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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3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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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情况下,当北伐军宣布,不愿加入者,可陆续放回关内时,对骆甲和数万秦卒而言,无疑天音!
他们对心胸宽阔,仁德无私的武忠侯感恩戴德,彻底认同他的事业是正义的。
但这份认同,不影响众人默默站到“愿归关中”的队伍里,北伐军的军法官又从各部队中挑出一批人,拼凑在一起,作为首批放归者。
骆甲很幸运,他被挑中,但在建制打散后,已不太认识旁边的人了。
“这里面,会不会有武忠侯掺进来的细作呢?”他如此想,但在上路抵达武关后,这念头已经消散,心里只剩下回家了……
“穰县来的五千人先归!”
军法官大声呼喊,骆甲一个激灵,和其他五千人站起身来,同时看向旁边站立的析县降卒,朝一个留着长胡须,身材魁梧的武骑士点了点头。
“李必,我先走了。”
李必也是五百主,乃内史蓝田人,与骆甲在统一战争时相识,只可惜这次平叛,没分在一个部队。
“骆甲,小心啊。”
李必有些羡慕地看着骆甲,朝他拱手:
“关中见!”
“关中见!我请你吃酒!”骆甲来不及回礼,也不知自己的声音李必听到没,便被后面的人推攮着向前——家门口就在前方,人人归心似箭。
北伐军士卒让开了道路,骆甲等人胆战心惊地往前走着,不时瞥向他们的锐利兵刃,俘虏早被卸了甲,收了兵器,现在手无寸铁,只要对方想,随时能进行一场屠杀。
但没有,北伐军士卒只是冷漠地目送俘虏离开军阵,朝武关前的空地走去。
离开北伐军阵线后,最初,骆甲等人还是缓步而行,生怕背后忽然射来一阵箭矢,将众人杀死!
但身后无比安静,除了军法官忽然吆喝的一声“走好”外,什么都没有。
在走了一里地,彻底离开北伐军射程后,众人好似约好般,拔腿跑了起来!
五千人撒开腿,跃过过深深的沟壑,踩在雨后泥泞的地上,朝道路尽头的武关狂奔起来!
……
“这是脚底抹油了么?与吾等作战冲锋时怎没跑这么快过?”
共尉骂骂咧咧,又看向黑夫。
“大帅以为,关隘会开么?”
黑夫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其一,就算是十二年前,天下无事之时,官吏持符节验传,入关前都要再三检查,何况是一群已投敌,行径可疑的俘虏呢?”
“其二,不论是临时统帅司马鞅,还是武关城守,不得咸阳之令,敢贸然开关?”
“其三,就算消息传回去,咸阳的伪帝、诸公,有开关的胆量和气魄么?”
嗯,李斯倒是有开关的理由,但老仓鼠如此精明的人,应该不会这么早暴露,毕竟李氏在军中几乎没有影响力。
黑夫指着那些朝武关狂奔的俘虏:“相信我,就算这些士卒在关前跪三天三夜,呼天抢地,把泪流干,也不会有人动恻隐之心,冒风险放他们入关!”
而若是不开……
碰了壁的众人回到穰县、析县一宣扬,便彻底绝了五万俘虏的归心,黑夫的这场攻心之战,便算大获全胜了!
“但若真开了呢?”共尉认死理,觉得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黑夫一笑:“汝又非不知,五千人里建制早已打乱,尉不识兵,兵不识尉,其中起码有一两千,其实是我的人。若是开了,他们会乘机夺门,乘着城门混乱的一刻,后方三军一拥而入,一战而下武关,不是不可能……”
对方若是头脑一热开了关,那黑夫做梦都能笑醒!
开关就要冒与北伐军战于关前的风险,不是黑夫吹牛,王贲已逝,李信不归,蒙恬被囚,朝中还有将才么?谁敢与他交手?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反正一句话,此策无解。
“坏事别人做,好人,我当定了!”
……
黑夫与共尉对话之际,跑得最快的一批俘虏,已至武关城下百步之外!
他们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了笑,君子于役,不知其期,家中的父母可曾拄着拐杖,在里门边久久眺望?妻妾放下织车后,可曾望着窗外的桑树微微叹息?
还有离家时还年幼的孩儿,可还记得父亲的面容?
鸡栖于埘,牛羊下来,这场漫长的征召,总算是结束了。
家门口,到了!
但迎接这群游子的,却是机括扣动,弩箭破空的尖锐响声!
矢如飞蝗,如此密集,将朝着家奔跑的士卒击倒在地!
有的人再也未能爬起来,而更多的人,则挣扎地抬起头,撕心裂肺地呼喊道:
“吾等是秦卒啊!”
“吾等是关中人,是皇帝的子民啊!”
为什么?
但武关的回答,却是随着军尉手挥下,一次更加无情的疾射!
先前疾呼的人身上,又多了几根白羽。
待关下再无生口,陷入沉寂后,冷冰冰的声音才从武关城头响起。
“二世皇帝有制,敢近关前百步者,死!”
射得最远的箭矢,就插在百步的位置,就在骆甲面前。
骆甲双腿微微发颤,若是再跑快一点,自己恐怕也要变成箭下亡魂。
和骆甲一样,四千余人齐刷刷停在百余里外,他们望向横七竖八倒下关外的同袍尸体,望向紧闭的城门,望向高不可攀的城墙,目光满是绝望。
然后,是愤怒!
他们,被遗弃了。
关中,就这样将她的儿子,拒之门外。
武关,不开!
……
第0862章 等上路兵线
“武关都尉,你这是做什么?”
看着关下被射杀的数十百人,以及慢慢后退的数千人,甘棠有些愤慨。
在黑夫令俘虏前驱时,武关城头的众人本以为是让他们填沟壑的,岂料那些人却手无寸兵,也不着缕甲,一路狂奔,到了城下请求开门。
甘棠觉得事情不对,请求等等,但司马鞅已被唤回咸阳,另派二世亲信郎官前来代为将,武关都尉则是咸阳市肆屠者之子,因做过赵高门客而得重用,让他守备要地武关。
这屠者子却不听甘棠之言,只令守卒一通乱射。
面对甘棠的质问,武关都尉却不以为然:“那些人中,谁知道是否有叛军,若开门之时趁机掩杀进来,如何是好?”
甘棠倒是有急智,建议放一二吊篮下去,拉上几人,问清楚情况再说。
武关都尉依旧摇头:“我受陛下之命守备于此,得知通武侯逝世后,陛下已下制诏,大军撤进来后,便要紧闭关隘,不可放一人入关。”
“甘长史,你要知道,武关一旦失守,咸阳最后的防备,就只剩下峣关(陕西蓝田县城南)了,但峣关不比武关,径且易,甚至能从蓝田谷绕过去,故武关务必万无一失!”
甘棠跺脚道:“但这几箭出去,便是将那些不得已投降的秦人,往黑夫那边推,逼着他们为叛军效命,更寒了我军之心啊,士气大降,人心一旦散了,一旦交战,纵有险固,又有何用?”
武关都尉不以为然:“从汝等令其断后起,不就已放弃这数万人了么?”
甘棠道:“若非南阳守降贼,按通武侯遗策,吾等自可全师而归……”
谁能想到昔日与黑夫有过节的南阳守,却忽然跳反呢。
武关都尉道:“他们既已投降叛军,那便是国贼、军贼,秦律从未有宽恕这两者的先例!至于寒心……”
武关都尉耍了个小聪明,对旁边的传令官道:“让守卒大声呼喊,已击退叛军第一轮进攻!”
而就在这时,城头再度鼓点大作:
“都尉,寇复至!”
……
这一次来的,却是在析县被俘虏的众人,骑兵五百主李必亦在其中。
原来,方才骆甲等人狂奔至武关,却被一通乱箭射退,他们不得已,只好战战兢兢地退回北伐军那边,岂料北伐军却放平戈矛,黑夫更让人大声质问:
“既已放汝等离去,为何复归?”
骆甲等人面面相觑,只好道:“守将不开关城,以矢射吾等,不得入……”
黑夫却好似装傻,让人大声道:“恐是守将不认得汝等,也罢,汝等让开道路,叫析县的五千人再去试试吧!”
于是,析县降的五千人,就磨磨蹭蹭往前走,他们倒是学聪明了,走到两百步外就不再往前,而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一人愿去挨箭。
倒是有不死心的人,开始齐声呼喊起来。
“吾等亦是通武侯麾下兵卒。”
“在析县不幸被截,今得放归……”
“吾等绝非投降,绝非……”
但回答他们的,竟是能射近两百步的飞石,也就是投石车!
乖乖,对面优待俘虏的事,哪能让你们大声乱喊的?这不是扰乱军心是什么?该死!
眼看人头大的石头飞来,倒霉的被砸死一两个,众人再不敢留,一边骂着武关都尉,一边狼狈往回头。
走到北伐军阵前百余步,黑夫又让人问话了。
“汝等为何亦归?”
这一次,析县投降的众人纷纷下拜,声音沮丧:“吾等已表明身份,但武关守卒竟以飞石击之,若退迟一步,恐已成肉泥……”
“关内的皇帝……不,胡亥,恐是不欲让吾等入关归家了!”
俘虏们义愤填膺,北伐军阵中沉默半晌,才分开了一条道,武忠侯黑夫乘车而出,他穿着一身漂亮的甲,头发梳得整齐,又戴上鹖冠,身后旌旗招展。
他用悲悯而无奈的眼神看着众人。
“既不愿加入北伐军,又不得归,汝等今后,作何打算?”
俘虏们面面相觑,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被武关和北伐军相夹的这短短数里,进退维谷!
黑夫扫视众人,缓缓道:“余倒是知道,另一种入关归家的法子。”
是什么?骆甲、李必望着武忠侯,嘴边微动,他们已经猜到了。
“还用说么!?”
这时候,在俘虏当中,不知何处,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加入北伐军,弃暗投明!”
“对,武关不让吾等进去,难道还不能攻下来么!”
“伪帝和奸臣已抛弃吾等了,吾等的家人,也肯定被捕为隶臣妾,破武关,入关中,救家人!”
类似的声音越来越多,最初分散,最后拧在了一起,连骆甲、李必,也受此感染,大声响应起来。
“早该如此的!”
“武忠侯,请容许吾等归顺北伐军!”
众人纷纷下拜,这次倒是真心实意,因为他们已无路可走!
“善,看来北伐军,又要多出数万迷途知返武贲了!”
黑夫露出了笑:“这可是,汝等自己的选择!”
一挥手,让前阵收起矛,又让都尉、司马去约束众俘虏,使他们重新集合,面朝武关方向。
“二三子可知,通武侯临终前,三呼何事?”
这可是每天两顿饭前,北伐军军正必会大声宣讲的内容,十多次下来,那三呼,几乎印在了众人脑子里。
“入关……”
俘虏们下意识地嘟囔道。
“入关。”
骆甲、李必看着武关,咬着牙如是说,又是挨箭又是挨石头,他们只觉得自己这一年多的从军生活都被辜负了。
“入关!”
上万俘虏,连同北伐军全体将士,同仇敌忾,吼出了这两个字!
武关城头,甘棠面色惨白地听着远方传来的怒吼,只觉得事情要不妙了……
武关都尉却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数里外,洋洋得意地说道:
“看啊,果如我言,那些所谓的俘虏,皆是叛军假冒的,一个人都没杀错!”
……
今日的戏份结束后,为防敌军发觉己方兵其实不算多,冒险来袭,黑夫让三军撤至武关外三十里扎营。
共尉很是兴奋,说道:“这近万人回到南阳后,将所见所闻告诉析县、穰县降兵,大帅明明信守承诺,放了众人,实是胡亥非得拒他们于门外,如此,降卒就只能死心塌地了。”
“俗言道,归师勿掩,为了回家,俘虏们也可奋力而战,推翻胡亥,能派上点用场。”
伤还没完全好的东门豹也乘机请战:“但攻坚战,还是得靠北伐军老卒,豹请为大帅攻武关,先登夺城!”
黑夫却否决了现在就进攻武关的提议。
“武关毕竟是险隘,且守卒众多,这是做了关城被破后,与我战于关后的准备了。”
再加上他们的攻城器械尚未运至,想要蛾附强攻,必将付出惨重代价。
黑夫不想在革命胜利前夕,增加己方太多伤亡。
于是他道:
“我军初定南阳,深入太远,武关道路途难行,粮食不足,器械未至,若久顿于关下,恐重蹈昔日六国合纵伐秦函谷关,却屡屡败北之覆辙。”
“不如先以丹阳为基地,等俘虏改编完成,大军粮食器械云集后,再行攻打,以雷霆之势,破关而入!”
东门豹和共尉垂首遵命:“唯,大帅深谋远虑!”
等二人走后,黑夫却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优势虽大,可越高地塔还是很危险的。”
“何不等打野带着上路兵线到了再一起推呢……”
他看向西南方向,关中者,四关之间也,东函谷,南武关,北萧瑟关,西散关。
从武关往西,越过大巴山和秦岭的千山万水,便是关中的西大门!
“现在,就等韩信在汉中的好消息了!”
……
第0863章 西当太白有鸟道
秦始皇三十八年,四月中旬,汉中郡,郡治南郑西北部的褒中县(汉中市西北的褒城镇),年轻的裨将军韩信,面对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的蜀将,面露尴尬,看向一旁的陆贾:
“陆郡守,他在说什么?”
这蜀郡派来的都尉是秦化的蜀人土著,虽然已努力用雅言发音,但依旧让人一头雾水,更何况韩信作为淮南人,关中雅言也极为糟糕,至今仍有楚音。
二人相见,一时间如鸡同鸭讲,气氛有些尴尬。
好在,有语言天赋过人的陆贾当翻译。
“都尉说,久闻韩将军大名,西城一战,歼敌数万,真乃神人也……”
却说二月时,韩信便奉黑夫之命,入汉中,接受偏师指挥权。与此同时,东门豹率两万人东去进攻丹阳,做出放弃汉中的假象,韩信也让众人退回上庸,让出西城。
汉中北军中计,欲取回西城,结果却为韩信包围,他又围而不攻,一通围点打援,打掉了汉中北军一半的兵力,于是北军撤退,回到南郑,据守不出。
三月,陆贾入汉中,带来黑夫命令:汉中大举进攻,韩信便继续向西进军,而北军已得咸阳之令,又恰逢蜀郡兵也从金牛道来,遂放弃南郑,退往关中,北伐军遂全取汉中。
汉中郡位于秦岭和大巴山之间,其实就是一个狭长的东西向盆地,辖西城、南郑、成固、沮、安阳、旬阳、褒中、房陵、上庸、武陵、郧阳、长利十二县,大半都集中在汉水沿线。
韩信下令禁止将士抢掠,礼贤下士,宣传北伐军的政策,用以安抚汉中吏民,同时让陆贾及巴人在当地招募土著的賨(cóng),以为己用——因为汉中仍是华戎并存,西边是氐羌部落,山区则是巴人、賨人,比起官府,巴氏的骡马商队在那反而更有影响力,黑夫家与巴氏遗女联姻的好处便体现出来了。
在南郑秩序稍微稳定,韩信便来到褒中,与蜀郡来的五千人会师,并谋划进军关中的计划……
陆贾这半年来往来巴蜀汉中,作为说客,对当地形势地利自然得了如指掌才行,他每到一处都自学方言,又与土人闲聊,韩信破南郑,陆贾更是第一时间就去府库收了未来得及烧毁的图籍。
却听他在韩信、吴臣、蜀郡都尉面前如数家珍地说道:
“汉中入关之道有三,从东到西,一曰蚀中道(子午道),二曰褒斜道,三曰故道……”
“吾等所在的褒中,北边三十余里,便是褒斜道的起点,其终点则在南山(秦岭)最高的峰峦惇物山(太白山)下。”
褒斜道是关中通汉中的官道,这条路历史悠久,久到西周时,周幽王便经此路讨伐褒国,于是褒国不得已献上褒姒……
到了近世,褒斜道也是入汉中的不二选择,秦花了百年时间,对这条路大肆修缮,范雎更建栈道千里,通于蜀汉!
秦岭山势挺拔陡峭,中间流过褒河,两侧的山是真陡,几乎垂直于江面,只能穴山架木而行,栈道的阁梁一头扎入山腹,缘侧径于岭岩,缀危栈于绝壁,另一头则立柱于水中,水大而急。
根据陆贾所获的图籍,褒斜谷长五百里,共有二千二百七十五栈,几乎每一栈,都要付出几个人的性命才能修成,纵然架好栈道,也不过能容一车同行,过时浮梁振动,无不遥心眩目,只要一个不慎,车马就可能跌落山崖,落入河里!
韩信颔首:“有栈道尚且如此不易,更何况眼下,栈道已为北军烧毁……”
栈道的确已经没了,汉中北军撤退时得了咸阳命令,一路退一路烧,不过半月,五百余里、两千多栈阁皆毁。
陆贾叹道:“想想当年范雎花了十年功夫,付出了无数财力和数千条人命,才修起此道,今日却毁之甚易,真是令人感到可惜。”
“既无栈道,褒斜道便比过去难走了数倍……”
韩信想想就觉得头晕,他去褒谷口视察过,但见秦岭山岭的汪洋大海中,两侧山崖对倾,互不相让,只勉强留出中间一条窄窄的小路,如此地形,让自小长在淮南水乡平原的韩信很不习惯。
陆贾又介绍了另外两条路:
“蚀中道,又名子午道,南口曰午,在成固县(汉中市成固县)东百六十里,北口曰子,在上林之南百里,有子午关,谷长六百六十里,亦有些许栈道,据斥候回报,亦已被烧毁。”
“故道又名陈仓道,自沮邑(汉中市勉县茶店镇)溯西汉水(沮水)而上,入山谷行,谷长四百二十里,全程凡六百五十二里,其中路屈曲八十里,凡八十四盘,出谷则是故道县散关……”
这时候,旁边静默良久的蜀郡都尉说话了,一通让韩信头大的方言后,陆贾摇头道:
“祁山道太远了,绕路祁山,比以上三道长了两倍,足有千里!且沿途多为氐羌不毛之地,纵大军能出祁山,也不过是抵达陇西郡,距离咸阳,依然隔着陇关、雍城。”
后世还有一条傥骆道,此时尚未开辟,杳无人烟,也不在考虑之内。
韩信点头:“故我军欲行武忠侯之策,以汉中偏师配合武关主力,两路齐头并进,让咸阳首尾不能相顾,便要从这三条道路挑选了。”
他看向陆贾:“若是陆郡守,欲走何道?”
陆贾道:“纵然褒斜道栈道已毁,但我还是觉得,当走此道。”
“原因有二,第一是因它位置正好。南边的褒谷口正对南郑,不过三十里地,便于军、粮集中运送,北边的斜谷位置,正好在雍城东侧眉县附近,出了谷,便能通过驰道进攻咸阳!”
“第二,褒斜道有一个别道所不能比拟的好处——漕运!”
“南边有汉水可联通褒水,直通谷内;北边有斜水,直接联通渭水。”
这四条河流构成了一个方便快捷的物流体系,可以带来更多的运力。虽然这条路因为山高岭陡,水路落差很大,部分路段不能直航,所以需要漕运一段,然后改陆路,在盘山道上走一段,再重新登船入水,但也比单纯爬山要方便。
“我却以为,当走蚀中道。”
作为韩信副手的吴臣却一直盯着地图东面的那条路。
“虽然三道路途差不多,但若论去咸阳最近者,非蚀中道莫属。出了谷口,便是一马平川的关中,杜县城在前,不过数十里地,北去不远是咸阳,东去近处是灞上,可以一举插入关中腹地,若我军出蚀中,关中必将大震!”
陆贾却以为不妥:“此非万全之计也,子午道狭,堪称天狱,沿途五百里皆石穴林莽,先前有些许栈道还好,如今和褒斜道一齐被烧后,大军便再难行走,只能容数千人出没。”
“再者,汝欺关中无好人物,蚀中离咸阳太近,很难瞒过,见我从蚀中进军,伪帝必尽起关中之兵,于黑水峪截杀,以逸待劳。非惟将士受害,亦大伤锐气,决不可用。还是走褒斜,以水路通粮,一边修缮栈道,缓缓以进稳妥。”
“何不这样呢?”
吴臣有了新的主意:“两路并进,将军若能让吴臣率巴卒五千,负粮五千石,直从蚀中出,循秦岭而东,当子午而北,不过十日可到关中。关中闻吴臣至,必举大兵来阻,导致后方空虚,韩将军可乘机出褒斜道,则一举而咸阳以西可定矣。”
二人的争论在褒斜与子午二选一,或者都选,但陈仓的故道,却被忽略了。
一来是因为走故道距离咸阳最远,其次是出了故道,还要面对险要的散关,以及集中在雍城的敌军——那儿毕竟是秦之故都,汉中军撤离后,便在雍地守备。
可兵法里不是说了么,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眼下敌人虽多,却是能够调动的……
听着陆贾、吴臣二人的争论,韩信在地图上面左右扫视,露出了笑。
“如此行军,便能建功!”
“将军有主意了?”
陆、吴二人看向韩信,正要问他有何妙策,却听外面有亲卫来说报,说自东方有武忠侯军令送到。
三人只好停下话头,出去迎了军令,待回到褒中县寺,由韩信郑重打开。
信上尽是让人喜上眉梢的捷报,诸如王贲已死,南阳已降,数万北军为虏,武忠侯已兵临武关,以丹阳为前线基地,准备等军队云集,粮食充足后,在五六月间发动总攻……
所以,他要求韩信也要在那段时间,开始新一轮的北伐,配合武关的攻势,让咸阳首尾不能相顾。
而最最末尾,则是黑夫对韩信夺取汉中后,如何进军关中的建议。
“或可明伐栈道,假袭蚀中,而暗渡陈仓……”
韩信一时间惊讶不已: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其策,竟与韩信所想,丝毫不差!?”
“我实地勘察,方得此略。但大帅坐于帷幄之中,而知千里之外,真天授也。”
韩信不由感慨:“过去的我真是太年轻了,哪来的胆量,竟敢妄言武忠侯乃中庸之将呢?”
……
第0864章 亡秦者
二世元年,四月中旬,身在望夷宫的胡亥听闻前线内史保及武关都尉回报说:“叛贼已被击退,飞石弩矢杀伤数千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赖宗庙之灵,赖宗庙之灵,可算是打退黑贼了……”
但旋即,他却又莫名悲伤起来,哭泣道:“可是妇翁,通武侯,你为何竟这么轻易便弃朕而去呢?看来朕先前所梦,正是此事的应验啊!”
原来,三月份时,胡亥梦到有一条大黑狗啮己左骖马,骖马伤重,竟死!
他醒来后闷闷不乐,招来巫师询问占梦,巫师占卜后说是:“泾水为祟。”
泾水与渭水同为关中大川,据说里面有神,是一条鼍龙,大概是后世泾河龙王的前身。
于是胡亥便移驾到咸阳东北面,泾河边上的望夷宫,欲祠之,听信巫师的话,沉四白马,又杀了四条黑狗祭祀。
岂料才祭祀完,前方就传来王贲病逝的消息,接下来半个月,噩耗不断,南阳守叛国,数万人被叛军所俘,接着便是黑夫叩武关……
“敢入武关百步之内者,杀无赦!”
只来得及下达这样一道命令,胡亥开始彻夜难眠,他像一个惶恐的小孩,瑟瑟发抖地蹲在墙角,望着响声大作的门口,生怕下一刻强盗破门而入,要了他性命。
不过眼下扣门声停了,胡亥便又神气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招来李斯和赵高二人,开始大肆责让!
“丞相,你不是说,北强而南弱,关外必无恙么?”
“郎中令,你不是说,南方叛军、关东群盗毋能为么?”
“如今赵、齐、楚、韩、魏皆立为王,自关以东,大底尽畔大秦以应诸侯。而南方更糟,南阳失陷,汉中也丢了,贼众兵临武关、南山!”
他还不得知道,自己的好哥哥扶苏也再度出现,现在正在辽东抵御东胡呢……
“眨眼之间,朕的半壁江山,不,是三分天下已去其二,仅剩关中等地……”
胡亥天性不笨,只是先前只以为是小叛乱,自有亲爱的老师赵高的一众将相帮自己收拾,身为皇帝,只管垂拱享乐就行。
可眼下,巨大的敲击声从门口传来,残酷的事实告诉他,大秦的社稷,已摇摇欲坠了。
胡亥呼天抢地,开始了愤怒的咆哮。
“秦始皇帝横扫六国,西涉流沙,北过大夏,东有东海,南尽北户,为万世开业,甚光美。然天下失始皇帝后,国家内忧,关东、南方丧尽,朕身为天子,如今仅屈居于一州之地,丑莫大焉,真是丑莫大焉!汝等让朕以后到了三泉之下,如何面对先帝?啊!”
这都是黑夫的错,群盗的错,将相的错,唯独他自己没错。
天子是不会错的,这是父皇的话!
面对胡亥的质问,赵高、李斯二人默不作声,赵高心里在为王贲的死而窃喜,而李斯想了好久,才缓缓道:
“陛下无须惊慌,昔时楚国破武关,过峣关,不也在蓝田被打得大败么?”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如今北方的军队是比秦惠文王时多,但将才和士气,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李斯继续胡扯:“更何况,关中被山带河以为固,四塞之国也,崤函百二之险。六国曾屡犯函谷,然皆望而兴叹,无能为也。岂非以天下之势,恒在西北,边塞阻险,受敌一面,更有陆海天府之饶,纵失关外,亦足以自保哉!”
“商以六百祀之祚,而亡于百里之岐周;六国以八千里之赵、魏、齐、楚、韩、燕,而受命于千里之秦。我相信,有此地利,假以时日,陛下必能中兴大秦!”
这话倒是中听,但胡亥却没有被忽悠过去,瞪着眼道:“话虽如此,但通武侯已逝,黑贼旦夕欲入关中,前线大军,总得有人统帅吧?如今之势,谁可为将?”
赵高、李斯都欲推荐自己的人,岂料胡亥下一句话,却让二人目瞪口呆。
“蒙恬如何?”
……
“万万不可!”
赵高立刻反对,等这四字喊出口才发现李斯也说了同样的话。
二人看了对方一眼,旋即心照不宣,挪开了目光。
“为何不可?”
胡亥继位后,赵高一口咬定蒙氏是黑夫同党,于是便将蒙恬、蒙毅兄弟下狱。
但蒙恬当年未释扶苏,蒙毅更向秦始皇举报了此事,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谋反的证据,胡亥因为不像历史上那样是矫诏继位,自视为正统皇帝,地位稳固后,得王贲提议,为了得到上郡兵的支持,遂释二蒙,只将他们软禁。
但王贲出关后,赵高又向胡亥进谗,说蒙毅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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