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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蚕变-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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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老道士终于被迫出了怒火,追出了杀机,一剑在手,毫不留情!

那些黑衣人竟然悍不畏死,越来就越多,排山倒海般冲前!

青松大叫,长剑硬将一个黑衣人斩成两半,踏着尸体杀上,铁石、木石双剑亦极尽狠辣,一左一右,剁翻了数人,紧护着青松!

鲜血飞激,溅湿长街的青石板,三人的道袍很快便已被溅红!

那些黑衣人疯狂冲杀,血雨纷飞中,终于将青松三师徒分成了三堆围攻。

铁石、木石浴血苦战,拚命想向青松靠近,但怎也冲不出那些黑衣人的包围!

他们实在担心青松支持不下去。

青松的内脏剧痛如绞,咬着牙支持下去,剑势却已渐弱!

他的剑一剌出,立即被挡住,已发挥不出两仪剑的威力!

包围圈逐渐缩小,兵刃暴雨般斩下,青松虽然目光锐利,经验丰富,判断准确,但内力不足,不时的剧痛影响更大!

汗从他的额上不停地滚落,他尽管将砍来的兵刃都挡开,身形已踉跄不稳。

又一刀砍下,青松勉力一剑挡开,倒退了一步,咽喉一甜,一口鲜血吐出!

第二刀又砍下来,眼见便要将青松伤在刀下,“飕”的一声,一枪横来,将那一刀撞过了一旁!

青松回头一望,傅玉书手执缨枪,凌空落下,护住青松。

“傅公子──”“他们都已安全离开了!”傅玉书缨枪一展,哧地将一个黑衣人刺杀抢下'奇+书+网',一面大呼道:“我们冲出去!”缨枪连刺!

鲜血溅湿红缨,枪势也不弱,眨眼又给他刺倒两人!

铁石、木石这时终于靠近来,护住青松,铁石接着呼道:“我们两人断后,傅公子立即与家师离开!”

傅玉书当机立断,一声“好”,挺枪往前冲,铁石、木石左右齐上,硬生生地杀开一条血路!

青松在犹豫,木石急催促道:“师父,你快走!”

铁石道:“这些人武功不高,我们很快就会追上来!”

青松终于一点头,仗剑追上傅玉书,那些黑衣人吼叫着冲上前,但都被铁石、木石截住。

傅玉书没有后顾之忧,一枪开路,大喝声中连刺倒七人,疯狂地奔前!

青松仗剑再斩两人,已与传玉书会合于一起,傅玉书回头一望,道:“老前辈,我们往东走!”

青松道:“好!”又一口鲜血吐出,脚步亦一栽。

傅玉书急忙一把扶住。

青松喘息道:“不必……”

傅玉书不管,缨枪如龙,“哧哧哧”刺倒三人,扶着青松拚命往前奔!

那些黑衣人果然武功有限,终于被他们杀开一条血路。

冲出了街口,再转一个弯,已没有人拦阻他们,也没有人随后追来。

青松与传玉书方吁了一口气,傅家庄那边就传来了一声惨叫声,片刻又是一声。

青松立即就听出那是铁石与木石的惨叫声,面色大变,身形终于一顿。

傅玉书立觉有异,道:“老前辈……老前辈……”

青松沉声道:“铁石、木石已完了。”

傅玉书一怔,青松说话已接上道:“对方只怕已来了高手。”

他的目光转落在傅玉书面上,断然道:“快走!”

傅玉书忙问道:“要不要回去……”

青松凄然一笑,摇头道:“生死由命,也许他们注定丧命今宵。”

傅玉书尚在犹豫,青松已放步奔出。

青松的判断并没有错误,那边确实是来了一个高手。

这个高手出现的时候,铁石、木石已将那些黑衣人迫退,准备抽身离开。

铁石一声:“师弟,走!”话出口,一道剑光就向他飞过来。

漆黑的剑光,毫不起眼,但却急如闪电。

没有衣袂破空声,铁石发觉的时候,剑距离他的咽喉已经不足三寸。

铁石惊呼,偏首急避,可是仍然快不过那柄剑,“哧”的一声,那柄剑就从他的左颈利入,右颈穿出,将他的惨叫声迅速刺断!

血如箭标出,剑迅速抽出,是一支锥子一样,长达四尺的长剑,握于一个头戴竹竺的黑衣人的右手之中!

竹竺低压眉际,看不见黑衣人的面目,他的剑一抽出,立即转刺向木石!

铁石连人带剑打了一个转,仆倒在地上的同时,那个黑衣人已向木石连刺二十三剑!

木石看见铁石被杀,目眦欲裂,接下对方二十三剑,立即疯狂攻杀!

他年纪、次序都在铁石之下,武功却是在铁石之上,只可惜苦战下来,气力已消耗不少。

那个黑衣人仍然被他迫退七步。

木石大呼道:“偿命来!”人剑急扑,追斩那个黑衣人!

那个黑衣人再退一步,剑一震,封住了木石的剑!

木石一震反削,竟从黑衣人剑下脱出,反削黑衣人面门!

“噗”的一声,竹笠被削成两片,飞激入半空,黑衣人藏在竹笠下的面目立时就毕露无遗。

那是一张空白的面庞,没有眼睛、眉毛、鼻子,只是一片令人心寒的空白。

木石几曾见过这样的人,一怔,脱口道:“你──”也就在他这分心一怔的剎那间,无面人的剑,已经无声地剌入了他的心胸,锥心的刺痛,木石忍不住一声惨叫,拽着一股血跌跌撞撞地倒退了几步,终于倒仆在地上。

无面人缓缓地转过半身,空白的面庞在月光下闪起了一抹冷芒。

血从锥子一样的剑尖摘下,在石板之上滴碎。

他双臂一振,身形陡地飞起,蝙蝠般掠上传家前门的滴水飞檐,飞入傅家庄之内。

那些黑衣人随即冲向傅家庄,喊杀连天!

江流呜咽,朝露未散,望不到对岸,却绝对可以望到江水。

青松、傅玉书立在望江亭之内,目光都不在江面,傅玉书频频往来路望夫,青松则仰首向天!

晓风吹飘着青松的发须,他半谜着眼睛,忽然发出一声微喟道:“天亮了。”

傅玉书脱口道:“怎么还不见他们到来?”语声嘶哑。

“你就是约了家人在这座望江亭汇合的?”

“周围二十里,也就只有这一座望江亭。”傅玉书急切地往回望。

车声缓缓地传来,却是从他所望的相反方向而来。

车声辚辚中,几辆载着棺木的木头车由远而近,从望江亭旁驶过。

十数个汉子赤露着上身,这个时候仍汗流浃背,一个生意人装束的中年胖子在旁边,不停地催促那些汉子用力将木头车推动。

青松、傅玉书相顾一眼,青松眉宇间一片忧虑之色,傅玉书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

走向那个中年胖子,道:“这位大老板,这么多棺材?”

“这还用问,当然是死得人多。”中年胖子的心情显然非常之好!

傅玉书不由紧张起来,问道:“莫非是瘟疫?”

“好象是寻仇,那边镇上有家人一夜之间被人杀了一个精光,官府替他们收殓,害得我要夤夜到邻镇抢购棺材。”

青松听说,不安地走了过来,傅玉书追问道:“是哪一家人这么不幸?”

“听说是姓傅的,官宦人家之后,大概是作孽太多,被人家漏夜寻仇。”胖子一摇头,接着笑道:“这倒是便宜了我,想不到我这个卖棺材的,居然会有棺材不够应用。”

胖子笑着,忙又追上前去。

傅玉书面色苍白,怔愣在那里,他的双手握拳,眼中有泪,放步便欲奔出去。

青松一把忙拉着傅玉书的肩膀,道:“你要到哪儿去?”

“我要回去跟无敌门的人拚命。”傅玉书咬牙切齿,放步冲上前。

青松更用力,硬将傅玉书拉住,道:“你这样回去只是送死。”

傅玉书嘶声道:“我不怕死。”

青松沉声道:“可是你这样死了,传家便后继无人,这血海深仇又由谁报?”

傅玉书如遭雷殛,跪倒在地上。

“你冷静一下,想清楚!”

“我……”傅玉书泪眼望天,转望向青松,茫然地问道:“老前辈,你教我应该怎样?”

青松看着傅玉书,一字字地道:“先跟我回武当山再说!”

傅玉书没有反应,好一会才站起身。

凄冷的晓风中,两人终于举起了脚步,沉重地走上前。

又是黄昏,古剎苍凉。

大殿中烟香缭绕,一片静寂,只有青松一个人。他跪倒在坛前,面容与语声同样沉重。

“观日峰一战,弟子无能,又败在独孤无敌手下,有辱师门,特来请罪……”

他的语声传不到殿外,赤松、苍松的语声,却传进聚在殿外的众武当弟子耳中。

赤松说的当然不是同情的话,道:“这次,武当派什么面子都给他丢光了。”

苍松接着道:“可不是,这已是他第三次败给独孤无敌。”

赤松冷笑道:“看样子还伤得不轻,一会给他配药,份量最少也要加多一倍。”

那些弟子听着有些面露悲愤之色,有些垂头丧气,当然还有一些幸灾乐祸。

谁都看得出,已经是人心惶惶。

独孤无敌三败青松,无敌门现在如日中天,会不会又像前两次那样,对武当不了了之,是难以预料的。

霹雳一声,一方巨石在半空中碎裂,四面激射!

竹涛声尽被这一声掩盖。

青松枯竹一样站在竹林之旁,衣衫亦被劲风激起,神情既惊又喜。

碎石飞扬中,露出了青松呼为师兄的那个老人,赴战前那一天,青松进石屋去见他的时候,他卧在石床之上,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现在却生龙活虎。

只一掌,他就将那块桌面大小,异常坚硬的石头击碎成千百片,这种内力的修为,就是青松也自叹不如。

他凌空落下,飞扬的白发悠悠平复,目注青松,道:“我这一掌的威力与独孤无敌的灭绝魔功第八重功力发出的那一掌比较,怎样?”

青松沉吟道:“师兄这一掌,该胜半筹。”

“这就是说,独孤无敌还不是我燕冲天的对手了。”老人大笑了起来,他竟然就是独孤无敌最避忌的一个人,也因为有他在武当山,独孤无敌虽然三败青松,始终没有对武当派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从燕冲天这一掌看来,亦难怪独孤无敌如此避忌。

燕冲天大笑着又道:“再看我这一掌又如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背上一条条青筋突起来。

他的面庞开始涨红,陡然一青,整个身子就颤抖了起来。

青松看在眼内,知道不妥,惶惑地望着燕冲天道:“师兄,你怎样了?”

燕冲天满头冷汗涔涔而下,猛一声怪叫道:“气死我了。”转身往那小石屋奔回去。

青松上前欲扶,却被燕冲天推开,剎那间,他突然发觉,燕冲天推开的手竟然与一般人无异。

那一堆不但推不开青松,反而被青松的内力震开。

石屋内仍然是那么阴暗,燕冲天跌跌撞撞地来到床前,颓然坐下,一声不发。

青松追入,方待进门,燕冲天已怒道:“你看见了,我的内力就是这样,时有时无。”他激动的情绪逐渐平静下,痛苦的喃喃道:“也不知什么原因,自从练了天蚕神功之后,就变成了这样子。”燕冲天的语声接近呜咽,青松怔立在一旁,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燕冲天燕冲天苦笑着接道:“天蚕诀,这一次真是作茧自缚,早知如此,不练也罢。”

青松茫然脱口,应道:“难道真是天亡武当?”血气一涌,面色一变,咳了一声。

燕冲天看着青松,道:“你伤得很重。”

青松点点头,道:“最少一半经脉已经断散,功力只有四成。”他说着忍不住沉声叹息。

燕冲天不悦地道:“叹息又有什么用。”

青松沉默了一下,燕冲天亦无话可说。

好一会青松才开口道:“两年之内,除非另有奇遇,不然,我的功力最多只能够恢复七成,如今看来,就只有从本门众多弟子之内挑选六个有潜质的分授以六绝,要他们勤加练习,一年之后,到他们都有所成,再加婉儿,合成北斗七星阵,或可以对付独孤无敌,这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

燕冲天一想,击膝道:“好,好,好办法。”

青松沉吟道:“只是六绝从来都只传掌门一人……”

“事关武当派存亡,不能顾虑这许多了。”

“既然师兄都不反对,那就这样进行了。”

实时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青松一皱眉,燕冲天却若无其事,接着一声敲门声,燕冲天漫不经意地道:“进来。”

一个人应声推门进来,手捧着一盘饭菜,正是云飞扬。

看见青松也一呆,忙道:“主持。”

青松淡应一声,云飞扬又道:“弟子不知主持在这里,这就去拿份饭菜来。”

“不必──”青松挥手。

云飞扬只有退出,退到门外,就听到燕冲天道:“这小伙子的资质,实在不错。”

云飞扬不由就在门旁边停下来,倾耳静听。

青松领首,却不作声,燕冲天接着问道:“怎么你不收这个弟子?”

青松踌躇着,终于说出来道:“这是因为他的出身有问题。”

“什么问题?”

“他是跟母姓,连父亲是哪一个也不知道。”青松叹息道:“二十年前那件事,师兄相信是没有忘记。”

燕冲天点头,青松接下去道:“那件事之后,师父立例,一定要身世清白的人,才可以收归门下。”

燕冲天道:“不错,但现在正当用人之际,而且,这个小伙子住在这里已多年,一直都不见有什么不妥,这样好不好?我负责──”青松沉吟道:“只怕赤松、苍松两位不会同意。”

燕冲天闷哼一声,道:“这两个老杂毛,管他们那许多,他们若不是服,叫他们来见我。”

青松无奈地道:“我就考虑一下──”门外云飞扬听到这里,喜形于色,抓着头,不觉往林外走去。

出了竹林,他再也忍不住笑出来,放步疾奔出去。

风吹萧索,今天的武当山显得特别苍凉,那些武当子弟一个个都没精打采。

伦婉儿也不例外,云飞扬看着她的时候,她正在别院的花径悆踽踽独行。

云飞扬老远看见,忙奔过来,到他走近了,伦婉儿才觉察,回头看见云飞扬连跑带跳的模样,不由莞尔一笑。

“婉儿姑娘!”云飞扬嚷着脚步更加快。

伦婉儿应声停下了脚步,云飞扬一口气飞步奔到伦婉儿身旁,急不可待地道:“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主持准备收我做徒弟了。”

伦婉儿一愕道:“哦?”

“是真的!”云飞扬兴奋地抓住了伦婉儿的手,伦婉儿一呆,将云飞扬的手甩开,云飞扬不以为意地道:“说不定明天就会宣布了。”

伦婉儿听着也替云飞扬高兴,道:“那你以后就要争气了。”

云飞扬连连点头,也就在这个时候,白石引着傅玉书从旁边转出,走向这边来。

傅玉书显得很憔粹,白石亦因为知道青松又败在独孤无敌手下,神情也颇为忧郁。看见云飞扬,白石立即停下脚步,道:“小飞,我还在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儿。”云飞扬兴奋地迎上前去,道:“大师兄可是有什么事要我做?”

白石转向傅玉书道:“这位傅公子,你知道了。”

云飞扬点头道:“在大殿那边,见过一面。”

白石接着吩咐道:“你快去外院收拾好一个房间,好给傅公子休息。”

“这个容易。”云飞扬一偏身,道:“傅公子,这边请!”

“有劳!”傅玉书目光转到伦婉儿脸上。

伦婉儿目光与傅玉书相触,娇黡不由一红,垂下头来。

云飞扬实时一声:“不敢当,请!”引着傅玉书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云飞扬又回过头来,煞有介事地道:“是真的!”

这是对伦婉儿说的,白石却以为说给自己听,接着问道:“什么真的假的?”

“没……没什么。”云飞扬对着伦婉儿笑笑,忙又走上前去。

伦婉儿亦自一笑,这一笑犹如春花盛放,傅玉书看在眼内,不由得一呆,然后才跟上前去。

白石看见云飞扬、伦婉儿都笑得这样开心,亦是有些儿奇怪,脱口问道:“师妹,小飞这样高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说是师叔要收他做徒弟。”

“这种话我也不知听他说过多少次了。”白石一声冷笑道。“我看他想学武功已想到快要发狂。”

“其实他这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伦婉儿目露同情之色。

白石不能不承认,目送云飞扬去远,一再地摇头。

收拾好房间,云飞扬还冲了一壶茶。

才取过杯子,傅玉书已伸手接下,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都是一样!”云飞扬将茶斟下。

“不敢当!”傅玉书显得彬彬有礼,神情却落落寡欢。

云飞扬只觉得这个人还算对胃口,因此说话也就多了,续道:“这一次,师父幸得你帮忙。”

傅玉书苦笑,心事重重,云飞扬忙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千万要节哀顺变,总之,我们武当派一定会替你复仇的。”

傅玉书只是苦笑。

云飞扬又道:“武当武功天下第一,一个无敌门我们真不放在眼内,你尽管放心。”

傅玉书感激地道:“云兄的一番好意,傅玉书感激不尽……”

“你叫我小飞就成了。”

“不敢。”傅玉书转而问道:“是了,我初来乍到,这儿的一切规矩完全不懂,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要云兄你说一声。”

“又来了。”云飞扬想想,道:“特别的规矩可就没有,只是师兄弟很喜欢开玩笑,可不要放在心上。”心念一动,突然转而望向窗外,道:“我差一点忘记了跟你说,后山那边是禁地,千万不要进去。”

“嗯。”傅玉书不由望向那边。

“我也就住在那边下院。”云飞扬手指向东面,道:“有什么需要,你在那边叫一声,我听到后,就会过来的。”

傅玉书点头,云飞扬随即告退。

送走了云飞扬,傅玉书便自凭窗呆望。

夜色已深沉。

第二天早上,云飞扬推门走出来,简直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新的衣服,新的鞋袜,就连头发也梳理好,用一条新的头巾束起来。

这也是他唯一的一套新衣服、新鞋袜,一直藏在箱底下,到今天才拿出来。

较早的时候,已经有消息,青松要所有的武当弟子在今天早上到大殿集合,宣布一些重大的事情。

云飞扬可就想不出除了挑选弟子传六绝之外,还有什么事情比宣布收自己做徒弟还重大。

他一路走去,胸挺得很高,神气得很,遇到那些武当弟子,再不是绕路走开,反而打招呼。

这消息亦已传开,众人看见他这般模样,亦不由半信半疑。

来到了大殿门外,云飞扬的神态便转为庄重,看看后面跟来的几个武当弟子,忙偏身,道:“几位师兄,先请。”

那几个正在窃窃私议,听到招呼,其中一个忙回答道:“还是你先请。”

云飞扬神态仍然那么庄重道:“岂敢,几位师兄先请。”

“今天该是你先请。”其它人齐声附和。

云飞扬看见各人对自己如此礼貌,心头大乐,不再推辞,大踏步走了进去。

大殿中,武当弟子已到得差不多,大都显得有些颓丧。

赤松、苍松在团团打转,看来已有些不耐烦。

傅玉书亦在其中,云飞扬看见,向着傅玉书点头笑笑。

傅玉书点头回礼,笑容却有些苦涩,心情显然还是不大好。

伦婉儿亦已到来,就站在那边不远,本待走过去,但一想,又停下,先与伦婉儿交换了一个笑容。

其它武当弟子的目光差不多都集中于云飞扬脸上,云飞扬的身子也就挺得更直了。

实时云板声响,众人立刻肃静。

不久,白石伴着青松走了出来,众人忙施礼,青松盘膝坐下,挥手。

白石退过一旁,青松目光从众人面上转过,半垂,他的脸色苍白,微露病态。

一会他才开口道:“中原武林,一直平安无事,但自从无敌门扩张,已再无宁日,武当派与无敌门世代成仇,更就是无敌门第一个要摧毁的目标。”

话说到这里,那些武当弟子已大半变色,青松一顿,接下去道:“九日初九,本座第三次赴约又战败,独孤无敌扬言两年之内,我派再无人战败他,便率众直闯武当山。”

赤松再也忍不住,插口问道:“那么我们……”

青松自顾说下去,道:“独孤无敌的灭绝魔功,已练至第八重,目前还不是我派任何一人能够应付的,是以本座昨天与燕师兄商议结果,决定先选取武德兼备弟子六人,各习武当六绝之一,同心合力,以抗无敌。”

众人立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青松接口道:“这六人一定要全心苦练,明年的今天,本座将集在此处一试高下,武功最高的一个即为本派第十九代掌门人。”

赤松、苍松冷冷地相顾一眼,欲言又止,其余人仍在交头接耳,傅玉书茫然站在那里,云飞扬胸膛挺得更高,有意无意地拉拉衣服。

青松脸色凝重,接着呼道:“白石。”

他的语气虽然虚弱,却显得异常的坚定。

白石自一旁走出,在青松座下跪倒。

“传两仪剑!”青松一字一顿。

“谢平,传霹雳掌。”

“姚峰,传暗器飞云纵。”

“玉石,传双节棍。”

“金石,传开山刀。”

随着青松的喝声,谢平、姚峰、玉石、金石一一上前跪倒在青松面前。

赤松、苍松的面色却越来越难看,云飞扬也就更紧张了。

青松目光一转,环视众人一眼,才接下去道:“第六个比较特别,本座已经考虑了很久,他并非武当子弟,但由于为人正直,与本派关系亦深,加上资质甚高,所以本座决定将他收为关门弟子,传他锁喉枪的绝技。”

语声一落,众人的目光立即都转向云飞扬,剎那间云飞扬只觉得喉干火燥,紧张得要命。他挺着胸膛,只等青松宣布,偶尔偷望一眼伦婉儿。

青松接着呼道:“傅玉书!”

云飞扬立时如被一桶冷水迎头淋下,他身后武当弟子之中立时有人冷笑出来。

傅玉书应声,镇定地来到青松身前跪下。

云飞扬脚步同时往外移,胸膛缩回,头已垂下,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这样难堪。

青松的语声,犹如利箭一样直贯他的胸膛,道:“本座传你锁喉枪,希望你好自为之,莫要辜负本座对你的一番期望。”

这番话云飞扬现今当然已知道只是对傅玉书说的。他不想退出殿外,可是双脚欲如拖千斤铁链,很难移动一步。

青松随即道:“除了他们六人,其它同门现在可以离开了。”

众人应声往外而走,年轻的,对白石六人都投以羡慕的目光。

赤松、苍松的面色却是难看至极。

走出了大殿,赤松再也忍不住,咒骂道:“完全都是他教出来的弟子,我们的一个都没入选。”

苍松点头道:“这算是什么,混帐,混帐。”

“我们怎样也要他还一个公道。”赤松口虽这样说,脚步却继续移动。

云飞扬也加入群中,垂头丧气,看见伦婉儿更就慌忙垂下头,出了大殿,他就往外奔,远离众人。

夜夜风冷,密林中那片空地上,云飞扬缨枪飞舞,苦练不休。

他的眼中怒火飞扬,枪势狠辣,“夺”的一声一枪刺于一棵树干之上,一拉,那棵树干便齐中断下。

云飞扬的怒火亦似乎因此一泄,反手将枪倒插在地上,转而问道:“师父,武当六绝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武功?”

黑衣人负手站在一旁,道:“你问这干什么?”

云飞扬直言道:“我是要知道,现在我学的这一身武功,与武当派的六绝,可有得一较?”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云飞扬摇头道:“那个青松,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样讨厌我。”

黑衣人毫无反应。

云飞扬接道:“一直以来,我还以为是赤松、苍松两个老道士跟我作对,到现在才知道是青松。”

“哦?”

“昨天我送饭给燕冲天,听得很清楚,燕冲天都说我资质很不错,可以造就,又肯去说服赤松、苍松,要青松收我为徒,哪知道,青松却宁可选取刚上山的那个傅玉书。”

黑衣人沉默下去。

云飞扬又道:“我不是讨厌那个傅玉书,只是实在气不过青松。”

黑衣人沉吟着道:“你也用不着灰心,我教你练的武功,总之,绝不在武当六绝之下,只要你肯下苦功,迟早一样会出人头地。”

云飞扬看着黑衣人,情绪终于稳定。

黑衣人也不再说话,挥手。

云飞扬一咬牙,手一探,将枪拔出来,枪势再展开。

同一天,无敌门总坛内出现了三幅血手令,那分别是从青松投宿的那一户农家,墨无愁的医庐,还有那间酒楼处得来。

血手令被悬在大堂左面的墙壁上,大堂中,聚着无敌门的四大护法,五大堂主,他们的目光都落在那三幅血手令之上,面色都非常难看。

公孙弘突然拍案站起身子,大骂道:“真不知哪一个有老虎胆,竟然假造血手令,冒充我们无敌门杀人!”

独孤无敌曾经传下血手令,吩咐无敌门的人沿途不得骚扰青松,无敌门的人又有谁敢违背这个命令。

青松却不知道有这一回事。

消息传到无敌门的人耳中,立即追查究竟,可疑的人一个都找不到,只找到三幅伪造的血手令。

整个无敌门都为之震动,无敌门成立以来,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

独孤凤比公孙弘更生气,冷笑着接道:“一定是武当派的仇家看准了这个机会袭击青松,却嫁祸于我们。”

公孙弘点点头,道:“藏头缩尾的,连身份也不敢表露,相信也不会有什么本领。”

独孤凤冷冷地道:“不管怎样,这件事我们一定要查清楚,将冒充我们的人找出来。”

“这个当然。”

四大护法之一的千面佛接问道:“要不要让门主知道?”

公孙弘摇头道:“师父在闭关练功,还是不要去惊动他老人家。”

独孤凤哼了一声,道:“怕什么?你不去我去。”

公孙弘忙唤住道:“师妹!这些小事没有必要惊动到……”

“小事?”独孤凤盯着公孙弘道:“有人冒认我们无敌门还说是小事。”

公孙弘苦笑道:“师妹,这件事情还是由我先下山一查究竟,找不到,再作打算如何?”

独孤凤目光一转,道:“我也去。”

公孙弘一怔,面露难色。

那四个护法相顾一眼,还未来得及表示意见,独孤凤已娇嗔道:“你去得,怎么我就去不得?”

公孙弘怔在那里。

独孤凤看见他不作声,一顿足,道:“若是你不让我去,以后你也莫要再见我了。”

语声一落,一顿足,便要离开,公孙弘忙叫住道:“师妹──”“怎样了?”

“你去也成,但一路上必须要听我的话,不能独自走开生事。”

独孤凤想一想,终于点头,这个机会她已经等了很久,独孤无敌一向就不许她单独外出。

外面的世界,在独孤凤来说大都很新奇,所以一路走来,他们都走得并不快。

公孙弘百般迁就,一些也不敢逆意,他为人虽凶,但是在独孤凤的面前,却驯如恙羊。

日丽风和,这是第五天的正午,他们走在东平镇的胃石板大街上。

大街上人声嘈杂,正有人迎亲。

第五回 血洗无敌分舵

新郎骑着马走在前面,后面是花轿,在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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