫出来。
洛芋芋默默跟随着萧纵的背影,来到同泽城中东边的一处小河边上。
这条小河由阿曼江一条不知名的小小支流引入,被城中居民用作饮水洗衣取水,为了方便大家木桶取水,不宽的小河两岸铺有又大又粗糙的青石台阶。
时值深夜,平日喧闹的小河边一个取水人也不见。
萧纵和洛芋芋这对关系复杂的男女,独占了这片悄然水色。
一路上,两人都不曾交谈。
太多的往事压在心头,洛芋芋正竭力想让自己从骤见萧纵的震撼中摆脱出来。
那种生命中极致的追求,热切的希望拥有的疯狂,和不着一物的空虚感,纠缠在心头,像毒药一样生出腐蚀般的剧痛。
多少年过去了,云儿都已经长成俊美青年。
她却仍像过去那个一见到萧纵,就会魂魄不全的小女孩。
看着萧纵停驻在前,俯视静静流水的背影,洛芋芋终于忍不住跨前一步,和萧纵并肩而站,学萧纵那样,低头凝视脚下反射微弱星光的黯淡水面,道:「少主刚才不是问我,深夜发出追杀令,要杀人的人是谁吗?」
「那是刚才。」萧纵的声音没有起伏,听不出任何情绪,淡淡地道:「现在,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洛芋芋沉默,然后又问:「连我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同泽,少主也不过问一下吗?」
「没必要过问。」萧纵冷冷道:「我已经不是什么少主,你应该称我为老主人。」
洛芋芋双肩颤了一下,苦涩道:「我从小跟在你身边,伺候你、爱慕你,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萧家少主。到如今,你却要我叫你做老主人,称呼摇曳的那个儿子做少主吗?」
她开始说时,话音极低,可提到摇曳的名字时,语调忽然激动起来,抬起头,盯着身旁的萧纵,冷冽笑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在此时放出追杀令,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同泽,我偏要告诉你。萧纵,你猜对了,我出现在同泽,为摇曳的儿子目前也在同泽,早在知道他会来的那一天,我就动身往这里来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
「因为你要杀我的儿子。」萧纵一针见血,不再凝望脚下流水,转过头来,盯着洛芋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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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冷硬无情,像最锐利的剑刀,足以割破皮肉。
洛芋芋心中百感交集,各种复杂的滋味混合在一起,却唯独没感到惧怕,豁出去般当着他的面,仰头针锋相对道:「对!我要杀了他!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把他的骨头到成灰!」
仿佛此刻就算萧纵对她一剑穿心,也无所谓了。
她昂起头,毫无惧色地看着萧纵,胸膛剧烈起伏。
几缕松散的发丝,在夜风中被轻轻拂动。
萧纵森冷地审视着她的脸庞,片刻之后,天公雕琢出的俊逸轮廓,令人吃惊地逸出一丝笑意。
「知道那天晚上,我为什么饶你不死吗?」萧纵的笑容,不过惊鸿一现,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潺潺水面,仿佛这条小河里藏了让他最感兴趣的东西,视线深深射入看不见的河底深处,仿佛思绪已被拉到遥远的过去,回忆着沉声道:「因为当我醒来时第一眼,看见了你望着我的眼神,那个眼神很像摇曳。又高傲、又倔强,好像里面烧着一把连自己都不肯放过的烈火。」
他说得那个晚上,正是多年前,摇曳抱着刚刚初生的孩子来见萧纵,却被萧纵狠心赶走的那个晚上。
那一晚,萧纵第一次暍得酩酊大醉。
萧纵从不是放纵的人,他也曾经喝过酒,但从来没有喝醉过,在萧纵眼里,没有勇气面对生命,遇到痛苦,就将自己托付于酒水这等浊物的人,没有攀登巅峰的资格。
剑手的心志,应该是永远澄净坚毅,没有丝毫动摇的。
要成就自己的梦想,他觉得自己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他从不允许自己喝醉。
可是那一晚,在摇曳绝望地离开后,他却不知不觉地开始喝酒,开始只是一杯、两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是一壶、两壶……
萧纵总是保持警觉,可那一天,他却连洛芋芋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都不清楚。
萧纵甚至不记得,那天在他怀里的,究竟是那一直乖巧听话的洛家小妹,还是去而复返的摇曳。
他不该喝酒。
只有醉了的人才会有那种梦中的不切实际的感觉。
他以为自己抱住了心爱的女人,醒来后,却发现怀里是另一个。
有什么比这更令一个男人觉得愤怒?
而洛芋芋,在发觉他清醒后,却从容地抬起了头。
「我一直在门后,看见你喝醉了。所以,我穿了她的衣服,身上洒了她爱用的香料,用了她留下的木钗,还有,她心爱的唇红。还有……」洛芋芋吹气如兰,提醒道:「你的剑,就在床头。」
萧纵本来想杀了她,却在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杀人,由杀意而起。
没有了杀意,萧纵根本不愿意拔出他的剑。
今夜,面对着同一个女人,相同的事情又发生了。
他应该愤怒、拔剑,可是,他却只想静静站着,看脚下无休无止的流水。
洛芋芋等了很久,终于怅然若失,「是我不值得你拔剑吗?即使如此,我也不会放过摇曳的儿子,这个你应该清楚。」
「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她不敢相信地看向萧纵,颤声道:「你问的是云儿?你……你从来没有向我主动提起过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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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洛云,对吗?」萧纵语气中并无遗憾感叹之意,话锋一转,忽道:「他的剑法,其实还算不错。」
洛芋芋喜得几乎落泪,「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你曾经看过他练剑?」
「只看他握剑的手,我就已经知道了。」
「他……云儿他很用功练剑,」洛芋芋忍不住道:「他好像生来就是握剑的,从小就刻苦,白天晚上,不分晴雨……」
「只能勉强说是有点天分,要臻至圣境,恐怕做不到。」
洛芋芋被他冷冷打断,不禁一愣,转而咬牙切齿道:「在你心里,也只有摇曳生的才是你的儿子!可摇曳又生了什么象样的东西?她生的那个,连云儿一成的天分都没有!」
萧纵恍若未闻,转身便走。
洛芋芋微愕,追上去拽着他的衣袖问,「少主,你去哪里?」
「放手。」
「你……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摇曳的儿子?」洛芋芋恨恨道:「你知道我的脾气,绝不是虚言恫吓之徒。」
萧纵连背也不曾转回来,听了洛芋芋的话,丝毫没有犹豫地沉声道:「他是我的儿子,我已经把整个萧家交给他了。如果他连下面几个总管都对付不了,还无能到被人害死,又能怨得了谁?」
这个回答,连洛芋芋也听了一愣,「你真的放任不管?」
「为何要管?摇曳是何等聪颖机敏的女子,她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害死。」萧纵慨然道:「喜怒哀乐,生死荣辱,都是人生的滋味,每一种滋味都有其美妙之处。若他从小留在我身边,人人看我的威名对他敬畏奉承,他今天怎能成为天下人人皆知的鸣王?若他遇到艰险,就要我这个做父亲的去搭救,拿不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又怎配得到萧家上下的尊敬?」
他仰起头来,对天一阵长笑。
笑罢,袖子一挥,甩开洛芋芋已经没有力度的手,大步流星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凤于九天 20 十面埋伏 第一章 中
章节字数:8113 更新时间:08…06…29 22:33
同安院,王子妃长柳所在院落的大厅中。
凤鸣坐在椅上,一边向外面张望,一边问身边的人,「容虎,等下那个裳衣来了,你打算怎么办?不会一见面就大刑伺候吧?」
「鸣王放心,我又不是嗜好刑罚的人。她是同安院的人,按照规矩,来了之后,还是应该先让长柳公主问话。她如果好好招供,也不一定要动刑。不过,要是狡辩不认,就该我出手了。」
「我还不知道你会刑讯这种可怕的东西。」
「嘘,快来了。对了,鸣王估计没见过这种场面,审讯最重气势,气势森严可怕,对方就容易胆怯供认。鸣王等一下不管是否同情那女人,都万万不可露出同情之色。否则她会利用……」
「知道了。嗯,我有那么笨吗?」
裳衣被几名侍卫拽着手臂,拖到客厅中央。
她吸入迷药时正在床上,身无寸缕,师敏胡乱往她身上套了两件衣服,就吩咐侍卫把她带到这里,以致头发衣裳都是乱糟糟的,眼神惺忪迷离,显然还未完全从迷药中清醒过来。
长柳雍容华贵地高坐在客厅主位上,冷冷看了瘫坐在地上的裳衣一眼,才把头转到左边,语气平淡地对凤鸣道:「鸣王,这就是那个蛊惑庆离的女人……奉庆彰的密令,潜伏入同安院,挑拨庆离和鸣王关系的裳衣。」
凤鸣明白,现在就是营造「森严可怕」的审讯气氛的时候了。
越是轻描淡写,无情冷漠,就越能吓唬对方。
为了酊合,他对长柳公主轻轻点头,淡淡道:「见过。」
确实见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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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参加同国王宫宴会时,这年轻漂亮的女子和位于第一排席位的庆离并肩而坐,其得宠的风光,全没将货真价实的王子妃放在眼内。
谁想到第二次出现在眼前的,会是那么落魄凌乱的模样?
彼时之光彩照人,与此时之一败涂地,反差也太大了。
凤鸣一边暗暗感叹,一边装模作样地向容虎打个眼色。
容虎心领神会,徐徐走到裳衣面前,先用冷漠犀利的眼神,居高临下审视了裳衣片刻,吩咐侍卫道:「看她的样子,要站也没力气。瘫在地上不雅,去,找张椅子来,让她坐着回答公主的问话。」
立即有人端了一张椅子放在厅中,左右两边把手脚尚在麻痹的裳衣往上一托,一让她半挨着椅子坐好。
「我怎么会在这里?」
裳衣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缓冲,已经看清楚周围情况,瞧见长柳公主姿态十足地坐在上面,旁边居然还伴着绝不应该出现在同安院的鸣王,举目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侍卫,猜也猜到事情大大不妙。
美丽的脸庞,先是逸出惊惶,很快却又做出不满而委屈的表情,先向长柳公主怯怯地请安,才道:「王妃若要召唤裳衣,大可派遣侍女,吩咐一声,裳衣怎敢不遵命。请问王妃这样做,殿下是否知情?」
师敏正站在长柳公主身后伺候,见这狐狸精到了此刻,居然还敢把庆离抬出来当挡箭牌,累积的怨气再也忍耐不住,鄙夷道:「亏你还敢提起殿下?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要不是你串通庆彰,哄骗殿下吃下迷药,殿下怎会认不清你副狡诈嘴脸?幸亏上天保佑,让我们识破了你的奸计,今晚就是你拿命赎罪的日子!说!庆彰派你来,到底要干什么好事?」
裳衣心内一震。
庆彰的名字一被叫破,又扯出「哄骗殿下吃下迷药」的事,看来他们密谋的事,确实已经被长柳知道了。
她能被庆彰看中,安排为潜伏到庆离身边的人选,除了脸蛋够漂亮,身材够好外,自然还需要一些胆色。
遭到师敏喝骂后,裳衣也知道在早就嫉恨自己的长柳公主面前,扮演争取同情的角色没用处,沉默片刻,把楚楚可怜的表情都收了回来,换上一副冷漠面孔。
「裳衣刚才的问题,王妃尚未回答。王妃今晚所为,究竟是否得到了殿下首肯?难道……」她缓缓环视众人一周,最后把目光挺在长柳公主身上,沉声问,「难道这种杀人放火凶徒才会用的迷烟手段,王妃不但把它用到了裳衣身上,竟也用到了殿下身上?请问王妃,殿下现在人在哪里?」
这一问,正好戳到长柳公主软肋。
她之所以一直在同安院里受种种委屈,自然是因为庆离偏爱裳衣,远远超过对自己这个王子妃的宠爱。
这次擅自做主,迷昏两人,把裳衣带来私审,虽然是情非得已,但这事势必大大伤到虚荣心极强的庆离颜面,以后就算解释清楚,要修补起两人关系来,还不知要费多少心思。
鸣王他们自然不觉得这有什么为难,但对自己而言,庆离毕竟是要相伴一生的夫君,腹中孩子的父亲。
夫妻,最怕的就是心结难解。
裳衣擅于察言观色,一瞧长柳表情,已经知道长柳确实是擅自行动,心里松了一下。
只要庆离还对她迷恋,自己就有希望。
「王妃到底受到谁的怂恿,做出这等事来?」时间越长,麻药越散得彻底,裳衣在椅子上坐直了上身,只把眼睛盯在长柳身上,一字一顿地道:「庆离殿下对于西雷鸣王的厌恶,王妃非常清楚。可是,为什么这不受庆离殿下欢迎的男人,竟在深夜时分,出现在王妃的院落之中?殿下他……应该也不知道您和鸣王暗中会面的事吧?王妃身为殿下正妻,这事若传出去,您如何对天下解释?」
师敏气得脸色发青,喝道:「闭嘴!死到临头,还想诬陷别人?今晚是要审你这个狡诈女人,可不是让你审我们!」
「你才给我闭嘴!」裳衣反喝回去,不屑道:「你是何人,敢来审我?」
师敏愣住了。
这女人一向都是柔弱纤细的可怜模样,只会在庆离面前撒娇邀宠,借着在床上的功夫吹枕头风,哪知道还有如此凶悍的一面?
裳衣微昂起头来,「你不过区区侍女,伺候王妃的人罢了。我是同国大王子殿下的侧室,按照同国王族礼制,亲手跪接过盖着同国王族印章的纳娶手卷。你见到我,也应该尊称我一声夫人。裳衣若有过错,王妃可以训斥,却轮不到你在我面前吆喝缦骂。」
她口齿清晰,客厅上的每个人都能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凤鸣错愕得直想挠头,还想着形势会一面倒,哪料到还能欣赏一出很不错的肥皂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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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说真的……还挺精彩。
「好一张厉害的小嘴。」长柳高坐在上处,右手轻轻搭在扶手上,冷笑道:「原来你还知道我是王妃,有权处置你。我问你,你是何时和庆彰开始密谋加害殿下的?为了什么歹毒目的,给殿下服用影响神志的药丸?还有,问什么挑唆殿下杀害鸣王?说!」
「王妃说的话,裳衣一句也听不懂。」这种时候,最佳的办法莫过于死不承认,裳衣也知道一松口就连一线生机都没有了,只盼拖到庆离出现,「我受殿下挑选,入同安院伺候,一直忠心耿耿……」
「你敢说你没有偷偷给殿下吃迷药,把殿下弄得神志不清?敢说你没有和庆彰合谋,挑唆殿下刺杀鸣王,企图陷殿下于不义?」
「王妃先是不经殿下首肯,把裳衣弄晕,秘密抓到别院,现在又要把众多罪名强安到裳衣头上吗?」
裳衣道:「裳衣为殿下酊的药丸,确能令人产生如在梦中的愉快之感,这一点殿下也非常清楚,绝非王妃所说的,偷偷给殿下吃什么有害的迷药,王妃如果不信,可以把殿下请来,亲自问问殿下。至于刺杀鸣王,是殿下为了替大王报仇的一片孝心。」
「撒谎!你受庆彰指使……」
「王妃有何证据,我受了庆彰指使?」
长柳一窒。
说到证据,虽然贺狄和子岩言之凿凿,但裳衣和庆彰互通的书信,却没有保存下来。
因为照贺狄开始有些恶意的旁观心态,他是不打算伸张正义的,当然也就没想着保留证据,书信只看看内容就算了,都是抄过来的,并非裳衣本人字迹,至于替换收缴来的迷药,贺狄临走前并没有提及。
就算长柳手头有,也难以证明这些东西出自庆彰之手。
裳衣见长柳不说话,大概猜到几分,咄咄逼人起来,「若有证据,请王妃拿出来,和我一同面见殿下,请殿下处置。若没有证据,呵,王妃欲除我之心,同安院中众人皆知,裳衣就算今晚死在此地,终有一天也会沉冤得雪。」
「大胆!」师敏被她的嚣张气得胸膛起伏,咬牙道:「狐狸精!你以为做得干净,就没人能褐穿你吗?少在这里殿下长殿下短,庆离殿下现在不在这里,看谁能护得了你。你招还是不招?要是不招,立即大刑伺候!」
长柳也被裳衣气得太阳穴有些发疼,她这两天着实劳累了,身子有些熬不住,决定把事情交给容虎,叹道:「本来不想弄得太难看的,看样子是没法子了。」朝一容虎点了一下头。
容虎知道该轮到自己出马了,向前走来,先在裳衣面前站了站,才从容地对她道:「本人是鸣王部下,名叫容虎。」
和通常的审讯人不同,容虎不但没有凶神恶煞,反而表情温和,说完后,只是向门外轻轻打个手势。
门外几个西雷派系的侍卫,早按他的吩咐准备了几样刑具,这时立即都搬进来。
除了寻常的炭火炉、皮鞭、尖竹外,还有几种形状古怪的东西,有菱有角,似乎可以组合,因为不知道怎样使用,反而看起来更加可怕。
裳衣早想过会遭到刑讯,但此刻举目一看这些陌生的刑具,再瞧瞧表情平静,显然相当内行的容虎,心内也惊惧起来,色厉内荏地问:「你想怎样?」
容虎又对她笑了笑,却不答话,转过头去,问后面坐着旁观的长柳公主,「请问公主,按照律法,谋害国家储君的罪人,应处以何种刑罚?」
长柳答道:「同国律法,胆敢谋害王族中人,处以斩首之刑。」
「哦。」
师敏虽然很恨裳衣,但始终是常年在温柔院落中的女人,眼看动刑在即,不禁有些紧张,轻轻咬着下唇问:「容虎将军为什么忽然想问这个?」
「好奇而已,各国律法,对这种严重罪行,各有不同的处死之法。在同国,是斩首之刑,」他耸了一下肩,谈论家常似的说道:「而在我们西雷,则是活煮。」
凤鸣正端着一碗茶放在嘴边喝,猛地呛到,几乎把肺都咳出来。秋蓝等侍女都不在身边,师敏赶紧过去帮他抚背舒缓,又命人端上新茶给鸣王漱口。
等凤鸣喘息着,狼狈不堪地椅子里勉强竖起腰时,容虎已经指挥着几个侍卫把刚才送进来的东西组合成一个稀奇古怪的木架,中间还有绳索和简单的绞。
「你既是庆离王子的侧室,我也暂且尊称你一声夫人。」容虎把组合好的刑架呈大约四十五度角竖好,走到裳衣面前,诚恳又坦然地道:「夫人也知道,最有效可信的供词,必须是在不曾被逼供的情况下拿到的。所以,对夫人动刑,实在非容虎所愿。」地。狱十+九层整、理
裳衣努力调整开始紊乱的呼吸,恶狠狠道:「王妃嫉妒我得到殿下宠爱,才这样诬陷加害我。你若敢碰我一根头发,就是屈打成招,欺辱弱小女人,将来必定遭天雷劈顶!庆离殿下不会让你活着离开同国!」
容虎对她的诅咒并无反应,仍旧那副让人咬牙切齿的平静样儿,接着自己刚才的话往下说,淡淡陈述道:「怎么才叫不曾被逼供呢?我认为,最要紧的,是身上没有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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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一边侧开半边身体,让裳衣看清楚那弄好的古怪刑架,「虽然时间仓促,弄出来的模样不太好看,不过使用起来应该还是不错的。既不会有鞭痕烙伤,更不会手足断残……」
不知为什么,他越轻描淡写,众人越觉得那怪东西邪恶恐怖,浑身汗毛都冷浸浸有些倒竖的迹象。
裳衣身为当事人,更是一阵发抖,咬牙道:「我是庆离殿下宠妾,你敢在同安院里伤我?我是被冤枉的!是王妃和西雷鸣王合谋诬陷……」
容虎把手一扬,几个侍卫不理会裳衣尖叫,把她从椅上拖出来,手脚都绑到刑架上面。
凤鸣看得脸色苍白,容虎柔声道:「鸣王放心,虽然绑住手脚,不过属下已经考虑周全,用的都是软皮索,就算留下痕迹,也很快会消失。」
凤鸣点点头,心里暗骂。
容虎这小子,哪里是安慰他,分明是间接恐吓裳衣,告诉她一定会很惨嘛。
想不到容虎居然如此精通于制造心理压力。
那个……看来他从前板着脸教训自己的时候,还算比较手下留情的了。
师敏不住擦着额头上渗出的细汗珠,忍不住低声问:「这个东西……到底怎么用呢?」
容虎道:「其实越厉害的刑具,道理往往越简单。这个东西说白了,只是绑住人的手脚,把人的身子慢慢上下拉长而已。」
「这么简单?」凤鸣惊讶地道。
看容虎装模作样准备这个,准备那个,他还以为技术含量很高呢。
「就这么简单。」容虎轻松笑道:「用绞盘收紧绳索,拉展身体,可以慢慢审讯。拉到差不多了,又松回去一点,泼点冷水就能把人弄醒。」
凤鸣看见容虎朝自己使眼色,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要配合着制造气氛,只好又开始充当不耻下问的角色,努力表演出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充当好奇宝宝,「呃?什么叫拉到差不多呢?」
「教我这种刑罚的老人说过,这种A具用到极限时,对着阳光,甚至可以看见绷紧皮肤下大致的内脏轮廓。那也就应该差不多了。」
长柳公主低呼一声,抚着小腹,抬头向师敏低声道:「我不要让宝宝看见这样的场面,等一下你站我前面挡着一点。」
师敏连忙点头。
「这个法子,不用处理烫伤之类的伤口,也不用担心伤痕,」容虎绕着被束在刑架上的裳衣走了一圈,似乎细心地检查绳索绑好了没有,故意停了一下后,语调没有异常地道:「若不小心弄死了,因为只是内部出血,不把尸体割开,一般不会发现曾经受过刑讯。」众人一起点头,了然地「哦」了一声。
裳衣却心底一寒。
最后这点才是最要命的,就算她熬到最后,不给供词,他们也可以把她的身子拉伤至死,验不出伤痕的话,随便给她的暴毙捏造一个借口,在神志不清醒的庆离那里也许就能敷衍过去。
以长柳公主对她的嫉恨,「不小心弄死」的可能性可是很大的。
想到这里,心底大慌,在刑架上挣扎道:「庆离殿下不会放过你们的!长柳,你这是存心加害!放开我!我要见殿下!我要见殿下!殿下,你在哪里?殿下!」
容虎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尖叫,一切就绪后,双手环抱在胸,淡淡吩咐左右,「动手吧。」
侍卫们开始绞动木盘,收紧绳索,裳衣听见容虎开头的介绍,早就心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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