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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2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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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武信侯冯毋择的大军!”
  ……
  在离开竟陵县十余里后,冯毋择被告知,有一支两千余人的叛军,眼瞅着大军远去,便突然从云梦泽杀出,袭击了渡口亭驿,烧毁码头,使得后续数千人押送的辎重不得济汉。
  而这时候,前两天他们经过的云杜、新市两县,也派人赶上大部队,报急道:
  “将军,有数千叛军分为数队,从泽中杀出,袭击乡邑,鼓动县民反叛。”
  “后军助县尉击之,彼辈便又遁入大泽,不见踪迹。”
  “待后军再度上路,那些叛军便又出现,不断滋扰两县,若不救援,恐云杜、新市有失……”
  真是处处起火,手下都面露忧虑,想要回师救援,但冯毋择却不忧反喜,乃于马上仰面,哈哈大笑不止。
  都尉们面面相觑:“将军何故大笑?”
  冯毋择道:“我不笑别人,却笑那黑夫,他固然善于用兵,避实击虚用得极其娴熟。但这次,掩藏的狐狸尾巴,还是露出了一角,其兵势所向,果然是冲着江陵而去!”
  都尉们本来就对冯毋择一意孤行,不救危在旦夕的邾城,却率全军向江陵行军的举措有些怀疑,此刻更加诧异:
  “何以见得?”
  冯毋择道:“若我所料不差,黑夫肯定授意袭击竟陵、云杜、新市三县的叛军,效仿吴孙子疲楚误楚之计,我出则归,我归则出,想要让我军四处救火,疲于奔命!”
  三百年前,孙武助吴王阖闾伐楚,他认为楚强而吴弱,不能直接决战。于是便将吴军分为三支,轮番出击,骚扰楚军。
  这样,楚王每次接到告急文书,必派军前往救援,申、息之师刚击退一支吴军归来,还未来得及休息,边境又有告急,只能奉命出兵平定另一处骚扰。
  一年之中,楚军往返奔波,竟达七次之多,被弄得筋疲力尽。
  狼来多了,也就麻痹大意了,于是孙武才带着吴军溯淮水而上,直接抵达楚国腹地发起总攻,遂势如破竹,五战入郢!
  “今黑夫用此故计,定是想要让我军四处平乱,而错失了驰援江陵的时机,他此时定已沿江走小道,准备袭击江陵了。”
  冯毋择的目光看向了西方,长舒了一口气。
  “赌对了!”
  屯兵夏口,得知邾城求援时,冯毋择便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抉择。
  “此乃声东击西之计,顾东则失西,顾西则失东,东西必有一失……”
  关键在于,黑夫在哪,他的主力在哪!
  冯毋择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西边。
  “夫江陵者,楚之旧都也,北有鄢汉之蔽,西有夷陵之防,东有云梦之饶,易守难攻,可一旦夺取,黑夫便能获取大量人口和粮食,还能因势利便,号令西楚、南楚。”
  “故江汉之形胜,莫过于江陵也。”
  而更进一步,西进则可威胁巴蜀,东则越冥厄以迫陈、蔡,北上取鄢,可威胁南阳,乃至于破武关,入关中。
  “邾城固然关键,但江陵,更重要!”
  所以冯毋择料定,若自己是黑夫,定会亲帅主力,优先夺取江陵。
  既然得知黑夫主力所在,事情就好办了。
  “只要能灭尽叛军主力,擒杀黑夫,这场席卷南方的叛乱,便将土崩瓦解!”
  于是冯毋择下令道:
  “告诉后军,带着辎重进入竟陵,紧闭城门,不用理会叛军滋扰,云杜、新市亦然。大军只带数日之粮,随我直趋江陵!那儿的米粮,够我军吃五年!”
  声音洪亮,仿佛在告诉所有人……
  将军老矣?
  将军未老!
  言罢,冯毋择狠狠打了一下马鞭,让大军加速前行,并咬牙暗道:
  “黑夫啊黑夫。”
  “你这辜负陛下信任的乱臣。”
  “天诛的祸国之贼,荧惑妖星。”
  “老夫终于,逮到你了!”
  ……
  冯毋择走的是康庄大道,可日行五十里,而黑夫走的则是华容小道,日行二十里是常态。
  华容道极为偏僻,空气黏热潮湿,加上地窄路险,坎坷难行,夜里连扎营都是难题。
  行军时,长年浸泡在腐沼之中的浓密树丛,从道路两旁朝将士们步步进逼,密林里有虎视眈眈的虎狼,水中有半浮半沉的鳄鱼,看起来活像长了眼睛和牙齿的黑木头。
  经常会出现人马陷入泥泞之中,不得脱身,黑夫只能令兵士砍芦苇、蒿草填路,这才勉强渡过。
  艰苦程度不亚于红军过草地,在差点被一个泥潭淹死后,五百主有、汝阴人邓宗不由抱怨道:
  “君侯干嘛不走水路呢,虽然敌军在夏口也有船,但要论逆流而行,还是灵渠舟师那些明轮船快吧?”
  安陆人垣雍瞪了邓宗一眼:
  “你当江陵没有舟师么?勿要质疑君侯的决策!”
  事关机密,二人都不知道原委,后面的吴臣却明白。
  “灵渠舟师几度折返云梦,早已破损不堪,且只能载数千人,恐怕无法强攻江陵。不过,君侯是留着它们,却是想要让给另一批人坐船走水路……”
  总之,足足行了八九日,他们才踏上干燥的陆地,进入华容县境,三军已成一群泥人了。
  黑夫回望落在身后的云梦泽,忽然问吴臣道:“吴臣,算起来,从起兵到现在,吾等已几次往返云梦了?”
  吴臣掰着指头道:“二月中旬,君侯带着三千短兵出云梦,突袭武昌,是为一次。”
  “二月下旬,君侯带着五千人北渡云梦,打回安陆,解救乡亲,是为两次。”
  “三月初,携民南渡至沙羡,是为三次。”
  “眼下经云、梦之间的华容小道暗袭江陵,是为四次……”
  “真是巧了,居然是四次?”
  黑夫心中一乐,顿时忘了自己下达的“不许大笑”的军令,哈哈笑道:“此战若胜,四渡云梦,这或将成为,后世津津乐道的战史奇迹!”
  ……
  虽然疲敝,但华容乃小县,取之易如反掌,不多时,华容县令、尉西逃,县丞投降,三军入城,打开仓禀大吃一顿,休憩整顿一日,等士气精力恢复了,这才挥师西行。
  至此,黑夫一行已有车六七百乘,骑千余,卒两万余人,气势汹汹,夺江陵虚城,敌数千守卒,当是易如反掌。
  但才到郢县以东三十里,黑夫的斥候却回报,说一支大军也刚刚抵达郢县,如今正在郢县以东安营扎寨,列阵以待。
  “人数与我军相当,旗号是武信侯,冯毋择!”
  黑夫笑不出来了,此时此刻,颇有种想要去屋里找小娘子偷情,裤子都脱了,却发现人家老公阴着脸站在门口的尴尬。
  但黑夫毕竟脸皮厚,眼看奇袭不成,便摇着头叹了口气:
  “武信侯真是老当益壮啊!”
  “老人家不但头脑灵光,腿脚也不错,竟能提前赶到这来等我……作为后生晚辈,真是失礼了。”
  他严肃了下来,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旗帜:“武忠”。
  “看来,大秦的武忠侯与武信侯,注定要有一场决战!”
  “列阵,向郢县进军!”
  黑夫登上了战车,回望一路相随的大军,斗志昂扬:“既然冯将军宁移白首之心,那黑夫,也当不坠青云之志!”


第0762章 忠信
  四月初一清晨,经过一天行军,南征军已抵达江陵以东十里处的津乡,占据空无一人的乡邑以安营(今荆州市沙市区),与驻扎郢县城外的冯毋择军隔着七八里,遥遥对峙。
  数十年前,秦国控制江汉后,便原先的楚国郢都一分为二,东北面的楚王宫纪南城为郢县,西南边的居民市肆区称江陵县,郡守、郡丞驻江陵,而南郡郡尉则驻扎在城池更高,易守难攻的郢县。
  这么比喻吧,如果说江陵是齿,郢县就是唇,唇亡则齿寒。
  双方都是赶了十来天路,从远方至此,士卒皆疲,未敢贸然接战,两边的指挥官都清楚,此役便是决战,所以都很谨慎,只派斥候骑从不断试探交锋。
  决战在即,黑夫却像个老农般,背着手在津乡邑外的田地里走动,唉声叹气。
  “大军过处,必生荆棘,这片膏腴之地,恐怕要变成尸横遍野的鬼蜮了。”
  他仍记得十多年前,来江陵做官时见到的情形:夏道往南,涂道上的行人渐渐增多,南来北往的商贩、服役服徭的戍卒、蓬头垢面的刑徒、脚步匆匆的小吏,络绎不绝,有时甚至要避让到道左才能通行。
  这一带亦是云梦、大江之畔,气候已经回暖,路边的稻田一望无边,远处里闾耸立,近处数百上千的农人、隶臣散布田间,正在赶着耕牛犁田……
  然而现在,眼看自己的家园要打仗,郢县和津乡的百姓都跑了,或去江陵,或入云梦,地里才刚刚冒头的粟苗,也多被践踏,倒伏殆尽。
  黑夫不可能下令,让军队不踩青苗,两万余人无边无际,他们需要摆开足够宽阔的阵型,才能与敌人一决胜负。
  对面的冯毋择军,也一样,多数人也站在水田里。
  如今地里重新长出的,是胄明甲亮的军队,如萝卜般排列整齐,是他们手中的铜铁庄稼,已锋芒毕露,在日光下耀耀生辉,只等待鲜血的养料来浇灌!
  看了一圈,观察完战场地势后,黑夫再度向吴臣确认:
  “今日是四月一没错罢?”
  “是四月初一。”吴臣看了一眼自己记在历表上的标记,肯定地颔首。
  “这便好……”
  黑夫颔首,看着战场南边十多外的滚滚长江,若有所思。
  时间还早,陆地则已被艳阳普照,大江和云梦泽,却依然笼罩在浓雾之中。
  黑夫又等了一会后,数骑从江雾中奔出,来到车前,向他禀报一番……
  “差不多了。”
  黑夫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回到战车上,指点道:“派几个人,去两军之间叫阵!”
  数十骑从黑夫军阵中呼啸而出,至双方斥候几度交锋后,默认的分界线处,皆手持铜铸的简易喇叭,大声喊叫起来:
  “朝中有奸臣逆子,劫始皇帝,逐贤公子,屠忠臣义士,祸乱朝纲,以至于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九州租税沉重,徭役繁多,苍生饱受倒悬之苦。”
  “今天下失始皇帝,皆遽恐悲哀甚,然陛下遭逆子胡亥、奸臣李斯、赵高所弑前,使太医令夏无且藏衣带密诏,遗武忠侯,使其起兵靖难。”
  “今武忠侯欲复江陵,号令江汉,北上讨奸。身为始皇帝之臣,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冯氏三代忠烈,理当匡扶社稷,何期反助逆贼,同谋篡位?还望武信侯迷途知返,勿要受奸佞所欺,酿成大错。你我武信武忠,共举大义!”
  ……
  “这乱臣贼子,还敢自称‘忠’?”
  遥遥听着对面的叫阵,冯毋择气得不行。
  他知道,黑夫这是想要坐实“始皇帝已崩”这件事,以乱己方军心。
  真是拙劣的计策!
  但效仿还是有的,本来不少关中人就觉得,扶苏忽然出奔,蒙恬下狱,朝廷又派兵对南征军进行镇压,武忠侯先是死了又复活作乱……
  数月以来,发生的事如云里雾里,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普通士兵亦有些惶恐不知所措。
  但在严酷的秦军律法压制下,众人只能咬着牙坚守岗位,他们毕竟是关中卫尉、中尉两军抽调的精锐,纵然心中有疑,稳住阵脚是没问题的,一切等打完仗再说。
  而冯毋择气完后,反过来一想,黑夫之所以行这攻心伎俩,无非是因为,他处于弱势……
  眼下,黑夫麾下约有战车六七百,骑千余,卒两万五千。
  而冯毋择这边,则是车千乘,骑两千余,卒两万,光看数量,双方相差无几。
  没办法,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原本从安陆出发时,冯毋择还有三万徒卒,却陆续在沿途各县落下了一万,正好与黑夫派去袭击县乡的数千人周旋。
  就纸面战斗力而言,冯毋择依然占优,黑夫那边,除了数千短兵是精锐外,其余要么是武昌营种了两年田的老卒,要么是安陆青壮充当的新兵。
  这时候,在军中待罪统兵的杨熊来建议:“将军,彼欲乱我军心,我亦可乱彼军心!”
  于是,冯毋择也有样学样,让人去叫战。
  “贼子黑夫,妄居武忠之名,实大奸之徒。”
  “伪死欺君,以骗天下人,暗怀叵测之心。”
  “随之谋逆,必族三族,若临阵反正,斩其狗头,可得千金之赏!”
  但他们的斥候可没铜皮喇叭,靠的稍微近了点,还没喊几句,就被对方的伏弩射死了,只有马儿跑了回来。
  黑夫那边却派人过来抱歉,说是手下军队“手误”,但又义正言辞地宣战道:
  “既然武信侯一意孤行,你我便只能会猎于此,明日午时一刻,使两军戏于阵前,何如?”
  “明日会战?”
  接到这正式的战书后,冯毋择立刻做出了判断:“黑夫在故意拖延!”
  诸都尉不解:“我军虽弃辎重,但今背靠郢县、江陵,有城中之援,更有吃不尽的粮食,而彼辈最多有数日之粮,一旦食尽,就只能退回华容县去,他想拖下去,究竟是为了什么?莫非是见势不妙,想跑?”
  冯毋择摇头:“两军靠得太近,他跑不掉,或是在等形势异变。”
  都尉们疑惑:“变数何在?”
  就在此时,却有斥候来报:“将军,有一支两三千人的叛军,出现在夏道以北十余里处!正是先前袭扰竟陵,阻我后军辎重者!”
  冯毋择露出了笑:“原来如此,黑夫是寄希望于那些深入南郡各县的叛军来援啊……”
  话虽如此,但冯毋择内心,依然有一丝不安。
  长沙郡,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但为将者不可犹豫,他当机立断:“使江陵、郢县守卒调三千人出来,在阳水北岸列阵,以护卫我侧翼,以防叛军援兵渡水而击!”
  接着,冯毋择令人挥动自己的大旗,旗尖直指东面!
  “不必等到明日午时,现在就列阵前行,与贼子决战!”
  冯毋择认为,自己完全破了黑夫的声东击西伎俩。
  夏口舟师已被派去救邾城之难,不指望能打赢黑夫那万余偏师,但好歹能阻断水路,拖延一段时日。
  只要这边消灭了黑夫主力,甚至擒杀他本人,再东进南下横扫江南,这场大叛乱,便能逐渐平息……
  随着冯毋择一声令下,前阵万余人列成了一个方阵,盾牌在前、弓弩在中、矛戟在后。
  他们列成阵势,随着战鼓之声,缓缓向东前行,车骑辚辚,徒卒甲衣哗啦作响,武信侯麾下的将士们踏平阡陌沟壑,踩着田亩粟地,离结阵防御的黑夫军越来越近!
  “君侯?”吴臣第一次参加这种大规模战役,难免有些紧张,眼看对面“乌云”渐近,已至五里开外,不由咽了咽唾沫。
  而南征军中,除了数千精锐的其他人,口中已连唾沫都干了,手里的矛杆,几乎快握不住,他们也没经历过这种大场面……
  不论是武昌,还是安陆,他们都是以众凌寡,靠黑夫创造奇迹,打顺风仗。
  但这场兵容五五开的仗,与关中之师的正面对决,能打赢么?
  黑夫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在车上站直了身子,目光不仅看着压来的敌军,计算其距离,也看着他们身后十里外,人口繁密的大城市江陵……
  眺望良久后,当望到一股作为约定信号的烽烟在城市上空飘起时,面容终由凝重,变为欣慰。
  “韩信到了!”
  ……
  “武信侯,看后面!江陵!”
  冯毋择处,负责“视日”的军吏也大声提醒他注意。
  老将军转过皓首,却见一股巨大的烟柱,从江陵城冒起,看那位置,当是临江一带……
  这下他知道,自己的不安来自何处了!一时间竟投鞭骂道:
  “李由误我,李由误我!定是临湘已失,长沙郡叛军北上!”
  这时候,奉命留守江陵的昌武侯公子成,也让人来告急:
  “冯将军,有上万叛军乘着清晨大雾,从江上乘船逆流而来,冲开了舟师的防线,正在进攻江陵!”
  本就紧张的秦军士卒发现后方失火,阵列有些骚动,还不等冯毋择做出应对,对面嘴炮了一整天,口口声声说什么“明日午时会战”的黑夫,已下达了反击的命令!
  嘴炮骑兵最先出动,手持铜铸喇叭,带着士卒们一边前进,一边大声呼喊:
  “江陵已倒戈反正!”
  “南征军十万大军已至!”


第0763章 白衣渡江
  黑夫和冯毋择都看到的浓烟,是江陵水边,一艘被攻击后点燃的楼船……
  江陵城在沿江一线有许多个民用码头,但惟独最大的码头专属于官方,位于城东南,叫做“渚宫”,这里原本是楚成王时修筑的水边行宫,专供楚王的舟船停靠,后来变成了军用港口,江陵舟师便停泊在此。
  以往,舟师的楼船艨艟常游弋在江陵(今湖北荆州市)与孱(chán)陵县(今湖北公安县)之间,以防江南叛军。但近日来清晨连续大雾,巡航改到了午后,楼船呆在港口内,兵卒们紧张议论着城外的战事——江陵守军被调出去保卫冯将军侧翼,城内就得由他们来守备了。
  就在江雾即将消失的时候,却有一支船队逆流而来,突然对渚宫发动了进攻!
  他们并无高大的战舰,却胜在机动灵活,也不与艨艟楼船争锋于水上,而是直接冲上江岸,船上满载的兵卒手持兵刃,朝外涌来,从陆路进攻码头……
  留守码头的楼船之士本就不多,眼下遭到突袭,只反抗了一阵,码头便已宣告易手!
  “接应韩都尉登岸!”
  最先带人上来是利仓,他手下的南征军将士里有许多江陵人,回到这,如同回到家里战斗一般,对里闾街巷的熟悉,远胜于关中来的秦兵。
  “待夺了江陵城,便能去与君侯合围冯毋择了!”
  事情还得从半月前说起:黑夫虽定“声东击西”的战略,欲走华容道奇袭江陵,但毕竟己方的主力部队不在,若冯毋择上当还好,若计谋被察觉,老冯抢先一步回防江陵,反倒是不远千里自投罗网了。
  黑夫一向是走一步看三步,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制定了一个辅助计划。
  就在大军从乌林出发前两日,黑夫正好接到了从临湘发来的捷报!
  韩信、小陶又得到陈婴部支援,合兵近三万人,用了萧何的攻心之计,南征军挖沟渠,作淹城状。在此威胁下,临湘人为了保住家园,跳了反,打开一道城门迎南征军进入,城遂破,数千秦卒在睡梦中就被俘,李由遭擒!
  从二月下旬败走临湘,李将军不过守了半个月,就被他口中的“无名小卒”韩信活捉。
  黑夫闻讯大喜,也不打算让韩信他们歇着,立刻令灵渠舟师去接应,又使韩信、利仓二人带一万兵卒,搜集长沙郡快船八十余只,从临湘登船走水路,四月初一,会于江陵!
  从洞庭湖口到江陵,哪怕是逆流摇橹,水路也比陆路小道花费的时间少。
  这样,若一切顺利,就当是一次普通会师,若事不顺,则可互为犄角,不至于孤军覆灭。
  黑夫还将这次行动命名为:
  “白衣渡江!”
  ……
  “吾等不是要披秦始皇帝的素么?自然是白衣。”
  接到黑夫命令后,韩信、利仓并未感到奇怪,便令士卒们打素旗,缠白巾作为标志,韩信更听话的穿了一身素白。
  黑夫“四渡云梦”的军事行动,让人眼花缭乱,但都应了兵法里的那句话“避实就虚”,连韩信也挑不出大毛病来。
  “就是太过冒险,看似环环相扣,实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但黑夫月余来战无不胜,已连续创造了数个奇迹,这想法,韩信只能吞回肚子里。
  韩信与利仓带着才在长沙打赢两场大胜,士气正旺的军队沿江逆行,于昨日至孱陵,夺取了油江口。并派人与驻军津乡的黑夫取得联系,乘着今晨大雾,渡江突袭了江陵城。
  韩信在兴乐水一战中打出了威名,现在没人质疑他的命令了,甫一上岸,他就下令道:
  “弃长戈长矛,多用刀剑等短兵,先夺取粮仓!”
  夺城之役,战场多是街巷里闾,十分复杂,一般的方阵没了用处,反而是短兵近身缠斗更占优势。而江陵乃是万户大城,战略目标众多,没有取舍的话,肯定会陷入混乱,孰先孰后必须安排得当。
  在韩信看来,军无粮食则亡,南征军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
  江南本就开发甚少,南征军在岭南鏖战时,就得仰仗江陵仓禀运巴蜀、江汉之粮过去补充。如今源头一断,颇有些吃紧,尤其是黑夫救回来的几万安陆百姓,再不运粮过去,都要开始喝粥了。
  江陵仓屯粮百万石,够十万人吃一年,必须完完整整地夺取,不能再让人烧了!
  所以韩信在码头站稳脚跟后,便带着主力向仓禀进发,其余人分取武库、郡府等处。
  城内数万百姓本就听闻,武忠侯与武信侯在城外交兵,一时间人心惶惶,流言叵测,遭到袭击后,更加混乱。
  南征军和闻讯赶来的郡兵在里闾爆发战斗,城西不断响起兵器交击声,街上的人一看几股黑烟在码头冒起,都大惊失色,知道城内要变成战场了,纷纷往家中跑去,期间不乏有人误入交火处,成了枉死鬼。
  一时间,全城犬吠大起,鸡叫马嘶,婴儿啼哭,妇人惊叫,男子呼喝,一城皆乱……
  眼看生灵将遭涂炭,在不断向仓禀推进的同时,韩信还不忘让本地兵卒用方言大声喊道:
  “江陵的父兄昆弟勿慌,是去南边戍守的江陵子弟们回来了!”
  “南征军至,乡亲们勿要害怕!”
  “武忠侯有令,如有妄杀一人,妄取民间一物者,定按军法处置,百姓们且在家中待好,紧闭屋舍!”
  如此一来,倒是让江陵人安心了不少,武忠侯曾在江陵做过官,还是昔日郡守叶腾之婿,带着不少子弟南征,百姓们不相信这个极重同郡情谊的君侯,会对江陵不利。
  于是除了大多数人闭门待动乱结束外,城中也有不少里闾爆发出喊叫、大呼,一些手持兵刃的江陵人冲杀出来,协助南征军将江陵仓外,负隅顽抗的昌武侯亲兵击溃。
  等韩信顺利拿下守备森严的江陵仓后,一个长髯黄脸的汉子被引到韩信面前。
  此人眼中有些惊异这位“韩都尉”的年轻,但还是恭敬作揖道:
  “韩都尉,我叫满,是江陵县兵曹掾,亦是武忠侯旧日同僚好友,前段时日,被昌武侯公子成找借口削了官职,还要将我监禁。我见情形不对,匿于朋友家中,今日闻南征军还师,便与族人乡党举事,共迎义军!”
  韩信颔首,却没下马相迎,更未还礼,只随口道:“多谢义士,本都尉还要去驰援君侯,还望义士招募城中有志之士,与利司马共击郡府。”
  此时,粮仓、武库、四门、水门,城内比较重要的地点都已被南征军攻占,仅剩下昌武侯公子成、南郡守带着千余人,退守郡府!
  等韩信扬长而去后,满却有些不高兴:“这黄口孺子,年纪还没有我儿子大,竟如此张狂。我明明是兵曹掾,他却一口一个义士,无礼至此。”
  满心眼小,越想越气:“吾与武忠侯相识,在鲖阳生死与共的时候,他还在玩泥巴呢!”
  ……
  韩信根本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已得罪人了。
  他也未在意,将城内残敌交给利仓和满收拾,自带着五千人抵达江陵东门,登上城楼,手搭凉棚,眯眼远眺。
  他看到了什么?
  江陵者,因其近江,旁无高山,所有皆陵阜,因而得名,此处方圆数十里内,地势平坦。自江陵往东,江边除了阡陌相连的良田外,时值夏初,更有芳草遍地,秋兰、茝、蕙和江离等鲜花盛开,青青的荃草、射干、揭车等香草丛生……
  但现在,这一片繁花盛景,却已被摧毁殆尽。
  时近正午,天高无云,日光渐烈,两部接阵于田野之上:东边鼓声大作,西方也号声连绵不落下风,受到双方武忠、武信两位主将的催促,都尉率长们麾军而进,两下交锋。
  一时间,喊杀沸天,仿若远古传说中,共工与祝融的大战,能使天柱折,地维绝!
  在两军无情的推进下,田野里的青苗被无数双脚践踏倒伏,重新变为一片平实的硬地。
  满地鲜花遭车轮碾过,零落成泥,郁郁葱葱的野草,也在士卒奋勇交锋下,沾染上了滴滴鲜血,如同重新怒放的鲜花。
  恢弘壮丽的大决战,亦是英雄豪杰的疆场!
  喊杀声传入耳中,韩信顿时血脉贲张:
  “荆州归属,南方向背,将由这一役决定。”
  “如此大战,韩信,岂能错过?”


第0764章 三军可夺气
  韩信在江陵居高远望,看到交战在一起的,是两军前阵。
  南征军前阵很厚实:三千短兵亲卫作为中阵,坚不可摧,武昌营一万老卒分列左右,虽然他们已许久未经战场,但正好望着江陵的浓烟,嘴里喊着“南征军十万大军已至”的口号,自己也信了几分,顿时士气大涨。
  一万安陆青壮组成的新兵,则留在了黑夫帅旗处,作为预备队。
  反观西面的冯毋择军,只派出了万人应战,虽然人少些,但皆是关中精卒,阵型比东边规整多了。
  因为江陵突发事变,冯毋择不得不让杨熊,带着四千人去阻挡从江陵方向来的叛军,以免遭其背击。
  虽然出现了意外,但冯毋择心中仍坚信两件事:
  “叛军援兵绝无十万之多。”
  “即便分出数千,然我军阵整而敌散乱,前阵鏖战仍不落下风。”
  只要杨熊稍阻叛军一个时辰,冯毋择就有信心,能在正面战场击溃甚至歼灭黑夫手下的乌合之众,胜利依然是属于王师的!
  越是大决战,老当益壮的冯将军越是心细如发,在杨熊奉命离开时还嘱咐他道:“旗帜稍偃,在我后军遮掩下离去,勿要使前阵将士发觉惊疑!”
  “诺!”
  果不其然,就在杨熊带人离开,往江陵方向而去后,游弋在战场北缘的南征军骑从站得高看得远,发现了这一点,立刻派人突至两军对峙之处,开始大声叫嚷起来:
  “冯毋择逃了!”
  听到此言的秦阵稍微有些慌乱,但纵有回头者,从他们的视线,却看不见离去的杨熊,只看到冯毋择的“武信侯”大旗,牢牢树立在原地,岿然不动!
  “将军尚在……”
  士卒们用关中话嘟囔着,彼此传开,最后变成了他们进攻的口号!
  “冯将军尚在!”
  ……
  “不愧是能识破我声东击西之计的武信侯。”
  分兵偃旗而走,以免让前方苦战的将士狐疑,这转瞬即逝的细节,也赢得了黑夫一声赞。
  他暗道:“昔日在北地为郡尉时,我曾言,临战合刃之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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