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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和炮灰私奔了-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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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皇帝自己在殿中越想,越气得要死。
他召来大内总管,冷冰冰地吩咐:“给朕把白芳仪,贬为贵人去。让她给朕好好反省!”
……
当天夜里三更,白呦都睡了,大内总管过来,非把她从梦里拉扯起来,对着她念着一长篇的论述。据说是皇帝亲自写的,让大内总管来呵斥她。不过白呦太困了,她一边听,一边打哈欠。
旁边宫女推一把,白呦才清醒。大内总管提醒:“陛下是将您贬为贵人了。”
白呦担心地问:“那之前芳仪的那些东西,陛下要收回去么?”
她恋恋不舍地回头看自己摆满一宫的珍宝器具。
大内总管:“陛下没说,大概是不收的?”
白呦问:“那陛下日后还来我这里吃饭么?”
大内总管:“陛下没说,应该是还来的吧?”
白呦沉默许久,问:“那我这个位份降回去,区别在哪里?”
大内总管也不知道。
大内总管支支吾吾:“陛下要娘娘反省。”
白呦:“反省什么?”
大内总管会答这个题!
他道:“陛下让娘娘反省你五年前对他不忠的事!陛下说你读书时背着他勾三搭四,他要你好好反省。陛下还送了《烈女转》给娘娘读,让娘娘好好跟人家书上女子学习。”
白呦不可置信:“……五年前的事,他现在要我反省?不是,我五年前做什么了啊,我什么时候勾三搭四了啊?还是背着他?”
大内总管看过来。
白呦想起来自己的人设,立时微笑:“……自然,陛下是牌坊精转世的,而我作为陛下心中的白月光,确实该好好反省一下。”
……
第二日。
白呦铺开宣纸,开始写反省——《论臣妾为何不是牌坊精转世》。
第18章
皇帝做了个梦。
梦到五年前白呦离开长安那一天。
他烧得厉害,被困在宫中,举步维艰时,却还是挣扎着逃出那座困住他的皇宫。彼时他与自己的父王斗法,已经处在了下风。他怀疑自己连续高烧,都是自己的父皇在害自己。父皇想让他死,整个宫里都没有可信赖的人。
而白呦又要走了。
三皇子那时候已经满心备受折磨,他无法帮白呦父亲的贪污案重审,他甚至自顾不暇。只是在白呦走的那一日,他发着烧,疯了般出了宫,想看她一眼。三皇子策马出皇城,身后一众骑士与宫人追在后。
三皇子去追白家那出长安的寥寥几辆马车。
他登上了城楼,头昏眼花之下,难受得欲吐欲死。他扑靠在城墙头,面色苍白,忍着难受去向城楼下出城的那车马看去。
他心中悲怆又煎熬,不知如何才能留下白呦时,他看到了城楼外的白家车马停了下来。白家车马停了下来,城门打开,新的一方人马追出了城。站在城楼上的三皇子,便看到追出城的人是二皇子程苹,从车中下来的用幕离遮挡全身的小娘子,正是白呦。
那二人在城楼下互诉离别之情。
二皇子依依不舍,白呦掀开幕离,看着二皇子的眼神,又迷茫,又感动。
城楼上的三皇子蓦地倒了下去,彻底陷入了昏迷。
……
皇帝从梦中醒来,一身冷汗,分外不舒服。
他衣衫宽松曳地,手撑住额头,慢慢思考着。
他觉得当年的自己就是傻透了。
给二皇子和白呦当了脚踏板的他真的太傻了。
换成现在的他,知道父皇杀自己的原因是为了救二皇子后,他会直接先杀了二皇子,釜底抽薪,哪用被他父皇逼成那个样子。最后两败俱伤。而今白呦回来了……皇帝思考,她是不是真的想杀他?
皇帝有点儿烦。
他不是以前单纯正直的三皇子了,他其实也不算喜欢白呦。
只是宫中太寂寞,一开始不打算杀白呦,也只是觉得她有点儿意思,再加上太皇太后希望他不要再杀后妃了。之后皇帝彻底决定不杀白呦,是因为他看到了白呦手腕上的朱砂红。
他看到那第一眼,就知道她估计是回来宫里杀他的。
反正皇帝本来就不太想活了,她想杀他就杀吧。他倒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手段来杀他。
然而皇帝什么都没看到。
就看到白呦整天傻乐。
这次经过内奸的事,皇帝想到了太多关于二皇子的不美好记忆。他有点儿厌烦了,希望白呦想杀他就赶紧动手,让他看到她的行动力。而不是一直玩、玩、玩——她到底有没有点儿身为刺客内贼的觉悟啊?
皇帝决定去督促白呦一下。
皇帝唤大内总管:“摆驾白芳仪那里。”
隔着屏风,大内总管小心翼翼:“娘娘如今是贵人了。”
皇帝沉默。
……
清晨时分,太皇太后想起了白呦。
她打算试探试探这个白呦,看她到底是什么个意思,是不是有可能对她孙儿不利。
于是太皇太后让身边嬷嬷去请白呦来用早膳。
一会儿,嬷嬷无功而返,报道:“娘娘被陛下关了禁闭。”
太皇太后没说话。
嬷嬷继续:“娘娘已经不是芳仪了,降成贵人了。”
太皇太后默半天:“这位份降得也太快了吧?”
嬷嬷安慰道:“没贬去冷宫就挺好的。”
太皇太后失笑:“冷宫?咱们陛下的冷宫有什么用?陛下不喜欢见谁,都是直接杀了了事。什么时候用上冷宫了?”
嬷嬷窒息:“……倒也是。”
太皇太后又烦恼:“可是陛下这不理朝政,什么时候才能好?哀家已经快入土了,这国家大事,哀家平日稍微管一管,但大部分还得靠皇后她爹那一系多操心。然而国丈太操心,哀家又担心这江山易主。哀家就盼陛下什么时候能够好起来,不要再自我放逐下去了。”
嬷嬷道:“二皇子身中剧毒,想拿陛下的性命当解药。而二皇子一日不死,咱们陛下就一日不会开颜。”
太皇太后冷声:“所以白呦才显得重要啊。”
……
白呦大清早,就被皇帝的突然到访吓了一跳。
他沉着脸坐在她帐外,她眼睛一睁开就看到了他,吓得以为他欲对她不轨。但她紧接着就想起来,人家清心寡欲得都快成仙了,怎么可能对她不轨。
白呦抱着被褥坐起来,拉开床帐,作出惊喜状,对皇帝打个招呼。
皇帝脸色平静。
白呦心里咯噔。
觉得他这状态,有点儿回到进宫后他们刚见面的那时候了。
他就是一脸平静地要杀她。
而皇帝此时不知坐在她帐外看了多久。他语气倦怠,略微不满:“朕看了一下,你的床上、枕下、褥下,连把匕首都没有藏。”
白呦:“……?”
她迷茫问:“我为什么要藏匕首?”
皇帝说:“你没有匕首你怎么杀你的枕边人?”
白呦:“……?”
她还没自辩,皇帝就懒懒地摆了摆手,用看废物的眼神看她一眼。皇帝说:“杀人都不会,你还能做成什么?”
白呦太委屈了——我没想杀人啊。
……
白呦洗漱后,规矩地来给皇帝请安。皇帝等得不耐烦:“反省得怎么样?报告写得如何?”
白呦犹豫下,在他的沉静凝视下,硬着头皮去拿她的反省报告。
皇帝翻了两页她写的报告,就挑了挑眉。他本想来借此发难,却偏对她的报告产生了兴趣。
她的报告,通篇胡说八道。他让她反省她和二皇子是怎么回事,白呦为了凑字数,从她两岁学说话开始写起,洋洋洒洒一万字,白呦还没写到她七岁。不知道她和二皇子那破事,她要几万字才能写到。
皇帝:“你在写自传么?”
白呦委屈地坐在他旁边:“因为臣妾……真的不记得了嘛。”
皇帝还挺想继续读她的自传的,但是他是过来和她吵架,是质问她的,当然不能给她好脸色。皇帝“啪”地一下将她的报告砸在桌上,白呦抖了一下。皇帝说:“不记得不代表什么都没做过。你自己进宫什么目的,你心里有数。”
白呦深深看着他:“我爱你。”
皇帝一怔。
他面无表情:“滚。”
他说:“不要胡搅蛮缠,说清楚你的计划,说不定朕还能成全你。”
白呦:“可是臣妾真的没计划啊!”
她道:“陛下,你看臣妾,这么傻这么呆,像是能有一个完整计划的人么?臣妾这种人,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吃吃喝喝呀。臣妾是做不了大事的!臣妾肯定是被人利用陷害的。”
皇帝微窒:第一次见人这么说自己。
但是皇帝高贵冷艳:“朕不信。”
白呦看他半天,叹口气,开始摘衣带。
皇帝一下子:“……?”
他一下子跳起,拽住她的手将她扯起来。皇帝不高贵了,他气急败坏:“不知廉耻!你做什么?”
白呦:“陛下得不到臣妾的心,可以得到臣妾的身?通过身,通向心?”
皇帝被她的逻辑征服了,半晌无言。
而白呦看他的面容,见他抿着唇、睫毛低垂轻颤,她心中动摇,忍不住凑上去,抱住他的脖颈,亲上他嘴角。
皇帝:“……?”
皇帝推她,白呦不肯。他向后跌坐,她跟着他一起摔坐在地上。皇帝怕她摔伤,伸手挡住她后腰。而这一来,更将白呦送向自己。二人气息有些乱,微微分离,眼睛看着对方。
皇帝手抚摸她绯红的面颊,指腹擦在她的唇上。
他也有些难以自控。
皇帝喃声:“我本来是想骂你的。”
白呦撒娇:“不要骂臣妾嘛。你就当臣妾没脑子,有什么事帮臣妾做了就好了。”
她闭上眼。
她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
不管她看到二皇子的画像如何悸动,她喜欢的到底是皇帝。
皇帝也许没有白月光。
但是白呦心中那个碰不上摸不到的白月光,就是他。
二人望一下,又亲了起来。
期间皇帝情切,袖子凉凉地勾过她的颈。白呦躲入他怀中,微微发抖。她有些茫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皇帝却又突然退后,说:“好了,到此为止。”
白呦:“啊?”
皇帝手按着她的腕内肌肤,手指轻轻擦过她那点儿朱砂红。白呦与他一起看去,听到皇帝似笑道:“之前那个侍卫提醒我了,你还是继续守宫砂吧,起码证明你清白。”
白呦:“……”
她心想:陛下你在说什么胡话呀!留着守宫砂,这样你也睡不到我了啊。
啊,反正他也不想。
白呦小心翼翼:“陛下,臣妾有个问题。”
皇帝心情好,宽容道:“问吧。”
白呦:“臣妾自然是无论什么时候都爱陛下你的。但是陛下你这么清心寡欲……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皇帝面无表情:“你的隐疾指的是什么?”
白呦:“你不行?”
皇帝深吸一口气。
白呦警惕后退:“陛下,你不要杀我。”
又补充:“你也不要打我。”
皇帝:“你过来,朕不打你。”
他叹口气:“本来朕想升你位份,让你进入四妃之一。”
白呦惊喜,她想要更好的待遇!
皇帝现在说:“但那是在你说这话之前。现在朕打算将你打入冷宫了。幸好朕一直没拆冷宫,冷宫稍微修一修,还是能住人的。”
白呦花容失色。
而皇帝目中浮起笑,一把拉过她,又亲上她嘴角。
白呦颤抖:“你……一边亲我,一边要把我打去冷宫?”
皇帝不耐烦:“是啊。”
他捧住她的脸,温声:“别想那些了,专心点。”
白呦:……我怎么能专心啊?我都要被打入冷宫了,你还对我亲亲抱抱!
好绝望!如何专心!
第19章
白呦离开属宫搬去冷宫的那天,幽幽怨怨,整个后宫的妃子都来送她。
那日天阴雨凉,叶落如烧后残烬,铺在通向冷宫的幽僻小径上。颇有些凄风苦雨的意思。
送行的后妃们整体气氛分外低迷。因白呦的被打入冷宫,似乎就是昭示她们计划的失败——
皇帝连青梅竹马的白月光都说抛弃就抛弃,对她们还能手软么?
白呦一入冷宫,日后她们就不敢在宫中四处走了。唯恐撞入陛下手中,陛下就算不杀她们,也会收拾得她们掉层皮。
后妃们丧眉打眼,还是皇后最大气。皇后保持着风度,叮嘱白呦到冷宫后也不要自暴自弃,待寻到机会,皇后会请太皇太后救她出来的。
白呦天真道:“不会的,陛下会接我出来的。”
良妃同情地看她一眼:这小娘子傻得没救了。
甜宠都要变成虐恋了,她还这么乐观。
良妃塞给白呦一本她新写的话本,供白呦在冷宫时打发时间。之后良妃就别目,不忍再多看她一眼了。
而张婕妤踌躇半天,问:“我绣完一百幅屏风真的能得陛下宠爱么?”
其他妃嫔们:“……?”
皇后看张婕妤一眼,张婕妤委屈退后,打算回去继续绣自己的屏风。她只是刚刚开始绣,绣得很不自信,想问问白呦的意见而已。总不能白呦失宠,她就也放弃了吧?她小时候见过陛下一面,从那时候就喜欢陛下呢。她一直想好好将自己的少女心事告诉陛下……但是陛下显然没耐心听她讲。
白呦看她们如此不看好自己,就道:“我没事的。皇后殿下,过两日我们一起吃螃蟹啊。”
皇后怜悯道:“好。本宫会寻机会偷偷送螃蟹给你吃的。都这般时候了,你还嘴馋,妹妹有这心态,当也能在冷宫住下吧。”
白呦:“……”
……
白呦占了冷宫里最大的一处宫殿独住。
宫人们跟她来后,就开始四处打扫收拾。白呦站在新宫殿前看半天,这已经是她选中的光线最好的宫殿了。白呦对新住宅比较满意,这里夏天肯定凉快。在宫中住的这个夏日,她实在热得受不了。
而冬天嘛……
白呦唤来一个宫女,理直气壮地吩咐:“你去找陛下,说我这里好冷,我要冰炭,要熏炉。”
宫女提醒:“娘娘,您被打入冷宫了。不能随便出去的。”
白呦:“休妻还有赡养费吧,难道我不配么?”
宫女去试了,不到半个时辰,浩浩荡荡的宫人来冷宫了。为首的是大内总管,亲自到来,笑眯眯地向之前降了位份还没升回去的白贵人请了安。大内总管身后,除了白呦要求的毯和炉子,还有屏风画障、器具珠宝、犀角象牙等物。
除了白呦旧日宫里摆着的,白呦大概看一眼,还多了许多新的。甚至包括一幅“山鬼图”。那是白呦之前在陛下寝宫中见到的。
这下大家便都明白是谁让大内总管走这一趟的了。
大内总管绕着白呦的新宫殿转了一圈,道:“这宫有些破旧,委屈娘娘了。”
白呦幽怨道:“你记得中午为我拿一碗清粥。”
大内总管:“……?”
白呦叹:“打入冷宫的后妃,整日只有窝窝头,粗茶淡饭。这是我仔细查过的。日后我就要过这样的日子了,总要习惯。”
大内总管噎得无话可说。
当夜皇帝为要惩罚白呦,冷着心肠没去看她。他听大内总管描述白呦的新宫殿,大内总管想说白呦矫情,但是皇帝喃喃自语:“打入冷宫的妃子,都不太好受的。”
大内总管心想没看出白贵人哪里不好受,她那哪是去住冷宫,她是搬新家啊,还收了皇帝的一堆贺乔迁的礼物呢。
皇帝再听大内总管说白呦想修宫殿,他沉吟一下,道:“必是冷宫太荒凉,罢了,随她吧。”
但皇帝心情却低落起来。他心里想着冷宫中的白呦。他担心冷宫阴冷,她会生病。又担心她吃不饱穿不暖,在冷宫中被人欺负。皇帝想得有些糊涂,不自觉地念了出来。大内总管就道:“陛下想多了,冷宫只有娘娘一个人住,谁欺负她呢。”
皇帝冷冷道:“孤魂野鬼呢?”
大内总管:……陛下都开始信怪力乱神了?
当夜皇帝睡在床上,盯着帐子上的卷草云纹出神。他心里有点后悔兼担心,他想去冷宫看看她。但是想到白呦才去住第一晚,自己就巴巴地过去,岂不是说明这惩罚很表面功夫么?于是皇帝硬着心肠,心想必须要冷冷她,让她知道她错了。
皇帝入睡。
半梦半醒间,感觉褥子里钻进来了一个东西,凉凉地,又很不老实。他梦中清醒,当那东西小心翼翼翻动的时候,他手伸出,一把拽住那人的手腕,从自己的被褥里拖出来了一个东西。
是个美人。
眼睛清亮亮的,青丝如瀑如夜,倾泻在暗夜中。她被扣住手腕,仰起脸看皇帝的样子,灵气十分,有些小妖精的感觉。
皇帝恍神,总觉得哪里见过她似的。
那种熟悉感。
紧接着他彻底从梦里醒过来,黑着脸瞪她:“白呦,你长本事了!”
皇帝起身坐起,要人掌灯,他一手搂着她的腰将她如拔萝卜般提起来。白呦伸手就要捂他要喊人的嘴,靠在他身上,嘘个不住:“陛下别喊人!是我!”
皇帝:“你梦游?”
白呦脸红。
她厚着脸皮搂住他脖颈,亲昵地将脸贴着他颈。皇帝厌恶地要掀她下去,恶狠狠道:“竟是谁,敢放你进来!”
白呦:“可是臣妾做了噩梦,醒来不见陛下,臣妾好慌的。”
皇帝垂目,睫毛浓密如帘,他判断她神色。
白呦贴着他颈,气息软软地拂着,她还一惊一乍地用气音说话:“陛下收留臣妾一夜吧?冷宫好黑,臣妾害怕。”
皇帝:“不行。”
白呦:“……?”
他怎么不按套路走?
白呦懵懵的,被皇帝赶下了床。大内总管隔着帘子得到皇帝旨意,要送白呦回去。白呦气得脸红,深觉丢脸,扭过头在心里发誓自己一定不再理他了。但是她又听到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白呦转目看去,见皇帝也起了身。
披长袍而坐,面白如玉,气质清雅。
皇帝淡声:“不是怕黑么,朕送你过去。”
……
第二日,皇帝派工匠去修葺冷宫的各处宫殿,白呦来皇帝寝宫住了。她理直气壮地说自己的宫殿在修着,没法住人。皇帝赶不走她,就任由她喜滋滋地将她的东西,不远千里又从冷宫搬到了皇帝的寝宫。
白贵人这番被打入冷宫的遭遇十分神奇。
名义上她应该在冷宫被软禁着。
实际上她住在皇帝的寝宫中。
她出皇帝的寝宫在御花园晃时,碰上后妃娘娘还会打招呼。而娘娘们已经迷茫,不懂白呦这到底是失宠了,还是没有。
然白呦恃宠而骄。
经过之前那侍卫的事,她基本弄清楚皇帝对她的忍耐度极高。她就算不是刺客也是内奸,可是据说那个侍卫都死了,皇帝都没有审问过白呦。皇帝顶多是让白呦写报告说清楚她和二皇子的事,白呦说不记得后,皇帝也没有追究。
九月份这个月,是白呦自进宫后,过得最舒服的一个月了。
她整日住在皇帝的寝宫中,除了晚上睡觉皇帝仍与她泾渭分明后,她越来越突破他的界限。她在他的宫里随便住,随便碰他的东西。她想要什么,但凡说出来,次日皇帝就必然给她找过来。
这就是打入冷宫的白呦的待遇。
张婕妤羡慕地继续绣着自己的屏风。
而白呦兴致勃勃,向皇帝撒娇,说想请后妃娘娘一起来吃蟹。皇帝没兴趣,白呦一下午便缠着他:“臣妾知道陛下不喜欢她们,但是姐妹们人都挺好的,十分照顾我。自臣妾进宫……”
皇帝:“她们是以为你是朕的心尖宠,才对你好的。”
白呦微笑:“那有什么关系?我这人论事不论心的。”
皇帝看向她。
白呦说:“不管是谁,我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他但凡作出伤害我的事,我就再不喜欢他了。谁哪怕心里不喜欢我,但做的事都是对我好的,那我就喜欢他。”
皇帝怔忡看她。
她依偎着他坐,抱着他的手臂,语气随意又淡漠。白呦心中如明镜一般,清清楚楚。皇帝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手掌托住她的脸。他看得情动十分,低头正要亲她时,白呦脸色忽的一变,她猛地推开皇帝。
侧头张口就吐出了血。
皇帝未曾反应过来,白呦便痛得晕了过去。
离她上次癸水之痛,又过了一个月。
……
这是毒。
“鸠迷”。
一月一痛,一月比一月严重,可在人身上蛰伏长达数十年。
原本这毒是在二皇子身上,二皇子因这毒,自幼体弱。但多亏他身边养着一个药人,药人身上的血,可以缓解此毒,然而不能根治。若要根治,便需中毒人在毒最厉害的时候,食用药人的心头血,如此方可完全解毒。
期间一月一毒,除了用药人的血缓解,别无他法。
而此毒的唯一标志,便是手腕上会形成一点朱砂红。那红色越艳,毒性越重。
可惜后来,二皇子身边的那个药人,因常年试药,快死了。
……
皇帝坐在床边,白呦昏睡着,他淡淡地听御医哆嗦的解释。
其实他们早就知道这毒在白呦身上了。
恐白呦为了救二皇子,来试探皇帝的。二皇子估计快死了,急需皇帝的心头血。白呦才铤而走险。她还怕传言有误,所以不惜让自己中毒,来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药人。
她为了那个人,真的是不惜一切啊。
御医道:“陛下不必救娘娘的。”
皇帝低头,看着床上昏迷的白呦。他淡声:“取我的血吧。”
——她要什么,他给什么。直到把命送给她。
第20章
皇帝取了自己的血给白呦治病。
当年先皇深爱已逝的贵妃,只将贵妃所生的二皇子视之珍贵。其他皇子不过是等闲之辈。甚至因为三皇子的生母有胡人神奇体质,三皇子生来就是给二皇子做药人备用的。因为有太皇太后干涉,三皇子这个药人不曾放到明面上。明面上二皇子的药人,不过是一个女奴出生的宫人。
然这堵墙,在那个做药人的女奴病得快死后,开始裂了……
皇帝漠着脸。
自逼迫二皇子远走他乡后,他再没服用过什么药什么毒。也不知道这个药人的功效,还在不在。所以皇帝跟着御医,看御医将用皇帝的血为药引作出的药端给白呦喝。白呦喝了后,气色平缓了很多,皇帝才放下心。
看来他血的功效还在。
皇帝吩咐御医:“这毒……在人体中可蛰伏数十年,说不定有其他治愈的可能。你们如先皇在时那样,继续研究此毒吧。”
因白呦这场病,皇帝终于有个人样儿了。
他大概见白呦可怜,让六公主进宫来陪白呦说说话。六公主早就想见白呦,只是皇帝始终嫌麻烦给拒绝了。这次两个昔日好姐妹见面,皇帝心想:呦呦必然感激涕零,感谢于朕。
皇帝留出空间给两个好姐妹见面,自己一人在偏殿看书。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宫人来报说六公主走了。皇帝点点头。再过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宫女慌慌张张来报:“陛下,娘娘哭着请您过去,说有遗言与您说。”
皇帝:“……?”
他脸色微变,奇怪这毒不是暂时被他压下去了么?怎么就遗言了?莫非他因为多年不曾再试药,血已经没有治病的功能了?
月悬窗,夜婆娑。白呦惨兮兮地躺在病榻上,青丝散枕,面容白至透。她泪沾湿睫,手上拿着一方写满了字的帕子打量。皇帝过来时,白呦抬头看他一眼,神色更为凄凉。
皇帝:“闹什么?”
白呦:“臣妾都快死了,您还这么无情?”
皇帝心中惊疑,他一边使眼色让身后人去请御医,一边犹豫着坐到了床畔,白呦立时依偎到了他怀里。白呦颤抖着将写满了字的帕子给皇帝,她哽咽:“陛下,臣妾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这是臣妾的绝笔信……”
皇帝沉脸:“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呦气苦。
恨他无情。
白呦说:“我在说遗言!”
她不理他,自己一个人凄楚得很有范儿:“陛下,您不用安慰臣妾了。臣妾现在什么都明白了,但是临死前,臣妾一定要让陛下您知道!不管臣妾在那失忆的五年间发生了什么,爱上了谁,臣妾现在心里只有陛下。臣妾就是死,也要死在陛下身边……”
她说得这般惨,皇帝跟着迷茫,又心中生起凄意。一个美人靠在自己怀里哭哭啼啼,皇帝不可能毫无感觉。然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只是搂着她的肩。皇帝神色微凄,白呦一看,更觉得绝望。
白呦:“陛下,臣妾走后,您也不要太难过。臣妾希望陛下开开心心的,就和我们一起读书时那样……”
白呦这遗言啰里啰嗦,一会儿说起他们一起读书时皇帝多好,一会儿暗里说希望皇帝别忘了她,再一会儿,她又开始诉说她进宫后和皇帝恩爱的点点滴滴。
皇帝:“恩爱的点点滴滴?”
皇帝再重复一遍:“你说我们恩爱的点点滴滴?”
白呦一窒,心虚道:“我都快死了,让我夸张点儿怎么了?”
然她这遗言交代得太长,皇帝由一开始的心乱,到后来已经心如止水。白呦由一开始的虚弱啼哭,到后来越来越生机勃勃,说话越来越流利。
渐渐的,不光皇帝觉得白呦这扯得有点可笑,白呦自己也感觉自己好像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二人面面相觑,皇帝问:“你为何觉得你要死了?”
他心想莫非白呦能隐约记起一点她失忆前的事,她找到了什么线索?
白呦说:“陛下让六公主来看我,不就是觉得我快死了,好让我了结最后的心愿么?”
皇帝目色幽深,静静看她。
白呦小声:“臣妾猜错了?”
皇帝叹口气,他袖子质地凉薄,拂过白呦的面孔。下一瞬,他的手抚摸她的脸颊,袖子将她脸盖住,让她埋于自己怀中。
皇帝道:“朕知道你一贯思路开阔,如大江大河。只是没想到你开阔到这个地步。是朕宠坏了你。”
皇帝:“以后不会了。”
白呦:“……”
等等?陛下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什么时候宠过我了?
而一会儿御医来了,告知白呦如今很健康,让白呦很尴尬。她在皇帝揶揄的注视下,尴尬地烧了遗书。
……
一月一灾之后,白呦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不过她现在比以前更脸皮厚,总是缠着皇帝玩。之前的螃蟹宴错过了,她便百般求着皇帝补给她。皇帝大概怜她病刚好,最近对她很宽容。
白呦就得寸进尺。
皇帝都有点怕她了,干脆躲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在御花园吹风。
而皇帝躲出去后,白呦得太皇太后召见。没有皇帝为她撑腰,白呦找不到借口,只好忐忑地去见太皇太后了。
太皇太后端详她小脸半晌,说:“这次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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