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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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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巨盗黑夫已带着军队,大摇大摆地过来了。
  他换了一身行头,还真穿着别部司马的甲胄,反正南征军中类似的职位多如狗,随便挑一个就完了。
  至于伪造符节、印信、旗帜,甚至创造一个本不存在的人,作为体制内的高层大佬,熟知运作规律,又有何难哉?
  军区司令跳反,县武装部长除了干瞪眼,还能干啥?
  果然,比别部司马低一级的沙羡县尉上当了,他热情地站在城门处相迎,与黑夫见礼后,客气地道:
  “敢问司马,当如何称呼?”
  黑夫也露出了老实人憨厚的笑:
  “我叫易小川!”


第0740章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是夜,三千兵卒在沙羡城外安营扎寨,当地官吏见他们带的营帐有些稀少简陋,还十分大方地提供了一些简陋棚屋,并按照规矩,开放仓禀,按照军中所需,为众人提供伙食。
  当炊烟从营地上方飘起时,那位“易小川”司马,则被县令、尉热情邀请,入城宴飨。
  这位黑脸司马竟来者不拒,在宴飨上大吃大喝,吃完鸡腿,就开始啃鸭脖,夸赞庖厨手艺不错。
  他还与沙羡令、尉推杯接盏,酒酣之时,甚至吹嘘起十多年前,参与王翦老将军灭楚的过往来。
  “两国边境的攻防,蕲南的决战,我都曾参与过……”
  见这易小川司马夸夸其谈,沙羡的黄县尉便问道:“既然参加过灭楚之役,那易司马可曾见过武忠侯本人?”
  “武忠侯?”
  黑夫停止了大啖鸭脖,看向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县尉,露出了笑。
  “说的是黑夫将军啊?哈,当年他是二五百主,我则是邻军的五百主,曾与他谈笑风生!”
  那黄县尉却不高兴了,拍案道:“秦军之中,上下尊卑,司马岂能直呼武忠侯名讳?此大不敬也!”
  县丞连忙帮县尉解释道:“司马有所不知,黄县尉极为推崇武忠侯,不论是言行、治军,皆效仿之,还常说最可惜来赴任时,武忠侯已南下,未能追随其左右,为君侯擎旗牵马。”
  县令也微醺了,笑道:“不止如此,黄县尉还常仰面晒阳,希望能和武忠侯一般面黑……”
  “县君,你……”黄县尉哭笑不得,看向“易小川”的面色,却有些羡慕。
  “噢?”
  这下黑夫可有点吃惊了,在这偏僻的小县城,居然还有自己的小迷弟?
  不过,他这十多年的经历,的确堪称传奇,从黔首到君侯,转战东南西北,斩首和打过的胜仗虽不及王贲,但在整个南方的名望,已属秦朝诸将之首。尤其在南郡、衡山等地,百姓不一定知道王贲、李信,但却多半知道尉黑夫……
  在被秦始皇盖棺论定,封“武忠侯”后,黑夫更成了秦朝天神一般的人物,被地方武吏崇拜敬仰,再正常不过。
  而始皇帝刚刚崩逝,赵高、胡亥想要秘不发丧,赶回咸阳,也来不及把黑夫搞臭搞黑。
  于是黑夫肃然道:“武忠侯虽贵为君侯,但他平日里和蔼可亲,毫无架子,常与吾等昔日袍泽互称名字。只是,他既已不在人世,的确不该直呼其名,是我失言了,还望县尉恕罪。”
  “岂敢,岂敢。”
  黄县尉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和一位别部司马动怒,二人饮了酒,就当是一笑泯恩仇了。
  做戏要做足,黑夫竟还倒了盏酒,动容地说道:“武忠侯不但用兵如神,还对朝廷忠心耿耿,一意为国开疆拓土,且爱士卒如赤子,只可惜天不假年,将军英年早逝……”
  黄县尉面有哀色,县令、县丞也唉声叹气,却听易司马话音一转:
  “但我听过一句话,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武忠侯为国殉身,马革裹尸,但岭南万里疆土,都被插上了秦旗,他的薨(hōng)逝,重于泰山!”
  说着,便将酒倒在地上。
  “谨以此酒祭将军英魂!”
  “好一个重于泰山!”
  黄县尉也激动得将酒徐徐倒在地上。
  “吾等当以此酒,敬武忠侯在天之灵!”
  宴飨结束后,黄县尉已经对“易小川”一见如故。
  而黑夫自己,则剔着牙回到了营地,看着属下们的杯盘狼藉,笑问道:“都吃饱了?”
  东门豹满意地拍着肚子:“饱了,许久未曾吃上热饭,子弟们都高兴坏了。”
  为了不在云梦泽里暴露行踪,他们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都在嚼干粮,极少生火。
  眼看众人因为混进沙羡太过容易,有些松懈,甚至打起哈欠,黑夫便将木签一吐,严肃起来。
  “都打起精神来!”
  众人立刻肃然而立!
  黑夫扫视众吏:“吾等虽能乘着沙羡无备,蒙混过关,但举大事,可不是请客吃饭,而是生死之地,存亡之道,是将首级别在腰带上的勾当!”
  “明日的武昌之战,注定是一场要流血的硬仗!”
  ……
  油灯如豆,但十多盏灯汇在一起,也足以照亮整个营帐。
  指点着地图,黑夫说道:“本将当年之所以将武昌设为南征后方大营,正因为此地乃江湖之冲也。西捍江陵、南拒长沙,西南据云梦,东南蔽九江,表里捍蔽,乃江夏的兵家要地。东西水道、南北驰道,皆可为枢纽。若得武昌,则衡山、南郡、长沙三郡皆可去来。”
  “此外武昌有南征军老卒三万余人,彼辈曾在岭南作战,在郴(chēn)县驻扎,得到我的承诺后,回到武昌屯田戍守,至今已两年矣……若彼辈能为我所用,大事可成矣!”
  东门豹等人皆颔首,这便是黑夫打武昌的原因,一旦拿下,整个南方局势将大为不同。
  但这无异于虎口拔牙!
  东门豹虽是莽夫,但多年从军,也学会了解敌我:“吾等要面临两支大军,其一,李由所率的一万人。”
  “其二,邾城冯毋择统有的两万人,更有各郡郡兵源源不断加入。”
  黑夫颔首:“不过我昨日从沙羡令、尉处打听到,李由数日前就离开了武昌,匆匆赶去长沙郡,此刻应已至罗县,远在数百里外,就算得知消息也来不及回师,因为南方有小陶、韩信对付他……”
  “至于冯毋择?”
  黑夫一笑:“不是我轻看这位前辈,他虽曾是战功赫赫的将军,但也年老昏聩了,竟不移师武昌,反而在邾城(黄冈)驻扎。邾城与武昌虽不过百五十里,但有大江相隔,得知消息后要赶过来,不管水路还是陆路,都至少要三天时间……”
  比起十多倍于己的敌人,黑夫的区区三千人当然是弱势的,但眼下的情势,就好比一头老虎打了个哈欠,上下颚高高抬起,他要做的,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将那颗利牙拔了!
  “故而,吾等需要对付的,不过是看管三万南征军老卒的五千关中兵。”
  听上去虽不难,但这一次,黑夫要与之作战的,不是楚卒,不是越人,而是精锐的关中秦卒,由黑夫昔日的上司,都尉杨熊统领。
  “那是条狡猾的蛇,也是经验老到的战将,绝不容小觑。”
  但黑夫他们,也有极大的优势。
  “用兵之道,无外乎天时地利人和。”
  黑夫信心满满:“今始皇帝崩逝,逆子奸臣秘不发丧,又不敢明目张胆屠戮我旧部,这踌躇间的空隙,吾等借势而行,匿云梦,骗沙羡,进武昌,一气呵成,此天时也。”
  “武昌营是我一手所建,虚实难道还不清楚么?哪条小路最容易包抄,哪处壁垒最脆弱,都了如指掌,此地利也。”
  “南征军三万老卒渴望归乡,但一次次瓜熟蒂落,朝廷都未放归,如今更缴了三万人的兵刃,如同看贼一样看着,三军狐疑,彼辈不会帮守军,稍加鼓动,反而会加入吾等,此人和也!”
  言罢,黑夫喊了东门豹的名。
  “阿豹!”
  “诺!”东门豹出列,单膝跪地!
  黑夫道:“你最为骁勇,明日我要你为我先锋!率千人为踵军,先强攻占据一地!”
  他的手,点在地图上武昌营以西,大江右岸,一座标了醒目红色的高地上……
  “此地原名蛇山,后被我改名黄鹤山,它是武昌方圆数十里内的最高点,也是武库之所在!”
  等黑夫布置完用兵方略后,营帐被掀开,却是吴臣走了进来,禀报道:
  “奉君侯之令,整个沙羡的白布,都已被我购来!”
  ……
  次日,夏历二月二十三午后,下市时分,天色将黑。
  距离武昌主营数里开外,偏处西隅的黄鹤山武库,奉杨熊之命,在此地守备的率长刚准备吃夕食,却接到了斥候的禀报:
  “千余名臂上戴着白袖巾的兵卒,正朝黄鹤山开来!”


第0741章 若火之燎于原
  “是他!”
  武昌营内,得到黄鹤山求援,说有千余秦卒装束打扮,却臂缠白布的人,忽然对武库发动进攻,刚被升为裨将的杨熊立刻击案而起。
  “是他回来了!”
  被邀约来此吃饭的辛夷端着碗愣神:“杨将军,是谁来了?”
  “还能有谁?”
  杨熊冷笑道:“当然是南征军的统帅,大秦的武忠侯,黑夫!”
  “啊!?”
  辛夷大惊:“将军慎言,武忠侯不是已经……”
  杨熊却道:“是,他死了,死不见尸,或是诈死。”
  和长期在南方的武昌营裨将辛夷不同,杨熊一直在中尉军中做都尉,扶苏出奔后,咸阳的一系列变故,他再清楚不过。
  在众人看来,黑夫无疑是扶苏一党,扶苏既已倒台,再加上“亡秦者黑”的谣言,他绝不可能安然无事。
  此番随驾南下,杨熊被划归武信侯冯毋择统领。冯毋择暗暗跟杨熊打过招呼,朝廷怀疑黑夫未死,而南征军随时可能反叛,所以让他带五千关中兵来,在李由解除武昌营三万人兵器甲胄后,看住他们……
  “但所有人都以为,尉某人纵然未死,也应该藏在岭南某地,以躲避陛下的召见,谁能料到,他竟胆大到,潜至衡山、南郡,再突然发难!”
  千余精锐武装,悍然强攻武库,这可不是一般云梦泽群盗敢做的,杨熊笃定,这肯定和黑夫有关。
  杨熊啧嘴:“不愧是新一代的名将啊,瞅准冯将军驻扎邾城鞭长莫及,李由将军南下长沙无法及时回头的当口,突袭我武昌营,真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辛夷已经有些慌乱了:“不管是不是武忠侯,那些攻击武库的人,必是叛军无疑!眼下黄鹤山告急,杨将军,当立刻发兵驰援才行啊!”
  武库是一座城池中最重要的地方,春秋战国时诸侯内讧、反叛及国人起事,每每以武库为首要目标,先夺武库,取得军械,以求在战斗中获得装备优势。
  那武库建在黄鹤山上,也算易守难攻,杨喜留了千人把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但只能防小贼,遇上精锐突击,也有些难以抵挡,一旦武库落入叛军之手,里面的甲兵车械箭矢,均为其所得。
  毕竟是参加过统一战争的干吏,杨熊十分冷静,思索后道:“辛将军,这武昌营,是谁建的?”
  “武……武忠侯所建。”
  “还有谁比他更清楚此营地利、虚实?我过去一直觉得,将武库建在数里外的黄鹤山有些奇怪,如今看来,这位君侯,早有算计啊。”
  杨熊猜到了黑夫的计划:“兵法云,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
  “若所料不差,外面的叛军,绝不止一千!必有伏兵藏于草泽之间,我军虽有兵四五千,但要分心看管营中三万人,顶多派两千人去,恐将在半途遭遇一场伏击!”
  果然,在杨熊令斥候再探时,回报说通往黄鹤山的路上,南侧干涸的沼泽芦苇荡,果然飞鸟不敢落下……
  “伏兵定埋伏在那!”
  辛夷冷汗直冒,后怕不已:“杨将军真是了解武忠侯用兵之术啊。”
  杨熊无奈地摇头:“灭魏时,我乃率长,他是我麾下的屯长,岂能不知?”
  没记错的话,当时黑夫还是走了前安陆县尉杜迁的门路,才插进杨熊军中的。谁能想到,从此之后,他便平步青云,一路做到了二十等爵极顶的彻侯……
  更让人始料未及的是,这样一位君侯,却不尊皇命,诈死避召,最后还悍然反叛了!
  “这当是桓齮叛国后,大秦最大的一次将军叛乱了!”
  辛夷心乱如麻:“杨将军,如今当如何是好?”
  杨笑道:“投降何如?”
  辛夷大骇:“这……吾等若成了国贼、军贼,宗族家眷岂不是要被株连?”
  “辛将军知道就好。”
  杨熊冷笑道:“就算为了宗族,也不能让彼辈得逞,但如今敌暗我明,为了不全军覆没,武库只能放弃了!”
  杨熊当机立断:“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吾等若死守武昌营,恐怕会遭到内外夹击,看似人众,实则人寡,还不如将手头可信的兵卒统统集中起来,去码头,守住船只,等待夏口之援!”
  ……
  “杨熊没变,还是如此谨慎,宁可断掉手臂,也不肯冒失出营,被我刺中腹心。”
  看着门户紧闭,只有斥候探子不断往这边靠近的武昌营,黑夫露出了笑。
  东门豹带着千余人猛攻黄鹤山之际,黑夫的确带着剩下的两千人匿身于草泽之中,只得武昌营派人出来救援,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要歼灭一部分,夺营便易如反掌。
  但杨熊并未上当。
  黑夫不由想起十多年前的灭魏之战,他还是杨熊麾下的小小屯长,作为杨端和的儿子,杨熊看似没有主见,每逢作战都召集众人问策,可实际上,他却是个心机很深的人。他似乎总想故意让喜欢出谋划策、抢风头的五百主提出一些没有效用的方略,在其被打脸后,杨熊再站出来,提出自己心中所想。
  这样一来,他一方面可以被称颂为善于听取下属意见。另一方面,又每次都能在关键时刻拍板,扭转错误的策略。
  而且此人不愧是将门出身,对兵法的理解十分透彻。
  “但你是不是瞻前顾后,谨慎过头了?”
  人家不上当,黑夫也没必要再藏了。
  “既然如此,执行第二套计划!”
  随着一阵号角鼓点,草泽中的两千余人应声而起,他们个个都臂缠白巾,经过休憩和数次鼓舞后,不再存疑,卯足了气力,在黑夫一声令下后,朝黄鹤山武库杀去!
  ……
  黄鹤山原名蛇山,被黑夫改了名,武库从山脚一直修到半山腰,此山不高,只有四十余丈,山势也不算陡险,时值仲春,满山绿意。
  山林里还有一些宿鸟,此刻却早已被剧烈的战斗惊吓腾飞,啼叫之声划破了寂静。
  对武库守卒而言,这场战斗是始料未及的,眼看对面来的分明是旗帜鲜明的秦军,率长还有些迟疑,谁料对方嘴里喊着来交接,靠近后却忽然发动了进攻!
  守备武库的固然是关中秦兵,甲胄装备精良,战斗力与楚军、越人不可同日而语,但时值夕食,大多数兵卒都在吃饭,猝不及防遭到进攻,只能胡乱地拿起武器应战。结果被对方一口气冲到了半山腰,数百人或死或俘,剩下的人,只能凭借最后一道墙垒做抵抗。
  东门豹自从当了都尉,许久没机会披坚持锐了,眼下得了黑夫许可,他便披了厚实的双甲,手持大戟,带着五百人攻营拔寨,正要冲入最后一道壁垒,却遭到一阵猛烈的弩矢射击。
  是蹶张弩,武库装备齐全,数十蹶张士所用之弩均是强弩,可射百余步远,数十支粗大的弩矢离弦如电,瞬息间即至垒外,上百架臂张弩随即跟上,如雨落下,中者无不倒地!
  先登之士只能躲在建筑之后,纵然如此,仍能听到弩机钉在墙壁上的声响。
  “若一直射下去,连墙垣都能射塌,这可不好冲啊。”
  东门豹舔了舔嘴唇,看向左右两侧。
  当时修武库时,在道路两边还开了两条小道,通往山顶。如今他已令兴、吴臣各带了一支百人的队伍,从侧面摸了过去,但守卒还剩数百,绝不可能轻易让他们突破。
  就在这时,黑夫所带的两千人也抵达山下,一面赤色交龙之旂,以及黑底白字的“尉”字大旗打出!
  两千人齐齐呼喊道:
  “朝中奸臣谋叛,弑杀陛下,武忠侯奉陛下遗诏归来靖难,抵抗者视为从逆,降者不死!”
  山顶上顽抗的吏卒都听呆了,本以为是被一群装作秦军的群盗袭击,可现在,对方却打出了已死的武忠侯旗号,还号称是来靖难平叛的?
  是真?是假?
  搞了半天,自己成叛军了?
  守卒们心中狐疑,弓矢一时间停了,而瞅准这个当口,已至两侧山道上的两百人忽然大喊,或持弓弩居高临下攒射,或不管两三丈的高度,从陡峭的山坡上,直接跃下!
  而东门豹也忽然暴起,手中的戟猛地抛出,戳死了一个掩身垒后正要往下射箭的弩兵,随即挺矛前奔,带着众人直冲墙垒!
  墙内守卒忙于与山顶跃下的人交战,大门被大斧劈开,东门暴虎大叫着杀了进来,将矛重重刺入一个秦吏胸口,又抽刀在手,左劈右砍,看见臂上没白袖的就一刀下去,转眼放倒了四五个人。其余短兵亲卫也紧跟在他的后边,向前砍杀,如入无人之境……
  小规模战斗,一夫之勇的效果极大,守卒惶恐而不知所措,黑夫麾下众人则知道自己为何而战。不多时,位于半山腰的黄鹤山武库即将失守。
  但守卫武库的率长是个尽职的人,面对这群“叛军”,他在最后时刻,做出了一个正确的抉择。
  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他带着最后几个人,退到了最高处的烽燧台。
  也不管伤口了,率长掏出随身携带的燧石,颤抖又笨拙地击打着。
  噌,噌,噌,三下声响后,终于,火星出现了,它跳到易燃的稻草上,迅速变成明焰,又传递到几把松明炬上……
  “彼乃叛军,纵然花言巧语,吾等亦不可从逆,使身在关中的家人受株连!”
  这个不知名的率长扫视几名短兵亲卫,众人点了点头,在外面撞门声越来越重时,将火扔到了墙角的柴堆里……
  火焰在柴堆上变大,窜上柱子、房梁,最后将整个哨楼都点着!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烈焰在哨塔上绽放,照亮了夜幕一角,方圆数十里内,都能看到这巨大的火烛!
  ……
  “杨将军,你看!”
  数里外的武昌营,杨熊召集了自己带来的四千兵卒,以及辛夷的一千短兵亲卫,一行人丢下三万还被蒙在鼓里的南征军老卒,从武昌营北门撤离。
  被亲卫所唤,杨熊一回头,看到了远处黄鹤山上燃起的火焰……
  “郑率长,真是好样的。就算无法烧毁武库中的全部兵器甲胄箭矢,至少,也能将武昌营遇袭的消息,立刻通知对岸的夏口……”
  夏口驻军是前几天才来的,虽只有三千,但总比没有强。
  杨熊眼中隐隐有泪,但随即又变为冷酷。
  “倒是提醒了我,吾等虽要集中兵力,退保码头,但却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他回过头,看向三万人驻扎的营地,下了一个疯狂的命令!
  “点火,将武昌营,连同里面的三万人,付之一炬!”
  辛夷差点被吓得摔下马:“杨将军,这可是三万人,都是秦卒啊!”
  杨熊嗤之以鼻:“他们多是江淮楚人,算哪门子的秦人?”
  “且再过一会,便不再是朝廷的兵卒,而是贼人盗寇了。”
  杨熊的面容,有些许狰狞:
  “就算烧不死他们,宁可让这三万人四散而逃,变成亡人残匪,也不能让彼辈在此从逆,壮大叛军!”
  ……
  “君侯,你看!”
  东门豹等人还在清点武库武器,让士卒们换装,补充箭矢,眼见的吴臣却指着远处的武昌营,大声叫了起来。
  “我看见了。”
  黑夫立于黄鹤山脚下,身后的哨塔烈火未熄,远处的武昌营,却又窜起了一道更大的火焰!
  火当是从营地北部烧起来的,纵然设计结构合理,各营有一定距离,甚至还有防火的沟壑,但因为是人为四下点着,仍蔓延到了一些营帐。
  硕大的军营,惊呼惨叫声不绝于耳,红的火,黄的火,橙的火,犹如花束,盛开在夜空中,彼此竞争绽放,反正也无人守备了,不断有人逃出军营,迷茫四顾。
  “真是狠辣,这点火,当然不可能将三万人统统烧死,但足以让他们惊慌失措下,四散奔逃,就算此刻我过去,能收拢一半就不错了……”
  黑夫摇头:“杨熊,我还是轻看了你!”
  “将军,现在怎么办?”吴臣有些焦急,那把火,将他们计划打乱了。
  “没用的。”
  黑夫骑上了马:“杨熊以为自己点着的,是烧掉危险,用来补救的火,殊不知,却是玩火自焚!”
  他在火光中大笑。
  “现在,本将都不必特地鼓动,对那三万南征军老卒而言,谁视他们如草芥,谁惜他们如赤子,谁想杀他们,谁来救他们,已一清二楚!”
  言罢,黑夫大喊:
  “牡,举旗。”
  “诺!”
  大个子五百主奋力扛起黑夫的旗帜,百名亲卫,也骑着从武库夺取的马匹,扈卫黑夫左右。
  黑夫催动战马,带着他们,向火焰最烈的地方,向人心最慌乱不知所措的地方驰去!
  “随我过去。”
  “让所有人重聚在吾旗之下!”
  “去接过这把火,再高高举起,叫全天下皆能看到!首义开始了,且必将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向迩!”


第0742章 一人可当十万兵(上)
  汝阴人邓宗跟着人潮冲出营地,脱了衣裳,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才扑灭了身上的火。
  又回头看见满营大火,不少乡党被烧伤,更有一些人困在火场里不得出,邓宗肺都快气炸了!
  “尔母婢也!”
  他好歹是个屯长,知道武昌营是两年前,尉将军所建,最初是用来训练第二次南伐所征新兵。三十六年,新兵练成南下作战,武昌营空了一段时间,但很快,郴(chēn)县营两万老卒轮换北调,入驻此地,从事屯田等事,为大军提供源源不断的粮食。
  在岭南平定后,又陆续有上万兵卒北来,他们都是服役较长的老卒,最长者已四年多未曾归家,尉将军承诺,一旦朝廷松口,他们将是第一批获归的士兵。
  但三万人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却不是朝廷的解散命令,反而是尉将军战死岭南的噩耗,以及带着趾高气扬的关中兵,不由分说将他们的甲胄兵器统统收走的新将军……
  “汝等很快便能归乡。”
  当官的上下嘴皮子一动,不知第几次做出承诺,大伙根本就不信。
  接下来几日,邓宗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分明是犁田准备插秧的农忙季节,但士卒们却被限制在营内,不许随意外出。眼看屯田里长出了野草,作为汝阴的老农,邓宗一直在为错过了农时而可惜。
  更过分的是,他们好似真变成刑徒了,一个五百主仗着自己是个官,想要去附近的沙羡城的女闾,却在营门口被那些关中兵架了回来,粗鲁地推倒在地。
  “无将军之令,任何人不得外出!”
  这下所有人都感到了异样,隐约觉得似乎有大事发生。
  胆大的人,如隔壁屯的符离人葛婴,认为他们回不了家了,在偷偷计划着逃跑,胆小老实的人,如邓宗等,决定再等等看。
  可结果,他们等来的,却是一把差点把众人在睡梦中烧死的大火!
  “尔母婢也!这是想将吾等统统烧死,为当官做将的省粮食?”
  老实如邓宗也忍不住开骂了,显然忘了,营中数十万石粮食,也在这场大火里付之一炬。
  他听逃出来的人说,那位杨将军、辛将军,连同数千关中秦卒都已经提前撤走了,火八成就是他们放的!
  “吾等被征召入军,担任戍卒,在岭南流血,在武昌种田,换来的,就是一把火?”
  所有人都义愤填膺,愤怒扭曲了他们的脸,甚至都未曾发现,远处的黄鹤山也被点着了。
  “乘此良机,逃吧!”
  另一个屯长葛婴又在用楚言大呼了:“就算逃入湖泽里做匪盗,好歹能活,也总比在睡梦里被秦人稀里糊涂地烧死好!”
  响应他的人不少,逃出来的两万余人,建制已经完全打散,只能按照口音和籍贯相互聚集,相互抱团。
  纵使秦律严苛,但出了这样的事,众人的心都凉了,不少人支持葛婴的提议,逃得远远的,但多数人,仍没从这剧变里缓过神来,呆愣愣地看着冲天的大火。
  直到数十骑背插白色小旗,从远方驰来,一边吹着铜哨,一边用南郡的西楚方言高声呼喊,才让迷茫的众人找到一个方向。
  “朝中出了奸臣,谋害忠良,勾结越人袭杀尉将军!”
  “奸臣逆子又弑君夺位,杀害陛下,今秘不发丧,更欲将南征军将士统统处死。”
  “今尉将军挥师北上,来救二三子了,快随吾等去黄鹤山罢!”
  这些人都是黑夫三千短兵中,骑术上佳者,上百人骑着骏马,绕着硕大一个武昌营传递消息,将黑夫的话,告诉每一个逃出来的人!
  兵卒们对此反应各不相同。
  “朝廷中果有奸臣。”
  “尉将军不是战死了么?”
  “将军百战之躯,岂有那么容易死的?”
  “不管怎样,这把火就是那杨熊放的,是真想将吾等统统烧死!”
  “朝廷不讲信用,但尉将军释吾等离开岭南,来此休整,他是讲信用的!”
  “且去看看?”
  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亮起了一盏灯,大多数人都下意识地跟着骑从,搀扶着被烧伤的乡党,朝西边的黄鹤山行去。
  而一部分人,想了想后,还是四散开溜了。
  山顶上用来示警的烽燧,如今却成了汇聚众人的灯塔。
  人头攒动,本该从高往低处趟的流水,却齐齐回头,往反方向流去。这浪潮如此之大,连一直鼓噪着,让大伙一起逃走做盗寇的葛婴等人,也被裹挟其中,只能一步步向西走去。
  他们一直走到黄鹤山烽燧火焰映照得到的地方,看见在高高的石头上,有一位身着醒目甲衣,头戴鹖冠,额缠白布的将军。
  他亲自擎着一面素白的大旗,而左右两侧的短兵亲卫,分别是交龙之旂和尉字旗帜!作为江淮楚人的老熟人,陆贾也在其身旁。
  邓宗、葛婴他们离得远,但几位率长、五百主却得以上前,到了那位将军数步外,竟激动得单膝下跪。
  “当真是尉将军!”
  “将军当日在郴县城头上亲自斩杀贾和,吾等曾见过一面!”
  得到确定后,有兵油子大叫起来,“将军,你不是死了么?听说皇帝还为你发丧,怎么又活了,你到底是人是鬼?”
  “哈哈哈!”
  黑夫大笑起来,笑得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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