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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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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摆摆手,笑道:“老田不好说,我来说罢,遵路兄要知道什么。”
李慎明道:“上头要我问问,你手头还有多少现银,这场仗大约还得打多久,咱们的赚钱大计,何时才能开始?”
“实话实说,这些我都不知道。”
张瀚一摊手,说道:“账目是每天在变,比如今天我手头还有三万,明儿各地帐局解来一笔款子,一下子就变十万,或是后日就又开销出去八万,老田手头有详细的帐本,要看总帐,你得到新平堡找老李。”
李慎明无所谓一笑,说道:“上头叫问,我问一句,反正你这话是不是搪塞,上头自然也会有自己的想头。”
“是不是都不打紧了。”孙敬亭在一旁道:“要紧的是这商战何时能赢,这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事情。”
“孝征说的是。”李慎明眼中露出关切之色,说道:“文澜你这两年做事向来很有章法,这一次和范家斗过这一场,上头的人碍着范家的关系也不会出手帮你,你自己可有确切把握?”
张瀚笑道:“这事如逆水行舟,我不往上就会一泄千里,这个当口,不管再怎么困难也只能咬着牙顶着。”
他又道:“你可以拿我这话回去说给他们知道,关键时刻,没有别的,只有一个字:顶!”
张瀚是看过曾文正公文集的人,知道老曾一生遇过多少困难,好几次跳水自杀的记录,最终曾某能成就伟业,就是他后来悟出来的这个“顶”字。
这个“顶”,说起来很容易,然而做起来太难太难。
普通人在冬天起个床都很艰难,何况是张瀚现在做的这样的大事。
几千人指着他吃饭,家中的殷切盼望,那些官员给他的压力,草原上盟友的变化,来自范家的攻击,要顶住这口气不泄,这可比在寒冬腊月凌晨起床还要难的多了。
好在,张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从容,并无给人焦燥亢急之感。
李慎明翘起拇指,一旁的孙敬亭眼中露出赞许之色,田季堂则是满脸的佩服,李慎明开口道:“文澜,我现在晓得为什么我比你大十来岁,又有功名,也薄有资财,结果事事要被你牵着鼻子走……你天生就有一股气息,能叫人跟着你走,并且自然而然的就有一股子信心。”
张瀚失笑道:“难得遵路兄这般夸赞,小弟幸何如之。”
“少废话。”李慎明又恶声恶气的道:“我回想了一下,你刚刚说的全是废话,对我的问题,几乎没有切实的答上来一道。”
“我说了,真不知道。”张瀚很诚恳的道:“大佬们真的得等,我这里是顶住,他们得忍住,大家过了这一道门槛,这才能顺顺当当的赚银子。”
李慎明点点头,叹息道:“可惜你的帐局吸纳储金的事不大顺利……”
张瀚从容道:“做事哪有一帆丰顺的道理,那我真的是财神下凡了。”
张瀚的帐局其实也是清初才出现,主要功能其实不是帮着转运货物和银两,而是在各地放银子给官员或商人用,收取费用来赚钱,和银庄,银号都不同。
在清初可能也有票号出现,主要就是金融服务为主,比如从杭州可以汇几十两银子到京师,票号收费用,在京师的人可以领到银子,和张瀚现在的账局又有不同。
票号是信用为主,是几家巨富的山西大商人搞起来,在清朝中叶之后才形成气候,和当时已经成熟的西方银行业也并不相同。
张瀚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早期真正的帐局和票号结合起来,吸纳储金,真运作起来,一方面吸纳资金,然后放出大量银两赚利息钱,是把各种早期的中国式的金融机构的功能都包含在内。
可惜的就是他的信用还不够强,和裕升的实力也没有得到认可,现在商人们宁愿交纳给和裕升帐局不菲的费用,从甲地交银,乙地取银,甚至一路跟随,只图的是一个安全和方便,这也是和裕升镖师的实力和骡马行现阶段实力的体现……张瀚已经感觉到了天花板的存在,怎么打破它,暂且还没有好的办法可言。
李慎明瞪眼道:“又是一腔废话。”
张瀚无奈摊手,李慎明也只得摆手,苦笑道:“你这黑锅我背的结实,少不得回去后又得帮你说一挑子的好话。”
张瀚和范家打生打死,那些云端里坐着的大佬们只会看热闹,范家不用官场对付张瀚,他们也就只能看热闹,张瀚如果想不守规矩用官场来压范家,这些大佬也会考虑范家的背景来权衡得失,张瀚要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小,所以权衡利弊,索性叫这些大佬们看热闹罢!
但这些人是闲不住的,时不时的就要出了题目来烦,好在李慎明擅长和这些人打交道,张瀚也是擅长打太极,目前为止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我还有事要烦劳遵路兄呢。”
张瀚将适才各人商议的结果向李慎明说了,重点当然是打通工部关节之事,海贸之事他只泛泛提了几句。
李慎明果然对海贸不是很感兴趣,他局限于北方的商场和士林,北方与南方风气不同,在南方,不仅是海商众多,官绅们也加入到海贸中来,在江南士林中有名望的大人物也有很多投资在海船之上,著名的东林党人钱谦益便是其中一员。
在北方,民间风气保守,商界也较为传统,对隆万大开海后的形势判断不足,已经被江南闽浙远远甩在身后。
“这事自然归我。”李慎明问了问详细情形后说道:“总教你放心,我一定跑个结果出来,工部采买向来是大头,这银子不能再叫福建人去赚了。”
大明财政已经走在破产或已经破产,去年万历皇帝被迫加赋就是明证,不过瘦死骆驼比马大,大明现在还有九十三万左右的边军,需要大量的兵器,特别是铠甲,火铳,一般边镇都不自造,全由工部承造下发,普通的刀、枪,包括弓箭在内,以前是各卫所上交,比如某卫每年负责交纳粮食若干,刀枪若干柄,盾牌若干面,制弓箭的弓柄或兽筋若干,用这种制度,大明维持了前一百年的兵力强盛。
随着京营崩坏开始,地方卫所也崩坏,军田大量被侵占,军户逃亡,连正常的防御和训练也成具文,更何况上交粮食和武器。
现在的边军已经几乎是自造兵器或只能从工部领用,其中最要紧的就是各式火炮和鸟铳,当然也有铠甲。
辽事一起,辽东二百年积储的武库被清洗一空,加上几次惨败,军械损失严重,现在京师那里正加急赶工制造军器,毕竟这当口不能误事。
“我想起来了。”向来关注邸抄的孙敬亭拍腿道:“上个月熊公上了一疏,说是他初到辽东校阅全军,结果军中几乎无马,军械也是几乎全无,士兵拿棍子参加校阅,铁盔也是朽烂的,几乎没有刀和盾牌,也缺乏火器,说的十分凄惨。”
张瀚道:“适才我也想起此疏,此疏一上,皇帝向来注重辽事,必定督促内阁和工部加急备办军器,这个时候,我们灵丘精铁,确实大有机会。”
“好,”李慎明站起身来说道:“原本我还要在这里住几天,既然这样就不能耽搁,我先去太原,再从阳和走,再到宣府,一路替你说说话,然后直入京师!”
张瀚道:“你到京师,可以和我放在京里的人联络,他们最少在消息上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李慎明道:“那么据你的人了解来说,京师现在是哪一派得势?”
“现在肯定是浙党和齐党的联手最强,不过……”张瀚沉吟着道:“我的消息来源判断说,未来肯定是东林党最强。你这一次去京师,不妨和东林党多打打交道,结个善缘。”
在这事上李慎明是无可不可,他们山西人肯定是天生的晋党,但晋陕两党现在都没有主心骨的人物,当年老辈的张四维王崇古等人都已经作古多年,晋陕两党群龙无首,早就不成为一个有竟争力的朝廷政党,晋党衰败,李慎明这样的政治掮客对与朝中哪个党结好自然是都无所谓。
第230章 叮嘱
“我这便走……”李慎明起身欲行,到门口时他突然一拍脑袋,说道:“我这脑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一次来还有一个要紧的消息要告诉你。”
“遵路兄请说。”
“有一股巨寇已经过了内边墙,翻过太行山脉,现在行踪尚且不明。他们经过的路线并无卫所,亦无驻军,各地的沿边州县已经戒严,现在看来,灵丘,广昌,蔚州,这几处地方都有可能遇袭,文巡抚和郑兵备还有麻总兵俱是关注这一股贼寇,兵部也发檄叫地方速加痛剿。”
孙敬亭有些吃惊,他道:“现在居然有这般的巨寇流贼吗?”
“也不止这一股了。”李慎明毕竟消息要灵通的多,他压低声音,悄悄说道:“辽东三路大溃之后,各地皆有乱兵裹挟土匪杆子生事,河南抚臣张我续,道臣王景提抚标兵与贼战于孟津,斩首二十余级,飞捷上闻。河南一封,溃兵皆不敢再入潼关,亦不敢归伍,只得落草。边军战力远超于普通流贼,霍州,陕县,汉阴,西乡,皆有流贼与官兵交战的奏报,斩首或多或少,多则十余级,少则六七级,这说明官兵拿这些边军巨寇并无良好办法,他们多半在山中落草,或是化整为零,四散为患,灵丘这一股是最大一股,要紧的是那个俞士乾部下中有不少辽东边军跟着一起跑出来,他的实力一强,野心便是大增,上头判断,这股贼很可能会是想着攻破州县!”
张瀚道:“攻州破府,他们不是找死么。”
张瀚看过小说李自成,记得李自成在出商洛山后采取了低调发展的办法,利用明朝中枢对地方控制不力的特点,到处破寨积粮,积攒训练人马,到实力膨胀到一定程度后才果断破了洛阳,声势一下子大涨起来。
这个俞士乾,可能部下才几千人,居然就想着要攻打州县。
“他们既然已经落草,想着的当然就是把声势做大,如果能打破州县,会有不少野心造反的人投奔旗下,势力便会滚雪球般的壮大,到时候祸乱山西全省亦未可知呢。”
张瀚点点头,果然古人的思维方式不能拿现代人来推理,想想几百年后还有野心家想着做皇帝,这年头恐怕发神经的也不在少数,如果俞士乾能攻下某个州县,可能真的会有不少人想着来做“从龙之臣”吧。
“灵丘……”张瀚面露凝重之色,李大用他们可能还不知道,他们担心的事情,可能很快就变成现实。
……
“马蹄金,俱拿来与吾看……”幽深宽广的大床之上,一脸黑气,花白头发散乱着,肥胖的身躯躺卧在床上的万历皇帝,犹自挣扎着要看自己的陪葬物。
重重深宫之中,无数的都人和太监在慌乱着,外朝还不知道消息,一切平静,打从进入万历四十八年之后,老皇爷的身子就是一天不如一天,到了夏天之后,万历皇爷的身子便是一日不如一日。
御医自是要尽心医治,不过大明供奉的太医院的御医真是本事有限,甚至还远不及民间郎中。所谓光禄寺的茶汤,武库司的刀枪,太医院的药方,这是流传甚广的京城笑话之一。
大明列帝的平均寿数也真是不高,除了太祖和太宗之外,仁宗中年薨逝,宣宗就只活到三十来岁,底下英宗孝宗武宗俱是没有活过四十,嘉靖倒是活到花甲之年,他的儿子又是个短命鬼,到了万历能在位四十八年,已经打破了此前所有大明诸帝的在位时长记录,并且在历史上也能排的上号了。
金灿灿的马蹄金被奉到垂死的皇帝面前,万历欣慰地看看,他的陪葬品中有大量的金器,马蹄金只是一小部份。
宫中的值事太监趴跪下在万历榻前,小心的禀报着其余随葬品的情况。
两位皇后早就被放在地宫之中,棺椁规制稍小,万历皇帝的棺椁被放在正中,也是最大的一个。
很多精致的金银器,还有马蹄金,珠宝,都会被放在椁内随葬。
兵马已经沿皇城御道抵地宫的地方驻扎警备,在万历龙驭上宾之后,地宫打开,皇帝棺椁送入,然后封闭。
万历很仔细的听着,口角流着口水,他勉强说道:“要小心顶门石不正……”
万历的地宫还是在他二十左右时就开始修筑,整整修了数十年,历任的大学士都曾经任过修陵官,地宫是一项重大工程,长期都有几万人规模在动工,到万历四十八年,这座地宫已经修成多年,规模无比宏大,随葬品也十分丰厚,万历自己心中也明白,自古无不亡之朝,大明只要还在,他的帝陵自是无事,若是大明覆亡,历代帝陵多半被盗掘,他的地宫修筑的无比坚固就是防止被盗,在他离世之前,地宫沉重的石门不会关闭,待他死后,工匠们会放下石门内的顶门石,重达万斤的石门自内关闭,以外力绝对打不开地宫大门。
“皇爷放心,”内监小意道:“奴婢对此事十分着紧,绝不会有任何意外。”
“嗯……”万历瞟了内监一眼,见对方满脸忠枕之色,这才稍觉放心。
内监只觉后背流汗,万历曾经有过垂死又痊愈的事,如果在这个时候他稍显懈怠,皇爷又痊愈了,自己的下场可就万分凄惨。
这时另一个内监悄悄走过来,低头道:“皇爷,奉命将小爷传叫过来了。”
所谓小爷便是当朝太子,是宫中特有的称呼,其实太子年纪已经很大,是不折不扣的中年人了。
“孩儿叩见父皇。”
穿着元青色常服的太子走近前来,跪下叩头。
太子朱常洛是一个脸色腊黄的中年人,胡子很稀疏,面色很紧张,也叫人感觉很委顿,跪下行礼都感觉有些吃力。
因为长期的精神紧张和压抑,太子的身体一向不是很好。
还是在万历早年,因为宠爱郑贵妃,万历推爱福王,一心要废掉太子,改立福王。
这样的事,在前元是很容易做成,在唐时也不乏先例,但汉人王朝自宋以后,储位更迭就很困难,万历虽然是皇帝,亦不得不受制于祖宗成法,与文官集团再三过招后,“废太子”这三个字都没有敢堂而皇之的说出口,只是不停的搞小动作。
比如克扣太子待遇,不使出阁读书,还搞什么“三王并封”,就是有意把太子常洛与福王等诸皇子摆在相等的地位上,不使太子的地位有所拔高。
后来是几代辅臣和无数文官前仆后继,拿这嫡储之位来做文章与皇帝争权,万历最终落败,导致他心灰意冷,曾经想要励精图治的皇帝从此龟缩在后宫,二十年不曾出过皇宫一步。
这是一段众所周知的历史,朱常洛不仅在精神上压抑,在著名的“梃击案”中,百姓张差莫名其妙的走进深宫,距离朱常洛不过几十步远,他袭击了几个守门的太监,直到被众人拿下为止。
在审问时,张差招供是叫他打一个穿黄袍有胡须的,审问他的诸官面面相觑,引发轩然大波,东林党在内的诸多文官跳着脚不让,要求彻查,搞的万历狼狈无比,后来是万历带着朱常洛,还有皇孙朱由校,祖孙三代上演一出其乐融融的好戏,由皇太子出面把这事压下去,才算真正了结。
二十年的风风雨雨,朱常洛这个太子可谓是真正的如履薄冰。
此时父子相对,万历气若游丝,朱常洛亦是精神萎靡,两人彼此对视,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万历只觉千言万语涌在心头,颇有一些叮嘱太子的话要说,这时也顾不得尴尬,向太子说道:“吾知道东林党向来与吾儿亲近,汝继位后,却不可独信其党,不可使一党独大。此辈书生好为大言,不可信。”
朱常洛跪在地上,感觉身上一阵阵乏力,近来万历命在顷刻,朱常洛感觉悬在自己头上的利剑移走,心情放松之后,他每天晚上都是无女不欢,甚至一晚上要换好几个人,以前他的东宫也没有什么漂亮女子,近来很多内监为了讨好太子,故意送一些漂亮的都人到东宫去,连郑贵妃也向太子示好,给太子送了八个美人,都是一等一的绝色。
朱常洛是在这上头压抑太久,八个美人,他一天之内全部破瓜,心情十分愉悦,只是心情虽好,身体却是十分不好,这时恨不得赶紧上床休息,哪有功夫听垂死的父皇絮絮叨叨的说话。
再者说,朱常洛心里明白,自己的储位能保住,要紧的就是东林党为首的文官一直挺他,若不然,大位就是福王的,哪还有自己父子的份!
当下只是口不应心的答说道:“父皇说的是,儿臣一定听从。”
万历叹息一声,接着道:“用人要观其行,不要听其言,彼辈文官,说起军政大事似乎无有不通,头头是道,然而做事就是一团糟糕。所以用人,要看他的履历,在地方上做事是否出色,然后方可付以大事。中枢之职,用错人还不是很要紧,地方封疆,一定要用经验丰富的才行……”
说到此,万历仿佛回光返照,坐直身子,提着声调道:“吾此前用错了杨镐,也是因方从哲等人之误,杨镐久历封疆,岂料全无用处,此人定要重处!”
第231章 九月
近来浙党势微,对杨镐也保护不住,东林党对杨镐也没有好感,朱常洛在东宫中也每常听到人说杨镐的坏话,当下立刻应声道:“父皇说的是,儿臣一定重处那杨镐。”
“熊廷弼决不要换!”
“什么?”
万历大声道:“近来,熊廷弼在辽东行的诸事都很妥当稳重,看似没有做什么,其实已经逼迫东虏无法再犯境,吾观看他行事条理分明,三方布置十分精当,这个人用的没错,你要用他到底,一直到辽事平息为止。”
朱常洛对熊廷弼没有太深的了解,也没有恶感,当下说道:“儿臣知道。”
“吾近年来懈怠国政,汝不可如此。”
“是,父皇。”
“方从哲仍可为首辅,此人还算靠的住。”
“儿臣知道。”
朱常洛受东林党激进派的影响较重,齐,楚,浙三党在万历四十六年清算东林,开启党争大幕,方从哲协调各党的能力彻底毁灭,东林党温和派还与方从哲保持合作的关系,激进派已经决定去方,近来朱常洛耳中常听到对方从哲的不满之声,他是个耳根软的人,况且东林与他有大恩,所以已经决定更换首辅,换上东林党的人来继任,此时他对万历的话,也是明显的敷衍。
万历没有听出来,朱常洛还是很恭谨,事事依从他的指令,万历感觉一阵欣慰。
他看着朱常洛,喃喃道:“吾为汝父,又是君皇,有些事情做的不是很好,然而毕竟将这祖宗家业完整的传到汝手,现在四海平静,国家承平无事,只有辽事尚要忧烦一阵,不过亦无大碍,东虏不过数万丁口,只要用人得当,辽事平定不过几年间事,要紧的还是修明政治,重新充实国库,辽饷待辽事平定后就要取消,留着徒扰民生事……”
朱常洛泣道:“父皇还是将养身子,身体要紧。”
万历道:“吾将大行,休息的日子有的是了……到地下见列祖列宗,吾这皇帝也还算当的过的去了……”
在万历眼中,他的四十八年的皇帝生涯虽然有缺陷,有被人诟病的地方,大体上还算成功。有万历三大征的辉煌,有民间无事江南日渐富裕的事实,也有万历十年前后的清丈和条鞭法带来的国库充盈,文治武功,均有可称道之处,现在四海平靖,朝有贤臣,国有良将,除了辽事不曾平定的小小遗憾,此时撒手,亦无可操心之处了。
最后万历疲惫的挥手,朱常洛起身告辞,万历突然又道:“太子……”
朱常洛微微一惊,说道:“父皇还有何吩咐?”
万历道:“若吾果真不起,汝可发内帑至辽东,吾内库尚有数百万银,足可支持到辽事平定了。”
朱常洛知道老爷子恐怕没有说实话,万历有其外祖父李伟商人贪婪积聚的性格因子,这几十年来不知道积攒了多少财富,他本人对这些其实并无兴趣,天子威加海内,四海之内皆天子恒产,何必以帝皇之尊去积累那些无用之物。
当下只抚慰万历道:“国家尚有积财,众臣只喜欢无事哭穷罢了,何至于此!”
万历心中安慰,轻轻点了点头,这一次躺了下去,却是不再说话了。
……
“皇帝薨逝?”
在从灵丘赶回李庄的路上,张瀚接到了这个有些意外,又在意料之中的消息。
王发祥早就有消息不停的传回来,万历皇帝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另外张瀚自己也记得万历秉国只有四十几年,并没到五十年,当国超过五十年的皇帝屈指可数,满清就有两位,明朝是一位也没有,这个消息并不算意外。
张瀚还算镇定,跟着他四周的人都难免有些惊惶,包括孙敬亭在内都是一样。
所有人都习惯了“万历”这两个字,很多人,包括孙安乐都差不多是在万历年间长大的,象孙敬亭和梁兴这些人,都是懂事时就是知道万历爷当国,现在他们已经成人,万历这两个字已经深入内心,一听说皇帝薨逝,连杨秋这样向来面色阴沉的人都眼圈微红。
张瀚这时才知道,所谓“君父”这两个字,在古代不是两个平常的字眼。
这时下起雨来,噼里啪啦的打落在各人的身上,眼前形成了一道雨幕,各人的视线都变的模糊不清,蒋奎慌忙取出油衣,帮着张瀚穿好,张瀚脸上淋了不少雨,一边抹着脸上的水,一边对各人道:“李遵路估计过一阵才到京师,新君即位,恐怕要乱一阵子,不知道他能不能把事情顺利办下来。”
杨秋在后头闷声道:“王发祥信里说了,他会接着李先生,凡事有他跟着一起奔走。这人很得力,李先生得他的助力,事情应该会很顺。”
孙敬亭忧心忡忡的道:“但愿如此,新君即位,变数很多,此时恐怕一般的衙门都不会改弦更张,凡事以稳妥为上。”
张瀚也有些担心这一点,不过既然将事托付给人,就得一切信任,他挥鞭打马,说道:“这雨还真应景,不过估计下不大。就象万历皇上一样,终究也不过就是这一场小雨,我们凡事还是向前看罢。”
……
时近九月,草原上的天气已经一日冷过一日,今年又是一个酷寒的冷冬。
连夜寒风不断,等张子铭走出自家的庭院时,发觉板升城中又冻死了好多的人。
有一些尸体是破产的汉商或是汉人奴隶,也有一些是穿着蒙式皮袄的蒙古人,他们或是破产,或是年纪老迈,在寒气初临的寒冬之始,这些人不论是蒙古还是汉人,都在青城的街道上默默的被冻死了。
有一些人在汗廷派出官员的命令下推着板车,将尸体一具具的搬抬上车,然后推出城外,丢到乱葬岗中。
张子铭吃过早饭,和儿子一起来到城中的商行。
近来几乎是没有任何生意,范家与和裕升两家商行的斗争用时良久,已经有数月时间用来打这场绵绵无期的商战,范家不停的倾销,和裕升不停的大量买进,有相当多的货物刚刚运抵青城不久就被和裕升和旗下的汉商联手买下,根本到不了牧民的手中,然后再被紧急运走。
抵达自己家商行的时候,张子铭发觉一个大车队已经等在门前。
张子铭也是与和裕升合作的汉商之一,他家的门店和院落里也堆放满了货物。
城中与范家合作的那几家商行的货也不及和裕升在青城的分店和张子铭等人储藏的多,范家的货,除了直接供给几个台吉的货物外,更多的几乎都被和裕升与张子铭等人消化掉了。
这种情形范家当然也知道,可是只要他们的商行开店做生意就无法杜绝此事,对张子铭等人来说,如果被拒之门外,雇佣人手轮流去涮货也很简单……只是一直不需要如此费事罢了。
“孙队头,这一次是你跑?”
“嗯哪。”
张子铭和押队的镖师队头打招呼,对方很和善,脸黑黑的,人显得很朴实,但话有些过少了。
孙耀杀了杀自己腰间的皮带,督促带来的人手和张子铭商行里的人配合,把囤积在货里和房间里的货物赶紧搬运上车,由车队原路带回。
这样的押送任务很繁密,为了不影响帐局正常的运作,弓手们开始被轮流派出执行这样的押送任务。
孙耀原本就是镖师,押送车队的事情他做的很熟,他的部下中有不少是新手,初到草原时都兴奋的大呼小叫,跑了几次后各人就熟悉了。
“孙队头,”张子铭注意到车身上有一些血迹和破损,他带着惊容道:“路上不太平么?”
孙耀面容平静的道:“遇到一伙马贼……人不多,只有二十来人,叫我们打死五个,剩下的均跑了。”
草原上马贼很多,主要是因为破产的牧民和边郡汉民人数都很不少,软弱的饿死或冻死,强悍的不免就去做无本的买卖,小股的商队遇着了,便是运气不好。
“马贼遇着你们,可真是他们运道不好。”张子铭看着触目惊心的血迹和车身破损的地方,由衷地说道。
孙耀颇具自豪感的点头,他身后的一队弓手士兵都咧嘴笑起来。
这个车队有三十余辆大车,可以装十来万斤粮食和大量的杂货,在从新平堡集结起程后,直接从草原赶赴青城方向。
轻车启行,弓手护卫是派了一队人,其实按正常规模,派一个小队护卫就足够了。十几个全副武装的经验丰富的镖师,打跑十倍左右的马贼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确实有实例。车队发现敌情发现的早,然后早早摆成车阵,那些马贼被鸟铳打的魂飞魄散,十几支铳就挡着了近百马贼,这和张瀚头一次到草原上的实战经验几乎一致……发生了几次这种事之后,不论小股还是大股的马贼,遇着新平堡和裕升旗号的车队,几乎就是远远撒开,没有人上来自讨没趣了。
第232章 戒备
弓手因为多半是新人,只有军官有些战斗经验,这样在轮换出门的时候,一般都是按正常规模三倍左右配给,需要一个旗队的镖师,就派出一个局的弓手,需要一个小队,便是派出一个旗队。
孙耀这个旗队,半路遇着一伙不开眼的,人数也是近百,马贼骑队十分剽悍,远远先是回来策马绕圈,呼喝吼叫,用来恐吓车队,然后就是交错奔驰,在车队前射箭,接着就是冲锋。
当然这些马贼遭到了可耻的失败,三十多支火铳齐射,一轮便打翻了二十余骑,剩下的就受惊跑开,再尝试时只打翻几骑,那些马贼就全跑了。
张子铭上前观看,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感觉不安。
车身上还附着不少箭矢,张子铭感觉有些不对。
这时他商行中和裕升的管帐老何走过来,拔下一支箭矢,看了一看,对孙耀说道:“回程要更加小心,最好绕道。”
孙耀沉声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老何道:“这箭是鞑子制式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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