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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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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宏平时也没少提点这远房侄儿,以前梁兴不争气,他也没法儿,只想多给梁兴赚钱的机会,那回叫梁兴堵少东主就是这原因,现在既然是这局面,侄儿如果还不开窍就太傻了。
还好梁兴身上恶习越来越少,人瞧着也沉稳的多,少东主眼看也越来越信任倚重,梁宏心里自也是高兴。
第40章 马车
梁兴被这么一点,心里也鼓起劲头来,当下落后几步,和张春说了,叫他早些将鸟铳取来。
“你可小心点用。”张春笑道:“那个我也练了,在我手里可没弄坏。”
“多咱鲁密铳好了,我还想俩那个。”
张春看看梁兴,笑道:“东主还在慢慢挑人,用火铳的得信的过的心腹人才行,目前就咱俩,鲁密铳咱们也定然要用的,咱们学会了,东主挑出人来,咱们再带人练,所以不仅要自己练的好,东主还说了,咱们要琢磨怎么装填的快,怎么打的准,鲁密铳和鸟铳有什么不同,还有没有好改进的地方……对了,还有书,回头我拿给你看。”
梁兴小时候认过字,现在也在学认字,但看书对他来说还很困难,张春看看梁兴的脸色,微笑道:“放心吧,那书字少图多,你看不吃力。”
“承情之至。”梁兴现在心中明白,张春这是点明了东主拿自己当心腹,也是有结交的意思,当下学着那些士人一般,正儿八经的拱了拱手,张春回了一礼,笑眯眯的赶紧追了上去。
……
“东主,这就是加了转向轴的新马车。”
这一次轮着介绍的人是李长年,人长的精瘦而高,象根竹竿,外号就叫李长杆,工匠们一开始是没头目的,李长年和王德榜都是来的较早的那几个,时间久了忠诚度高,另外知道规矩多,后来的十来家匠户慢慢视这两人为头目,正好张瀚也将他们分成两个组,李长年这组专门负责改进马车,另外还有一组人负责给镖师们打造维修兵器,有个叫杨和高的领着,只是地位还不如王德榜和李长年两人高。
平时打马掌和造车,这些工匠均是要一起,那时就由梁宏和老蔡统一提调,李玉景记账,杨士明记入库帐,条理分明,用多少材料使费,匠人赏赐和平常用度也是这般开销,这些事就算是给官府也未必做的多好,现在的官员和两汉唐宋不同,庶政已经彻底不行,没有算学等杂学支撑,只通八股的几乎没有理事的能力和才干,当然也没有意愿,那些师爷和胥吏欺压百姓做假帐还行,真的安排事情也抓瞎,张瀚这里最大的好处就是全部是商人,商人可以说是大明最讲工作效率的一群人,凡事要预先安排妥当,要有条理,要层次分明,这样的要求一般只出现在军队里,在同时代的欧洲国家,地方基层力量,包括警察在内,多半用退伍军士来充当,这就是因为军队是一个讲规则计计划和效率的地方,而在大明,表面上的统治者是皇帝和儒生,实际上统治地方的是乡绅为主的宗族和胥吏,这些人恰恰是最不讲规则,也没有计划,更没有效率的一群人。
试制新车也是一个重要的研发课题,张瀚这里的工匠已经很多,算是新平堡最强的匠人都被他搜罗了来,最近已经在别的堡和卫城里找工匠,就算这样力量也肯定不足,张瀚亲自画样子给这些匠人,加了这个转向轴的马车也是近两个月才试制出来一辆。
造车是必须的,北方的山地区域就算了,还是两轮车跑跑,那些州县到乡镇一级的道路能走下两轮车就不错了,只有京师连接各军镇的大型官道能走下大型马车,官道的条件也还稍好一些,这些地方恰好也是张瀚布局最多的地方,收粮运粮,离不开好的大车。
以前的车均是两轮车,笨拙缓慢,设计很差,两匹骡子或驴拉着,一车最多拉十几石粮,近点的也装不到二十石,最多拉三千斤,一般也就是两千斤的载重,那种大四轮张瀚也看过,比两轮还笨重的多,拉的马要六匹或八匹,能接五千斤到六千斤,但行走速度慢的令人发指,而且十分易坏,用这样的四轮车还不如两轮。
眼前这辆是新制的四轮车,张瀚画的图纸是按自己的记忆画出来的,车身较长,护板前高后低,前护板上镶嵌着木板钉死的座位,下面有搭脚,两层板制成了车夫的座位,在车夫座位下是前轮,有一根长杆加两侧护木连接前轮,这就是连杆,两个前轮并没有如以前的马车那样固定在木框上,而是用中滚轴和连杆相接,长长的连杆又被固定在圆盘式的前轴上,车辕与车身衔接的部份与前轮悬挂结合,这样骡马转向的时候前轮的悬挂也就整体转向。
在张瀚观察马车的时候,李长年和一群马车组的匠人都是神色紧张,李长年两手都有些微微发抖,和王德榜不一样,他的制造过程几乎全是张瀚的提点,自己的贡献就在于手艺,如果这样还没做好,他感觉自己有负所托,几乎没有资格在这里呆下去。
一想到这里,每个马车组的工匠都是汗涔涔的,他们在这里无异于天堂,若是被开革了还真不如去死。
四周都是静悄悄的,连那些每常来回吵闹玩耍的孩童们都是很懂事的停住了嬉闹,在那些孩童眼中,张瀚就是天人一般,他们每吃一碗饭,每挟一口菜,父母均是告诉他们这是张东主的恩典,要他们牢牢记住。
可能这时代亦有知恩不报或不知恩的人,但那究竟只是少数。
“做的不错,很不错。”
看了半晌之后,张瀚脸上终是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一下,所有的马车组的成员都松了口气,这一下长吁短叹的,声响极大,几乎形成一股气浪。
原本压抑的气氛一下子松开了,一个个半大不小的娃娃们在不远处欢呼起来。
张瀚扭头看看那些孩童,王德榜看到自己家大小子也在里头,赶紧道:“东主,小人这就将他们撵开。”
“不要撵,”张瀚笑道:“我是说你们这些小孩放着可惜了的,现下到处缺人,缺伙计也缺店主,也缺工匠,管库,账房,到处都缺,这些小子看着也机灵,不管学手艺还是怎样,最好都是要识字……我知道你们也在教他们手艺,但年纪太小了手艺学着也入不得门,每日放着野也不象话,我叫人立个识字班,不仅是你们的娃子,还有店里伙计们的小孩都能来学,学费自是不收你们的,每日响午我还叫学堂供一顿饭,你们看怎样?”
各家的小孩看着野,其实从早到晚都能帮家里的忙,这些匠户在院中养了鸡鸭鹅,都是小孩子们照料着,若不是供一顿饭,张瀚知道这些人心里未必情愿,虽说以他的威望和权力想怎样就怎样,但张瀚做事向来就是考虑周全,人家自己愿意和强迫的效果肯定是不同的。
“俺们多是睁眼瞎,不承望现在能吃饱饭,小子们还能读书识字,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王德榜说着就跪下嗑头,其余的匠人们都是跪下,众人均是将头在泥地上嗑的咚咚直响。
后世的人不能理解这个时代的人对知识的尊敬和渴求,乡村里有一个秀才基本上就是横着走了,可以免丁役,可以免一定的田租,按朱元璋的规定是秀才优免三十亩,到了万历四十六年一个秀才基本上可以优免一二百亩,中了秀才就会有人投充来献田,图的就是优免,象范进那样的穷秀才毕竟还是少数,好处是实打实的,说话不管在不在理都被敬着捧着,中国人对读书人的尊敬是在骨子里的,结果现在大明的读书人实在不长进,这个民族和国家也被他们玩完了。
张瀚没有扶他们,待各人嗑了头起来,他才笑道:“你们嗑我的头是谢我,我也受了,不过要是真心谢我,得空你们自己也能读书识字才好,有些东西书上均有,你们识得几百字就能看的懂带图的书,省了我不少事。这样,还是办个识字班,不过只对成人,学些实际速成的东西就好。”
对这决定众匠人就没有刚刚那么高兴了,他们每日辛苦,晚上只想早早歇着,若再识字必定要花不少精力精神,但这事张瀚不容他们反对,也不商量,说完就又去看那马车,众人只好将话憋着,无法再说。
“这马车套马用皮带,皮带要短而结实,这样转向和停车的时候车架不会直接撞到马身上,有个缓冲之力,骡马就不会受伤。”
“是,东主。”李长年毕恭毕敬的道:“俺们一会就按东主说的试制一下,用牛皮来做。”
“什么皮子不打紧,要短而牢固,套在骡马身上和车辆间有力量缓冲即可。”
张瀚眼前的车子算是初步成型,最重要的就是车轮轴,原本的中国式马车是两轮固定在边框上,转向很难,而且笨拙易坏。
用轴承与车架相接,加上前置的转向轴,车身更牢固和能够承重,转向也更方便,已经算是初步成功了。
第41章 挑人
“底下再用拉丝法制成我和你们说的弹簧铁丝,加在车轴与车架间隙,这样承重就更好,车也可以轻松拉的更多。”
“是,东主。”
四轮转向加上弹簧是马车史上很伟大的发明,其实中国早期也有过四轮战车,但没有解决转向和车轴问题,而且马战十分原始,后来被骑战淘汰,车辆在中国的发展就陷入了停滞。其实现在北方不论是四轮还是双轮马车都不是运输的主力,真正的主力是人力独轮小车,那种小车在张瀚幼年时还在农村见过,可想而知生命力有多强,一家子出远门,男主人用根皮带套在肩膀上,前头坐着女人小孩和行李,推车在田埂和夹渠上,健步如飞,那时的小车已经有橡胶轮胎,承重更多,一车推三四百斤也很轻松,一日走个五六十里都不在话下,后世的解放战争,就是百万民夫用小车推出来的胜利。
在大同这里,民间用的最多的还是这小车,中产阶层和富户数量不足,对马车的需求量不大,张瀚是要搞大走私和利用物流来搞大帐局生意,最终统合北方的物流和金融业,再利用走私发大财,他对马车的需求是远超出普通商户的需要。
张瀚最终道:“马车组人多些,按人头赏吧,也是每人五两,李长杆也拿二十。”
这个结果皆大欢喜,两个匠头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又扭了头,他们当然想更上一层,不过看来暂时都没有这个机会。
一群工匠毕恭毕敬的将张瀚送出来,外头正好杨秋匆忙赶了过来,见面就向张瀚道:“东主,天成卫那边有了些麻烦,李掌柜叫人给打了。”
李遇春年前就到外头收粮,这两个月源源不断收了几万石粮,这人也算能吃苦,也算是拿实绩来效力赎罪,张瀚心里对此人的一些不满已经消解掉,听了杨秋的话,张瀚一皱眉,说道:“说话没头没尾的,仔细从头说。”
“是……”杨秋喘了口气,回想了一下,才又说道:“这阵子已经有一些人家开始收麦,粮价向下,李二柜那里放着有三四千银子,这够买好几万石粮了,他在镇虏卫和天成卫都开始设点收粮,每日均收过百石,咱们的粮价公平,比那些小粮店要高的多,是以百姓都喜欢到咱们收粮点来卖,咱也不在称上弄鬼,收了一阵子卖粮的更多,还有蔚州的广灵的灵丘的都有人跑来打听,那边的粮店东主都慌了,派人请喝酒嫖院子,二柜都没理他们,结果那边找了些打行的青皮喇虎上门打了二柜,粮店也叫他们砸了,这几日已经无法再收。”
“那是何人为主,具体有多少家参与此事?”
“这个小人尚不大清楚,来报信的人也没说。”
张瀚看看杨秋,说道:“我每常教你,遇事莫慌乱,不要声张,不可显露形迹,听事要听周全,问明白,想想话里的重点,然后来同我说,去打听事也是如此,你现在带两人,骑快马往天成卫城去,将这事前后首尾打听清楚明白,再回来报给我知道,懂了么?”
“明白。”
杨秋对这些事感觉十分拿手,各地的打行的老手对打听消息原本也是在行的很,毕竟打行对头很多,遇事需查明各方的背景才好赚钱,打人只是打行赚钱的手法一种,打听出卖消息,敲诈勒索,绑票,每个打行中都有各种专业人士,杨秋也是其中一个。
梁宏面露焦急,待看看匠人们回转,身边无甚闲人的时候,才向张瀚低声道:“这事没准是范家的手脚。他们向来在这时收粮,勾结官府早早下榜催收积欠,弄的各地鸡飞狗跳,这些大粮商趁机压价收粮,百姓手中但有,被那些胥吏青皮催逼不过,只得草草贱卖了事,有时候甚至一两三石还多些,收粮时还在弄鬼,种种伎俩叫人不齿,上次那李明达将粮卖给咱们,吃了个暗亏,他这人气量甚小,范家也不是能容人的,若不是东主关系跑的好,恐怕早就出手对付咱们。这一次天成卫城的事,没准就是范家在搞鬼。”
杨秋转到前院,五十来个镖师正苦哈哈的练着,除了少数老资格的外,多半的镖师是各地分店送来轮训,每一个月轮一回。
今日还早,正在练体能,每人的刀牌长枪摆放在两边,放的整整齐齐,丝毫不乱,王长富这厮鬼点子甚多,要紧的是这厮居然还识字,张瀚每日都叫他到府中去,傍晚去起更才走,两人一起研究戚大帅的兵书,不少训练办法都是两人这般研究出来,当然体能训练的很多内容都是张瀚贡献的,比如眼前这俯卧撑便是。
在杨秋眼中,五十几人趴在地下再挺立起身,两臂撑起,各人的动作倒也还算整齐,喘气声也不是怎么急促,原本这玩意刚弄的时候,各人都浑不当回事,谁知做上几十个就胸臂酸疼,那些玩惯石锁的汉子亦是感觉吃力,后来才觉得这动作极好,臂力,胸背和腹部,包括腿劲都是练到,现在练了几个月下来,每个人均是连做二三百个也不吃力了。
再有就是各种器械,每日在堡外跑圈,仰卧起座等等,每个人的体能都是大为增加,另外就是器械的训练,刀牌对练,刀枪对抗,长枪的枪术训练和长刀训练,彼此小队的配合,小队对抗,几个小队间的配合等等。
变化是很明显的,原本脚夫和喇虎们就多半能打,这几个月练下来,三五个镖师打跑十几个青皮的事时有发生,各地的分店经常有人捣乱,打架是常有的事,这阵子和裕升镖师的名头已经变的十分响亮,杨秋走在回家的路上,和他打招呼的人变的越来越多,人们看向他的眼神也是渐渐有了些敬意,他原本在堡中一个打行中,现在旧日伙伴有不少跑来要求入伙,不过这里已经不再怎么招打行和喇虎,而是从各店的脚夫里收人为主,军户和农民中能打的壮汉也要,喇虎的数量从绝对多数已经降到不到一半,杨秋隐隐感觉这是东主有意为之,但具体为什么,他却不怎么能想明白。
杨秋向王长富道:“长富,东主叫挑两人随我出门办事。”
“好办,”王长富点头道:“随你挑就是。”
众人齐涮涮看过来,出去办事免不得奔波之苦,而且也会有一定风险,动手打架没准会受伤什么的,可比起枯燥的训练来,到底还是出去办事更合众人的心意。
其实在张瀚看来,眼前这些人训练并不算辛苦……早晨到午时这段时间是体能训练,跑跑步,练练器械,做做俯卧撑一类,上午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中午休息一个时辰,下午按兵书上所记录的那样,练鸳鸯战阵,小队配合,练个人技艺,两人对攻,枪对刀牌,长枪对长枪,长刀对刀牌,长刀对长刀,这么混混,一下午又过去了。
各人的精气神其实练的挺好,不管是脚夫还是喇虎出身,和裕升的这小三百的镖师都有一股子精气神,身体体能很棒,反应快,器械熟,彼此间配合也很默契,有时候在外头和人争地盘打架,三五个镖师能打跑十几二十个外地青皮,要是平时不训练,凭什么?
日后帐局押运的银子会越来越多,遇到马贼土匪的机会也多了,没有身手,恐怕赚的银子不够赔付的。
这道理张瀚每常也会和众人讲,只是无论如何,在这些人眼中,训练还是太辛苦了。
王长富私下也和张瀚说过,边镇镇帅练兵,三五日一操,边军已经是大明百万王师中的精锐,象内镇兵马,一年也难得操练一回,镖师这般操练法,标准已经比普通的家丁还高的多,只是家丁原本就是从武艺高强的军户和边军中挑,骑射武艺都很过硬才得入选,眼下镖师们搏斗技艺已经过关,配合也有章法,差的就是骑射。王长富打算过一阵每日都带各人长途操练,每日均在马上,连续多日,这样操个三五个月,骑术就算过关。
射就无法了,弓箭很难得,民间的猎弓练了无用,正经的步弓制造繁难,价值不菲,天成卫一个卫每年不过向大同镇交进二十张弓,想获得正经的制式步弓,比起制造火铳还要难些。
好在张瀚已经在暗中制造火铳,算是弥补了远程火力不足的缺陷。
“忠发,德全,你们俩跟着。”
杨秋看了一圈,到底还是点了向来和自己亲厚的两人。
“好勒。”
被点到的两人都面露喜色,一溜小跑过来,两人均是刀牌手,各自取了自己的圆盾和腰刀,随着杨秋出门。
听着身后又响起来的操练声,温忠发啐了一口,骂道:“狗日的王长富,拿着鸡毛当令箭,每日都这般操练,老子在军营也见不到这样的。”
杨秋看他一眼,笑道:“就你废话多,你看人家蒋义蒋奎哪天不是练的苦哈哈的,现在人家都在分店管事,手底下十来人,遇事当家,好不快活。”
“整日在外奔波,吃土喝风,有什么快活的。”温忠发笑道:“咱留在堡里很好,除了操练苦些,吃喝都好,月钱也多,咱已经说好了媒,马上就要成亲了。”
第42章 暗流
温忠发也是破落户出身,父母早亡,走了脚行打手的路,这人身手灵活,心机也快,是那种怎么也吃不了亏的机灵人。
杨秋笑骂两句,说定了到时候一定等他在堡中的时候再办酒宴,他好去吃两杯喜酒。
两人笑闹一阵,马也套好了,杨秋上马之后才想起来向刘德全道:“德全,你怎么闷声不响的?”
刘德全冷哼一声,说道:“俺想着每日辛苦,还受人管束,真不如当喇虎时快活。”
“那快活啥?”温忠发道:“饥一顿饱一顿的,好不容易弄几两银子,还得丧天良去害人,拿了银子还得给团头送一多半去,老刘你他娘的今天早上就喝酒了吧?”
刘德全瞪眼瞧了温忠发一眼,继续道:“当喇虎是苦些,若是巴结上衙门里的人,自己团个会起来,那不比现在强多了?”
杨秋笑吟吟的道:“当时咱不是没门路么,这才投了东主。”
“咱们现在有了名头,银子也有,兄弟也多,还真不如自己厮混。”
杨秋收了笑,看了看刘德全,低声道:“没有人罩着,你那是发梦。少东主可是蒲州张家在后头,还有几尊大佛压着阵脚,不然的话,你以为咱镖师们到处打人抢地盘,就是这般容易的事?一般人,官府早就拿人了。”
帐局生意到底赚多少,除了张瀚自己没有人知道,镖师们能盘算的就是骡马行的生意,现在好几百辆大车,而且往千辆上走,和裕升的车好,骡马多,服务也好,分店又多,骡马行已经挤的堡中别家生意几乎都倒闭了,行里的车马已经很少休息,每日大车都派的光光,近程的多,远程的也不少,往张家口这条线一打通,几乎每日都有小二百两车往张家口去,那边的生意比全大同还要多些,现在的车马数还远远不够用的,每日出多少趟车,费用多少,人员开销多少,这虽是秘密,大致也算的出来,杨秋估计,骡马行每月最少能赚过千两,这当然是低估了的,不过有这人力财力,才能供着上头那些大佛,力量越大,旁人越不敢动,抢的地盘越多,生意就越多。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张瀚这个少东主算是眼光好,手腕强,抢占了先机,现在就算有些大户有心思搞这个,就得面临上来有和裕升这个巨无霸压着的局面,还得想办法抢到路线,这种事费力太深,所得并不算高,想来想去都不会合算。
听了杨秋的话,刘德全笑了笑,说道:“人家盯着的不一定是骡马行,这里头水深的很,杨头儿,咱们是有交情的,话不在多,到时候咱们有事一起进退,怎么样?”
杨秋盯着刘德全,“噗嗤”一笑,说道:“你小子也有耍心眼的一天?成,你不说全了我就这么一听,等你哪天和我说明白了,咱们再商量。”
刘德全确实颇有一番打算,但现在人家那边也只是点一点,而且温忠发也是个七窍玲珑心,刘德全不大信的过他,当下呵呵一笑,就是再也不吭声了。
“走!”杨秋一挥马鞭,还是一脸的意气风发:“咱端着人家的饭碗,就得替人卖命,往天成卫去!”
……
“东主,您请坐。”
李明达殷勤地搬好椅子,待范永斗坐下后,又是亲手奉上盖碗,里头泡的极好的吉安白茶,一阵香气扑鼻。
农历五月的天气已经颇有一些夏初的感觉,范永斗一路奔波而来,帽子和衣服上俱是灰尘,衣领处还沾着麦穗,他也不介意,端过茶来啜饮一口,笑着道:“这阵子怎样,新平堡这里收粮还顺畅么?”
李明达躬身道:“早前还算顺当,后来和裕升也在各地收粮,粮价比咱们高出二分银子,那些小粮商和泥腿子全急眼了,咱这里已经最少少收了三万石,再往下,还要少收不少。”
范永斗皱了皱眉,说道:“这还只是你一处,还有镇门堡,守口堡,靖鲁堡,一路到镇边堡,得胜堡,镇羌八堡,再到阳和卫城,天成卫城,镇虏卫城,蔚州那几个县,一处不稳处处不稳,我这一路来,各地收粮均收不到往年的七成,和裕升最少设了二十来个点收粮,那个小张瀚,我竟真的是小看了他。”
李明达没敢出声,去年东主看到张瀚,夸赞之余,也是断定和裕升要跨,结果和裕升不仅未跨,这半年多来发展之快,令很多人为之咋舌。
几乎是不经意之间,和裕升的规模已经扩大了上百倍,以前在新平堡不过是中等商号,现在已经俨然成为第一等的大商家,规模只逊于范家和亢家等寥寥数家,而且谁能确定,几年之后,和裕升张家,不会成为晋商中范家和亢家那样的存在?
如果更上一层,说不定张瀚能恢复当年蒲州张家的荣光……要知道张四维父子在时,蒲州张家可是全体晋商的领袖!
想到这,李明达自失一笑,微微摇头:“我还真是老了,想太多了……”
“这事你也不必太担心,已经有人给和裕升找麻烦了。”
范永斗遇事永远是不慌不乱的样子,向来是智珠在握的冷静模样。确实以他现在的地位和身份,和一个后生小子置气毫无必要,这么多年,蓟镇,宣府,大同,山西,延绥,哪里他没有布局?上到总督,京里的太监,总兵,副将,各地的那些地头蛇,范家哪里没有打点到?光是这些人脉,张瀚要多少年才追的上来?范家欠缺的就是往关外的联络,那些鞑子贵人范家从来没有打过交道,目前范永斗已经看的出来,辽事一起,往塞外的商道必定大受影响,到那时就是赚钱的良机到了。
碍于人生经历和眼界,此时的范永斗倒是真没想到和女真人做生意,到目前的布局,他仍是着眼于蒙古人。
在这方面,范永斗不知道的是张瀚已经领先他太多。
“东主说的是天成卫掌印指挥张武昌张大人?”
“对喽。”
范永斗微微一点头道:“张家未必买麻家的帐,咱们不好直接出手的事,他做起来又不会有什么麻烦和顾忌。”
“东主必定也出了把力。”
“这倒是真没有。”范永斗面露阴沉,低声道:“打蛇不死就不能打,张武昌了不起给和裕升添些堵,算不得什么。咱们家也要搞帐局,张瀚若在,只怕还争不过他。上回你说起的和那姓周的约好的事,有机会,可以做。”
李明达重重一点头,说道:“东主放心,人都暗中联络着,只那张瀚天天在堡里,只要他一动,那边就会动手。”
范永斗不露声色的道:“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肯定不会。”李明达得意一笑,说道:“那边在山里多年,这一点事,恐怕还不会做不好。”
“那便好。”范永斗往椅子上靠了靠,很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
“张家?”
风尘仆仆的杨秋站在张瀚面前,脸上倒是没有了那种不稳重的浮滑表情,代之而起的是沉稳和一抹不大容易瞧的出来的阴狠。
眼前有这么一个人,房间里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张瀚却是没有理会,只是坐着沉吟起来。
这里是他在帐局这边的公事房,这里人少清静,守备森严,每月都调二十个以上的镖师在这里轮值,闲杂人等不要说靠近这里,就连大门都近不了。张瀚喜欢在这里见人说事,自己思索事情时就在厚重的银库之间背手而行,一幢幢全砖瓦结构的房子厚实高大,现在大半还是空着的,张瀚每次溜弯时,都想着何时将这些房舍装满。
“张家……没错了。表面出头是十几家粮店,闹的最厉害的是马超人,蒋大临,张彦宏这几个大粮店的东主,站在他们身后的却是掌印指挥张武昌,他家是榆林卫人,叔父叫张臣,历任四镇总兵,儿子张承荫,现任广宁总兵官,孙子张全昌,就是咱阳和路副总兵,还有张应昌,现在是灵州参将,张德昌,在蓟镇那边当游击,这个张武昌算是没出息的一个,也是掌印指挥,正三品武官。”
这一次杨秋打听的十分详细,张瀚也是听的皱眉不已。
阳和副总兵张全昌家他也去过,当然没见着人,只在门首留了二百银子和红封拜帖,当时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现在看来,这一事从策划到发动,定然有不短的时间,里头关节颇多,换句话说就是水很深,掌印指挥算不得什么,卫所指挥位不高权不重,三品武官在一个举人面前都耍不起威风,遇着强势的州县文官,还得执下官礼,不然的话很可能被文官弹劾跋扈,以文纠武,上头那些兵备道分巡道再到巡按,一定是站在文官一边,倒霉的只能是武官,手中无兵,腰杆不硬,一个掌印指挥最多养十来个家丁,这点实力在边军里当个哨官也不够格,敢指使人动和裕升,张武昌依仗的当然是家族背景。
第43章 叔侄
大明的这些将门,最顶级的是东李西麻,还有出身蔚州的马家,西南的刘家,父子两总兵,也是世代将门,然后就是福建的俞家,榆林的王家,延安卫的杜家,榆林卫的尤家,辽东的祖家等等,当然,还有宣府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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