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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2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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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劫则无此担忧,富饶的成都平原就在他后方,蜀郡守常頞可以源源不断向冯劫提供兵粮,足以支撑他过完秋冬。
  “长此以往,巴中之争,北伐军必败!”
  在如何解决这件事上,三人出现了分歧。
  北伐军的“副统帅”赵佗以为应招募更多巴人,直接对江州发起强攻。
  吴臣则认为应绕过江州,返回上游的朐忍县(重庆万州区),走巴氏采丹砂的小道,直接进攻宕渠县(四川渠县),发动当地賨(cóng)人,再沿米仓道,越过大巴山,攻击汉中郡!
  赵佗不同意:“米仓道狭,若遇关中兵南下,而冯劫与蜀郡兵北上,我军将遭两面夹击,恐将全军覆没于巴中!”
  赵佗拥有指挥权,吴臣的计策的确也过于冒险,就在这时候,陆贾收到了来自武忠侯的密信……
  信中说了江汉的局势,南北两军仍在对峙,未分胜负,但北军较众,所以黑夫急需左右两处偏师打开局面。
  他直接任命陆贾为“巴郡守”,同时令其入蜀游说常頞!
  两千石的衣冠绶印砸在陆贾头上,震得他头皮发麻,两年前尚是布衣黔首,却忽为卿臣,这跨越让他心中大为感动,虽知此去凶险,但陆贾还是咬了咬牙,带着十个人,走山道越过两军对峙的战场,进入蜀郡。
  巴蜀本为一体,山水相依,陆贾倒也胆大,进入蜀郡辖区后,他直接去江阳县(四川泸州市)——这位江阳县令,正是常頞的侄儿,得其秘密护送,经过十多天跋涉,来到了成都城,面见常頞。
  江阳的常县令没有第一时间处死陆贾,反送其入成都,这让陆贾看到了一分游说成功的希望,但谁料,常頞甫一见面,不等陆贾开口,这位身材胖硕的郡守就大谈食物之道,然后便绑了陆贾,搬来大鼎,要将他烹了……
  眼看郡兵仆役已将陆贾举起,要往沸腾的鼎中投,他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石乞说过,事成则卿,不成则烹,我难道也是如此么?”
  但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间,常頞却喊了停,乐呵呵地说道:
  “二三子,这儒生,可失禁了?”
  属下往陆贾下面一摸,笑道:“郡君,他虽两股战战,倒也未曾失禁。”
  陆贾立刻反应了过来,常頞这是在吓唬自己呢,他脑子飞速转动,哈哈大笑起来:
  “常郡守,你未免也太小看读书人了!”
  “陆贾本淮南布衣,生不得鼎食,死却得鼎烹,亦足慰也,何惧之有?只可惜……”
  “生不鼎食,死则鼎烹……你倒也有石乞之勇,是个壮士,放他下来罢,对了你方才说,只可惜什么?”
  常頞让人将陆贾放下来,方才他果然在做戏,其实并没有杀陆贾的决心。
  陆贾深呼吸了几下,只觉得浑身汗津津的,但一点不耽误他嘴里的话:“我只在可惜,常郡守他日,恐将受此鼎之烹!”
  “大胆!”
  左右要来教训陆贾,常頞却止住了他们,慢条斯理地问道:“为何呀?”
  陆贾仍被缚着,没法作揖,只能微微低头:“敢问常郡守,知天下之所归乎?如今国分南北,孰强孰弱?”
  常頞理所当然地说道:“自然是北强而南弱。”
  “北为大秦朝廷,始皇帝遗命令二世皇帝继位,名正言顺。南为叛贼,黑夫辜负始皇帝信赖,拥兵作乱。南方光在名分道义上,就落了下风,此道胜也。”
  “关中陆海之地,四塞之国也,持戟数十万,粮足三年,兵多将广,进可攻,退可守。北方就是耗,也能将南方耗死,此势胜也。”
  “而今通武侯已率军二十万,南下江汉,而据我所知,黑夫麾下不过十万,且分兵据守,此兵胜也。”
  常頞道:“依我看,至多到明年,南方的叛乱,很快就将平息,到时候叛党恐怕都会步你后尘,相继受烹,陆先生,你泉下不会孤单!”
  陆贾却摇头道:“常郡守,你大错特错了。”
  “南方有靖难之名,有衣带诏为号,武忠侯不忍奸臣逆子忤逆,复起云梦,为始皇帝发丧名,为天下先。武昌首义,荆州云集响应,不过数月,已取十一郡,又得陈、巴之半,合十二郡!”
  “天下四分,武忠侯得一分矣!”
  “数月之间,能下十余郡,的确了不得。”常頞微微颔首,示意属下:“给陆先生松绑罢。”
  陆贾被缚了许久,手都麻了,总算得以解绑,一边揉着手臂,一边道:
  “其次,关中虽有地势之胜,然地利不如人和,胡亥不恤民力,竭渊而渔,骊山之役未停,数十万人终日劳苦,又大肆征召,二十万人充入军中为民夫,关中已疲。”
  “僭位之初,胡亥虽号称要效仿武忠侯,减租免税,但眼下已暴露本性,入秋前后,又连征了几道口赋,出尔反尔,百姓深恨之,因口赋过于频繁,百姓贺死而吊生,常郡守听过这样一首关中之谣么?”
  常頞摸着下巴,没有回答,陆贾仰起头,大声念出了那首歌谣:
  “渭水不洗,口赋起!”
  “我敢说,此时若北伐军进入关中,关中黔首,定当倒戈相向,提壶携浆以迎!”
  “此外,常郡守应已听闻,六国故地,群盗横行,项氏已复辟楚国,梁、陈、齐地也已变乱,盗兵日渐西进,再过不久,关东将尽叛朝廷,六国之盗兵临函谷,到那时,北方还有势胜么?”
  “先生所言,倒也皆是实情。”常頞叹了口气:“给陆先生赐座!”
  属下在地上扔了个草垫,陆贾也不嫌弃,跪坐下来,朝常頞作揖:
  “常郡守以为,王贲将胜?其实不然,眼下王贲兵卒虽众,但已受阻于汉北三月之久,欲战则不得胜,攻城则力不能,转粮千里之外,颍川、三川不但要面临六国群盗之害,还有北伐军韩信部袭扰,民疲师老,士气已衰,只能僵持,以待其他几处偏师。”
  “但常郡守应已知晓了,冯劫怯怯,又无舟船,不敢东进,反被赵佗、吴臣部阻于江州,还得靠蜀郡支援,才能稳住局面,根本无法与王贲合击南郡。”
  “至于随县之兵,也已陷入埋伏,为东门豹、季婴部大败,已退到唐地,踌躇不能进,王贲的包抄,已失败了。”
  “北伐军则不然,江汉粮草近在咫尺,萧何郡守日夜以兵粮北上,以供应武忠侯,深沟壁垒,分卒守徼乘塞,如此一来,北军越打越疲,粮食亦难以为继,南军却终日饱食,以逸待劳。待入冬后,王贲便进则不得攻,退则不得解,恐将大败!故曰北兵不足恃也。”
  常頞冷笑:“王贲不足恃?若真如此,你就不会入蜀来游说我了。”
  陆贾承认:“的确,虽然拖下去,南必胜北,但武忠侯不忍天下再乱下去,让六国群盗得了便宜,反为其先破函谷,故派我入蜀,觐见常郡守。”
  “这天下局势,已经很明朗了,若南北迟迟不能分出胜负,最后将流尽大秦南北兵卒的血,使秦社稷亡于六国余孽。”
  “若能尽快结束这场仗,以南统北,武忠侯入主咸阳,废黜胡亥,诛杀赵高、李斯,另立新君,则可合力对付东方群盗,继始皇帝之业,让大秦再统天下!”
  陆贾拜倒在地:“是做大秦的千古罪人,还是做再造乾坤的勋臣显贵、列侯将相,都在蜀郡向背,在常郡守一念之间!”
  常頞起身,面露踌躇:“你这儒生,说来说去,还是欲诱我反叛朝廷,老夫为国守边十余载,治奸民,抚氐羌,修五尺道,开西南夷,虽不算大事,也能名垂史册,岂能因你几句话,而坏了我身后名……”
  一边说着,却又指着陆贾:“给他换上软榻。”
  陆贾摸着膝下的软榻,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
  “这下不用被熬成肉汤了。”
  他知道,常頞已快被说动了,遂大笑道:
  “常郡守啊常郡守,你有所不知,君自是大秦忠臣,但在胡亥、赵高眼里,你其实已与蒙恬、章邯之辈无异!”
  “若再不抢先举事,怀揣胡亥密诏,手持鸩酒的使者,恐怕就要入蜀了!”


第0813章 立国家之主赢几倍?
  从阶下囚到座上宾,陆贾只用了寥寥几句话,那大鼎也不用来烹他了,而是煮了肉,常頞备下小筵,向陆贾赔罪,虽然已有松动,但仍未给出任何承诺。
  陆贾心中明白,常頞是想再等等看,遂笑道:
  “不瞒郡守,在咸阳眼里,君有三罪。”
  他竖起食指道:“罪一,过去十年间,常郡守与巴氏关系莫逆,意在开边,君意在开边,得巴氏协助,修五尺道,开西南夷,灭邛都,通僰道,降服滇国、靡莫,可谓居功至伟。”
  “投桃报李,君在蜀郡为巴氏经商大开方便之门,不仅在南方划出了许多土地,让巴氏的僮仆种蔗,还容许其通过僰道,做僰僮买卖。”
  “但现如今,巴氏彻底投靠了北伐军,咸阳在深恨巴氏之余,恐怕也会怀疑郡守啊,此罪一也。”
  “这只是陆先生的猜想罢了。”常頞道:“上个月,朝廷还才派人为我加爵,封为关内侯。”
  “关内侯?我听说赵高已封彻侯,却只给常郡守一个纶侯之位,这二世皇帝,真是小器啊……”
  眼看常頞脸黑了下去,陆贾笑道:“那郡守又是如何回抱咸阳封侯之赏的呢?”
  “通武侯王贲亲率大军,进攻江汉,巴郡也战况激烈,冯劫为了守住江州县,身负板筑,以为士卒先。当此之时,常郡守应当出动蜀郡全部兵马,东进驰援,可如今,却只派郡尉带着三千人去。粮秣亦迟迟不发,作为北面而臣事咸阳的‘忠臣’,难道应该是这个样子吗?”
  “依我看,郡守这是垂衣拱手,想观看他们谁胜谁败。提空名以忠于咸阳,而欲厚自托,此罪二也!”
  常頞面露不愠:“我是要提防本地氐羌部族,以及从关中流放来的迁虏刑徒叛乱。”
  陆贾摇头:“常郡守这说辞,朝廷信么?我听说,近月来,催促郡守出兵的使者,奔走于石牛道,胡亥恐怕已对郡守生了疑,郡守小心,步了蒙恬、章邯的后尘!”
  蒙恬因放走扶苏之罪,被囚禁,后因王贲说情被放出,但依然是软禁状态,蒙氏已经完全失势。
  北地郡尉章邯则因为是黑夫的好友,被胡亥怀疑,遂遭迫害,但据说他带着一部分黑夫的旧部,逃到了塞外。
  有这俩前车之鉴,那些被咸阳怀疑的地方大员,为人耿直一心向着咸阳倒也罢了,有些人,却开始自危了。
  这种情况下,要么拼命想办法向朝廷表忠心,要么,就得准备退路了。
  陆贾认为,常頞就属于后者……
  “故郡守还犯下了第三罪,也是在咸阳看来,最严重的一罪!”
  陆贾上前,低声道:“敢问常郡守,扶苏之子,为何还活着?”
  “啪!”
  常頞好似被踩中了尾巴的猫,立刻击案道:“其父有罪,但皇孙却是无辜的,更何况已他被始皇帝贬至邛都荒凉之地,令我好生看管,焉能无故杀之?”
  公子扶苏有二子,次子不知所踪,长子名为俊,先被带回咸阳,又被秦始皇安排,降为庶人,迁往蜀中,去南方新征服的邛都居住。
  但上个月,他又被常頞派人接到了成都。
  陆贾笑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胡亥少子也,不当立,故而忌惮宗室兄弟,尤其害怕不知所踪的扶苏。但扶苏及其次子,天下人或以为死,或以为亡,他无法找寻,于是,能确定在蜀郡的扶苏长子,便成了胡亥心腹大患!”
  “郡守若是一心忠于胡亥,便应当立刻杀了此子,说成是意外,将他尸体送去咸阳,好让胡亥放心。”
  “但郡守一面将其接来,一面又不下手,竟拖到了现在,这么做,很让咸阳头疼啊。”
  常頞默然了,这道理他何尝不明白,但也知道,自己一旦下了手,就难有回旋余地了,只能跟着胡亥,一条道走到黑!
  可这天下形势,究竟谁能取得胜利,实在说不准啊,必须再观望一段时间。
  陆贾乘机道:“郡守若还继续奉咸阳之令,公孙俊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你不杀他,咸阳也会派人来杀。”
  “而若带着蜀郡反正,投靠北伐军,公孙俊,就将成为珍贵的奇货。”
  常頞睁大了眼睛:“此言何意?”
  陆贾道:“世人皆知,耕田之利十倍,珠玉之赢百倍,那么立国家之主,赢几倍?”
  这是吕不韦在下注秦公子异人前,与其父的对话,常頞自然知道答案。
  两个字从他嘴里挤了出来。
  “无数!”
  “然也!”
  陆贾拊掌道:“武忠侯虽靖难北伐,但他只是一军统帅,名分上依然说不过去,南方欲另立中央,需要一位名正言顺的君主。眼下扶苏不知所踪,而胡亥僭越,诸弟皆在咸阳,唯独这位公孙俊,倒是新君的最好人选!”
  “力田疾作,不得暖衣余食,建国立君,泽呵以遗世愿,郡守,拥立之功就在手边,这可是再造大秦,名垂千古之事,你还犹豫什么呢?”
  常頞摇头:“但这位公孙俊才十岁,自从扶苏出事后,他半年多来未发一言,痴痴愣愣,岂能为君?”
  “傻子才好呢!”
  陆贾心中如此道,但还不等他说话,紧闭的门响起几下敲击,常頞立刻示意他闭嘴。
  “谁人?”
  “是下吏,有急事来见郡君。”
  得到允许后,郡守长史旋即进来,走到常頞身边,附耳道:“郡君,有咸阳使者至……”
  “我知道了。”
  常頞大为紧张,他看了陆贾一眼:“请陆先生去后院休息,我稍后再与你相商!”
  ……
  “三个时辰,天都快黑了。”
  后院里,随陆贾来的几个人有些坐立难安,他们今天也一起被绑了,受了点皮肉之苦,直到陆贾以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常頞,才被释放。
  “常頞自从午后去见了咸阳来的使者,至今也未再召见陆先生,会不会是……”
  陆贾却只在院子里负手看着渐渐西垂的太阳,一言不发,他很清楚,虽然也用了其他一些手段,例如在江州附近散播常頞已投靠北伐军的消息,但不会这么快生效,此时此刻,己方的生死,只在常頞一念之间!
  好在,等天色完全黑下来后,常頞让长史来唤陆贾相见。
  “陆先生,你说得没错。”
  陆贾才进屋子,常頞就转过身,神情严肃地说道:
  “咸阳的使者,的确是带着鸩酒来的!”
  “但他想杀的不是我,而是奉命来毒杀,扶苏之子!”
  使者虽未明说,只言要带公孙俊回咸阳,但常頞观其言语神色,恐怕是得了密诏,要在半路下手!
  事后,又说成是蜀郡干的,那他老常就是跳进岷江也洗不清了。
  陆贾叹息:“果然如此。”心中却窃喜,这使者来的正好,逼常頞做抉择了。
  常頞请陆贾就坐,这次,他竟直接避席请教道:“陆先生,这位二世皇帝,连自己已痴傻的侄儿都不放过,如此狠毒,的确不似人君。他今日能鸩杀公孙俊,明日,便能像对付蒙恬、蒙毅、章邯一样,撤掉我的职位。”
  陆贾大喜:“郡守下定决心了?”
  常頞颔首:“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若我能带着蜀郡反正,献上公孙俊,投效北伐军,随武忠侯另立中央,拥立新君……”
  这是开始谈条件了,常頞是个追求功名的,否则也不会积极开五尺道,通西南夷,其最终目的,无非是借着边功,以入朝为将相,获得更大的权势。
  投其所好,陆贾立刻按照黑夫开出的价码道:
  “彻侯之爵,万户封邑,任君择取!”
  “还有,新朝廷的丞相之职,也是常君的囊中之物!”
  这是常頞梦寐以求的东西,只是,他从未想过以这种方式得到。
  “我勤勉为吏,辛劳一生,却连侯位都没捞到。”
  “今易帜背君,却得富贵,真是可笑,可悲!”
  心里有些愧对秦始皇帝,常頞不由自嘲一笑:“是左相?”
  “不。”
  陆贾再拜道:“武忠侯说了,长者为尊,待新朝廷建立后,百官之首,右丞相之选,非常君莫属!”
  ……


第0814章 蜀道难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从蜀郡去往汉中,素来是艰难的旅程,尤其是出了梓潼县(四川梓潼),行走在大剑山和小剑山之间,两山紧密相连,东临嘉陵江,西接五指山,绵亘一百多里。
  北面全是千仞峭壁,如刀削斧嬖;南面则山峰林立,几乎没有道路,只能在山上凿孔,修栈道越山岭而过。
  这条路被称之为“石牛道”,相传战国秦惠文王欲伐蜀,因山道险阻,故作五石牛,言能屎金,以欺蜀王,蜀王命五丁开道引之,秦军随而灭蜀,是为“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如此险峻的路,一走便是百多里,等过了两剑山后,前方又有一道险关横亘于悬崖峭壁之间,关名“葭萌”(广元市昭化区)。
  百余年前,开明氏蜀王封其弟于此,号曰苴侯,又命之邑曰葭萌。但苴侯是个吃里扒外的,他身为蜀人,却与巴王为好,巴与蜀为仇,故蜀王怒,伐苴。苴侯奔巴,并求救于秦,秦遣张仪伐蜀。
  秦国早就磨刀赫赫,这下可引狼入室了,等巴蜀苴全灭后,葭萌一开始被划归蜀郡,但之后十多年间,蜀地连续发生了两次叛乱,秦国对这地方再不放心,在取消封侯之余,也把葭萌划归汉中。
  葭萌扼守险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汉中兵把住了这入蜀的交通要道,蜀郡就算再有反复,咸阳也能轻易派兵平定。
  秦始皇三十七年九月,江汉、关东巴中皆大乱时,葭萌却一如往常般平静,虽然守军不过五百,但少了上万人,休想攻破此地。
  九月中的这天,一支队伍从剑山栈道缓缓朝葭萌走来,人数上千,他们打着秦军旗号,在关门前止住,大声叫门:
  “是陛下的使者,从成都返回咸阳,这是符节!”
  守军谨慎,符节垂在篮子里被吊了上去,奉命守备此地的五百主查看符节无误,又看了一眼手持旌节的使者,的确是半个月前南下的那位。
  他只未注意到,咸阳使者脸上汗津津地,被人用匕首顶着后背,两股站站,而护送使者的蜀郡兵们,都有些紧张,不住咽唾。
  五百主准备开门,却又多嘴问了句。
  “尊使,南下不过百人,为何返回时,人数如此之多?”
  身后的利刃又抵住了肌肤,使者只好大声斥责道:“此乃朝廷机密,汝等小吏岂能乱问?”
  五百主吐了吐舌头,又见蜀郡的兵符爰书也无误,朝属下点了点头。
  葭萌关门缓缓开了,蜀郡兵鱼贯而入,等他进完后,关隘又缓缓关上……
  是夜,住在附近的黔首发现,葭萌关爆发了剧烈的战斗,伴随着火光和阵阵惨呼。
  等到天明之时,北面葭萌县闻讯派人来查看时,才发现葭萌关城头站满了蜀兵,还多了面旗帜。
  “北伐……靖难?”
  葭萌县尉大惊失色,立刻回马。
  “快,快去告知县令,告知郡守,蜀郡,叛了!”
  ……
  巴郡的治所江州县,是一个狭长的半岛,被长江和嘉陵江相夹,后世它被称之为“渝中区”,而江州县城,不过是山城解放碑附近的一小片。
  冯劫站在城头眺望,可见到后世朝天门码头前,已被帆影遮蔽——那是叛军的船队,由赵佗、吴臣率领,已在巴人纤夫拉拽下逆流而上,兵临江州县!
  但冯劫并不担心,江州县是一座山城,高踞山头,且有两江为屏障,易守难攻,更何况,敌军人数与己方相差无几,而水流,也对官军有利。
  “放火船!”
  令已传下,载满草木后,被点燃的船只从码头放了下去,它们顺流而下,直扑敌船。敌船只能慌张地向左右避让,或者用木拒拼命拦住,但还是有不少战船与火舟相触,船上叛军仓皇跳水。
  “哈哈哈。”
  冯劫很喜欢欣赏这一幕,这不知是叛军的第几次进攻了,每次都无功而返。
  巴郡的地势决定了,总是防守的一方占优势,冯劫的心性,在多年前因孤军深入被匈奴单于围困白羊山时,就已经磨光了,他决定以逸待劳,耗尽叛军锐气,在江州县大败他们,再缓图东进。
  他有拖下去的底气,叛军快没粮了,不然也不会如此仓促地来猛攻江州,而冯劫,却一直在接收蜀郡源源不断的粮食……
  正巧,击退叛军袭扰后,九月份的粮食,也从雒城(四川广汉)运至江州县。
  “将军,粟五万石,卒五千人,已至城西,蜀兵请将军派人过去接收!”
  冯劫冷笑:“哦,常頞总算平定了郡中氐羌蛮夷,愿意派更多兵来助我了?”
  其实,若非无兵可用,冯劫并不喜欢蜀郡卒,因为蜀郡是大秦取得塞北、河西、岭南前,一切流放犯的终点,比如吕不韦家眷、嫪毐门客,罪重者四千余人夺爵迁蜀。
  总之,蜀地的秦人,基本都是刑徒迁虏的后代,这些人对大秦的忠诚,不比六国高多少。
  再加上常頞镇守蜀地十余年,集郡中军政大权于一手,架空了郡尉,蜀人都对他唯命是从,眼下局势对咸阳不利,不可不防。
  所以冯劫没有让他们进城,而在城西交割粮草……
  但还是防不胜防,几个时辰后,他等来的不是满载粟稻的辎车,而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将军,去接收粮秣的三千人,在蜀营遭到袭击,蜀卒还进攻了城西的军营!”
  冯劫闻讯大惊,赶到西门一瞧,城西的营地变成了战场,不,屠场。
  营帐上升起的火焰直达半空,处处刀光剑影,他看到早有准备的蜀郡卒正追杀他那些猝不及防的手下,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蜀兵出现,皆臂缠白布,欲来抢夺江州西城门。
  “常頞老儿,竟背叛天子,投靠黑贼!”
  冯劫咬牙切齿,大声道:
  “出城,击贼!”
  蜀兵并不多,必须立刻将他们击退,冯劫做出了判断,但就在他欲将兵卒调来西面的时候,负责在码头候望的斥候,又告诉他一个噩耗:
  “将军,叛军舟船又至矣!”
  ……
  “好,好一个陆贾!”
  九月下旬,战局陷入僵局的汉水一线,身在鄢城,依靠江陵萧何源源不断的兵、粮支援,在兵力劣势情况下,与王贲死磕已有三月的黑夫,总算收到了来自巴蜀的好消息!
  陆贾信中的每件事,都能让黑夫高兴得多吃一碗饭。
  蜀郡守常頞被陆贾说动,愿投效北伐军,已派人去夺取葭萌,闭关以拒汉中之师。
  巴郡方面,虽然靠着蜀郡兵的倒戈,赵佗和吴臣也未能彻底消灭冯劫,只将他围困在了江州县半岛上的方寸之地,但已是极大的胜利!
  黑夫不由赞道:“谁说乱世里读书人无用?陆贾以儒生之躯,不持尺寸之兵,升斗之粮,一出,则使势相破,存巴,乱蜀,一月之内,两郡各有变!真吾之张仪、苏秦也!”
  虽然北伐军在正面被打得很惨,伤亡已飙至数千,汉东也一片狼藉,鄀县几次差点被打了下来,王贲军的车骑甚至泅渡汉水,出现在了江陵附近,烧了好多里闾房舍……
  但在边角上,黑夫无疑取得了巨大的胜势,不仅巴蜀形势完全逆了过来,听说韩信部,也已深深扎入敌人大后方,在汝南和颍川打了不少胜仗,截断了王贲军的粮道命脉!
  黑夫输了战术,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但战略上,却是他赢了!
  既然自己这边得到消息,那王贲处,定也已知晓。
  果然,才出营帐,垣雍便立刻来见,禀报道:
  “大帅,王贲在退兵!”
  ……


第0815章 攻守异势
  位于汉水之滨的鄀县(湖北宜城对岸),陈婴正面临生死抉择……
  在一个多月前,王贲军渡汉,赢得万山之战后,汉东也再也无法阻止其车骑攻掠。
  鄀县以北百里土地,已完全沦陷,王贲安置在汉东的偏师,也出鹿门山,移师鄀县城下,开始对这座古老的城邑发动进攻。
  守卒仅五千,敌人却有两万,幸好鄀县曾做过楚国都城,号“北郢”,城池较高,好不容易才打退了王贲军的攻势。
  但他们也好不到哪去,残破的城邑,伤痕累累的兵卒,所有人都疲惫不堪,陈婴巡视了一圈后,看着城外慢慢垒起的土山,以及从北面不断运来的攻城器具,忧心忡忡。
  陈婴很清楚,鄀县是不能丢的,王贲虽然赢了万山之战,但武忠侯亲自镇守鄢城,王贲迟迟无法击败他。
  所以便将目光对准了汉东,一旦鄀县丢失,王贲军的车骑,可以此为基地,畅通无阻,横行江汉,甚至威胁到江陵的安全……
  但进攻方是王贲的嫡系,极善攻城,陈婴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若鄢城再不派援兵来,他恐怕无法撑过下一波攻势!
  虽然不算黑夫嫡系,但陈婴心里,并无投降的想法。
  “吾等在秦廷眼里,是填沟壑的楚地人,是反叛的戍卒,一旦城破,皆将被砍了首级,成了亡魂……”
  这时候,陈婴的属下,汝阴人邓宗匆匆来见:“陈都尉,大帅那边派人来了!”
  陈婴立刻去城西,唯一的好消息是,汉水还在北伐军手里,鄢城的信使一泊轻舟,便能与鄀县取得联络。
  来人却是安陆的垣雍,曾是黑夫旧部之子,在安陆之战里崭露头角。
  “如何?大帅何时派兵来援?”陈婴红着眼睛,急匆匆地问道。
  垣雍道:“万山上的敌军已退,大帅派我来汉东告知陈君,援兵稍后便至!”
  “退了?”陈婴十分惊讶:“大帅那边胜了?”
  “嗯,大胜,大胜,王贲老儿已然溃败,襄阳也解围了……”
  垣雍言不由衷地说着,这时候,邓宗也满脸欣喜地来报:“都尉,城下的敌军也已撤兵,正向鹿门山退去!”
  “陈都尉,吾等追不追?”
  “追!敌军大溃,当然要追,彼辈这月余来,在汉东耀武扬威,烧了多少田亩里闾,都要让他们统统还回来!”
  陈婴长舒了一口气,走到城墙边,看着向北远去的烟尘,咬牙切齿。
  他手下许多兵卒,熬过了岭南的酷热疾病,却倒在了鄀县城垛间,与蛾附而上的敌军同归于尽!
  这下垣雍却慌了,忙阻止道:“陈都尉,大帅说了,我军伤亡也不小,正面已派车骑去追击,阻挠王贲渡汉水,至于鄀县这边,且收敛伤亡,穷寇勿追……唉?陈都尉?陈都尉?”
  陈婴只倚着城垛,闭着眼睛,也不回答他。
  垣雍和邓宗大惊,他们见过一些士卒,作战时精神百倍,但在尘埃落定后,却倒在战场上,再也没起来,身上却并无重伤。
  推攮几下陈婴不醒,再试探鼻息,发现他只是睡着了,虽还站着,却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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