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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3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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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求利,不可能放着银子不用,但用银的同时又能时刻拿出八十万两救急……纵然是朝廷,在嘉靖年间一年收入尚且不到二百万现银,就算万历年间,一年收入也就三百万,而到了万历末期和天启年间,加征田赋商税以供辽饷,朝廷收入才达到七百万以上的规模,而此时一个商家,转手之间就是能拿出八十万两存银,可见其财力之富,恐怕不在朝廷之下。
  到八月之后,到处都有这种传言,汪文言设这个局的时候,只是想小小的给和裕升添一下堵,倒未必想借由此时能真的弄倒和裕升,但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事不仅没有成功,反而是替和裕升大大的扬了次名,到八月之后,和裕升帐局存银有了一个井喷般的爆发,据田季堂估算,年尾进货储货的高峰期时,帐局储银可达百万以上。
  张瀚自当初设这个帐局,用意就是拿来当成中国银行业的开端,可惜开局十分不顺,这时候毕竟是隆万开海之后不久,商品经济虽然发达,但汇兑业连萌芽也不算,不能提唐宋时的飞票飞钱故例,相隔已久,已经没有人记得。大明此时连钱庄也没有,当然更不必提山西人借着皇商身份弄出来的行之全国的票号,自然也没有什么银票,所谓钱庄,只是兑换铜钱的所在,还有银铺,那是把碎银熔成整银,或是拿整银兑换碎银或是铜钱的地方。时人对金融业毫无概念,帐局一开始十分艰难,后来是和裕升把帐局和骡马行的物流业,还有镖行捆绑在一起,这才把帐局生意在大同宣府一带推开来,等到了京师等地又是花了好几年时间经营,一年加起来,在十几个府州和几十个县,存银不过七八十万,这规模,相对比京师等处的贸易规模,简直连个零头也不到,要是在江南,那就更加搞笑了,几个富户士绅买船出海,最少也得十来万的本钱,和裕升的帐局生意,在江南也就是一条街的士绅富户就可以弄的出来了。
  好在经过挤兑一役,这名头倒是真立起来了,乐观一些的估计,明年帐局如果能收进二百万银子,在北方贸易额度里也算不小了,那时军司掌握的现银要多些,腾挪起来就方便许多……这也是隆万大开海了,要是在国初洪武年间,全天下的金银都叫蒙古人收罗的差不多了,连朱元璋手头都没有几两银子,经过几十年的休养生息,又叫永乐折腾出去不少……还好现在隆万开海,民间的储银量比起国初不知道涨了多少,商品经济的流动性也增加了,不然的话还真是贫瘠之地,就算张瀚比陶朱公还厉害,恐怕也没法在那时候的大明做成现在这般规模的生意买卖了。
  “此番的保险业务,和帐局生意相似,但其实并不相同。近年来,流民和匪盗渐多,不少商家遭遇损失,纵是没有匪盗,还有喇虎,小偷,胥吏,衙差帮闲,税关税吏,乡间大户,豪绅并浮滑乡民,一路下来,真是艰难困苦,可谓一路险阻。有鉴于此,我们和裕升便推出保险业务,不论是否由我们的骡马行运货,只要验过货值,投保过后,不论是何等原因,是税关敲诈,胥吏和大户盘剥,遭遇土匪强盗,喇虎小偷,或是水患,火灾,不论何等原因,只要货物损失,我和裕升便可替诸位保值,照价给付赔偿……”
  史从斌听到这里,心念一动,立刻对堂弟史从德道:“玄扈,你现在即刻去城中几家大布行,将前几日我看过还没有定下来的货物,统统与我定下来。”
  “然而他们要价太高啊……”
  “少废话!”史从斌怒道:“照我的吩咐去做事便可,哪有这么多的啰嗦!”
  “是,是……三兄勿怒。”
  史从德很少见史从斌这般失态,当下急急去了。
  那边和裕升的掌柜已经开始替诸人解答疑难,待各人问了一气之后,才又笑着道:“各位以为很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事情,其实简单的很哪……比如北虏在侧,现在风声鹤唳局面甚为紧张,如果有商行要运货出城,或是有外来客商要带货离开京畿一带,只要投保给我们,再于和裕升的骡马行运货出城,则抵达目的地之前的所有安全事宜都是由我们负责,一旦出现损失,哪怕是叫北虏抢了,我们和裕升也是照价赔付的……”
  “哪有这般好事。”一个富商听了半天,此时大摇其头,说道:“自有信史以来,从未有商家这么做,也从未有人做成过这样的事情……掌柜别恼,我没有信不过和裕升的意思,然而,毕竟这事太虚幻了!”
  “对,我也是这般想的。”
  “总得过千两乃至数千,上万两的货物才值得一保吧?若一城保十余家,数十城便是几百家,一年来往货物其价几何?近来,地方上颇不太平,一年劫上几十家,怕是和裕升要赔不胜赔,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诚然,就算和裕升能赔几次,恐怕旁人也不忍心。就是我吧,几千银子的货,叫贼人劫了固然心疼的紧,但若连累别的商家赔累我的损失,于心何忍呢?”
  “对!自家遭难,不能叫别人赔补损失啊。”
  有人不信,有人难信,也有人就算信也感觉事有不妥……
  掌柜听了,笑着道:“信或不信,总之只要有人投保试试便知。另外,诸位不要有疑虑,我们既然请人投保,当然是收费的,既然赚钱,当然要照赔不误。”
  “怕是不妥呢。”还有有人摇头道:“一赔就几千上万,能赚多少啊,我看和裕升的张东主在这件事情上考虑不周。”
  众人无不点头,感觉张瀚这事做的太悬了……
  掌柜却是笑而不语,其实和裕升内部原本也有疑虑,后来军司召开了一次分司会议,很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数学模型,于是众人才明白,就算偶有赔付,只要投保的人多了,所赚仍然大大超出所得,简单的说就是一个概率学的问题而已。
  可惜大明此时,懂得这些的人实在太少,就算掌柜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也有一些商人信任和裕升,相信和裕升的实力和做事的风格,然而还是踌躇不前,害怕会招致一个不好的名声,确实,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叫别的商家赔付自己成千上万两的银子,固然自己可以减免损失,但名声上的损失还有良心上的不安,那可是花银子也买不回来的。
  可能后人不太相信,以大明当时,固然有叫人恨的愿意生食其肉的亲藩,勋贵,太监,也有恶毒狠心的胥吏,虎狼一样的衙役,为富不仁欺压乡民的官绅和富户,更有强盗,喇虎无赖,杆子响马,但斯文之气犹在,道德约束之力极强,人们敬畏祖先,相信风水报应,为富而仁,而且讲究信义和做事的尺度,贪婪无厌不仅仅是为引发不好的风评,还会直接影响到在商界的地位和实际的利益。
  就算自己的心理上来说,也是颇多敬畏和忌惮,为富不仁的人可能会得意于一时,但失道寡助,很少有真正在乡里做事没有顾忌的人家能长盛不衰的,比如有名的奸臣严嵩,其在家乡分宜的名声就很好,而扳倒了严嵩的徐阶,在家乡的名声反而极差,因为其教子无方,在家乡强夺人田,多行不法,后来徐家被海瑞这个毫无顾忌的著名清官给盯上,弄到一团糟糕,徐阶人活着,以退休首辅宰相的身份被逼到有家不能回,子孙流放辽东,可想而知,真的劣绅在家乡是很难生存,更不要说得意一世了。
  场面一时尴尬起来。


第965章 保费
  和裕升的掌柜一心要将这事弄好,虽然明知这等事急不得,总要等人慢慢接受才好,时间久了自然便有生意,可心中不急也是假的,草原上正在打的激烈,大明这边一点风声没有,才来了几千北虏就吓的什么似的,数千里的长城沿线和几个军镇戒严,如果不是当政者还有几分数,恐怕京师都要弄到戒严,想来好笑,和裕升以一商行之力与北虏察哈尔部十万人在草原上对峙激战,而北虏来数千人到长城口外,结果就弄到大明草木皆兵,强弱之势,实在是太明显了……
  “三兄,事办妥了。”
  史从斌一直急的象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在翘首以盼,好歹把史从德盼了回来,见堂弟十分笃定,顿时就是一颗心放了下来。
  “在下祥符史从斌。”史从斌排开诸人,走到掌柜身前,坦然道:“曾经恶过你们和裕升,既然说保险之事来者不拒,我现有六千两银子的货物来投保,不知道贵号收还是不收?”
  “原来是此人啊。”
  “他倒是好厚的脸皮。”
  “可不是,上回挤兑之事听说就是此人与官府勾结弄出来的……说来好笑的很,朝廷对和裕升越发忌惮了,却不想想,人家如果不是信了朝廷,报效救援十三山之事弄出那么大动静,朝廷又知道什么?现在这样,以后谁还敢替朝廷出力!”
  这番说词也是天启和朝中大臣始终对和裕升还继续放任的最重要的原因所在,一则是和裕升毕竟只是在大明境内经商,以大明君臣一向以来的认知,商人是最没有威胁的一群人,哪怕富可敌国,真要恼了一声抄拿,也就是宰一只肥羊耳。太祖年间的沈万三,就是最为出名的一个例子。
  人们议论几声之后也就不出声了,里许不到的城门口还是一片嘈杂和兵荒马乱的景像,相隔不远的街市中心却是寂寂无声,这情形自是诡异的很,吸引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不免有人低声询问原由,于是看热闹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这还好是昌平,城池并不大,只是靠近京师,而且是蓟辽总督驻节之所,文官和士绅很多,另外驻军也多,所以城中商业比普通的城市还是要发达许多,即使如此,城中商行数量和京师无法相比,若是在京师再闹这么一出,恐怕正阳门东西大街又要堵塞,甚至要惊动五城兵马司或是巡城御史前来弹压了。
  “好吧。”分号掌柜没有即刻答应,而是进店与同事商量了一会儿,接着便是出门来,看着忐忑不安的史从斌,笑着道:“夫子说过,有教无类。我们商人更是不能把客人拒之门外。今史东主虽然曾经与我们和裕升有过瓜葛,不过今日既然信的过我们,愿意当这第一个投保人,本店没有理由不接受,请史东主过来写承保状,写清楚货物和运送地点,是否需要我们帮助运送,是否需要我们派出镖师保护……我要声明,如果不要我们的车行,也不要我们的保护,那我们还会询问史东主的运货路线,如果不符合我们的要求,我们只能拒保,另外就算可以保,保费也是要比用我们的车马和镖师要高出很多的。”
  “这个是自然,贵号的这些规定毫无不妥之处,当然,我此次并未带车队过来,就要聘请贵号的车行运货,当然也要贵号的镖行来保护。”史从斌好象溺水的人突然得救了,感觉呼吸都顺畅许多……再这样下去,他的生意非黄了不可,就算不黄的话也是减了七八成的生意,虽然史家是祥符大族,家中诗书传家……其实意思就是地主,几千亩地的族产肯定是有的,吃穿不愁,但没有生意,腾挪间就困难的多,而且土地所出到底有限,想过日子宽松一些,到底还是要经商才成。大明自成化之后,民间风气由朴实简洁转为奢靡浪费,士大夫之家看着钟鸣鼎食威风凛凛,其实压力还是很不小的。
  “那好。”掌柜笑道:“保费是每百两价值的货物收三两,另外车费另算,镖师便不收费了。”
  就是说,保护车队的镖师免费,车队运输费用另算,保费则是百两收三两来算,以六千两货物的价值,收一百八十两的费用。
  这个价格,比买和裕升旗过境的费用要高几十两,比起自己雇佣保镖也要贵不少,但既然和裕升承诺有损失便按价包赔,怎么算都是合算的。
  可能六千两货到家也就赚数百两,但这保费定然要算在成本里头的,时逢乱世将至,北方特别是乱源所在,很多商人已经感觉行路艰难,一路上能平安回家的可能性越来越低,不管在哪都可能损失一大笔银子,既然如此,还不如花钱买个安心。
  “不知道在下是不是能和车队一起出发?”史从斌看看城门口,有些不安的追问了一句。
  “当然可以了。”掌柜爽郎一笑,说道:“接了保单不仅是货物,各位东主的人身安全也归我们和裕升负责,货要安全到家,人当然也得安全到家才行哪!”
  “可是这兵荒马乱的啊。”史从斌颇为凑趣,大声道:“难道北虏犯境,各位也能保全我们的安全吗?”
  “北虏?”和裕升的掌柜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我们的商团团练不知道打了多少年的北虏了,说实话在下在到昌平上任之前就是在大同团练效力,也曾北上出击痛殴过北虏,手上倒也有几条北虏的人命。不说别的,诸位只要在我们和裕升承保,安全我们是一定保障的……根据我们的情报,北虏现在还在潘家口外数十里处,根本没有破口的打算和破口之力,说实话,我都不知道城门口的诸位,慌乱些个什么!”
  “还不是总督衙门先慌了?”
  “可不是,当官的和当兵吃粮的都慌了,咱们算什么?”
  “既然如此,我可放心多了!”
  “那还走不走?”
  “可以再听听风声,看看市面怎样再说!”
  “我可有批货要发往临清!”
  众人议论声中,史从斌的货物被慢慢聚集在一起送到了和裕升的分店,一旁不远就是和记车行,几辆四轮大车被赶了过来,史家的货先点验了,然后由车行的伙计力夫们搬运上车,待点算完毕,果然是价值时价六千余两的布匹。
  和记分号的掌柜当场写了一执两份的保单,史从斌也是当场交割了银两……因为是买的保险,银两当然得先付,车资是用了八辆大车,从昌平至祥符近一千五百里,比起从京杭大运河走要费事的多,每车平均每天走百二十里左右,这个速度真的很快了,毕竟不是单人骑骡马而行,而是很大的车辆,以北方各处官道的稀烂程度,也就是和记车行的大车因为制作精良,坚固耐用,道路就算崎岖难行一些只要能走的下便可以一路前行,而且只要有分行的地方两地之间都有维修保养的补给点,可以修补车身车架车轮,一般来说,在很糟糕的官道上走一天,如果慢速行进还好,每日行百里的速度远远超过了那些两轮中式大车,那些车减震太差,车身制作的工艺也差,走的快半途就散架了,那些独轮小推车更不必提了,当时的人很能吃苦,从小做农活的身体也结实有力,不过要是谁能把小推车推几百斤还日行百里,那只能是痴人说梦。
  所以和记大车不仅装运的多,速度也是极快,甚至比枯水季的漕运还快的多,十余天时间从京师到开封,实在是相当迅捷的速度。
  “在下也要投保,货值五千两左右,不过不是布匹,均是些杂货。”
  “在下的货值两千余,从昌平到宁远,沿途尚算平安,只有些散兵会敲诈,不知保资如何,是否能够杜绝被乱兵骚扰?”
  从京师到山海关的商业路线近几年来也是十分发达,主要原因便是朝廷每年要往辽东花好几百万的银子,别的地方军饷一拖几个月半年,辽饷却是不怎么敢拖欠的,崇祯年间辽东欠饷闹出很大的动静,后来不得不对辽镇和东江各镇兵力进行搜检裁减,因为有大量军饷花在辽东,商业自是变得比一般地方发达,否则有银子买不到东西,消费会变得畸高,不仅于民生不变,对驻军和官府亦非好事,好在商人逐利,哪里的银子多便是有大量商人前往,只是从永平到山海关再到宁远等地,驻军多达十几万人,辽民人数不过五六十万,军人便有十几万,可以说到处都是驻军,明军的军纪原本就很差,辽镇又是九边军纪中最差的一个,当地商人和行商都有被军人骚扰敲诈的经历,只要这些乱兵不闹到杀人越货,各级镇将武官们也不会太过约束他们的部下,这使商人苦不堪言。
  “这事容易。”分号掌柜笑道:“我们和记在辽东还算有些门路人脉,和不少将领都有些生意往来,我们的车队等闲人是不敢动的。至于保费,因为不会有被打劫强抢的威胁,自然是比别处要稍低一些,但也有限,毕竟我们是拿人情来保障各位的货物安全,也省了不少心力,我们却是消耗人情,这其中关碍也是要同诸位说清楚的。”


第966章 清流
  “原是如此。”往宁远的商人闻言释然,说道:“这么一说,在下便明白了,在下也愿承保。至于离开日期,在下并不急,只要贵号有情报能确保北虏不会有破口的打算,在下还要再呆数日才走。”
  “是的,一旦有警,在我们这里投保的诸位东主我们都会第一时间通知到的。”
  这话象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所有的商人都是激动起来。
  原本他们都有生意在身,或是要往京师,或是往宁远山海关,或是准备下运河回南,要么就是往保定或开封方向,一般近途是三四百里,远程就是一千五六左右,也没有再超过这个距离的商人了,距离太远,规模又不是很大的话,来回的路费都要折算在成本里头,实在是太不合算了。
  这一下承保人大为增加……若是别的商行掌柜说能掌握北虏的动向和保障各人的安全,恐怕在场的商人能把嘴巴笑歪,但说出这话的却是和裕升的分号掌柜,而眼前的和记一切如常,不管是帐局还是车行,或是镖师和经营布匹杂货铁器的主店,一切如常,没有丝毫混乱,这无形之中也是安抚住了人心,加上对和裕升的信任,很快承保商人便是排起了长龙,到了午后,城门口的人大为减少,不仅是有很多商人跑来投保,连不少官绅和百姓听说此事之后也不急着逃走了,昌平城里居然一片安稳,比起此前的情形来简直是叫人感觉诡异。
  到了傍晚时分,前方的塘马传骑回到城里,人们围着打听消息,这才知道在前方总督大人已经派人和北虏接洽过了,虽然还不知道北虏具体要什么,但从双方接触的情形来看,北虏大举动兵攻打关隘的可能性并不大,总督已经又派人过去谈判,至于具体情形,塘马只是奉命来传信,别事自然是一概不知。
  得此消息,城中人心更加安定,也有相当多的人对和裕升更加信任,第二天天明之后,和记分号门前又有不少投保商人在排队了。
  到午后,人们又听到传言,北虏的要求已经知道,蓟辽总督吴用先并不能定夺,已经派塘马飞骑报与朝廷知道,人们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希望北虏的要求不要太过份,朝廷也能答应,能将眼前的边患,消弥于无形之中,至于北虏嚣张,朝廷兵备是否无力,地方上是否过于软弱……这些事情,公议就是交与朝廷操心,旁人不必多管,士大夫尚且如此,民间当然也就无人来管这些社稷大事,象中国上古之时,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外敌来袭则丈夫奋然提剑而起的时代,也早就过去了。
  ……
  传言确实属实,当知道北虏真实的请求之后,蓟辽总督吴用先立刻派了塘马飞驰入京,赶到京师汇报。
  塘马到京师东便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待进入长安左门进入皇城之后,暮色已深,塘马直接往兵部去,听到清脆的马蹄声后,兵部门前已经有提塘官在守候,一见是塘马便有人喝问是不是蓟镇那边过来,塘马来是之后,便是有数十人围上来。
  “速拿来我看!”
  提塘官急速拆开塘报,略略扫了几眼,便道:“宫门已经下锁,本官亲去叶阁老家中禀报消息。”
  塘报在宫门下锁后送不进去,好在不管多么加急的塘报,送到兵部后就算完成使命,塘马自去找地方歇息,剩下的事已经与他无关了。
  提塘官则飞速赶往叶向高的府邸,好在叶向高是首辅阁老,其府邸是赐邸,就在十王府东边不远处,距离皇城城门极近,飞驰而去,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也就到了。
  因为是公事,叶府下人也不敢耽搁,而且现在京城也不安静,自传来北虏在口外大举聚集后,谣言传播甚快,从几千北虏已经传为十万,甚至有人说北虏察哈部林丹汗率二十万骑兵在强攻大潘口,消息传来,京师之内也是人心惶惶,加上过午之后,大量的逃民从昌平等处赶到京师,更使京师人心万分惶恐,这个提塘官既是来说北虏之事,叶家的门政岂敢怠慢,立刻先请进府里,然后通传禀报上去。
  叶向高还没有吃晚饭,他在书房接见了几批候见的官员,勉慰有加,然后端茶送客,在小客厅还有一些每天都过来的客人,也有一些要紧的客人需要见面,他是宰相首辅,每天的公务特别的多,不仅是在内阁里每日要对大量的奏折进行票拟,回府之后,也是要不停的接见各色人等,所谈之事,也是多半与朝政时局或是各种朝廷政策有关,事涉极多,包括钱粮兵马刑名礼教等等,不光是施政,还要顾忌到各地的风土人情与地方大户宗教是否强势,地方官员是否贤愚不肖,而最要紧的就是事涉党争,很多政务在票拟之时不光是要以实际出发,还得关注是否与党争有关,若是有关,究竟是以实际出发还是以本党的利益出发,也是极费量思的事情,为首辅不到三年,叶向高已经两鬓多生了不少白发了。
  “怪不得人说方相当年呕心沥血,为辅臣者,其实真是实在为难!”
  叶向高正在与宋师襄,方有度,庞尚廉等各道的监察御史谈话,虽然首辅接见御史在以前是十分犯忌的事,但近年来已经不太讲究,若数十年前,光是御史私下见首辅,一旦为人所知,恐怕叶向来就会被弹劾的体无完肤。
  本朝向来讲究大小相制,所谓科道就是与内阁相距极近,同在内廷办公的六科廊与都察院的诸道监察御史合为科道,给事中和御史都是官位七品,然而前者可以封驳诏书,对各部公事也能监察,而御史各为掌道,可以风闻奏事,弹劾大臣纠弹不法,其实就是大明境内,任何事情御史都可以说上两句,一旦被御史盯上就是十分麻烦,哪怕是积年老臣名臣,亦对御史无可奈何。
  眼前这几个御史,不仅是年轻气盛,多半年在四十之下,三十左右的年纪,以大明中举人,进士之难,这些人原本就属于人中龙凤,而又考在二甲之内才能成为清流的一份子,那就更属难得了,再加上科道很少用年老的大臣,需得用年轻气盛锐气尚存之辈,一般进士,就算在二甲之列,若年纪太老,一般也是无缘翰林或是科道。
  眼前这些东林后辈其实都是庸禄之辈,加入东林党主要原因也只是因为东林势盛,希图获得助力而已。
  从万历中期时东林党便是力挺太子的主力,后来天启即位也是夺宫的主力,两代天子酬功,东林党势不可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外掌内阁与六部,内与司礼掌印王安交好相得,势力之大远非三党可比,入朝为宦者要么洁身自好,不党不群,要么就得以籍贯或座师为凭,加入某党获得提携,东林党势大,只要没有明显劣迹,籍贯或座师与东林有瓜葛的,加入东林并非难事。
  宋师襄虽是东林党人,却非南方籍贯,以陕西人的身份加入东林,而在东林小字辈中颇受人瞩目,主要是其超强的党争能力,一手好文章,且能看准时机,所弹劾之人被迫辞官者众多,近来最出名的战绩便是纠结方有度等人弹劾袁可立,结果袁可立果然被迫上疏辞官,不仅辞官,而且一个月内连上十一疏,大有不被获准便自行离职之势,这一下人们都明白,这个宋师襄又找准了时机,一弹即中,把个东林大佬,士林老前辈封疆大吏给弹倒了。
  有此一事,宋师襄声威大振,几要追到杨涟和左光斗等人之上。
  不过此事也有不乏被人诟病之处,一则袁可立是东林前辈,又是登抚,其在巡抚任上,节制毛文龙和沈有容等总兵,屡次奇功,收复不少失地,总体来说是有功之臣,不仅不宜弹劾去职,相反还很该被重用,然而大明之事就是这样,前有熊廷弼,后有袁可立都是封疆中最为知兵的大臣,结果都是被内斗给弄跨了,而这些弹劾疆臣的言官不仅不以为耻,反而洋洋自得。
  二来便是宋师襄等人此次弹劾声威极大,不仅是东林党人在上弹章,还有阉党中人,这颇有勾结党外之人谋算自己党中前辈之嫌,所以叶向高适才表达了十分明显的不满。
  宋师襄默然不语,言官身份特殊,名义上是可以连首辅也不必买帐,但叶向高不仅是首辅,在东林党内也是地位相当的高,是党内一派首领,真恶了眼前这位首辅,恐怕于自己的仕途大有干碍,他虽然心高气傲,被叶向高指责之后心里一阵阵的腻味,但也只能板着脸不语,做出一副沉痛知悔的模样来。
  “师相有何事只管吩咐下来……”方有度是南直隶人,又是叶向高主持会试时取中的门生,关系亲厚的多,不过这一次是拿了银子办事,他也没有事前征询过老师的意见,刚刚被敲打的十分厉害,此时只得厚着脸皮笑嘻嘻的请叶向高吩咐……反正袁可立一定会去职,毛文龙的银子也落袋了,且看老师有什么吩咐再说。
  “袁节寰是知兵的人,朝廷已经允准他辞职,这真是莫大的损失……”叶向高口气缓和了一些,对着这些东林小辈从容道:“国家大事,不是逞意气的时候,你们这一次的事,可一不可再,否则的话,只要老夫还在首辅位子上,诸君恐怕就留不得京师。”


第967章 除恶
  方有度肃容称是,其余几人也答应着。
  叶向高叹息一声,接着道:“登抚人选,内阁和兵部都属意武之望,他在兵备道任上久矣,又经过榆林大战,也算是知兵之人……不过这非要紧之事,要紧的便是朝廷过一阵子打算命袁节寰为兵部左侍郎,他是为诸君弹劾之后不胜烦忧自请去职,和弹劾之后朝廷黜落不同,所以朝廷着他先冠带闲住,然后接任兵部侍郎一职,此事,乃朝廷大计,言官绝不可因成见而多言!”
  这话若是皇帝来说,科道定然不服,甚至会上奏折反驳皇帝,绝不会给皇帝面子。大明文官前仆后继和皇帝对着干的时候太多了,但当道首辅,并未失势的时候说这要样的话,科道上只要不是疯迷了,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除非是有大仇在前,那才是恕难从命。
  当下方有度便是答应下来,旁人也无可不可,反正袁可立最少要在家住几个月,那时他们弹劾袁可立的风头也过去了,也谈不上失了脸面。
  事情说妥,叶向高原本还待与这几个闲谈几句,转脸见到家里管事的在外候着,他知道没有要紧事情这管事的不会过来,当下便是端茶送客。
  “这老先生,最近火气很大啊。”出门后走过叶府夹道往前庭,宋师襄一脸不爽的道:“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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