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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阿菩)-第4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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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的训练毫不放松。而辅兵民夫则受命耕种,实行半军事化管理,城中没有娱乐,城外没有庙会,使得鲁嘉陵要安插细作也难以下手,至于说书人变文僧之类的舆论影响手段也难以施展。
这时的长安。像城堡多过像一座城市,非生产人口和非作战人口减少到了极限——但也因为这个原因,使得长安光靠屯田就足以支应自身有余,而刘知远还不停向洛阳讨要各种军资,更别说秦东州县的上缴物资几乎都被他抽调一空,一年下来,作战物资越积越多,士卒强悍,部伍严密。长安西线没有天险,这座城市却被刘知远打造得固若金汤。
天策六年的关中大战,刘知远是攻击方,郭威是防守方,但如今形势已经反转过来,郭威步步紧逼,而刘知远则步步设防,到了现在双方之间已经基本形成一条默认的界限。彼此不再轻越雷池一步,直到檄文的传来。
檄文有两份。一份是从东方传入的抄本,另外一份是郭威派了一个使者直接送来。
刘、郭对峙以来,郭威一直在争取这个老上司,希望他能改变立场,毕竟刘知远如果肯答应,对天策大唐来说那将是巨大的利好消息。但刘知远一直却都是礼貌地拒绝。但是这次的檄文,对刘知远来说触动太大了!
“契丹果然还是败了……”刘知远将檄文传下。
长安虽然监控严密,但并非完全地与世隔绝,来自渭北的商业利润不停地流向城内,麾下部将或迟或早总能收到消息的。因此他干脆将檄文公开。
静默的殿上,无人说话,个个肃立。
“很好!”刘知远似乎对部将们能谨守本分感到满意,但是,他也没有与属下们商量的打算,在这种人心思变的时节,他要堵住所有不安定的念头:“郭威刚才又派人来了,说是檄文那一条‘以州路来归者,不吝裂土’,正是对我而言!哼!不吝裂土,我是不信的!张龙骧到现在都未称帝,杨易平漠北,克契丹,也未见他封赠王侯,当初沙州曹氏被迫归附,这么多年了,也未听说曹家得到过封地!我们投诚,怎么可能真的裂土?若真有其事,中原膏腴之地,我们肯定也不会有份!到时候给我们的,只会是边荒蛮外之地,就像被充到西域去的折家一样,或者是成为寄人篱下的降将,就像曹元忠一样——这样的结果,我是不愿意的,你们愿意吗?”
不得不说,在长安就近观察秦西变化的刘知远,比其它边镇节度使更加了解天策政权的行事习性,张迈如果听到他这几句推断,肯定也要赞叹两声,殿前诸将听到了刘知远的决断后齐声道:“要将我们充军塞外,我等自然不愿!”
刘知远笑道:“好,就该如此!只凭一道檄文、一句空诺就想要我十万带甲之士?我刘知远还没那么好骗!更别说陛下待我恩重如山,刘某再不肖,也不能有负陛下的知遇之情!只要陛下一日还稳坐洛阳,我刘知远便绝不会有负圣恩!”
收到檄文的当天,刘知远便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同时向洛阳方面催要钱粮。
石敬瑭在洛阳收到刘知远催要钱粮的奏报,不但不怒,反而一喜。刘知远肯要钱粮,那就是无心叛变,态度纵然跋扈些,胃口却需要满足。当即下令,将襄汉地区再刮一遍,以满足刘知远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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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如今石敬瑭的名声在读书人中已经烂了臭了,但刘知远的忠心还是博到了士林的赞许,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能够恪守一个“忠”字,这个臣子就足以令人高看一眼。
一个背主之臣,降附之后通常没什么好下场的。手中握有的兵马再怎么强大,事前得到的承诺再怎么丰厚,也难挡新主对自己的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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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刘知远一般坚守自己的立场,至少,河东的安重荣就动心了。
雁门关与张迈最近,他也是最早接到檄文的大将之一,收到檄文当晚安重荣就找上了药元福,在灯光烛下他摊开檄文,对着药元福一言不发。
药元福明白安重荣的意思,眼前这位河东籍大将,私底下从来没隐瞒过自己对石敬瑭的不满。文字的力量再华丽也是有限的,但击破契丹的兵力现在就在长城外头,随时都会南下!那才是实打实的威慑!天下大势已经明显偏向天策,他们如果还要继续强撑石晋,那是吃力不讨好的逆流而行,但如果夺取兵权。献出河东,那就是转手可得的裂土之功了!
但安重荣一个人却还做不到这一点,这段时间来,石重贵对药元福越来越信任,给予的权力也越来越大,如果安重荣想要架空石重贵、夺取河东军,他就需要药元福的支持。
不过,他也没有把握药元福会答应,平时私底下再怎么不满都好。造反的事情一旦揭破就再无退路,因此他只是沉默。
药元福看着檄文,许久,许久,才道:“留守守晋以来,能容直谏,守土安民,北上虽然无功。自守却是有余。我等当辅佐留守,为河东保住一方太平。”
安重荣眼神闪烁。跟着便拍大腿道:“没错,没错!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张迈这道檄文包藏祸心,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其蛊惑了,咱们得赶紧去见留守,让他有所防范!”
他说着就向药元福伸出了手,药元福知道他的意思。笑道:“好!带上檄文,咱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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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和太原两大重镇,在这场飓风中一阵飘摇后,勉强稳了下来,但处于飓风中心的河北。其动荡程度却处于不可控制的边缘!
幽州城内,杜重威拿着檄文,喃喃自语着:“裂土……裂土……”
天策上京大捷的消息,他知道得比谁都确切,辽国中京已经落入天策手中他也早已知道,大定府薛复的兵力是何等雄壮,杜重威更已得到一些情报!莫说现在西、南两个方向都已经告急,就算只是薛复率众南下,杜重威也没有守住长城的信心!
密室之中,连符彦卿这样的重将都不在,有的只是杜重威的次子、作为随军参谋的杜宏琏,他早已看过檄文,这时忍不住上前道:“父帅!你还在犹豫什么!居庸关外、易州城西、雄州之南,那只是天策入关的少部分兵马!长城以北的千军万马如果真个南下,我们……我们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抵挡不住,就得南撤,但退到哪里去呢?退入河北?河北十有**势必难保!退入山东?山东就安全么!退入洛阳?丧失了河北的石晋王朝,面临的将是三面受攻的局面,外则四面受敌、内则民心尽失,这样一个国家,还有希望么?
尽管是亲戚,但杜重威从来就没有未石敬瑭守节的打算!现在手掌大军,又远在幽蓟,只要一声令下,的确是能使得燕地变天!甚至为天策前驱,南下尽收河北也是反掌间事。
但是,杜重威却忽然撕掉了檄文!
“爹!”杜宏琏有些急了:“你是在顾忌娘和兄弟们么?”
杜重威是石敬瑭的妹夫,妻子便是石晋的长公主,和两个儿子自然都在洛阳,但杜重威顾忌的却不是这些,他指着檄文冷冷道:“从张迈的过往,可以看出他是爱惜自己名声的,这道檄文,是要拉拢一些人,打击一些人,而我……就是他要打击的那一拨!千人坑一事,他在檄文中都已经点出来了,字面上虽然骂的是你舅舅,但做出事情的可是我!现在他人在定安,距离幽州快马不过三日,他却连一个特使都没派来,意思还不明显吗?我的人头,对张迈来说,大概是祭旗的上品吧。”
杜宏琏的脸色一下子白了:“那怎么办?死扛到底么?”
杜重威道:“非是我想死扛,实在是真个投降,我们父子俩也不会有好日子!”
“怕只怕……”杜宏琏道:“就算我们父子想死扛,一旦兵势不利,下面的兵将,也未必能与我们父子同心啊。”
杜重威道:“没办法,只能寻求援军了。”
“援军?洛阳还能派出援军吗?”
“洛阳,自然不可能!”杜重威道:“现在还能给我们搭一把手的,怕是只有契丹了……”
“可契丹已被天策击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契丹这艘船再烂,也比洛阳那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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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杜重威与安重荣,范延光算得上第三个收到檄文的重将!他素信鬼神。张奇迹之所以能成为他的心腹门客,靠的就是一手请神与算命的能耐。
收到檄文后,当天晚上范延光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头猛虎压在自己身上,他惊醒之后连夜召见张奇迹,让他一占吉凶。
张奇迹听说天策上京大捷的消息后。早就吓得惶惶不安,这时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了许久,才道:“猛虎压身,此大凶大吉、小厄小福之兆也。”
范延光大奇:“大凶就是大凶,大吉就是大吉,怎么会有大凶大吉之兆?还什么小厄小福!”
张奇迹道:“龙从云,风从虎,虎者风也。猛虎逼近,大风之兆!顺大风之势,则是猛虎加身之威,大吉,而不免有血光小厄;逆大风之势,则是猛虎袭身之祸,大凶!虽然将有加官进爵之小福。吉凶之变,在于顺逆而已。”
范延光若有所悟:“那怎么样才是顺风?怎么样才是逆风?”
张奇迹道:“行之易而能成就大功业者。就是顺风;行之难而身家性命未必保者,就是逆风。”
范延光看着檄文。好一会,才道:“现在全天下都知道张龙骧那边才是顺风。如我能坚守邺都,石天子自然要为我加官进爵的,但如果最后挡不住天策铁骑,封我为王也是无用!若是顺风而行,洛阳的家人势必无幸。这也罢了!只是我与张龙骧没什么交情,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态度,就这么贴过去,一来不知道那边是否见容,二来不知道对我是否信任。”
张奇迹见范延光表了态度。说道:“恩主以前不是曾出访天策么?怎么会没交情?”
范延光苦笑道:“就是因为我曾出访天策,所以才更加避嫌,不见石天子将我养在洛阳多久了?”
张奇迹道:“如果恩主的确有意,小人却有一条线索。”
范延光大喜道:“是何线索,快快说来。”
张奇迹道:“先前恩主召见那李沼,他的应对,分明是为张天子打算,而非为石天子打算的。这个人啊,他就算不是张迈派来的,也必定有些门路。”
范延光道:“这个我早也看出来了,哼,也亏他大胆,若非我有心优容,早就砍了他了!”
张奇迹道:“恩主当初优容他,想必也是为了今日留下一条后路。既然如此,不如就由我去探探他的口风。”
范延光道:“好!此事也只有先生能帮忙,就请先生劳苦一番,将来如若成功,必有重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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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奇迹从帅府出来,直接找上了李沼,将檄文拿给李沼观看,李沼读了一遍道:“文采不错,范文素的才学,于我河北士子之中也是第一流的。”
天策政权东枢的设立并非秘密,范质执掌东枢一事早就传遍两河,尤其是河北士子更是暗中兴奋——因为范质就是河北人!
张奇迹虽不是读书人,但他消息灵通,自然知道范质范文素的近况,当下接口道:“李大夫与范东枢有交情?”
李沼道:“范文素嘛,以前他还在中原未西向时,倒也曾见过一面。今年他出使洛阳,在冯相府中也曾一晤,但也没有深谈。不过我与他的父亲范守遇却是旧识,范文素得志之后,使人密召其家人西行,范守遇西行之后,也来信托我照顾他老家的亲族。”
两人一来一回,说的话一点也不涉及当前最敏感的降叛话题,但李沼一表露自己的这一道人脉,张奇迹马上就心知肚明,忙道:“怪不得李大夫稳坐邺都,丝毫不惧北兵逼近,原来有此通天门路!”
李沼笑道:“老夫早已辞官,闲居林下,不问世事。不管是南兵北兵,东兵西兵,来了只要能守土安民,便不误老夫读书修身。天下豪杰争鼎,我辈只待太平!”
张奇迹说道:“李大夫的胸怀我等望尘莫及也。不像我张奇迹,受了范将军的大恩,就只能为恩主马前奔走,只有等恩主得到太平了。我辈才有太平。”
李沼道:“范将军也有意于太平?”
张奇迹道:“这个自然,如今四海之内,就是瞎子也看得出天下大势,我我们将军也早有思慕太平之意,只是未得其门。”
李沼笑道:“太平日子,只需顺势而为。有何难哉!”
话说到这里,彼此便都有默契了,张奇迹道:“那还请李大夫赐教!”
李沼指着城头道:“换一面旗帜而已,这还需要老夫来说?”
张奇迹沉吟道:“换一面旗帜容易,只是却有一个顾虑。”
“哦?”
张奇迹笑了笑说:“不怕大夫笑话,在下以前是跑江湖、算命混饭吃的,以在下的经历来说,但凡来客是心有所求,前来问卜求卦。则事半功倍酬金丰厚,且出手爽利,若是在下生意冷淡,兜售生意找来的客人,其人必半信半疑,酬金也未必能够到手。今日张将军换一面旗帜,那是容易,但就怕上门卖卜。自折身价!”
李沼呵呵一笑,道:“原来如此。这却容易,老夫虽然退居林下,但在河北却还有几分薄名,各处军州也都有几个朋友,若范将军果然有意,老夫亦可作安排。劝北军勿动刀兵,遣使以和,使者到来之际,便是携金问卜之时,此‘反主为客’之计。张先生以为如何?”
张奇迹大喜道:“妙计。妙计!好一条反主为客的妙计!还请大夫速速行事,功成之日,将军必不吝厚谢!”
李沼笑道:“我等圣贤门下,儒家弟子,但求太平而已,能为将军解忧,亦可酬这些日子来的眷顾之情,非为礼谢。”
他送走张奇迹后,便将屏风后的儿子李昉叫出来,说道:“河北定矣!冯相所谋,功成泰半!”
李昉道:“昨天檄文才到邺都,今天张奇迹就来找父亲,这个范延光可真是着急啊。”
李沼道:“为父当初提出那等建议,范延光没有杀我,那就是早有叛意了。而范延光行动涉嫌,石敬瑭竟然也没敢下令撤换他,反而给他加官进爵地笼络,可见石氏对诸边都已经失去控制。如今范延光分明想降,却还要忸怩一番,求的不过是要一个更高的价码罢了,但这也正常,邺都毕竟是要害重镇,如果邺都易帜,河北其它军州势必望风景从。相反,如果范延光决意抵抗,以邺都的雄兵坚城,天策要强行攻下只怕也不容易。为早得太平计,我想张龙骧不会吝啬一个好价钱的。”
李昉道:“听说赵则平人就在邢州,孩儿这就去见他。”
赵则平,就是赵普。赵普虽然不算有名的读书人,但在唐军进入河北的人马中,他身为参谋,算得上是文臣班列,又是河北人,所以河北士林也就放宽了标准,将他拉入河北士林的圈子。
李沼却道:“不!那赵普不过是个新晋少年,他能作出多大的决断?令出其手,范延光也要心生怀疑,必须是张迈面许才可!再说,若是赵普能成此事,那功勋便都计入其手!于我等何益!你得设法北上,直接去见张龙骧!”
他摸了摸李昉的头发,说道:“我和你叔父都老了,还能有多少前程?但你如果能借着这桩功勋,从此追随在张龙骧身边,那我深州李氏之大兴便指日可待了!”
李昉虽然年幼,但他为人早慧,这时却也已经有几分头脑,说道:“范延光虽然忸怩,但毕竟是有心归降,我们只是顺势而为。只凭这点跑腿的功劳,未必能得张龙骧的青睐吧。”
李沼嘿了一声道:“范延光的变节,一半是出自自愿,但还有一半,是他从一开始就落入我们的局中。河北的这盘大棋,后面有长乐老布局,这边有我和你叔父牵线推动,如果成功,能为天策争取到的又岂止一个邺都!”
第二八九章邺都易帜
折德扆的兵锋已经逼近漳河,主力囤于邢州,因地就食,张迈的檄文传下以后,太行以东、邢州以北、运河以西、雄州以南,绝大部分的州县都望风归降,就连易县也投降了。张迈闻讯,当日就下令出征,兵马从定安东移。
李昉在范延光的默许下轻而易举地越过边境警戒线,渡过漳河便进入邢州地区,在邢州城内见到了赵普,李沼、李超在河北广有人脉,却还没到领袖群伦的地位,但赵普一听李昉是奉冯道之命前去秘密求见张迈,哪敢怠慢,派了一火骑兵将他送往定安。
在邢州以南的漳河两岸,唐晋双方还处于战时戒备,但越过邢州往北,天策唐军对这片地区的施政方针已经改变,赵州、定州和祁州都已经成了后方,范质通过来归河北士林的推举,委任了三位德望颇高的知州,但他秉持张迈的理念,虽暂时以河北人治河北人,但赵州知州必以非赵州人,祁州知州必非祁州人,其他州县亦然。因为三州知州所举得人,又有军律严明的游骑兵散布州县之间打击盗匪维持秩序,所以政治秩序很快重上轨道。
李昉眼看沿途各州县人心思安,心想:“我从洛阳走到邺都,沿途都属内地,却是处处人心惶惶、盗匪遍地,河北才经战乱,现在却已经一片市井安平,张龙骧果然是真命天子!”心中更增仰慕。
他是骑马北上,行走得甚快,两日后便抵达定州,这时张迈已经兵临易县,杨光远正发动民夫,从定州的共济仓押运二十万石粮食北上。李昉听到消息便改了目的地,直接奔赴易县。
易县是燕地西南门户,易县既得,幽蓟地区的西南门户告破,幽州的守军闻讯更加仓皇。李昉随着来自定州的第一批军粮一起进入城内,张迈看到押解入城的五千石粮草。心头已是一喜,再听李昉是冯道秘密派来,更是大喜,只是看看李昉年纪幼小,笑道:“长乐老门下没有其他弟子了么?派了你这样一个少年来?”
李昉接口就答道:“甘罗十二为相,霍去病二十北征,如今威震天下的鹰扬将军,起兵于安西时也不过双十之龄,李昉今年十六了。与杨、霍相比年纪是小些,功业也不敢相望,但比甘罗却还大几岁,甘罗可以出使外国,李昉代表家师来给元帅传几句话,却也不至辱命!”
张迈见他在自己面前好不畏怯,还能侃侃而谈,这个年纪有这份胆识就很不简单了。笑道:“倒也有几分急才!过来,跟我说说长乐老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他言语颇为亲昵。李昉却不上前,行了一礼,大声道:“元帅如此呼喝来去,是要仿效汉高祖待郦食其吗?”
汉高祖刘邦当初将进入关中时,儒生郦食其来投,当时刘邦正在洗脚。见到郦食其也不起身,郦食其深感受辱却隐忍不发,以一番言辞分析了当前形势折服了刘邦,使得刘邦起身行礼,这是秦末知识分子通过才能争取了自己的地位。
范质在旁。见状道:“元帅,李生年纪虽小,但既以士子身份来见,便当以礼相待。”
张迈看看范质,再看看李昉,便站了起来道:“请李先生上前。”
李昉心道:“这才是礼贤下士的明君啊。”欣然上前,走到张迈跟前,猛地张迈一手将他的后脑勺重重拍了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把李昉打得懵了。
张迈坐下来道:“我不是刘邦,你也不是郦食其,在我面前你个臭小子摆什么读书人的谱!郦食其见刘邦,献上的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你代表冯道来见我,这事是能见得光的?你就是个秘密使者!今天这里对话,言不出大帐,法不传八耳,阴谋就该隐秘而神速,你还在这里跟我讲究礼节?读书都读傻了!”
李昉怔怔看着眼前的张迈,一时间有些傻了。这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统帅。
五代的武人,大多是不学无术,一般分为两类:一类是彻底地鄙视文人,根本不将文人当作一回事,这种人就是粗鄙的武夫,不学无术之余还常常伴随着暴虐,这类人是士林口诛笔伐的对象,政权落到这种人手里百姓势必遭殃,他们破坏性强而建设能力几近于无,可以为将,不可执政,纵然一时得势久之也必灭亡;第二类是自身虽无学问却仰慕文治,然而因自身学时浅薄,在儒生面前容易产生自卑心理,特别是面对有名望的博学鸿儒更是如此,所以容易被文人牵着鼻子走,这种人既有心治国,便不得不将政务交给儒士打理,一开始只是具体事务,最后规章制度渐渐确立,便落入文人所建立的文治秩序而不自知,一旦国势稳定,则其子孙多半会长于深宫妇人之手,学于斌斌君子之口,不成文弱之君那就见鬼了。
至于像杨坚杨广、李渊李世民这样至于入则能文、出则能武,静能读书、动能攻战的文武之才,那几乎是绝无仅有!一个国家的气象,总是由开国者的胸襟所奠定,宋所以不如唐之恢弘雄荡,根源在此。
张迈虽然重视中原的文士,但他的视野注定了他绝不可能被儒林所欺,他胸中自有一番超越时代的见解,因此也不为这个时代的儒士所规限。群儒于他是改造的对象,而不是仰慕受教的老师。莫说小小一个尚未学成的李昉,就是冯道在此也得低头。
屋内除了马小春外只有范质,李昉年纪尚小,还没反应过来,范质已在反思,他知道张迈这一巴掌打的是李昉,其实未必不是在提醒自己。自己所侍奉的这位圣主,于治国方向上从来都是极有主张的,不是自己所能左右。就算接下来这一年河北士人大量涌入,这个由中原士人充斥的东枢,终究是要按照张迈的思路来建设的。
张迈这才又朝李昉招了招手,道:“长乐老是什么打算。你给我长话短说。”
李昉再不敢放肆,跪在虎座前,言简意赅地将冯道的河北布局一一道出。
张迈脸上又现喜色,赞道:“不愧是三朝元老,中原的定海神针!虽然远隔千里素未谋面,但长乐老的这个谋划。却是深得我心,而且比我自己想的更好!”
他轻轻拍了拍李昉的肩膀道:“李超已在平幽仓附近了?”
李昉答道:“是。”
张迈道:“好!”对范质道:“以《讨石敬瑭檄》许下的诺言为上限,给予李超、李沼便宜行事的大权,让高行周配合李超,让折德扆赵普配合李沼,如果能争取到邺都,那就能少死不知多少万人,河北的战事也能提前结束。至于平幽仓,那更不用说了。马上发令。六百里加急!”
范质闻令道:“纵横交涉,这事本该归曹将军管的。”
张迈道:“他还没到,难道要等他来了再办事?发令!”
李昉这时心神渐定,脱口道:“让小臣试拟如何?”
张迈看了他一眼,道:“好,你来。”
范质在旁提醒道:“给你的父叔,文用雅辞,给范延光景延广。需诱之以利。”
李昉在文学上也算河北十年难见的天才,自幼学文。已是半个进士的底蕴,一笔字写出来又快又漂亮,张迈虽嫌他才气过重,用典偏多,便纠正了几句,李昉闻言下笔。片刻便成,再将令文一念,张迈笑道:“不错,是个好秘书。以后便留在我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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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文书便从易县迅速发出,李超先拿到文书。却是引而不发,跟着折德扆赵普领了第二道命令,再跟着李沼领了从赵普那边来的一道口诺。这时赵普和李沼已经建立了沟通渠道,信使一来一回,便完成了沟通,范延光那边也做好了准备。
第二日赵普便渡过漳水,进入邺都,这时张迈檄文的内容都已经传开,赵普身为天策唐军在河北地区重要的军事参议,来邺都做什么,几乎人人心里都清楚,所有人心中想的只是:范延光会不会投降?赵普尚未见到范延光,邺都城内已经万众瞩目。石敬瑭派了范延光执掌邺都,自然不会对他全无防范,军中也埋伏有他的暗桩,这时也开始有了一些秘密行动。如今形势微妙,赵普才入城中,满城就风声鹤唳。
监军连夜来见范延光,探寻他的口风,范延光道:“监军不必紧张,这个赵普的来意,不用接见我也知道,但我身受陛下知遇大恩,怎么可能有负所托,明日我会在校场接见他,咱们安排好刀斧手,如果这个使者识时务,那便饶了他,如果言语犯禁,当场斩成肉酱,煮了分食!”
校场接见,那便是无意与天策为善了,监军闻言大喜,当晚石敬瑭的暗桩也人心稍定。
第二日范延光果然在校场上排开刀斧阵,再架起一口大锅,锅里热水滚沸,又召集诸将,诸将听了这个排布便都来了,范延光的门客侍立在旁,两员重要部将孙锐、冯晖分居左右,李沼隐于幕后。
赵普手持檄文,昂然走近校场,对着两边的刀斧手和一旁的滚烫看也不看一眼,范延光眼睛冷冷地看着他,冷冷地说道:“这位就是赵参军么?你不在邢州押粮督民,跑到我邺都来做什么!”
赵普道:“奉我大唐天策上将令,来为将军送一场功业富贵,为邺都内外数十万军民送一场平安。”说着将檄文一举。
范延光哈哈笑道:“我的功业自己手创,我的富贵是陛下所赐,邺都内外军民,自有我军卫护,不劳别人来送,与你们张元帅也没有什么关系!”
赵普道:“功业暂且不论,将军与在座诸位今日的富贵固然是石敬瑭所赐,但来日的富贵,石敬瑭还能保么?”
这句话说将出来,在场人等无不变色,孙锐、冯晖齐齐看向范延光,亲石敬瑭的几员部将则纷纷勃然大怒,喝道:“大胆!”
监军更是站了起来,指着赵普道:“给我推下去!斩为肉酱!入汤煮了!”在场的刀斧手却都不动,有两个部将忍耐不住。跳出来就要掐住赵普。
范延光猛地喝道:“住手!”那几个出来的部将才缩了回去。
范延光指着赵普道:“我等来日之富贵,为何不能保?”
赵普哈哈道:“将军声望虽隆,自觉如今手中所掌兵力,比杜重威如何?”
范延光道:“杜帅手掌大军十余万,当初抽调北上的又都是精兵强将,我邺都人马。不过数万,自然有所不及。”
赵普又道:“那杜重威的兵力,比起耶律德光倾国之兵又如何?”
范延光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契丹倾国之兵,我大晋就是举全国之力也不过与之抗衡,杜帅不过得我大晋一军,如何能与契丹倾国之兵相比?”
赵普笑道:“范将军自承邺都之兵不如幽蓟,幽蓟之兵又不如契丹,而契丹如今又已被我天策唐军大破于上京,其祖宗社稷之地已落入我手。数十万大军转眼间灰飞烟灭,耶律德光仅以身免,这事在座诸位想必都已听说,漠北既平,契丹既破,我天策北征大军已经转向南下,范将军以为,届时凭他杜重威区区之辈。能挡得住龙骧、鹰扬、汗血三军联手一击否?”
范延光听到这里,忍不住耸立起来。校场中各部将更是议论纷纷,众将皆知契丹强悍,但更知道天策更强!晋军遇不得契丹,契丹遇不得天策!如今河北局势大坏,校场之上可没一个人认为杜重威能挡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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