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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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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瀚有些吃惊皇太极的敏锐,他仔细想了想,答道:“四贝勒说的是,在下就是这样的人。行商的人,不冒险发不了财,但也不是随意拿性命出来搏,毕竟做生意赔钱不怕,赔了性命就什么都完了。”
  张瀚说的十分坦诚,皇太极笑了笑,说道:“看来是我有些多疑。”
  李永芳此时笑道:“现在双方还是敌国,待日后老汗得了天下,张东主也剃了头,管四贝勒叫主子时,大家亲如一家,什么紧张惶恐自然也就没这回事了。”
  皇太极和张瀚听着这话,均是一起笑起来。
  张瀚走时皇太极没有跟着一起,只是叫一个披甲人送张瀚回谭泰的住所,待张瀚离开后,皇太极看向李永芳道:“抚顺额附看这人是否可信?”
  李永芳道:“回主子的话,这张瀚的经历定然是真的,提起那些生意上的事,没有经历过的人是说不了那些内行的话,装也装不象,要紧的是这人必定是当家主事的人,那种气息更是普通人装不来的。明国若是派细作来也是装成采参的山民一类,怎么可能有这般大的手笔。”
  皇太极轻笑道:“我也没怀疑过他是明国细作,若明国有这般手段,我们还是趁早降了的好。杨镐那人好大喜功,做事粗疏,凡事都是想当然而行之,他这样的人驭下都难,况且能买通那么多蒙古部落安插这么个人过来?明国的兵部更是一群袖手无能的书呆子,这两年我们有不少明国上层的情报,从他们的首辅到各部大臣都是一般情形,对我大金均是懵懂无知,中枢和边臣皆是无能之辈,皇帝又懒于过问政务,汗阿玛说,若是二十年前的明国,我诸申绝不能向大明擅动刀兵,现在么,情形自是完全不同。”
  皇太极说完之后沉默了半晌,最终才道:“我知道了,他刚刚看向你和我的时候,眼看着我们的头顶和辫发,还有服饰,我知道那天看到的是什么,终究这人是明国的人,他看我们的发式和衣着心中有着反感和不适,适才张瀚没有实说的话便是在这里,他看我们觉得是丑陋不堪的蛮人。”
  李永芳道:“若这般的话,奴才将他逮起来便是。”
  皇太极摇头道:“怎可这般?日后我们诸申占了辽东,治下汉人必多,不仅要约束诸申不能随意杀人,用汗阿玛的话来说还要恩养他们,汉人的衣着发式确实比我诸申漂亮,但越是如此,就越得将他们剃发易服,我诸申是主子,汉人均是奴才,岂有奴才不依主子发式和衣着的道理?可惜这张瀚要回明国那边,不然的话我就会将他剃发易服,他心中最后的块垒自然而然的也就不见了。”
  李永芳久居边关,自小便是见着太多的女真人,本身武官的袍服也很紧凑,女真人爱穿的箭袍原本也是根据大明武人的服饰修改而成,所以他剃发易服没有觉得什么大不了的,此时才明白过来,故国衣冠和发式原本是祖宗传承,是有别于异族的一种华章之美,而女真人要征服汉人,驭使和奴役汉人,衣冠发式原本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皇太极想明白这一点,心情反而轻松的多,张瀚的这一点别扭和异样其实不算什么,在未来征服攻占辽东的过程中,想必会遇到很多这样的情形,只是遗憾一点,对普通的明国人可以用的手段在张瀚身上用不上而已。
  ……
  张瀚等人在闲住了十几天后终于被努儿哈赤召见。
  已经过了十二月,这半个月来几乎隔天就是一场大雪,赫图阿拉的城中和城外四周都被积雪覆盖,除了凿冰捕鱼外,一切的日常活动都停止了,只有在城中的一场校场里,披甲人和摆牙喇们每天还在坚持拉弓练箭,也有人互相搏斗,练习些基础的格斗技巧。
  普通的旗丁们很少出门,男子和妇人们一样缩在屋里,尽量呆在火坑上头,用着坑上的暖气来保持身上的温暖。
  只有能穿着厚实毛皮的人才会在这样的天气里出门,而且很多人都坐着狗拉的雪橇而不是骑马,马匹是女真人最珍视的财富,冬天这样的季节里战马开始疲瘦,都是尽可能的喂养精料,减少开春后战马的疲瘦程度。
  在张瀚等人赶赴汗宫时,路边的屋子里时不时的有人伸头来看他们,这里是内外城的交界,住着的多是各旗有身份的人,不少人都知道来了一个很有实力的明国商人,各人在观察张瀚的时候眼中有明显的吃惊神色,大约是没有人能想的到,这个明国商人居然这般年轻。


第152章 盟好
  “在下张瀚,叩见大汗。”
  身后是空敞的大门,硕大的雪花从天空不停的洒落下来,原本灰暗的天空陡然间变的明亮起来,张瀚的身边坐着的均是各旗的旗主贝勒和固山额真们,辅政五大臣也俱是到齐,还有几个蒙古使臣和乌纳格这样的投效蒙古巴克什,所有人都是按班次坐好了,努儿哈赤坐在正中位置,没有太多的侍卫,只有在廊柱之间隐隐站着一些大汗亲军,他们负责保卫努儿哈赤的安全。
  张瀚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努儿哈赤倒是一脸笑容,张瀚行礼之后,盘膝在椅上坐着的天命汗指指距离自己下首很近的椅子,用蒙语说道:“张东主请坐。”
  不提努儿哈赤现在僭称后金国主和天命汗的身份,纵是在大明他也是赐封过的都督和龙虎将军,身份地位仍然远在张瀚这个商人之上,能叫这么一声“张东主”,显然也是皇太极事前下了不小的功夫。
  张瀚谢过了坐下,他听到自己对面的椅子上有人传来冷哼声,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异常魁梧的汉子,脸上和眼中满是暴戾之气,看到张瀚的眼神,那人便是恶狠狠的瞪眼看过来。
  张瀚知道这是三贝勒莽古尔泰,正蓝旗的旗主,他对汉人向来有很深的成见,而且他和皇太极的正白旗颇为不和,旗下人一向争的厉害,莽古尔泰对张瀚不假辞色也不奇怪。
  努儿哈赤和张瀚寒暄了几句,他的声调平和,中气十足也不显得过于高亢,他的态度也是随和中带着凛然难犯,自青年时代努儿哈赤就成为部落的主子,在青年到壮年时期他多次到北京朝贡,每次入贡万历多半会接见他,朝见过后还会叫某个侯伯或是驸马设宴招待,明朝中枢对这些远夷入贡都有一定之规,努儿哈赤多次入觐使得他见闻广博,加上少年时在广宁当过李成梁的家丁,成年后成为一部之主,三十年间厮杀征伐,身上自有一股常人难及的气度。
  不过张瀚知道眼前这人和蔼态度的背后是对汉人无止境的仇恨和难以消解的敌意,他少年时必定被汉人轻视和鄙夷,养成了很严重的逆反心理,长大后父亲和祖父又死在明军手中,而建州卫时降时叛,被明军扫荡过多次,不知杀过多少人,兵戈之下死伤必重,辽东明军的军纪向来也很差,建州部上下对汉人的仇恨由来也非无因,这样气氛下努儿哈赤亲切的表情后隐藏着的东西就很可堪玩味了。
  短暂的沉默后努儿哈赤向张瀚道:“张东主你的商道之事我们已经商议过了,你供给我们粮食和布匹,还有生铁,药材,这些均是大金所需的物资,只是你的商道几年内只能抵达喀尔喀部附近,距离我辽东仍然有两千里长途,各贝勒议事后均言若是能将商道货物一直送到科尔沁,于我大金而言才是真正助力。”
  张瀚躬身道:“大汗容禀,在下只敢保证现在能做到的事,对暂时做不到的事不敢胡乱承诺。”
  努儿哈赤点头道:“这也算是老成谨慎。”
  他笑了笑,又道:“于你的年纪很不相当。”
  张瀚道:“先父早丧,在下也无兄长和近支长辈,凡事只得自己亲力亲为。”
  努儿哈赤点头道:“当我父、祖均丧时,我如失倚天大树,当时的心境现在想起还也觉得怆然悲伤,你也真是很不容易。”
  张瀚默然不语,脸上适当的露出些悲伤表情。
  坐在上首的代善和阿敏等人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大汗对这个明国汉商真的算是十分客气了,这超出他们的想象之外,各人又看向皇太极,均知这一次又被向来精明的老八抢了先机,大家就算此时与这汉商打交道也是晚了。
  努儿哈赤也看了看众人,接着又向张瀚道:“你暂且在这里住,来年我国会与明国大战,若能获胜,必定声威震动草原,那时你回去就方便的多。另外我会派富尔格到喀尔喀各部去,说明我大金与你相善之事,再往西便非我能努力,仍然要靠你自己。”
  努儿哈赤站起身来,叫人取来弓箭的箭矢,折断了说道:“今与明国商人张瀚会面,申明盟好贸易之事,凡我诸申之人均要与张瀚友好,善待他的从人,养育他的马匹,不得欺凌,凡违我话的,定然斩首不饶!”
  所有在场的贝勒和阿哥们先站起来,蒙古使臣与大臣们也一并站起,所有人均照着努儿哈赤的话又说了一遍。
  张瀚知道此时他说话不便,努儿哈赤能以上待下的姿态说这一番话,他却不能以盟好的态度来应答,以臣子或客人的身份均不适合,好在和裕升还在大同相隔太远,不然他很怀疑女真人会不会塞个女人给他,叫他也当个额附。
  所有人坐下后,张瀚也退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皇太极坐在他的左上首,这时向他微笑点头,满脸欣慰表情。
  此时努儿哈赤开始断事。
  去年攻破清河与抚顺,各贝勒以下都私藏了不少财物,努儿哈赤道:“交战之后,所获牛羊,人丁,财物,金银,绸缎,布匹很多,当时已经均分了下去,但我害怕各旗下的人私藏,这样会损伤披甲士气,坏我军心,是以叫各旗互相查察,今已经查明了吧?”
  何和礼站起来道:“大汗的族弟瓜勒察,阿哥汤古岱,大臣费扬古,查明了是私藏金银和绸缎,还有毛青布,翠蓝布和貂皮最多的人,也是地位最高的。”
  被点名的人均低下头,努儿哈赤扫视众人,缓缓说道:“你们领兵出战十分辛苦,要管束众人亲身做战,所以给你们的赏赐不少,居然还不是满足。既然这样,就把你们私藏的财物全部没收,交给旗下那些廉洁穷困的大臣吧。”
  众人均无话可说,听命俯身。
  何和礼又道:“瓦尔喀什路没有被明军阻断,派人去查探还有一些女人没有撤走。派了拔什库沙金过去,撤回来一百多人。”
  努儿哈赤道:“妇孺非战力,原本我不在意,但既然归我大金管制,再由敌人带走肯定不行,此事管理瓦尔喀什路的贝勒和大臣均有责任,你们怎么议处?”
  何和礼道:“应该罚三贝勒驼盔甲的马一匹,百姓十户。罚辅政大臣扈尔汗二百个男丁。”
  莽古尔泰和扈尔汗都起身谢罪,努儿哈赤看他二人一眼,说道:“判的很合理,不过三贝勒有功,罚没百姓和驼马的事就免了,下去后思过。”
  他又向扈尔汗道:“我一向视你如子,用心养育你,你的待遇是别的大臣不敢想象的。古人说,挖井得水,养子得济。我向来把你当儿子,你怎么不尽心做事呢?按说对你的处罚很得当,应当罚你二百丁口,但罚你的丁口我又交给谁呢?还是给你管带,不过你的行为叫我很失望,十天之内,不要到汗宫来吧。”
  扈尔汗露出惭愧之色,趴伏在地请罪,努儿哈赤也没有理他。
  “叶赫部的金台石贝勒亲率五百兵,攻破辉发城,杀我男丁五十人,掠走娼妓十六人,妇女和儿童七十人。”
  努儿哈赤冷哼一声,说道:“年后再伐叶赫,暂且不理他。”
  “管理哨卡的牛录额真阿尔布哈袭击跑回抚顺关种地的农民,俘虏一百多人,全数杀了这些种田人,只留一人割了耳朵去报信。”
  “这人没有得到允许就这样做,有违我的军纪。”努儿哈赤道:“剥夺他的家产,一半给他的本主主子,一半给查清此事的人。”
  底下还有多件事,多半与各旗之下的练兵和储粮,养马等各事相关,还有打造铠甲,头盔,制弓箭,削箭矢,马镫,马鞍,各旗的旗帜和甲喇旗,牛录旗,拔什库旗,在开春前,各旗要进行若干次合练,叫那些新丁学会怎么认旗和在混乱的情况下找到本主,或听从战场上更上一层主子的命令等等。
  张瀚仔细的听着,也在心里与赖参将和在大同的总兵麻承恩,还有太原总兵那位张总兵,他们的带兵和练兵张瀚多少也见了些,总结起来来看,不论是平时的这些兵务上的细则的讲究和认真,还有兵源的来源,武器的制造和配给,战马的养护和使用,诸多情形上来说,大同或太原镇的边军都在这些林林总总的方面远远落后于后金。
  简单来说,后金是一个强盗集团没错,也是一个奴隶主们的乐园,就是一个半军事化的奴隶制的国度,除了努儿哈赤和他的儿子们外,其余的人都是奴隶中的一员,无非是得宠的地位高的奴隶和地位低的低等奴隶之分而已。但越是这样,所谓的质朴之风保留的越完整,法度严密而执行迅捷,冷酷而高效,加上对军事的重视,原本就很剽悍的民风和强盛的武力,虽然在文明层次上十分落后,就军事而言,这样的体制下打造出来的军队必定剽悍勇猛。


第153章 真正的变化
  参加完全议后张瀚退出来,他在汗王宫的院外等皇太极。
  见到皇太极出来后张瀚上前道:“多谢四贝勒成全,今日之事若无四贝勒不会这般顺利。”
  皇太极平淡的道:“年前无甚事了,你的心想必也放下来,且在这里好生住着,这般天气你也不能回转。待年后我们破了来犯明军和叶赫,你便能安然返回,不过在此之后,也望你的货物能早日抵达应到的地方。”
  晋商与后金的合作应该是从天启年间开始,张瀚不仅将此事提早呈现在后金贵族的眼前,并且规模远超出晋商能做到的,皇太极或是努儿哈赤的重视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张瀚还是听出了皇太极话语中的沉重之意,看来最近李永芳的情报工作做的很好,明军的动向已经被这些后金贵族所知。
  算算时间已经是万历四十六年的年底,已经是十二月初二,距离明军攻击只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而此时的辽东已经聚集了近十万人的战兵,想必还有大量的民夫,还有会被征调的叶赫部军队和朝鲜军队,各方会在开春时一起向后金的都城赫图阿拉攻来,叶赫部的金台石已经迫不及待,而努儿哈赤暂时只能选择隐忍下来。
  这一战明军动员的战兵数量已经超过了女真人的全部丁口数,战兵数字是后金战兵的三倍还多,杨镐也是一个素有威名的久镇辽东的擅长领兵的文官,在早年前就和李如柏合作打击蒙古,后来也参加了壬辰倭乱的战事,现在以兵部侍郎的身份担任督师,不论是明军的统帅还是士兵的数量,对女真人来说都是压迫性的。
  张瀚身处其中才真正清楚,赫图阿拉的空气有多么凝重,后世的人替努儿哈赤父子吹嘘,似乎胜前就有相当大的把握,其实并不是,他们也一样在紧张和害怕着。
  张瀚道:“四贝勒放心,明年大金兵必定大胜,待我返回新平堡后,年底第一批货肯定能抵达赫图阿拉。”
  “但愿如此。”
  皇太极骑在马上,吐出了一口白气。
  ……
  张瀚返回住所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很多友善的目光。
  原本看守一样的一队披甲兵也被撤走了,努儿哈赤折箭为誓之后张瀚就是天命汗认证过的尊贵客人,张瀚不再是一个被怀疑的明国汉商,而是一个与大汗和众贝勒盟誓过的盟友。
  谭泰远远就迎过来,最近他的差事就是照顾好张瀚一行,他压力很大,开初时妻子都不理解,同僚也有嘲笑他的,谭泰自己也怀疑四贝勒是不是看走了眼,今日的大会谭泰也是最关注的一个人,听到消息之后谭泰一蹦老高,兴奋的不能自己。
  “张东主,恭喜恭喜。”
  谭泰操的是建州这边的女真话,原本这语言和蒙语就有大半相通之处,这阵子张瀚等人闲居无聊,各人都开始学习,张瀚已经说的很溜,不需要谭泰用蒙语和他沟通了。
  谭泰学着汉人拱手,狗熊般的大汉叫人感觉很滑稽,张瀚笑道:“两边日后会有很多接触的机会,谭泰你若有兴趣,不妨到喀尔喀操持一个接货点,我会好好替你吹嘘一下,这样你可以早点当年牛录额真。”
  这倒确实是个捷径,以谭泰的年纪和资历,可能最少还得五年甚至十年才当的得牛录额真,他心中欢喜,笑的合不拢嘴的道:“那就拜托张东主了。”
  “嗯,好说,好说。”张瀚又道:“日后我要在城中住一阵子,谭泰我可以随便走走么?”
  谭泰道:“内城一些地方,比如汗王宫和各贝勒的居处还是少去,尽量在外城走动,或是内城相熟的地方走动就无妨。”
  张瀚笑道:“难得到此,有机会当然要多转转。”
  后金上下没有人觉得张瀚会是细作,谭泰欣然道:“这几日我若得空,带张东主出城转转,界藩,尚间崖,吉林崖,沿苏子河坐着雪橇走走,没准能掏到黑瞎子洞,这时候才刚冬眠,皮子又肥、又厚,给张东主带张好熊皮回去。若是能打到大虫,剥张好虎皮,那便更好了。”
  相处久了,谭泰的热情和真诚一面便慢慢显露出来。
  张瀚欣然答应,两人又聊了一气,谭泰很高兴的告辞离去。
  ……
  谭泰离去后,常威和几个年轻的镖师笑闹着进来。
  常威把头发散了,后头编成辫子的模样,头上戴着一顶暖帽,穿着箭袍,离远了看,和普通的女真旗丁没有什么区别。
  在这里住着无聊,各人每日操练之余,又不好随意闲逛,都是闷坏了。
  张瀚看了常威一眼,说道:“常威赶紧把头发盘好,下次莫要做这般模样。”
  那几个镖师见张瀚神色不愉,赶紧偷偷溜了,常威赶紧取了帽子下来,叫了一人帮自己把头发盘好,用头巾包好,然后再戴上帽子。
  张瀚吐出口气,说道:“将副队头以上身份的人都叫进来。”
  “是,瀚哥。”
  常威赶紧跑出去,片刻之后,梁兴和朵儿先进来,王一魁和李来宾两人一并前来,李从业也是副队头了,跟着一起进来。
  张瀚的房间是主屋,不过屋子里也没有几把椅子,各人只得都盘腿坐在坑上,李从业道:“一会我出去弄点木头,做几把椅子放在这。”
  各人都不大明白张瀚召集的意思,均是拿眼看着张瀚,没有应声。
  张瀚盘腿坐在正中,说道:“各人到了这女真地界,感觉怎么样?”
  众人面面相觑,常威站在坑下先抢着道:“瀚哥,感觉不大好。女真人和蒙古人不一样,虽然全是鞑子,蒙古人感觉要朴实一些,有些人不喜欢咱们,多数人无所谓,听说咱们是做生意的,最少表面上都是欢迎,把咱们当朋友来交。这里不行,人人看我们都带着敌意,眼里十分冷漠。”
  李从业道:“还很提防咱们,这几天上茅房都有他们的棉甲兵跟着。”
  朵儿道:“啐他姥姥一脸,当年这些死鞑子先给咱们蒙古人当奴才,后来给大明当奴才,就是一群从北边过来的野人,现在也敢妄称一国,还和大明为敌,若老子还在边军当兵,没准就被调到辽东来杀他们了!”
  朵儿若果真还在边军之中,这一次朝廷调集蓟镇和宣大的兵马,没准他这样的夜不收真的能被调到这里。
  张瀚道:“你们有这般的见解很好,女真人和我们大明现在互为敌国,我们做买卖的不管军国大政,然而两国相杀,彼此间仇恨渐深,将来也定然会影响到我们。今日我和老汗盟誓了,他们对我们的管束必然放松,你们可四处看看,对他们的旗号,金鼓,阵列,调兵,练兵,多看多学多记,但不要随意说话,也不要与人起什么争执,将来回到大同之后,商队深入草原,可能和马贼厮杀,也可能会有蒙古部落起坏心,甚至女真人也会翻脸抢咱们一道,只有自己有强悍的武力才是真的,别的全是假的,我这一番话你们要牢牢记着!”
  在张瀚说话时,他两手紧紧按在膝前,腰板也挺立的很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张瀚有一股气势,是一种有别于此前商人东主气息的东西,这时所有人才发觉,不知不觉间眼前这位东主突然有了改变,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张瀚强烈的意志,身为东主,张瀚向来是众人关注的中心,但没有人发觉,这种变化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各人出去后,梁兴和常威没有走,梁兴向张瀚问道:“东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有些事情,叫我心里有些变化。”
  张瀚对着自己表弟和最心腹的部下也不隐瞒什么,坦然道:“我看到了很多事,眼前这城里就有很多血腥气,遮掩不住。那些被‘恩养’的汉人每天都被虐待,天天都有人被斩首,还有人被冻死,饿死,那天我看到一个年轻汉人看着我流泪,后来我想去找他,打听了之后才知道他干活不行被鞭子抽死了,这里几乎每个人都敌视我们汉人,想着要把我们变成奴仆,他们这种敌意很难化解,若他们再败大明王师,夺得辽东,甚至觊觎辽西,窥视山海关门,到时连京师也危险。我们自边镇而来,现在的边军远不是这些女真披甲兵的对手,我说的这情形很可能发生,到时候,我们一定要有自保之力。”
  张瀚转头看向一脸震惊的常威,慢慢将那日李永芳的话说了出来。
  他又向梁兴道:“若有一日我要剃头,跪下喊人家主子,主子喜我才能喜,主子怒我就得愁,主子有喜事我家里死了亲人也得一脸笑,主子不高兴了我也得哭丧着脸,这般的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得的。”
  张瀚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他说的是真心话。
  此前他想过清兵入关后的情形,既然别人能剃发易服,他当然也可以,了不起剃个光头就是了,清初时不少汉人就剃了光头假作和尚,如果不想留那一撮猪尾巴,剃光了便是。
  至于归于异族统治,张瀚是后世来的人,感觉上是无所谓。
  虽然清初残暴些,搞大屠杀,用文字狱钳制人心,清末被列强打出屎来,但毕竟中国人又重新站立起来,没有一蹶不振,既然如此,张瀚感觉自己是一个小人物,还是随波逐流就好了。
  现在他的想法已经发生了改变,从大同镇到张家口,再出塞到辽东,一路见识了中国之大,风光之美,他的实力在慢慢增长,见闻和眼界也变的十分开阔,同时见到了很多上层的大人物,所谓的那些大汗和台吉们,无非也是一个个普通寻常的人,张瀚感觉他们的能力并不如自己。
  在大同,他已经经营出一方天地,他的财力已经远超常人,甚至未来可以敌国,他也有政治和军事上的盟友,上到总兵和兵备道,甚至总督和巡抚他都能打交道,既然他已经有了这样广阔的舞台,未来不可限量,为什么还一心想着给别人当奴才?
  李永芳的话其实是拉拢,但刺痛了张瀚的内心。


第154章 进军
  “瀚哥,”常威的感觉很敏锐,他看着张瀚道:“咱们和女真这边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商道的核心利益不在蒙古在女真,这是张瀚早就定下来的基调。
  粮食,生铁,布匹,蒙古人当然也要,也是多多益善,但蒙古人的购买力有限,草原上除了牛羊和马匹外没有别的出产,张瀚在很长时间内还是需要白银,这东西女真人有,他们和大明打仗,破一城就掠走全部的金银,辽东的出产也比蒙古人更好卖,人参,东珠,各种珍贵的皮货,还有各种干果,这东西运到关内就是和现银没有什么区别,人参的作用近些年被越来越夸大,江南的富绅想方设法也要藏几颗人参在家里,人参与黄金等值,甚至拿着等值的黄金也未必买的到,这东西还不能久藏,隔几年药效挥发就没用了,还得重买,货源有限,真的是有多少卖多少,一直到几百年后,闯关东的采参客还是暴利行当,只是危险也大,山林里有凶猛的野兽,迷了路活活困死在山里,还有遍布东北大地的胡子强盗,就算这样,也是络绎不绝的有参客进山,只要挖到一只百年人参,一世人都不用愁没有钱用,暴利之下,当然趋之若鹜。
  因为战争,女真人对粮食的需求量也不是蒙古人能比的,张瀚还知道过几年就是一次比一次厉害的大饥荒,一石粮卖到二十两银子,最少也得四五两银子,算掉损耗还有十倍以上的暴利,范家等晋商也就是在这样的暴利生意里发了大财。
  张瀚道:“生意当然做下去,没道理不做。”
  常威和梁兴眼里都有不解,张瀚也没有解释太多,有些事还不能与这些人说的太清楚。
  ……
  时间一晃而过,一场接一场的大雪不停的下着,万历四十六年的最后时光张瀚就是在一片雪白中缓慢度过。
  终于到了万历四十七年,也就是后金天命四年,公元一六一九年,这一年的年头发生的这一场战事改变了中国历史的走向,最终影响到了未来三百年的华夏气运。
  可以说,往后头三百年的历史,都是在这两三个月里决定的。
  在萨尔浒打响之前,努儿哈赤和他的儿子们有野心,想占据辽东,但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他们自己还是摸不着底的。
  他们攻克过抚顺关和东州堡,马根单堡,也打下清河堡,在攻打抚顺时,明辽东总兵张承荫率一万多明军来追击,努儿哈赤还有一些胆怯,他对诸臣说:“明军来只是做个样子,向皇帝交代他们出击赶跑了我们,不必理会他们。”
  意思就是直接撤兵,他有六万多八旗旗丁,两万多披甲,但努儿哈赤没有信心直接面对明军的主力兵团。
  在他的青年时期,也是辽东明军最为强盛的时期,努儿哈赤雌伏在李成梁的阴影下三十年,直到女真基本一统之后,李成梁有感于后金的威胁,主动撤出宽甸六堡之后,辽东明军和李成梁本人的虚弱才被努儿哈赤感知到,并且助长了他的野心。
  现在后金要面对的是兵部侍郎杨镐和他的十万战兵,在打仗之前,没有人会预料到一定获胜。
  战后负责记录的额尔德尼说出了一些心里话,他认为天命在后金,因为兵力不如明军,实力也在明军之下,大金兵能战而获胜,就只能说明天命在金。
  ……
  今天是正月初二,但女真人不重视这些,从年前就开始筹备出兵,定下了日子就是今天出兵。
  张瀚和李永芳等人在一队,他被允许带一队部下随行观战。
  “见过额附。”
  张瀚和李永芳已经可以在马上见礼,在张瀚拱手时,李永芳也在马上抬手还礼。
  张瀚和李永芳相处的很好。
  都是汉人,张瀚现在也很擅长和高官显爵们打交道,在大同和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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