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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飞景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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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聚餐的病理科同僚大都是校友,熟人一堆,又不像外科那帮家伙滴酒不沾,难得聚一次,免不了喝上几杯。何飞鸢酒量一般,但由于喝酒不易上脸,所以很能唬得住人,不过也因此真的喝到不行也没人信。
  酒过三巡,话题是越聊越广,都说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还厉害,这句话当真没说错。这不,都快聊到院长的初恋情人是哪位了。
  恰逢在场一位师兄刚求婚成功,对象是长跑十年的女友,那佳人也是学院里的牛人,别人还在努力考取研究生的时候,她早就已经被盛情邀请出国深造,奖项拿到手软,听闻去年才刚从国外回来。人不光是学霸,还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当初她出国深造,不知碎了多少师弟们的心。
  众人纷纷取笑师兄:“那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他倒是毫不介意,笑得阳光灿烂,大方分享自己的恋爱经:“别羡慕嫉妒恨,我现在就传授一下个人心得给你们这些单身狗,首先,你们也知道,我虽然说是跟她长跑十年,实际上在一起的时间也就是大学的四年,当年她出国,我以为这段感情也到此结束了。但是,人的感情真的很奇妙,我当初一直觉得自己很OK,没有什么问题,分开就分开了,可是再见面的时候才发现,不行,没有办法不在意,从前的习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好像被按了重启键,全部都复苏了。如果你们也有这种情况,我就要提醒一下你们了,这种时候,不要犹豫,也不用多想——你千真万确就是还把对方放在心里头,稳稳当当的!所以我马上发起了攻势,人生只有几十年,该出手时就出手!”
  “师兄说得好!来,大家敬师兄一杯!”有坏家伙趁机起哄,意图灌醉这位可恶的人生赢家。
  何飞鸢也跟着站起身递酒过去,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刚刚师兄的那番话像一把锤子将他本来就不清明的脑子锤得冒起更多金星。最后是连怎么回到家的,他也忘了,只记得自己蒙头大睡,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张熟悉的脸庞,赫然是十七岁的傅景明……
  那一年,何飞鸢刚考上大学,医学院的课程非常紧凑,间中还有不少比赛,何飞鸢的行程每天都排得满满的,尽管就在本地大学,但几乎一个月才回一趟家。而傅景明在那个时候正值高三,却没有半点紧张感,几乎每天放学都要往何飞鸢的学校跑,当然,扑了个空是常有的事。当时何飞鸢没有住学生宿舍,而是住在学校附近的单身公寓,因为一时心软告诉了地址给傅景明,导致后面每天回到家都看到傅景明坐在门口等他,像足一只被喂熟了的流浪狗。尽管如此,何飞鸢还是克制住自己给对方钥匙的冲动——他可没有养宠物的兴趣。
  大概是临近年关的时候,何飞鸢在国外参加一个为期五天的竞赛,赛程紧凑,无暇顾及其他。待竞赛结束后回国,何飞鸢才得知H市变了天——被传为“豪门”的傅家居然倒了!
  何飞鸢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傅景明,一问之下,竟是连邓岚也不知道傅景明此时的去向。查了连日来的消息,才知道傅家倒台的□□居然是网路上的一个视频,视频不长,六分钟不到,里面的主角赫然是傅家老三傅启明,视频一开始便是傅启明骂骂咧咧的踹着倒在地上的人,何飞鸢看得直皱眉,正想关掉,视频中倒在地上的人终于露出了脸庞——居然是傅景明!
  缺的链子终于扣上这一环,难怪傅家倒得如此迅速,外甥惨被欺负,M城林家首当其冲跳出来死咬住傅家不放,傅家这块大肥肉本就已惹得四方垂涎,加上H市领导班子正是换届时刻,早有异动,否则光凭一个林家还请不动H市的各路神仙。好个连环计,一环扣一环,那视频从何而来,何飞鸢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他思考片刻,电话打给了林江天,对方支支吾吾半天,架不住何飞鸢气势逼人,最后才终于吐露:“市一医院住院部7楼,飞鸢哥,你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
  “住院部?他怎么了?”何飞鸢眉头一紧。
  林江天在电话那头哼:“还不是他傻傻的回去傅家,被他老子用马鞭抽了一顿,差点就挂了。早知道我就不该听他的话,放傅启明滚的时候就该把那臭小子打个半身不遂!”
  “放傅启明滚——是什么意思?”何飞鸢冷声道。
  林江天欲哭无泪,真是说多错多,只希望傅景明不要怪他……要怪就怪飞鸢哥实在太厉害,他战战兢兢的充当了告密者:“景明把他关小黑屋了,每天只给吃喝,我也是景明让我去放他出来的时候才知道,那小子都吓尿了,整个人神经兮兮的,一会哭一会笑。”
  “……”的确很符合傅景明阴沉的作风。
  事已至此,何飞鸢没再多问,挂了电话之后便直接往医院赶去。
  到了医院看到病床上打着点滴昏睡的傅景明,何飞鸢也没法说什么,这个阴沉的家伙,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傅景明由于伤口发炎引起高烧,整晚说胡话,一会喊妈妈,一会喊飞鸢。何飞鸢是又气又心疼,守在病床前一夜未合眼,那时他就发现,傅景明这个人,估计他这辈子没法放下了。
  傅景明醒后,不愿意住在医院,也不愿意回何飞鸢家,怕邓岚看了他身上的伤担心,何飞鸢拿他没辙,只能把他接到自己租住的公寓。
  然而何飞鸢实在太过小看傅景明的粘人劲,晚上睡觉的时候,傅景明悄无声息的从房间出来,蹲在他睡的沙发前盯着他看,何飞鸢被吓得够呛:“你是在演鬼片吗?”
  “我做噩梦。”傅景明垂下眼,蹲在一旁的模样像极了受伤的小兽。
  何飞鸢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掀开被子起身,顺手把傅景明拉起,走向房间:“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噩梦,赶紧给我睡觉去。”
  把傅景明按进被窝后,傅景明不干了,扯着何飞鸢不放手:“飞鸢、陪我,不要走、飞鸢……”
  这真是比保姆还难做,傅景明像念经似的,何飞鸢实在没办法,只能投降,跟着钻进被窝,没好气的说:“行了行了,消停会,我困得要死,赶紧给我睡觉。”
  傅景明是典型的打蛇随棍上,何飞鸢这边刚躺下,他马上手脚并用,把何飞鸢当洋娃娃一样紧紧抱住。何飞鸢顿时浑身僵硬:“喂喂喂!你这是什么病犯了?”偏偏傅景明身上的药味一阵阵飘来,何飞鸢顾忌他的伤口不敢用力挣扎。
  傅景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下颌贴着何飞鸢的肩窝,彼此的呼吸都缠绕在了一起。
  “他说他后悔娶了我妈,后悔让我妈生下我。”
  闷闷的声音从耳侧传来,令何飞鸢心中微微一颤。
  似乎并没有希望何飞鸢回答什么,傅景明接着说道:“其实我一直埋怨我妈妈,为什么当时不带我一起走,她消失了,留下我一个人。如果没有照片,我已经想不起她是什么模样,只记得她温柔懦弱……只记得她吃了安眠药,一睡不起。”
  傅家那点豪门秘辛,何飞鸢听到过一些,只知道是傅家家主娶的第二任老婆跟自己的弟弟一起给他戴了绿帽子,然后是家主的弟弟神秘车祸身亡,没多久老婆自杀。他皱紧眉头,转过头,对着傅景明透亮的双眼,那眼底有恨、有怨,也有渴望,以及委屈。初初得知傅景明与傅家对着干的火气,好不容易才压下,此时蹭得冒了上来:“上一辈的事你掺和什么,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你这狼崽子,心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你都把人整得嗷嗷叫了,还回去得瑟什么,换一身鞭伤回来是觉得心里头好过一些么?”一边说着一边撑坐起身,恨不得一掌拍过去,治治他的重度中二病。
  傅景明听了,一脸惊愕,没想到何飞鸢真的那么生气,以为何飞鸢起身是要走,他眼底竟渗出绝望来,死死箍住何飞鸢,浑身发抖:“对不起飞鸢,你别走,别走!”
  “我能走哪里去?多大的人了,能不能学着点什么叫稳重?”何飞鸢没好气的推了推他的脑门,“别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样,别人待你如何,于你又能怎样,既然现在你‘大仇’得报,也撇清了关系,就从头开始,好好振作。”
  “……”傅景明傻傻愣愣的看着何飞鸢,一时没了反应。
  何飞鸢什么时候见过他这副呆样,刚好骂完火气也下去了,顺手捞过他,把他按回自己的肩侧,自我感觉十分有老大风范的安慰他:“好了,睡吧,睡醒又一条好汉。”
  然而人心总是易变,明明前一刻还像是受伤的小兽躲在他怀里舔伤口,结果没几天,傅景明就一声不吭飞去了太平洋对岸。
  何飞鸢心底好不容易泛起的那三分柔软、七分怜惜,顿时烟消云散——既然傅景明有他自己的骄傲倔强,有他自己的阳光大道,他又何必做恶人,硬要把对方拢在自己的羽翅之下,挡了人家的锦绣前程。

  ☆、16

  醉酒后醒来,何飞鸢只觉头痛欲裂,如同大梦一场,全身散架,偏偏傅景明阴魂不散,梦里是他,睁眼见到的也是他。
  未等他赶人,傅景明先行开口:“醒了?你这一觉睡了快十二个小时,我差点就想送你到医院。”一边说着一边递了杯水给他,“来,这是蜂蜜水,你先喝几口,解解酒渴。”
  何飞鸢也确实感觉喉咙格外干渴,撑起身,接过水杯,几乎是一口气喝光,过了片刻才从嘴巴里蹦出生硬的“谢谢”二字。前人有说“旧梦不须记”,他似梦似醒回顾了一晚上的往事,心情可谓是奇差无比。
  而傅景明倒是与他截然相反,明显看得出心情愉悦,笑意都泛在眼角,像糖分摄取过量似的。
  他说:“昨晚你能想起打电话给我,我真的很开心。”
  何飞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好心提醒:“那是因为你刚好住在我家,纯粹方便。”
  傅景明笑了笑,毫不介意:“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行。”
  “……”卧槽,脸皮居然能厚成这样?!何飞鸢无言以对。
  傅景明见好就收,说起正事:“敏如今早送了两张邀请函过来。”
  何飞鸢正钻进浴室准备洗漱,闻言退了一步出来,皱眉问道:“什么邀请函?”
  “晚宴邀请,周六晚上八点,皇都空中花园。”傅景明解释道。
  何飞鸢不由皱眉,邓敏如又作什么妖,竟亲自送邀请函上门?
  皇都空中花园,号称全城最浪漫的会员制酒店,有着全城最浪漫的夜景。邓敏如每次要宣布重要事情的时候,必定是选择这家酒店,比如弃商从医,比如跟前任好心分手,诸如此类的生活八卦。按她本人的话来说“我的生活本来就没法低调,既然如此,就干脆高调行事,让想八卦的人一次八个够。”——相当破罐子破摔的性格。
  周六正好有股冷空气来临,天色暗下后气温降得很明显,H市只要冷空气一旦来袭,便是湿冷到骨子里去,怕冷的何飞鸢出门时十分果断的披了件滚着黑亮毛领的呢子大衣。
  到了皇都,正好碰到多日不见的郑东,对方穿着笔挺的西服,很有精神,但实在是像打手多过像企业家……一瞧见何飞鸢,他马上迎了上来,挑眉道:“你这模样,够架势!不愧是老大。”
  ——果真是物以类聚,两人都看对方长得不够正派……
  “景明呢?没一起来吗?”郑东往何飞鸢身后瞅了瞅。
  何飞鸢白他一眼:“我去哪还得在裤腰带上栓着他?”
  郑东颇有意味的笑了笑:“我想他应该很乐意。”眼瞧着何飞鸢还真直接就由服务生领着往前走了,他连忙大步跟上,“按理敏如肯定是连他一起邀请的,他最近不是跟你住一块了么,我说,你还真撇下他了?”
  何飞鸢没好气的说道:“郑大公子,你心可真够宽的,就眼下这形势,你还能惦记着傅景明,我也是服了你。他的工作室过几天就开张了,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他估计还得半小时才过来。”
  郑东一脸憨笑:“我不就是替你着急嘛。”
  “替我着什么急。”何飞鸢听得一阵心塞,还想说些什么,“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最顶层——鼎鼎大名的皇都空中花园,的确是浪漫到极致,高高的穹顶一片星光璀璨,偌大的场地布置得十分梦幻,点缀的鲜花用的全是邓敏如喜欢的香槟玫瑰。
  这排场,不知道的都以为是订婚了,何飞鸢暗自腹诽,转头看向郑东,没想到那家伙早已十分殷勤的到了邓敏如边上。
  邓敏如今夜可谓艳绝全场,一袭优雅的宝蓝长裙,衬得她肌肤赛雪,高贵迷人。何飞鸢颇为欣赏的挑了挑眉,尔后才注意到她挽着的那位男士。
  此时邓敏如也看到了他,款步走来,笑眯眯的说道:“这次倒是准时,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她看向身侧的男士,“这是我表弟,何飞鸢。飞鸢,这位是杨文谦。”
  杨文谦?何飞鸢略一挑眉,名字倒是耳熟,仔细一想,有道是医法不分家,“杨文谦”这位海归博士的大名早在前些日子就已在办公室传开了,比如什么法证精英、优质男神,要多浮夸有多浮夸。传说还是一座移动冰山,前赴后继的花蝴蝶尚未来得及近身,就已经被寒冰一扫,壮烈牺牲。
  今日一见,以何飞鸢挑剔的眼光看来,杨文谦也确实有资本成为被八卦的对象,这年头,颜值高,又是禁欲系的男人受欢迎的程度,已经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但万万没想到,杨文谦竟被邓敏如拿了下来——对于这点,何飞鸢也是吃惊不小,邓敏如一向剑走偏锋,虽然热衷美男,但历任男友的面相都是美貌之余不失忠厚。像杨文谦这般一看就很难啃的类型,还真是头一个。
  不过,接触之下,杨文谦谈吐得体,虽高冷却非高傲,何飞鸢对他印象尚佳。
  这宴会请的都是双方关系较近的朋友,尽管没有请长辈,但公开关系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只是可惜了郑东这个跟随多年的护花使者——何飞鸢倒不是有打抱不平的想法,感情这东西,强求不来。然而旁观已久,多少生出些许唏嘘。
  邓敏如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抿着红唇微笑:“为什么女王非要跟忠犬在一起呢,做女王,要的是国王呀。”接着又道,“你不也是,傅景明是个明白人,所以才没在你身边依赖下去,你得给人空间去成长,不然他以什么身份跟你一起?”
  “……我说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跟你说郑东,你跟我聊傅景明。”何飞鸢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觉得今晚真是心塞到要心梗了。
  “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死要面子活受罪。”邓敏如翻他一个白眼,尔后露出春风般的笑容迎向来宾,十分干脆的扔下他呆在刮着冷风的露台。
  还是死党郑东有良心,两手端着满满当当的食物,把他从露台诱到了一旁如同花房般的座位上。
  这花房般的位置沙发柔软得不行,坐下去简直要形象全无,得亏何飞鸢跟郑东两人都是高个子,长腿一伸,一派随性风流的模样。
  来的宾客大都认识他们二人,十分知趣的没有打扰,打声招呼就各自寒暄玩乐。
  “景明怎么还没有来?”郑东一边问,一边不忘伸手叉了一颗芝士龙虾球,塞进嘴里,赞了声,“这个不错,好吃。”
  何飞鸢与郑东认识多少年了,郑东尽管为人宽厚,却绝对不是没心没肺的人,今晚如此这般三番四次提及傅景明,怕是产生同病相怜之感,唯恐傅景明也走了他的老路。思及此,何飞鸢甚为没良心的调笑了他一句:“怎么,经此一役,你还有心思祝天下人终成眷属?”
  郑东也不恼,笑了两声,目光在喧闹的场上徘徊了一圈才收回,说道:“这是心甘情愿的事,怨不得别人。求而不得,人生常态。况且敏如一直当我是‘弟弟的朋友’,待我一向十分客气,这点我从来都知道,是我放不开而已。”
  何飞鸢点了点头:“你能想明白就好。”
  郑东接着又道:“但你跟景明不同。到现在,你仍不可避免的去维护他,为他着想——之前你托敏如帮他找房子,敏如的家庭背景决定了只要是她开了这个口,H市但凡有些分量的人物就得给傅景明几分薄面。景明在傅家吃了不少亏,你担心他回国后再度受制于人,所以一鼓作气,让他买房置业的同时顺便买下在H市的安身立命之本。这份心思,景明开始可能没回味过来,但他那样聪明的人,迟早会猜到你的用意。爱可以克制,可以忍耐,却是独独没有办法隐藏的。”
  何飞鸢有点烟瘾犯了的感觉,这话题太难接上,郑东的肺腑之言说白了也不过是个人见解,爱是什么?他可没理清楚。对傅景明的特别维护,难道就不能是他的老大情结时隔多年出来作祟么?
  今晚上,一个、两个的张口闭口离不开情情爱爱,他深深叹了口气:“我算是明白了,聊天必须远离谈恋爱的跟失恋的。”
  郑东简直拿他没法,却也知道他是听进去了,不然估计直接就翻个白眼给他看。
  奇怪的是,今晚的宴会上傅景明与霍致远这两位客人居然同时没有到场,何飞鸢翻来覆去的看手机,好像手机上突然多了什么深奥的东西,值得他仔细研究。
  郑东实在看不下去:“你打个电话问一下不行吗?”见何飞鸢果真解锁按键,又紧张的问,“你不会是先找霍致远吧?”
  何飞鸢的手指刚点到“傅景明”这三个字上,听了这话,马上移开,点击锁屏,把手机揣回了兜里——他决定不操这个心,有什么事,自行汇报。
  

  ☆、17

  周日一大早吵醒何飞鸢的电话是叶嘉丽打来的,她今天本来是要去给安锐文送汤,谁知中途还多出了一个霍致远得送到医院去。
  何飞鸢听到叶嘉丽在电话那头语无伦次的说霍致远急性胃出血送医院抢救的时候,脑海里飘过四个大字——流年不利。
  赶到医院时,霍致远已经推出了手术室,躺在ICU病房里。
  今年第二次站在ICU病房门口,何飞鸢简直不知该与叶嘉丽说些什么好。
  有过上一次的经验,叶嘉丽对医院的流程显然已驾轻就熟,但见着了何飞鸢后,心口上压着的巨石总算卸了大半。
  何飞鸢问及病情,叶嘉丽苦笑:“致远哥实在太不拿身体当回事,医生说出血量很大,要是再晚一些送进来,恐怕就……我昨天下午就见他脸色不对,便劝他把应酬推了,好好休息,今天一早就接到他家保姆打来的电话,说先生吐了好多血。”
  霍致远家里也就两个亲人,一个是比他还忙的霍老律师,另一个就是还躺在医院疗养的安锐文。如果不是有保姆在,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何飞鸢自己忙起来也是废寝忘食,对于霍致远的生活情况着实没有立场可以发表见解,唯有积极找主治医生了解病情,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护士通知他病人醒了,可以进去探望一会。
  叶嘉丽此时正在住院部忙着,何飞鸢觉着自己身份有点尴尬,尤其先前还“指点”了霍致远一番,本来这段时间就多少有点躲着对方,哪知兜兜转转又到医院见面,如此戏剧性也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何飞鸢斟酌着做好充分的思想建设,硬着头皮进了病房。
  ICU病房总是有种莫名的紧张感,医疗仪器的响声更是平添几分生死不由命的感觉。当然,对于何飞鸢这种经常学校跟医院两头跑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躺在病床的是自己所熟悉的人的时候,走上前之时也难免有些忧心。
  大病一场的霍致远脸色灰白,显得更为瘦削,其实人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只是恢复了意识,何飞鸢走近病床,看到霍致远紧紧皱着眉,他犹豫了片刻,轻轻拍了拍对方露在被单外的手背,尔后倾身向前,说道:“致远,我是飞鸢,你刚做完手术,安心休息。”
  话音落下,霍致远紧蹙的眉头果真稍稍松开。何飞鸢便也不再逗留,出了病房靠在门口等了会,待进去检查的医生出来后,上前问道:“如何?”
  医生回答:“病人24小时内可能还会出现发热的情况,需要再观察一晚,等情况稳定,再转去普通病房。”
  “好,有劳医生了。”何飞鸢点头,一边想着这下叶嘉丽怎么忙得过来,更何况人家女孩子可还没跟安锐文那小子结婚呢!
  说话间,何飞鸢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取出来一看,是郑东打来的。
  刚一接听,电话那头就噼里啪啦一顿说:“飞鸢,看新闻没有,景明的工作室被人泼漆,就在昨天晚上,上百幅摄影作品被毁了!”
  “什么?!”何飞鸢吃了一惊,他今早出门太匆忙,竟也没有留意傅景明昨晚究竟有没有回来,顿时心底一沉,张口就想问傅景明有没有事,却梗在喉中,半天吐不出这句话来。
  郑东像是猜到他的心思一般,接着就说道:“人应该没有事,听说景明当时还在机场那边的仓库盘点,接到消息之后才赶过去工作室。”
  何飞鸢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问:“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情况?”
  “景明刚回国,有他舅舅林家,又有你何家,新仇怎么也轮不上,八成是旧怨。”郑东猜测,接着又道,“我这边刚得知情况,林家那边马上就有了动作,你知道,我再安排就不方便了。”
  “好,没事,之后的事交给我。”何飞鸢跟他讲完,接着便想打电话找傅景明。
  “飞鸢哥。”从住院部过来的叶嘉丽喊了他一声,见他脸色有些不对,担心的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何飞鸢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在医院处理着霍致远的事,连忙收敛心神,把霍致远的病情大致跟叶嘉丽讲了一下,而后说道:“致远住院这些天需要有人照顾,我认识一些专业的医护,这方面我会安排,下午就让人过来,你不必太忧心。”
  叶嘉丽对他的安排自然没有异议。
  他们一边交谈一边往电梯口走去,末了,何飞鸢说:“我现在有点事要去处理,这边有情况的话你随时打我电话。”
  叶嘉丽闻言愣愣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乘坐电梯离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站在原处琢磨了好一会,才琢磨出来——她一直觉得何飞鸢与霍致远之间的感情非同一般,像今天,她一个电话打过去,何飞鸢马上就赶过来了。本以为何飞鸢会一直等到霍致远完全清醒,现在那么着急离开,实在不像他的作风,看来确实是遇到棘手的问题了。
  棘手倒不至于,要在H市找出肇事者,对三教九流都认识一些人的何飞鸢来说,并不是难事。难的是,他完全管不住自己,一听到居然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负傅景明,就忍不住要出面教训。实在不是一个成熟人士该有的姿态,简直就跟容易热血上头的中学时候一样。
  他还记得那时也是大概深秋转冬季的时候,当时是周五,连绵的秋雨下了好多天,冷得连手指头都发疼,那天的雨终于停歇,下午放学后,还在读高一的傅景明就跟往常一样跑到何飞鸢住的那栋学生宿舍楼下等他一起回家。何飞鸢被他的锲而不舍磨到没有办法,已经默认了这种“哥哥带弟弟”的模式。
  何飞鸢跟以往一样磨蹭了半天才走出宿舍,在楼梯上就听到一阵喧哗声,有讶异的,也有幸灾乐祸的,最为刺耳的是一句“喂,小杂种,怎么样,透心凉有没有?哈哈哈!”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他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下冲去。
  料峭寒风里,傅景明浑身湿透、无比狼狈的站在宿舍楼下,从发梢开始滴水,脸色比纸还白,何飞鸢的脚步顿了片刻,把背包扔给跟在身后的郑东,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傅景明身上。他本来很怕冷,可不知为何,他现在的心中像有团火正烧得厉害,让他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他一眼扫到三楼还来不及收回水桶,正笑得嚣张的傅启明——这个与傅景明有着一半血缘关系的傅家三少,自打傅景明入学后就变着花样整人,何飞鸢本想着别人的家事不好多干涉,可就在刚刚,他看到傅景明冷得全身发抖,给他披上外套的时候,触到的脸颊冷得像冰,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置之不理了。
  郑东看到何飞鸢一转身往楼上跑去,连忙喊住:“飞鸢,你做什么?!”
  何飞鸢冷笑:“我去教教人家,什么叫做兄友弟恭。”
  “……”郑东顿时傻眼,再看看自己身边被冻得不行的傅景明,一咬牙,冲同班的几个男生说道,“快,你们去把宿管老师缠住,拦个十、不,五分钟就行!”尔后又推着傅景明上楼,“我带你去换衣服,万一感冒发烧就麻烦了。”
  “飞鸢那边……”傅景明紧张的问,嘴唇都冻得发紫。
  “你没看他那副模样,我可不敢去拦,他那个状态,一对五都没问题。”郑东心有余悸的说道。
  郑东说的确实没错,何飞鸢平日还算好相处,并不是一点就着的家伙,然而一旦生气就不是那么好收场了。
  何飞鸢跑上三楼,身后跟了不少凑热闹的家伙,他也懒得管,瞅见有人没关宿舍门,二话不说,进去“借”了一桶水,直接找上傅启明。
  作为真正意义上的“官二代”,傅启明有着由父辈那一带遗传下来的“不能把事情闹大”的谨慎,所以通常也就笼络三五个人做些欺负人的缺德事。而别人多少顾忌他的家世背景,不敢与他计较。
  于是,当何飞鸢气势汹汹的踹开了他的房门时,他结结实实的被吓住了,坐在椅子上愣是起不来。
  “我来是想教同学你一件事,身为兄长,如果做不到以身作则,最起码不能缺德。”何飞鸢拎着一桶水,似笑非笑的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是我私人爱好,叫做以牙还牙。”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一桶水从傅启明头顶浇下。
  这件事的后果是何飞鸢写自我检讨一篇,罚抄学生守则十遍,外加打扫操场一周。当然,这是双方不愿叫家长的协商结果,校方表示念在双方认错态度良好,故从轻处罚。

  ☆、18

  也不知傅景明对这个突发事件做了什么安排,何飞鸢思想来去,索性破罐子破摔,找林江天问情况——反正都放风出去找肇事者了,该知道的人估计都知道得差不多了,面子什么的就放一边去吧!
  电话刚一接通,林江天就在那头怪叫:“飞鸢哥,你是感应到我的脑电波了吗?我正想找你去呢!放心吧,景明的事有我出马,保证第一时间摆平,现在我已经把人证物证都找齐了,就等你一句话……”
  “慢着,什么等我一句话?”何飞鸢越听越怪异,连忙打断。
  “飞鸢哥你安心啦,我不会跟景明讲的,虽然我本来也想先跟他透个风,但是他那个人念旧情,手段不够硬,还是你可靠些,由你出马,他肯定不敢吱声。”林江天一边说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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