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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3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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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陈良策被追杀,起因就是上述这些,最要紧的关键处还是在于他正式接受了登莱巡抚袁可立的嘱托,在东江镇就地调查东江塘报的战功,核实之后再上报。
这事算是正经捅了马蜂窝。
公允的说,东江镇确实有战功,而且战功不小。
就当时的记录来说,东江的骚扰和游击战起到了不小的效果,光是满文老档里就提起过多次毛文龙策反后金各处汉军的驻军将领,骚扰屯庄,救出汉民,并且偷袭杀掉各处驻防的女真人,在水井下毒,制造谣言,后金统治区域的不稳定,毛文龙最少要占一半的功劳。
光是这种功劳就不小了,何况东江镇收复了大量失土,包括旅顺这样的重要港口在内,另外安抚了几十万汉民,不管毛文龙手段怎么粗糙,怎么苛待辽民,怎么使辽民冻饿而死,但没有东江镇,这些人又往何处去呢?
而毛文龙开镇前后,为了更吸引眼球,故意于真实战功之外虚报了很多荒诞不经的战功,登录在塘报之上成为正式的文告,这就很容易被人针对,甚至拿来攻讦,这事令得袁可立也很被动,朝中也不太平,党争甚是厉害,袁可立是东林大将,毛文龙的痛脚就是袁可立的痛脚,这两年不知道被人抓了多少,可以说袁可立派人调查,多少也是要做出核查的姿态,不然的话,对上对下都是不好交代。
说到此,陈良策苦笑道:“天启三年六月东江塘报就是这一次核查的重点所在,东江奇袭之下,建虏逃窜奔走惊惶无极,光是马就跑死一万多匹,人员惊逃自相践踏导致虏死两万余人,这简直是痴人说梦,无首级当然算不得准,但这战功朝廷要是较起真来,又怎么应对?若袁公不问,则下官亦不会去查,权当笑话,但既然袁公有所托,当然要认真核查,具实以闻,怎能敷衍了事,这样我东江上上下下不都成了笑话……总得有认真的人吧?不料此事彻底惹恼了毛帅,竟是使毛承禄在途中袭杀下官,还好下官知道贵军在此驻扎,慌乱中逃窜至此,幸得脱性命。实话实说,在下还是要上复袁公核查结果的,如果贵官顾忌与东江毛帅的关系,尽可将下官交上去,能苟延残喘数日,已经足仰诸公之情。”
陈良策算是结结实实的将了温忠发等人一军。
若将此人交出,东江那边肯定还会不悦,毕竟死了好些人,伤的也不少,东江颜面大失,毛承禄本人也是得罪的狠,不过只要交了人,这事就算遮过去了,两边牵扯甚深,东江镇绝不会咬着不放。
第938章 藩帅
不过若是不交人,这事就很有可能闹大了。
别的不说,东江这边的补给是从皮岛至铁山,义州再至宽甸,从江口溯流而上,经行之处都是东江的核心之处,一直到多年之后,皇太极费了极大的精神苦心经营才沿江口上了皮岛,解决了身后的心腹大患。
此时若是和东江翻脸,固然十二团根本不怕东江镇的战力,可大家一起是来打东虏的,先翻脸成仇算什么事?况且真的打起来,朝廷那边必定引发轩然大波,会惹动全局不安,若是使朝廷痛下决心,将和裕升彻底在内地封杀,就算有草原和台湾基业,数年之内怕也缓不过劲来。
就算不会大打出手,但东江镇只要稍微刁难一下,后勤补给就会面临重重困难,更不必提双方还有货物贸易往来之事。
“这事我做不得主啊。”温忠发搓了搓手,一脸为难的向陈良策道:“虽然毛帅悍然下令暗杀朝廷命官,实在令人惊诧莫名,简直令人不敢相信。然而此事究竟也不能听陈大人一面之词,更不宜引发我商团军与东江镇之间的冲突,但我们也不会将陈大人交出去,一切等我上报我们张大人,由他作主之后再说了。”
“这是自然。”陈良策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道:“我是不是可以修书一封,将事情简略报给袁公知道?”
袁公便是袁可立,他对陈良策有知遇之恩,所以陈良策私下里说起来也是很尊敬,不象寻常人说声军门大人来称呼巡抚。
“袁军门那里么?”温忠发皱眉想了想,说道:“可以,我们替你代送书信吧。”
“多谢,多谢!”陈良策十分狼狈,但神色间还是十分感激,显然是一个重视公务而超过担心自身安危的君子。他的官袍多处破损,乌纱帽也不知掉哪去了,网巾也松了,头发凌乱,身上多处划痕,隐约可见血痕,身为一个朝廷命官,这样的经历恐怕万中无一,毕竟胆敢刺杀朝廷命官,而且是文官的边将还真是没有几个。而此时尚是天启年间,朝廷纲纪尚存,毛文龙做这样的事也是真的冒险。
历史上毛文龙确实杀了陈良策,这事也是他的重要污点之一,毕竟陈良策首倡起义,收复镇江,是真正的大功臣,这样的功臣又有文官身份,毛文龙悍然杀之,很难说后来有人攻击毛文龙有自立不臣之心,是不是完全的污蔑。
将陈良策带回安置后,温忠发下令收兵,不过还是留了一个中队在外围戒备,并且加强了游动哨,毛承禄来回需要一段时间,但还是小心为上。
“这事咱们是接了个烫手的红炭团。”没有了外人,秃头说话反而正经许多,他皱着眉对温忠发道:“要是真的护着这姓陈的,怕是要和东江决裂。”
“那又如何?”温忠发叹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此人说出这事来,我能堵着他嘴?或是将此人直接送回去给毛文龙杀?这样的话,我们和裕升的脸面又何在?”
“咱们又不需要顾忌朝廷的想法,至于袁军门,我也敬他几分,可现在是追查这事的时候么?文官就是这样,你要护就护到底,对毛文龙就是全力支持。这样的话,毛文龙这老小子就不好意思翻脸。护着前半截,现在又出来要核查战功,毛文龙当然会急眼。文官就是这样,爱惜羽毛,生怕被人戳脊梁骨,其实他就拼命护着东江镇,东江镇又将战功分润给他,他的巡抚位子不是稳如泰山?闹成现在这样,不过是堵朝里几个言官的嘴,那言官知道个屁,他们来东江或是登莱试试?”
温忠发两眼看着秃头,半晌过后才点头道:“你小子平时满嘴粗话,现在说的话倒是头头是道,有那么几分道理。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处了,事情都已成定局。”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秃头眼中露出凶光,说道:“交人肯定不行,东江镇还不把尾巴翘天上去。不过咱们扣人也没意思,干脆……”
秃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说道:“干脆宰了这帮子,私下里和毛文龙做个交代,两边都妥帖,至于朝廷和袁军门,咱们早就不鸟朝廷,袁军门就更不必提了。”
温忠发倒真的闻言意动……陈良策这事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不过他想了半天,还是颓然道:“这事不成。两个理由,第一,这么大的事咱们不能自己做主,虽说是杀外人,军政官军法官都不会管这闲事,但杀朝廷六品文官,军司不知道,咱敢自己作主?就算是行军司那边也是要上报的。第二,陈良策首建镇江光复之功,闻名天下,咱们也是以平复建虏收复辽东为已任的,东虏杀我百万辽民,穷凶极恶,不仅是大明朝廷之敌,也是我华夏大敌,这仇不光是辽民的,也是我山西人的仇敌,这道理大人说过多次,我们怎可将其杀掉?”
秃头闻言肃然,说道:“你说别的理由也还罢了,这一条我听的入耳。既然这样,咱们就把这人护着,杀虏复地的好汉子,不能叫这些龌龊东西给暗害了!”
……
袁可立穿着天青色的湖绸所制的道袍,头戴纯阳巾,站在屋檐下发呆。
春秋之交时,秋气肃杀,早晚已经颇有凉意,此时已经不是用水的时候,偏生淫雨菲菲,连续多日雨下不停。
袁可立忧心农事,近来巡行多处地方,责令地方注意几条大河的堤坝是否安全,派铺兵到河岸堤上巡逻警备,同时劝农抗涝,不过这些事需要地方提调统筹,都是亲民官和地方大官绅的事,巡抚只能提醒,也没有什么切实的办法,虽然十分辛苦,可惜收效很差。
等到了冬季和春季时,需要雨水滋润时,又是十年九旱,袁可立想起天时这么不正,心头不觉郁郁。
他今年已经六十出头,但身形挺拔,并无佝偻老相,平时袁可立很注意养生,这个年头的士大夫平均寿命不仅高出百姓很多,而且也超过勋贵和皇室,皇室的平均寿命不到四十,勋贵亦然,士大夫活过花甲之年很多,甚至严嵩在大学士任上时已经年过八十。
袁可立是万历十七年进士,资历老的惊人,除了赵南星和邹元标、叶向高等少数人外,天启年间冒起的大臣多半科名都远在其后,在东林党内他很少参加党争,以擅长实务政事闻名。
调查毛文龙,并不是袁可立故意要为难自己一直支持的爱将,只是感觉需要对上有所交代,但袁可立没有想到,毛文龙的反应之大令他感觉异常吃惊,陈良策接令之后果然开始了调查,早前还有消息传来,近来十余天已经完全失去联络,袁可立派人到皮岛询问,东江镇那边却是表示完全没有消息,也不知道陈良策去了哪里。
在东江前线,一个文官奔走于途,遭遇小股的后金骑兵……
袁可立已经知道毛文龙会说什么,会对上做出什么样的解释,他只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个当初率二百兵至辽南,自己大力支持时写的那些奉迎吹捧的书信,当时那个谨慎小心,奉上唯谨又忠枕报国的武官,居然成了这样的跋扈藩帅?
而且袁可立知道,朝中近来攻讦自己的风声很重,他在朝中也有一些门生故旧,近来接连给他写来密信,朝中对倒袁已经形成了共识,就等有人带头,然后群起而攻。
按大明官场的习惯,一旦为人所弹劾就要上疏请辞,同时短暂交卸政务,袁可立当然不会恋栈不去,他只是担心自己离开之后,恐怕毛文龙无人可制,东江镇越发自立,弄到如唐时藩镇那样,事情就大大不妙了。
这时一个穿青布袍的幕僚经过回廊到院子里,又穿过雨幕过来,好在路程很短。幕僚看到袁可立在檐下,有些意外的道:“东翁,京里有书信来。”
袁可立回转过头来,神色有些略微紧张,他道:“可曾拆看?”
幕僚就是负责书启等事,袁可立的书信他不仅能拆看,还能代回,所以拆看并不犯忌讳。
“拆看了。”幕僚肃容道:“东翁,京师那边发动了。”
“哦,有几人?”
“多人一起弹劾。”幕僚皱眉道:“有宋祯汉,宋师襄,庞尚廉,李乔仑等人,皆诸道监察御史及给事中。”
“嘿!”袁可立嘿然一笑,摇头道:“有阉党,有东林,毛振南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幕僚点头道:“确实,这事定是毛帅花费重金,彼辈各党皆有,这样旁人无法拿党争来说事,东翁,此番确实危矣。”
“这也是无所谓的事。”袁可立叹道:“本官留任也只是为国事,或若毛振南以为本官已经碍事,为东江镇大事所计,本官去职也没有什么。我已年过花甲,入京为部堂无望,难道久在异乡为官真的有意思?无非为国而已,若彼不能相容,去职也易事耳。只是恐我去后,登莱与朝廷水师,东江各部无人协调提调,三方布置之策,殆矣!”
第939章 登船
当着自己的心腹幕僚,袁可立也无谓说些冠冕堂皇的大话,这番话确实是出自真心。
明朝的情形与诸朝不同,考中举人后身份地位就不同了,想日子过的舒服,举人就足够。
想做一些实事,扬名青史,当然还是要中进士,最少是二甲或二甲以上。而一旦为官,如果到了一定年岁又无大佬提携,辞官回乡一样能过的很舒服,并且可以荫及子孙,成为书香世家。因为有进士的人家,在制艺举业上可以训练出很多合格的子弟,在财富和学识双重保险下,只要隔几代就有人中进士,在乡里就是无人敢惹的官绅世家,在田产和商业诸事上都有保障,在地方政务上乡绅都是抱团的,地方官也不敢轻视乡绅的意见,不需要官体约束,生活富足,还能干预地方政务,宗族中有地位,百姓尊敬,这就是大明读书人中举人或进士之后的生活方式,可谓标准的人上人。
如果进取心不强的人,很多官员都是为官一两任就直接辞官回乡享福去了。
“朝廷可有说法?”袁可立发了一阵牢骚,忍不住还是关切。
“皇上有御批。”幕僚道:“皇上道:大臣去留悉听上裁,言官论人当存大体,不必连章抟击!”
“唉,这必是叶台山以首辅贴黄,司礼照贴黄批复,非皇上语气口吻。”
“这个,倒也是。”
天启皇帝亲笔朱批存量极少,导致后人传言其是文盲,皇帝亲批奏疏极少,有时候会口述,语气就和阁臣所拟不同,大臣一听便能听的出来。
幕僚故作轻松的道:“皇上近来也是被言官所烦,党争越演越烈,恐怕皇上虽未亲批,内心自是赞同的。”
袁可立微微点头,显是也赞同这般说法。
皇帝对都察院和给事中体系的言官不满,由来也非一日。天启二年和天启三年,皇帝多次下达口吻异常严厉,但言官这种风气可以说由来久矣,而陷于党争,攻击越发没有底线,则是从万历年间萌发,袁可立是万历早年就在朝为官,对此中关窍知之甚悉,言官群起而攻,对顶层的大佬是党争,言官可以是弃子,所攻不准或是恶了皇帝被贬斥,等于是双方兑子,当年徐阶和高拱,高拱和张居正,都曾经以言官互相攻讦,至万历中后期后,言官彻底沦为工具,也代表着一种风向,袁可立被各党色彩都有的言官群起而攻,前景确实非常不妙,没有强有力的支持,就很难继续留任了。
“替吾上疏求去吧。”袁可立道:“辞气要诚恳一些。”
幕僚应着,他原本就是替袁可立做这样的事,当然不会推辞。大臣被言官弹劾就一定要上疏辞官,这也是大明官场的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以示大臣并不恋栈权位,自示清白,不必下于刀笔吏来折辱士大夫,明朝的官场,就算官员真有罪过,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大罪,一般辞官而去也就算了,不会有人穷追猛打,如果无罪,上疏也不会免官,如果无罪朝廷也无心挽留,就算朝廷替被免职的官员保留几分颜面,毕竟主动辞官和被免职是两回事情了。
幕僚犹豫片刻,终道:“东翁,此番毛帅唆使人攻,恐怕言官中也并不完全是收了他的银子而做这样的事,估计还是有人想针对孙督师。”
袁可立道:“此事我岂能不知?然而这事无法明言。”
“是否求于督师,更换毛振南,重派大将于东江?”
“不可。”袁可立断然拒绝,说道:“东江是毛振南一手创立,麾下将领皆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将佐,除了他之外,谁能驭之?一旦换将,东江上下离心,现在还有牵制之力,换将之后,怕是一团散沙,无能为力了。”
这一点来说,袁可立看的很准,幕僚心中也是清楚,不过就此放弃的话心中实在不甘,这一次袁可立的被弹劾风波,根子出在毛文龙身上,也有人想趁机对付袁可立来针对孙承宗……孙承宗人在辽西,身后是天津巡抚李邦华助他水师之力,然后是登莱巡抚袁可立,诸多地方合力,辽西才稳如泰山,不仅保守关门和宁远,觉华,还向前推到大凌河与锦州等地,再往西就是广宁,如果能尽复河西故地,明朝对后金的战略劣势就扳回来不少了。
袁可立也明白幕僚话语中的意思,既然这事和孙承宗有关系,就不如找孙承宗设计平息舆论,以孙承宗在皇帝面前的位置,还有在东林党中的地位都远远超过袁可立……袁可立也是教导过天启,但情份是远远不能和孙承宗相比的。
但袁可立心中明白,孙承宗不喜党争,平时说好听是谦谦君子,难听些就是没有担当,在党争大事上向来采取的是不干涉,不支持,不介入的态度,只是有东林党的立场,却没有东林党的担当,东林核心,如汪文言和左光斗,杨涟等人也是向来拿孙承宗壮声势,却是绝不会指望孙承宗去冲锋陷阵。
而且各党首领也绝非后人想象的那样是位高权重的大臣,恰恰相反,比如当年浙党首领是刘廷元只是监察御史,而非官职更高的方从哲,齐党首领是礼科给事中周永春,各党核心都是这一类敢打敢冲的御史一类的官员,并且基本上都是青年或中年,敢打敢冲,擅长拼杀。其中犹以东林党人中的干将擅长刺刀见血,所以三党皆不是对手。
“既然东翁不愿去劳烦孙督师,那么在下去一趟皮岛,如何?”
幕僚这般努力,袁可立心中也很觉感动,当下道:“我修书一封给你带去,不过要紧的还是口说,你告诉毛振南,东江是非他不可的,我绝不会因小失大来对付他,叫他切勿自疑。还有,君子可欺之以方,而朝廷绝不可欺,否则必定自误。告诉他,‘臣不可欺’,切切!”
“好,在下立刻就动身。”
袁可立将这幕僚破例送到檐下,看着对方穿过雨幕,消失在门庭之外,他喟然一叹,知道只是尽人力,听天命,毛文龙既然发动,哪有这么容易停止动作?
……
袁可立的幕僚照例有赞画官职在身,当晚将手头的事交代给别的幕僚之后就决意动身。
从登州到皮岛当然只有坐船,登州有水关,日常都有海船停靠,不过当这幕僚到海边时,水关守备向他道:“今日先生来的巧,有一艘大船从天津下来,在这边补充些货品物资,预备过海去皮岛,这艘大的很,先生可以坐这船渡海,要轻松许多。”
这幕僚原本就有些晕船,如果不是为东主排忧解难,过海这事是万万不肯的,既然有大船坐,当然是好事,只是他踌躇道:“不知道是哪家的船,若不认得,怕有关碍。”
“不妨。”守备道:“是和裕升的海船,往来惯了,在皮岛上也和东江镇有买卖往来。和裕升料想先生知道,是我们北地头等的大商家。”
“这个我倒真是知道。”幕僚并不知和裕升的具体情形,只知道是一个势力极大,甚至叫朝廷忌惮的大商家,不过和裕升在登州最多是买货和路过停泊,并不上岸经营,他们在临清和济南德州有分号,那是山东巡抚头疼的事,很不和登莱巡抚相关,所以袁可立对此并不特意关注,只是稍加留意而已。
“既然知道,下官先去同他们说过。”
守备倒是真的很热心,巡抚身边的幕僚可谓见官大三级,就算是守备的顶头上司海防道见了也得与幕僚客气三分,当下跑到海边停泊的和裕升大船前,将搭船之事说了,见船上的人并不反对,便将幕僚引到船上,搭起板子上船。
幕僚上船后打听了船长叫郑绍来,便找到郑绍来,向他拱手致谢。
郑绍来笑道:“这事谢不着在下,此事是我们李先生和张先生做的主。”
幕僚这才注意到船首敌楼上站着的两个青年,他有些吃惊,一则是这船真的委实太大,南方人还好,多年下来总会见着一些大海船,但在北方,大一点的福船都很少见,更不要说这艘来自荷兰的大船了,幕僚登船之时就感觉船身庞大无比,大约是以前他坐过的正经海船的三四倍大,那些捕鱼的鱼船就相差更远了,上船时但觉其大,上来之后更觉处处与普通商船不同,首先是帆多,然后看的出来用料十分考究,木工活也颇为细致……不得不说,宋时还领先世界,明初时还威风凛凛的华夏航海和造船业,这两方面在明末时都落后了,确实,人家欧洲人在出海时只是小船,但近二百年时光下来了,又抢掠了全世界的财富,造船业岂有不进步之理?况且欧洲向来重视科技与工匠,他们的工艺是积累的,到此时远远超过中国,并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
至于船首两层的艏楼更是十分显眼……其实这艘船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盖伦船,似乎是西班牙式盖伦船和克拉克大帆船的混合体,船艏高大是大帆船的特征,而四桅和低舷还有两侧船身的炮位又是标准的盖伦船式样,而且盖伦船其实吨位较大,一般是三百吨到一千吨左右,这样才当得起“战列舰”这三个字,这艘船在大明这边是超级大船,在欧洲只是普通的稍大的横帆船,远远不够主力战舰的标准。
就算这样,对袁可立的这个幕僚来说眼前这船也太大,而且船艏类似敌楼,上置火炮,看着十分犀利威武。
第940章 战备
“原来是李先生,张先生当面。”幕僚并不托大,严格来说他也是朝廷官员,就算袁可立辞职也可以替他谋一个官职,不过既然有求于人,和裕升又不是寻常商家,能在这样一艘大船上当家作主的人总不会是普通人。
“先生客气了。”张续文神采气质都很出挑,温和儒雅,看着象一个读书人的模样,年纪又大几岁,便是由他来应答,李平之但拱手而已。
“此番行船至东江,”幕僚笑道:“得坐这般大船,是两位先生青眼相加,俟回程后,在下见袁军门当面,定然提及此事。”
张续文微笑道:“我等也要去皮岛,先生搭的这顺风船而已。”
幕僚一笑而揖,并没有再说过多的客气话。
此后船行甚快,幕僚注意到这船四桅横帆,吃风时主帆膨胀的十分厉害,船行速度较硬帆海船快捷的多,虽不知快多少,但从船身破开海浪的速度来看,当是快了一倍有余。
果然没多久就看到海岸,大船还是沿岸行驶,沿途岛屿果然很多,大大小小皆有,大岛上明显有居民和驻军,也有一些大明北方水师的船只,不过多半是那种小船,普通的小船只能容纳十几人,载运的货物十分有限,其实就是大号的渔船而已。
水师小船也不曾见过眼前这般大船,不少岛上明军将士看到了大船都极为吃惊,他们在岛上鼓噪起来,但水师船只无有敢出海的,相反有些原本要出海的,还降了帆重新回到港口,船上人员也没有敢留在船上的,都是跑上岸去。
和裕升的大船并没有理会这些事,郑绍来以前驾着新平堡号多次来这里贸易,后来船只越来越大,象镇虏卫号固然是大船,和裕升也还有好几艘相当大的大船,在水师中等于是中军舰的吨位,相比荷兰船是小,但也是很大的战舰了,福建水师有几艘大船,北方水师可是一艘没有。
这样沿途过去,等到了皮岛外海时,李平之和张续文却是头一回看到皮岛,两人都有些好奇和激动。
这里也算是和裕升一处外延的基地了,岛上有和裕升盖的大量营房和仓房,主要是用来在这里招募辽民为兵和屯放与东江镇贸易的货品,东江镇和后金也在暗中贸易,其贸易量不小,招募辽民也是当年张瀚主持下和裕升与毛文龙达成的协议,为此东江镇捞了不小的好处,别的不说,这几年光是和裕升在辽东购买大木,所耗费的银两和人员成本就已经超过二十万两,这笔财富多半都落在东江镇手中,但对东江军民的生活改善不大,光是这一点来说和裕升的上层都是心知肚明,张续文和李平之因此对毛文龙的观感都不太好。
张续文神色淡淡的,李平之却是有些激动,他对张续文道:“续文兄,你看这海岛,方广数十里,军民数万人居此,此前一片荒芜,因海风太大地力不足,岛上只有少量渔民,地不曾开,屋无半间,现在居然也俨然是一方重镇所在了。”
李平之又道:“不管毛振南其人如何,活军民数十万,开皮岛以牵制建虏身后,这个功还是抹杀不掉的。”
张续文轻轻点头,说道:“此是公平之论,诚然!”
两人谈说东江和毛文龙,并没有从个人意见出发,倒是公允,而且谈论是时人推重的天下英雄,更是增添了几分豪气。
不过这种豪迈气概很快便是被破坏,到了临近港口将停泊时,岸边红旗招舞,显是从近岸的和裕升仓房区那里打来的旗语。
“战备?”张续文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
“和裕升又有船过来了,这一次船极大。”
一个小校半跪在毛承禄身前,大声禀报,毛承禄点点头,说道:“退下,一会我亲自去看看。”
毛有俊道:“大叔,这么困着也不是办法,和裕升的人坚守不出,我们又不能真的拼命去打,这几天死了好几个人了。”
毛承禄心情糟糕,心绪很坏,瞟了毛有俊一眼,说道:“这事是大帅亲谕,既然你有高见,那以你去和大帅说罢。”
毛有俊闻言大怒,他也是毛文龙麾下的悍将,只是投效有些晚,所以不是义子辈,而是养孙之一。
毛文龙的养孙众多,其中不乏后来的名人大将,孔有德就是养孙之一,毛有俊亦是。
后来袁崇焕到岛上见毛文龙,见有不少杰出的佼佼武夫,问及身份时,毛文龙答都是养孙,袁崇焕着实夸赞了几句,可见毛文龙挑选的人皆是东江当时的精英俊杰。
毛有俊站起身来,冷冷的道:“我自会见大帅分说此事,倒是现下该如何,请大叔示下,末将遵照执行。”
毛承禄闻言大怒,毛有俊等若将了他一军,若说去强攻,毛承禄也不会这么蠢……压根就没有可能打的下来。
和裕升的兵营区和仓储区是连在一起,紧挨着港口,全部是烧制的砖石结构的坚固房舍,外围有一丈多高的厚实砖墙,内有射孔,内部有箭塔,上有小炮,也可以对外打放,营区里有三百多人,其中一半多辎兵,一小半战兵和文吏,毛承禄回岛上后言明与和裕升冲突导致没有成功杀掉陈良策,毛文龙被坏此大事,闻报后勃然大怒,立刻下令毛承禄率中军内丁去接管和裕升的仓库,将和裕升在岛上所有人员一并拘押,待与张瀚交涉之后,再行决断如何处置。
这个办法,也算是釜底抽薪,毛文龙没有派大兵去征剿和裕升前进基地的打算……那边有两千多和裕升的战兵,还有新招募的辽民辅兵,一旦打起来,徒为东虏所笑,朝廷也会为此震惊……调动大军是瞒不过朝廷的。
而且毛文龙心中也明白,商团军的训练比较东江镇严格百倍,当初他是亲眼所见,具甲兵器也比东江镇强的多,这样的一支军队,没有十倍以上的兵力未必敢言必胜,调集几万大军出战,毛文龙当然有这个权力,可是这事说到底是自己理亏在前,暗杀朝廷六品文官,而且陈良策也是海内闻名的功臣,这事传扬开来,于自己名声大大有碍,朝廷就算碍着大局不来换将,也会想方设法限制东江的发展,这对毛文龙展望的未来,十分有碍。
至于毛文龙想要什么样的未来,恐怕他现在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丈夫当此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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