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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3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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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有船一路送到日本或是往南洋的航线上,到了广东外海水面就不关和裕升的事儿了,那边是刘香的地盘。
  由于和裕升做事规矩,收了银子真的办事,剿灭海盗绝不手软,近来闽浙到日本的航线居然变得十分安全,除了天灾没办法,旧有的海盗袭击已经几乎绝迹,是以商船交纳银子领平安状的情形已经十分普遍,从一开始的被打劫了般的心情也转变为向官府纳税差不多的感觉,只是善财难舍,当然还是有不开眼不主动缴纳的家伙……对这些人和裕升当然也不会客气,四处放出来的战舰除了打海盗,对那些规避航线企图蒙混过关的家伙,也是逮着了就重罚,李平之和张续文此番是北上有重要的差事,不过既然在途中碰着了,当然也是绝不会放过。
  眼看那福船还想抢上风逃跑,这边的镇虏号也是毫不客气的开了一炮。
  火光和炮声之中,炮弹在福建前方百步内呼啸而过,那船顿就是吓的降下了船帆。
  这边又是放过去一艘四浆的哨船小艇,将对面的船主给运了过来。
  底下不免是一通训斥,直到那船主哭丧着脸表示愿意多交纳一千两的平安状,当作罚款和抵充炮弹钱,李平之才指示道:“既然这样,放了这东主罢。”
  镇虏号是主力舰,船长是资格最老的郑绍来,这个位子连郑芝龙也没有办法和他争,当下郑绍来笑道:“既然李先生说话,这位东主,赶紧回船,然后派人交纳银子来吧。”
  船主吓的一头冷汗,犹自打躬致谢,张续文有些看不过眼,感觉自己这一伙人和海盗差不多了,当下温言安慰道:“船主莫恼,实在说我们每日行航海上,遇着海盗就打,所费也是不小了。而且兵凶战危,一旦将士有所损伤,抚恤什么的也是很重,所费资财,当然要大家一起出钱,我等出力,船东货主们出钱,是不是这个道理?”
  “正是,正是。”船主擦着脸上的汗,一迭声的答应着。
  “日后出海,”张续文又道:“也不必多雇护卫了,有我们不停的巡查海上,海盗是几乎绝迹了。正经的商船也不敢做那些临时起意抢掠别家商船的勾当了,若是船主你发觉了,可记下之后向我们的人禀报,我等定然会替良善商家当家作主。”
  这一番话说的倒是极有说服力,船主害怕和愤怒的情绪消解了不少,再三致谢后离开了,片刻之后,四千两白银从对面船上取下来,又运回大船。
  郑绍来对李平之道:“这四千并未入帐,怎么办?”
  “放进银舱。”李平之道:“军司那边太缺银子了,我们多送一点,他们便少一些,账目我回去之后会向行军司财务局交代,会把账目做起来。”
  郑绍来点头称是,安排人打开甲板下的银仓。
  不少人跑来瞧热闹,银子当然人人都喜欢,特别是超过人们想象之外的大量银两。
  贪欲也是不少人有,不过并没有想着作死打这些银子的主意,每一分银子都记录在案,行军司有财务局管帐,内情分司的人查账,军法分司的人监督,不要说底下这些人,就算是常威或是张续文,蒋奎,还有军方的高层,战舰的舰长们,都不要想打这些银子的主意。
  银仓盖打开了,众人不出意料的发出了惊叹声。
  张续文和李平之都是被吸引了一下,船舱是改造过的,将原本的几个炮位空间给取消了,隔断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加上原本的小型货舱也连在一起,没有别的用处,只留了一个门,里头满满当当的全部装上了银子。
  台湾那边自己熔出来的五十两一个的银锭,色泽饱满,成色上佳,每锭银子都有雪霜似的毛边,军司那边主要已经在用银币,但对外还是要用银子,台湾那边知道这边银本紧张,干脆就很体贴的熔成大锭银两,些许损耗也是台湾这边自己负责了。
  众人拿眼看去,舱下全是白花花亮眼的大锭银两,一层层一叠叠的,银光灿然,真是令人沉醉。
  哪怕是向来对财帛不放在心里的张续文,此时也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金银能成为货币流通千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四千两也是五十一锭的大银。”李平之反而是一脸无所谓,看着人将四千两放进船舱,他转头对张续文笑道:“这倒是省事了,不然那边定然说我们没眼色,带着一堆零碎银子出来做什么。”
  “嗯。”张续文点点头,说道:“舱里是六十万,此前已经经驿传知会军司,估计我们到了天津,应该就会有车队来接了。”
  李平之一脸深思之色的道:“银两数目不少,军司估计会派军情司的人充当护卫,而不是普通的镖行镖师。”
  六十万两银子,就算是和裕升的四轮大车也得十几辆,还得有大量的护送人员,大明有时候也会发库银出来,都是动员正式的禁军充当护卫,不论如何,一次运送六十万两出来,也实在是罕见的大手笔了。
  李平之和张续文提起车队和护卫的事,当然不是替军司那边操心安全问题,而是实打实的在傲娇和炫耀,他的脸色摆明了就是四个字:来夸我呀!
  张续文吸一口气,无可奈何的道:“常政事已经替你请功了,估计行军司副司官你也到手了,才二十不到的年龄,这般升迁的速度已经够妖孽了,还不是你心思灵动,出的这个平安状的主意,几个月时间咱们就收了六十多万,说实在的我想都不敢想这个数字……”
  李平之一脸得意,挑着眉毛大笑起来。
  平安状的主意当然是李平之这一生最大的骄傲,从四月开始收,三个月时间收了六十万两白银!
  银子数量这么多,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福建水师和荷兰人都陷在澎湖不能动弹,海上商路几乎被和裕升一家给垄断了,这笔银子李家没有收,当然和裕升也不可能收到李家头上,但从北方到闽浙一带,海船只要经过台湾海峡就必然要给和记交银子领平安状,而这个年头除非是从广东沿海出海的,有多少海船能不经过福建和台湾这边?
  郑芝龙十余年时间弄到身家千万,而且养了十来万部下,弄出了一支几百艘战船的庞大舰队,打的荷兰人也没有办法,这银子打哪来的?除了对日本的贸易路线,就是郑家的船队在海上收保护费收上来的!
  和裕升的执行力可是比郑芝龙那一群海盗要强出百倍,而且这几个月原本也是海贸最旺盛的时期,秋冬时贸易额就会大幅度下调,到时候收益当然也会大为减少。
  不过估计再怎么减少,往下去还是能收入好几十万,因为军司缺银子,台湾那边有贸易利润截留下来支持,估计还是会把大半的银子解送到天津,上交军司。
  这事儿别人且不说,常威当然是最高兴最兴奋的一个,运送银子的镇虏卫号出发之时,常威亲自设宴替张续文李平之和郑绍来等船上的人员送行,酒桌上摆满海鲜,常威频频劝酒,自己也饮了一个酩酊大醉!
  也怪不得常威,这两年来,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过几日就到天津……”张续文对李平之道:“我往李庄军司亲自汇报,你往皮岛接洽下一批大木上船的时间,等事情都办妥之后,我们再一起离开,我的时间估计是往返需十日左右吧。”
  “十日?”李平之道:“难得回去,不到蒲州看看吗?”
  “父母身体康健,随祖父已经搬到李庄居住,鄙人家眷已经在青城。”张续文笑道:“往蒲州去做什么?”
  李平之没有出声,他已经快成为行军司的高层,按例也要把家属搬到青城居住了,这个时候才有些醒悟过来,短短时间,所有人的生活已经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
  六天之后,大船抵达天津港。
  在近海地方又遇着两艘刚下海不久的商船,不过这一次镇虏卫号并没有多事,只是眼看着两条大鱼游走了。
  “跑不了他们的。”郑绍来有些不悦的拽着自家胡须,说道:“到了南边,还得兜住他们。”
  张续文笑道:“你就不带人家已经跑过一回,主动找咱们买平安状?”
  “这倒也是。”郑绍来顿时就是眉开眼笑。
  李平之没有说话,他很紧张的看着港口处,港口里停泊着十来艘船只,这个规模相比于漳州等处简直无法相比,和平户等贸易港口更是天差地远,不过在大明北方,天津已经是一个相当有影响力的港口,辐射力并不弱,隆庆年间朝廷曾经打算改河漕为海漕,天津也是从长江到北方的终点站,如果当时改漕运之事成功了,天津港这里估计也就不是这般冷清模样了。
  不过李平之注意的并不是港口里那几艘可怜的船只,而是寻找着另外的东西。
  很快他就有了收获,在港口区内,十分明显的停靠着近四十辆马车,黑色的流线型的大型车厢,四马拉的大车上车夫已经在等候,过百人就站在马车旁和栈桥上等着,明显是在等候船只靠岸。
  “我的天。”李平之忍不住叫出了声,一向保持的矜持沉稳的形象瞬间全毁。
  张续文也看到了,他的面色发白,和李平之两人面面相觑。
  半晌过后,李平之终于又叫道:“军司这是有多缺钱!”


第924章 挤兑
  “在下史从斌,前来提取存在贵号的所有银两,共计八千三百两。”
  史从斌步履艰难的进入帐局,拿出自己的银票印信,递给柜台里的和裕升的财务人员。
  对方深深盯了史从斌一眼,开始验证银票印信等物。
  在史从斌身边还有几十个商家都在等候着取银,众人的脸上都是一脸的惶急。
  从五天前史从斌被汪文言召见,汪文言问了些细节之后,就是断言和裕升是银本不够,拖延提银时间用来折冲中转。
  对汪文言来说,和裕升是一直卡在他喉咙里的一根硬刺,真的伤筋动骨的去拿它并不合算,但放在喉咙里又是刺挠的难受,史从斌毫无疑问是带来一个机会,不需要做什么大动作,就足以给和裕升平添很大的麻烦。
  汪文言也不觉得一群商人取银子就会给和裕升带来灭顶之灾,这个商行的实力之大,布局之深已经叫汪文言感觉可怖,在北方的那些分行商号,应该只是和裕升利益来源的一部份,不过就算打不死和裕升,能给一向春风得意的张瀚使个小绊子也是好的。
  最少对汪文言来说,眼下这事根本不需要他出什么力气,他只是对史从斌先是暗示,然后对史可法加以劝诱鼓励,和裕升帐局前便是出现了眼前的这情形。
  听到风声的大商人越聚越多,而且开始出现中小商人。
  和裕升的京城帐局规模最大,存银也是最多,闻讯赶过来的商人当然也是最多。
  刘吉和李国宾均是满头大汗,神色都十分紧张。
  他们在后堂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潮,刘吉道:“不知是何人令史从斌放出这等风声,挤兑潮一起就是再也按不下去。”
  “计将安出?”李国宾道:“要不要我去五城兵马司走动一下,设法来‘弹压秩序’?”
  “绝对不可。”一旁坐着的王发祥道:“要是咱们请了兵马司的人把商人赶走,明天咱们和裕升的牌子就彻底臭了。帐局倒了还有骡马行镖行,还有物流买卖和商行生意,要是给付不起银两还勾结官府耍赖,咱和裕升的名声就彻底臭了,以后谁还敢和咱们做买卖?”
  李国宾擦着汗道:“对,对!是我想错了,一时急糊涂了。”
  王发祥对刘吉道:“这边有多少存银?”
  “还好昨天刚送来一批银子。”刘吉苦笑道:“约摸有七万两左右。”
  “外面取银的人,我刚刚听着数字算了一下。”王发祥道:“最少要取二十万,相差太远。”
  “而且我们要准备京师之外的挤兑。”刘吉沉着脸道:“京师最多要准备三十万,连真定保定临清德州再到开封,全部存银支应要八十万以上。”
  李国宾道:“也不一定要准备全额的银两罢?”
  王发祥反驳道:“老李你遇事有些软弱啊,看来未经风浪。若是你是普通商家,我们和裕升银本不足导致挤兑之事传扬开来,你会把银子留在我们帐局里吗?”
  刘吉道:“而且这股风潮定然会传到山西和陕西,只是那边是我们和裕升的根本,形象比在直隶和山东,河南要牢固的多,些许谣言可能会导致少量提前的取现,不过应该不会有大规模的挤兑潮。”
  “我已经派传骑向军司汇报了,要他们提前做好准备。”王发祥看看眼前两人,其实帐局的事和他没有关系,但他和眼前这两人相交莫逆,能帮忙当然要帮,而且大家同一条船,真的船沉了,对他也没有半点好处。
  京师这里的分行越做越大,北方很多地方的分号受到京师这边的管制,刘吉和李国宾的权力越大,意味着京师这边的人员的重要性也是水涨船高,对王发祥来说也是如此。
  “现在是申时初刻。”王发祥道:“今天不能用预约的办法来拖了,只能是来一个给一个,但要办手续,拖时间,争取到晚上天黑时最多兑出七万左右。我们连夜到张家口帐局调银子过来,那般怎么也得挤十万八万过来,应付了明天再说。然后,就得看军司是怎么统筹提调安排了。”
  “也只能如此。”李国宾醒过神来,说道:“这一次真的是和裕升成立以来最大的危机……先咬牙顶着吧!”
  店面外聚集的人潮越来越多,有些人已经开始急眼了。
  史从斌身边围的人最多,一个虬髯汉子对史从斌道:“史兄,在下向来信你,这和裕升银本不足是不是真的?”
  “也是有人告诉在下。”史从斌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应该是真的!”
  “那好。”虬髯汉子奋力挤上前去,喝骂道:“狗怂赶紧将老子的银子取来,老子可是英国公府的!”
  “我是抚宁侯府的,提银三千!”
  “在下的铜钱是辽东督师那边要用来发饷用的,共计三万一千串,预付的银款,还请早些将铜钱交割。”
  “在下预付五百两购买铁器,今日要么提货,要么退银。”
  果然也不出刘吉等人所料,人越来越多,风声也就越来越恶,从银本紧张开始传为银本被挪用运走,库中空空,或是说倒了股本,和裕升已经只剩下空壳,总之千奇百怪般传言,越传越走样子,开始可能还有汪文言安排的人在其中捣乱,后来就是以讹传讹,到了黄昏前后,店里店外已经围了好几百人,还有更多的人在正阳门大街上挤过来瞧热闹。
  后来南城兵马司果然派了人过来,当然不是李国宾叫人安排的,而是实打实的因为官府害怕出事,只能派兵前来弹压。
  净街的鞭子一抽,看热闹瞧笑话的人是少了不少,但过来要求提货提银的人还是乌泱泱的多。
  六品兵马司指挥使亲自站在当街维持秩序,原本这人是和裕升喂饱了的,这时却是打死不肯进店了……
  “害怕沾包呗。”刘吉呵呵一笑,说道:“要货就给货,要银给银,总之台面不能塌,精神气也是给我顶起来。”
  上头商量妥了,下头跑腿的当然也是努力振奋精神,帐局里的人拼命打着算盘珠子,将账目算的滴水不漏,从算账到出银却是尽可能的拖时间,外头的商人们见里头忙碌异常,倒也不好再翻脸,只是看着和裕升的人大捧大捧的把银子搬出来。
  要银子给银子,要货物给货物,果然按刘吉等人的算计,天黑之后,将将兑出去了六万多银子,有一些散碎的小户还拥着不走,刘吉下令点起灯烛,给这些小户头加班兑银。
  ……
  汪文言是内阁中书舍人,他并无功名,在内阁的中书舍人分为好几种,无功名的舍人只是抄录誊写,在阁中打杂而已。
  普通的舍人在内阁干上十年,阁老们也未必认得几个,汪文言则显著不同,他在阁中几乎不做什么杂务,每日就是看各地送来的奏折,在贴黄之前就先观阅一遍,然后向叶向高和韩爌等阁老提出建议,俟内阁贴黄之后,送司礼批红,就成为国家的正式文书,下达六部和各寺卿,各省总督巡抚布政乃至州县遵照执行。
  很多舍人暗中称汪文言为“小阁老”,这是当初严世蕃在朝中的浑号,现在又落到了汪文言的头上,给汪文言起这个外号的人定然是不怀好意,算是诛心之论,不过汪文言不仅不介意,相反却是坦然受之。
  这也引来议论声:“果然是严东楼那样的人物,聪明机变,又太过狂妄!”
  汪文言对这些浮议真的不在意,他每日最注意的还是国家大政。
  “阁老,”汪文言进入中堂,转而向东,进入叶向高的公房,拱手禀报道:“召在下来有何事?”
  “听说你叫史宪之的叔父去和裕升挤兑?”叶向高知道这个东林党谋主的脾气……汪文言说话不喜迂回,喜欢直截了当。
  “正是在下吩咐的。”汪文言坦然道:“此事是难得的撞上门来的机会,张瀚恶我东林,几次三番坏我谋划布局,今有机会还机,在下当然不会放过。”
  “与阉党之争正是如火如荼之时。”叶向高苦笑道:“现在又出手对付和裕升,会不会自寻烦恼啊?”
  “在下已经算好了的。”汪文言笑道:“再也不会错了的,阁老知道,在下也算有些智略,绝不会无的放矢。这两年来,我一直着人打听和裕升在直隶河南山东各处分号帐局的规模,对其存银有多少还是有数的,他们,早就入不敷出了!”
  叶向高皱眉道:“和裕升也堪称是国朝商家第一,家大业大,怎么就会到这种地步?”
  汪文言格格一笑,说道:“张瀚在北边和北虏打的那么凶,连青城都攻下来了,他自己说是运道好,北虏势弱捡了个便宜,阁老信么?没有大捧的银子砸下来养兵,青城就这么轻巧到他手里?若是他没有痛脚,朝廷为了少生事端,张瀚露出反迹之前也不会拿和裕升怎样,既然有银本不足之事,若是不加以利用,在下也是感觉可惜了的。”
  叶向高颇感无奈的道:“既然如此也由得你,只是不要耽搁了正事。”
  “那怎么会。”汪文言一脸傲然的道:“左右不过一商家,顺手的事情罢了。”


第925章 王府
  “与阉党之事,当快到破局之时了吧?”叶向高拿汪文言也没有办法,索性就直接换了个话题。
  “难。”汪文言向来自信的脸上也露出踟蹰之色,他皱着眉头道:“魏阉看似心中无底,往韩阁老府上去求和之事更证实此点,然而一切还是着落在皇上身上,要紧的还是要看皇上的心思到底如何。”
  叶向高轻轻点头,近来因为政争之事,朝廷很多事情都要停摆了,只有辽东之事事关军国大政没有耽搁,别的军政事务多半都停滞了,这也是他对汪文言设计和裕升之事不以为然的原因……多少军国大事朝廷都摞开手了,大家主要的精力都用在党争之上,这一次大家上了擂台,一定就是要争一个你死我活,如果东林党失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保不住冠带功名,也不知道有多少朝廷要角从此消失于官场之上,这样生死存亡之际,紧盯着一个根基已经挪到草原上的商家做什么?
  “圣上的心思老夫也没有办法揣摩。”叶向高摇头道:“只能静待圣裁。”
  “不能静待。”汪文言脸上露出戾气,他道:“嘉靖年间旧事,阁老尚记得否?”
  “你是说大礼议之争吗?”叶向高不悦道:“当年可是文臣惨败。”
  “那是嘉靖爷。”汪文言道:“恕在下万死敢言,今上是没有办法和嘉靖皇爷当年相比的,相差太远。”
  这说的倒也是事实,嘉靖的性子实在是天生的阴鸷又带着果决,又有一点“蛮”,拧起来不顾一切,又善于把握人心,在大礼仪上,几百文官包括首辅杨廷和在内都拿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天子没有办法,因为嘉靖很清楚的知道,太监在自己一边,军权也在手中,文臣虽然把控一切,但只要进不来紫禁城,在外头闹腾的再厉害也是白搭。
  大礼仪之争,朝廷几万文官抱团,数百文官叩阙死谏,结果嘉靖就是敢几百人一起廷仗,最多一次打死十几名文官,大量的官员,包括杨廷和的儿子杨慎在内被皇帝流放,从此蹉跎一生。
  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嘉靖虽赢,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从此君臣隔膜,终嘉靖一生没有建立起君臣互信,其实以嘉靖的聪明才干,常年居于深宫之内,读青词修道,国事因为江河日下,也是一件叫人扼腕可惜的事情。
  嘉靖的聪明,刚愎,自信,阴沉,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当今天子年龄已经比当初大礼议时的嘉靖皇帝还大几岁,但从这几年给人的印象来看,当今天子处理国政是越来越纯熟老练,但天性豁达仁厚,凡事有一点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豁达劲头,如果不是被文臣谏官逼急了的话,皇帝也少有大发雷霆的时候,对朝廷的文臣武将,天启皇帝也是比其祖父要厚道的多,比如对孙承宗的信任倚重,对东江镇以内帑支持的大方和信任,对袁可立的支持等等。
  这几年来,皇帝算是深明抓大放小的道理,对辽东之事无比重视,诸多举措都很精准到位,对其余的各种事情,则是大而化之,总体来说,朝政并无太大起色,民间的负担在天启二年之后变得很重,辽饷开支越来越大,已经使辽西那边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输送集团……但总体来说,今上还算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至于任用太监,后世人常以此事非议天启,这倒真是纯然的误解,大明的祖制恰恰就是除了洪武年间的太祖高皇帝之外,任何一朝都是拿太监来延展君权对抗外朝,用以制约平衡,天启任用魏忠贤可是没任何错误,错便错在自嘉靖之后大明文官结党之风盛行,文官自己分成诸党内斗不止,失败者不顾以前的规矩投入阉人麾下,党争扩大化和白热化,导致耽搁军国政务,严重影响了大明的国力,这属于另一个层面上的事情,也不能把黑锅叫魏忠贤一个人给背了去。
  而天启皇帝对朝政的控制力是远不及嘉靖,嘉靖年间严嵩能一家独大,牢牢把持政权,主要就是嘉靖在内廷的支持,而当今皇帝虽然支持魏阉,魏忠贤一党却始终被东林压的死死的,而皇帝对东林党原本是有香火之情,导致天启四年之前东林党势力急剧膨胀,后来天启支持阉党,也未尝没有拿阉党制衡东林的打算,结果没想到东林党丝毫不体谅圣心,对阉党毫无容忍之意,一直喊打喊杀,东林掌握着朝廷和民间的舆论,阉党确实也是立身不正,这两年被东林抹黑的厉害,连带着天子也被民间非议,也还好当今天子秉性宽厚,厂卫力量也远不及当初,不然就凭东林诸君子抹黑天子的行径,搁在洪武,永年年间,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掉脑袋了。
  是以不管怎么说,当今皇帝对朝堂的掌控力还是不足,不仅远不及开国的太祖高皇帝和太宗文皇帝,也远不及嘉靖年间,倒是和其祖父一脉相承,朝廷内外斗了个乌七八糟,朝政异常混乱。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叶向高沉吟着道:“不过不到要紧关头,还是不要行过于决裂激切的举动。”
  汪文言明显是要学嘉靖和万历早年那样,鼓动君臣一起围到宫门外叩阙闹事,皇帝要么学嘉靖一仗打翻几百文官,要么就得低头屈从群臣的意志,以汪文言对今上的了解,估计这事多半能成。
  “终究是行险。”叶向高叹道:“圣意越发难测,不比当初。近来,连老夫也很少被召到文华殿奏对了。”
  天启的态度确实是越来越模糊,此前虽有警告御史不得以党争坏国事,甚至还处置过几个不知好歹不知进退的御史,但总体来说天启对东林党还是留有几分情面,毕竟当初夺门移宫时东林党确实立有大功于前,但这点香火情越发淡了,皇帝心思难测,哪怕是地位高如叶向高者,也是心中惴惴不安。
  “在下犹自留有后手。”汪文言却是一脸的无所谓,他道:“一时得失亦不必萦怀,请阁老放心吧。”
  ……
  日暮时分,汪文言与叶向高将阁中首辅负责的奏疏全部写出处理的节略贴黄,然后由司礼监的人取走,内阁中其余诸阁老,包括韩爌和朱国桢,顾秉谦等人在内,虽有政务分配,但用枢笔贴黄的权力,只在叶向高一人之手。
  除了值班人员之外,内阁中人在宫中下钱粮之前都要离开,汪文言是除了几个阁老之外最受人瞩目的一个,谁都知道他是东林党的谋主之一,很多事情可以一言而决,甚至权势在很多东林党的大佬之上,在汪文言往外走的时候,天街上不少六部和各寺卿的官员都是步行,由随员拿着衣包跟着,众人见汪文言向长安左门的方向走,不觉奇怪,有一些人赶紧上来拱手致意,汪文言脸上神色淡淡的,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人们也向来知道他为人倨傲,拱手之后也就都退开了。
  到了皇城之外,自有家下人抬来一顶四人抬的轿子,这本是四品京堂以上的高官才有的待遇,汪文言却是坦然用之,当然也不会有人敢出来挑他这个礼。
  在轿中跺了跺脚,汪文言道:“去信王府。”
  信王府就在原本的十王府的范围之内,由宫中派人打扫修葺,在永乐年间替皇子们修了一大片的建筑群落,原本是在京封王还没有之国就藩的亲王所居,也是给诸王定期入京朝觐时居住方便,到英宗之后,除了襄王曾经入京朝觐之外,其余诸王再也不准入京,一直到天启年间,二百多年来再无亲藩入京,偌大的一片王府区荒芜下来,只有如信王这样的年幼亲王,年龄既到了不能住在宫中的地步,又因为种种原因不能之国,只能暂居于京师中的临时王府,将就着过日子。
  汪文言的随从十分机警,以外臣身份擅见亲藩是极大的忌讳,他们的主子可以不在乎细节,随员们却是极尽小心,在街市中绕了一大圈,一直到天黑之后,轿子才落在信王府门口,由侧门通报了。
  “汪先生真是贵客。”王府太监曹化淳匆忙赶出来迎接,叉手向汪文言问好。
  “不敢。”在内阁都横着走的汪文言对信王府的人却十分客气,长揖还礼之后,从容道:“外臣来的匆忙,不知道殿下是否有空接见?”
  “未知汪先生此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为了避嫌,信王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决定接见,着曹化淳出来,当然也是打听汪文言的来意。
  “在下此来是因为和裕升的事情……”汪文言简短的解释了几句,他相信曹化淳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原来如此。”曹化淳立刻道:“请先生到内里先稍候片刻,咱家去回奏信王殿下知道。”
  汪文言含笑点头应了。
  信王太年轻,太幼稚了。
  由于经常在人前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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