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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阿菩)-第4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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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重威从洛阳出发时,石敬瑭亲握其手,咛咛叮嘱他此去必要以规复领土为最重,契丹有什么要求必须尽量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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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杜重威出发时,曹元忠和耶律屋质也从秦西出发了。张迈也是握着曹元忠的手,说的却道:“此去契丹,一切相机行事。”

这时候的曹元忠,还不理解这句话的深刻含义,问道:“辽主的意图如果与我方条件有所差别,元忠能做什么样的主张?”他这是在问自己的权限了。

张迈道:“我们长远的目标是海内一统,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有时候走得慢反而走得远。当前甘陇正在休养期间,是没法发动大战事的。只要能保住目前的战略优势,一段时期的平稳对我们更有力,等到我们蓄力完满,那时候再雷霆爆发。”

曹元忠点了点头,但目光中仍然有疑问——他要知道自己具体的权限。

张迈沉吟着,道:“若杨易和薛复有机会会师,你有机会见到杨易,就由杨易、薛复和你三人共议北面攻防大略,只要符合我们长远目标,千里国土的进退都由你们三人共同决定!”

曹元忠道:“那在那之前呢?”

张迈笑道:“在我们的军队现在已经占领的地区之外,随你买卖。”

曹元忠大喜,这句话授予的权限可就大了!张迈都没有要求他必取燕云,这就给了他很大的挪移空间。当然,曹元忠野心也不小,在他看来片言而得燕云,这场大功劳虽不如杨易,只怕还要压薛复一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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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重威和耶律屋质虽然几乎是同时出发,但军队行走的速度和使团行走的速度自然完全不同。

曹元忠知道洛阳那边也在争取燕云,耶律屋质归心也切,两人在这一点上倒是同心,反正张迈没要求要对耶律屋质的行动做多大的保密限制,他们干脆就骑马直奔黄河边,然后坐船顺流而下,这次比来时更快了,数日就抵达套北。再转乘马,没多久就倒了平安城。

这一回薛复没让耶律屋质进入城内,整个平安城已经进入半战备状态了,耶律屋质看在眼里,却假装没留意。

曹元忠入城,代张迈致犒劳之意。薛复道:“本来应该设宴好好款待曹兄的,不过我看曹兄现在也心不在此,不如就等大功告成之日,我们再置酒祝贺!”

曹元忠笑道:“好!”又看看周围氛围宽松,和从城外看起来剑拔弩张的情况大相径庭,道:“薛将军这整装待发的样子,是做给耶律屋质看的?”

薛复笑道:“我提前一日收到了元帅的来信,知道曹兄要入契丹议和,议和议和。打到他怕才好和,所以故意摆出要打的样子,到时候曹兄才好跟契丹人要价。”

曹元忠见薛复虽笑,眉宇间却还皱着,请薛复屏退旁人后,才道:“薛兄,此次小弟入契丹,你可要小弟怎么配合你的战略?”

他若要薛复的军事行动配合他的交涉。定然招来薛复的反感,这么一说。却让薛复欣然起来,但曹元忠仍然注意到薛复眉间的锁扣没完全打开。

“曹兄但按照元帅的吩咐行事就是了。我这边会尽量配合曹兄的需要。”

曹元忠道:“薛兄,这段时间北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薛复沉吟不语。

曹元忠道:“薛兄,你的战事,我的交涉,是一文一武的配合。你若不肯明说,叫我如何入辽?”

薛复犹豫再三,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汗血宝马,出了问题。”

曹元忠惊道:“什么!”

薛复叹了一口气,道:“跟我来。”带着曹元忠骑马出了平安城。来到阴山下一个隐蔽的牧场,这个牧场好大,放眼望去,青青嫩草已经吐芽,上千匹汗血宝马散养在山坡下,许多牧人正分头照料——这些牧人有一半以上就是汗血骑兵团的骑士,汗血骑兵团的构成比较特殊,基本上他们既是战士,同时也是最熟悉汗血宝马习性的牧人。

而被他们照料的汗血宝马,就连曹元忠也看得出精神倦怠,没什么精神,惊道:“是马疫吗?”

“还不是很清楚。”薛复道:“可能是水土不服之故,也可能是去年长途奔袭得太过,从去年冬天到开春,汗血宝马的精神劲一直不如从前,具体原因,还没完全查出来。按我大宛畜医国手的说法,今年之内最好别乱动,挨过了这一劫,以后兴许就没事了。但要是再勉强进行剧烈的战斗,只怕参加战斗的战马,十有**都要病倒!”

说到这里,薛复的眉心锁得更厉害了,长长一叹,道:“去年入冬以后,敕勒川前往潢水的道路被冰雪封锁,再则契丹还有一支人马在云州威胁我的侧翼,当时我也无力北上,所以早将预定的作战时机定在今天夏天——我估计杨易将军也必如此。但现在出了这个问题,只怕汗血宝马没法参加此次潢水河畔围剿契丹之役了。”

曹元忠这时知道薛复为何眉宇之间难以欢愉了,问道:“消息掩盖住了没?”

薛复道:“出问题的汗血宝马,接近三分之一左右,覆盖面太大。其它汗血宝马,也不知道是否病隐其中。我虽然已经尽量掩盖,但也难保没有蛛丝马迹泄露出去。”

曹元忠道:“若是如此,那我燕云之行的交涉之略,可就得重新斟酌了。”

薛复道:“我倒是觉得,应该强硬些。”

“强硬?”

薛复道:“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若是曹兄在辽主面前露怯,只怕反而会被窥破我们心虚。汗血宝马虽不能战,其它马种仍足以支撑骑兵团的,只是未能如往昔之迅疾,战力大减罢了。我守御有余,曹兄那边要想片言而取燕云,怕却是难了。”

曹元忠哈哈一笑,道:“薛兄原来也精通外交之道啊,若你不是我天策大唐的方面大将,也来争这使者的话,我这个闲人可就得让贤了。”

薛复哈哈一笑,但笑归笑,却带着几分勉强,他是大宛的王子,汗血宝马的血脉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这种从内心深处流露出来的忧怀是伪装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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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元忠回到平安城已经是第二天。他也没跟耶律屋质说什么,两人会面后各率随从,由薛复派人护送,进入云州境内。这时候杜重威才过秦州。

过了长城旧址后,耶律屋质笑道:“在此之前,我是客。到了这里,曹兄就是客人了。我定然好好招待,使曹兄宾至如归也。”

曹元忠脸色一整,不悦道:“这里本来就是中国故土!我本来就是这里的主人!耶律兄,你才是客!只不过此地暂时被你们窃据罢了!”

旁边几个契丹人听了都感不悦,心想在秦西任你们自大张狂也就罢了,来到我们的低头还敢这么无礼!

以往中原到契丹的使臣常常战战兢兢,因契丹是浅演之族,有些场合不大讲道理。虽然斩杀使者的事情不曾发生,但也难以保证,至于肆意欺辱那是常有的事,所以桑维翰一进入契丹就像一条狗一样俯首帖耳,这时再看到随意到有些狂态的曹元忠,不免十分不习惯。

其实这倒也不见得是曹元忠的胆色强胜桑维翰多少,主要是两人背后所依靠的国家的魄力不一样罢了。

耶律屋质却也不怪他,哈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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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还没进入云州。韩德枢已经与韩匡嗣带领一干文官在城门口迎接——韩德枢比耶律屋质早回来了几日,他有了洛阳之行。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已经一洗秦西归来时的嫌疑,重新得到了信任,这时虽然没有担任晋北地区的实职,但地位已隐隐凌驾于韩匡嗣之上了。

耶律屋质将曹元忠安顿妥当之后,马上召开只有二韩以及萧辖里参加的会议。萧辖里是军方主脑,韩匡嗣是汉务之首,耶律屋质和韩德枢都是使者,但这个会议上倒是他两人话语权最重。

耶律屋质不停询问自己走后各方形势,萧辖里除了告知敌我三方面的军事布局外。一句话也没插口。

韩德枢道:“石晋的三路大军都早已进发,中路的白马银枪团走得最快,但西路军本在太原,所以来得最早,石重贵如今已经进驻雁门关了。他派来了使者,意思是要我们赶紧让出云州,好让他们接掌。”

耶律屋质冷笑道:“当初的协议,是他替我们拖住天策,然后我们才交割燕云,现在他们军马倒是派来了,却只字不提攻击天策,直说要来接管燕云,这算什么盟约!”

这句话,隐隐有责备之意,韩德枢道:“按家父的意思,云州其实不妨先给他们,一旦他们接掌云州,自然要去承受来自天策的压力。”这段时间他和韩延徽之间已经恢复了密集的通讯,已经能更清晰自己父亲的战略意图。

耶律屋质虽然也是契丹族内罕有的智士,但契丹人就是契丹人,其秉性犹如豺狼,纵然有心以割让土地来换取战略空间,真叫他们吐出嘴里的肉还是觉得抗拒。耶律屋质亦受这等心理影响,冷笑道:“回复石重贵,他们必须出兵!真想兵不血刃就拿回燕云?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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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德枢微微皱眉,但看着萧辖里对耶律屋质的决定深以为然的样子,就决定不再争下去,复问耶律屋质此行见闻,耶律屋质此刻不愿多谈,却道:“天策那边,调子定得很高。平安城在我经过时已经进入战备状态,似在整装待发。”

萧辖里一惊,道:“莫非薛复真要不顾天时与马力,在这马匹不宜远行的时节奔袭临潢府?从敕勒川到潢水边上,那是千里奔袭,他就不怕他一匹价值千金的汗血宝马伤残殆尽?”

耶律屋质道:“汉人的《孙子兵法》有句话,叫‘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先前杨易奇袭漠北,用的就是这条计谋。如今的薛复,我估计他是反过来用。”

“反过来用?”萧辖里问道。

韩德枢道:“耶律将军是说,那薛复其实不想打,却故意摆出一副要大打的样子?”

“是,”耶律屋质道:“我要经过平安城,他肯定是预先知道的,既然知道我会到。若真的要打,反而大开内松外严,但我经过时他却大张旗鼓,一副整军待发的样子,这分明是做给我看的。此外,汗血骑兵团或许还有隐忧。”

“隐忧?什么隐忧?”

耶律屋质沉吟着。说道:“我西行其间得到了一个消息,似乎汗血宝马换了疫病。”

屋内三人又惊又喜:“疫病?当真?”

“难说。”耶律屋质道:“但若汗血马真的患了疫病,则薛复的很多不甚自然的举措就都说得通了。至于真实情况如何,还要继续试探曹元忠的底线才可得知。就不提汗血宝马的事情,我看张迈在秦西的作为,应该有大振作之意。”

“大振作!”萧辖里微微一震,道:“那是要不顾一切强攻了?”

“不。”耶律屋质道:“既有大图谋,所谋虑就更加长远,既谋长远。反而会更加稳重。所以我估摸着,从现在起,应该有一段时间我们辽、晋、唐三方,要进入一个比较缓和的时期了。”

“那我们要如何对待那曹元忠?”韩德枢道。

耶律屋质道:“待之以礼即可。”

“那他如果所要燕云呢?”韩匡嗣道。

“燕云,是我们钓引唐晋自相残杀的一块肉!”耶律屋质道:“若不是目前还需要防止汗血骑兵团进入临潢府,需要云州来威慑薛复北上的侧翼,这云中之地,送给天策都无妨!”

韩德枢道:“若使唐军得云州。晋军得幽州,那时天策与石晋之间必然陷入内耗!我们大辽就可抽身事外。坐山观虎斗了。”

“正是。”耶律屋质道:“到最后最好就是这个局面,但现在云州却还不能给天策。且拖曹元忠一拖吧。”说到这里,耶律屋质又冷笑道:“这也正好看看曹元忠是否着急,他若着急,那就是薛复那边真有问题了。”

韩德枢道:“目前,我们却可以先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韩德枢道:“云州。可以先不给,但朔州,却可以交出去无妨。”

耶律屋质一听眼睛一亮,喜道:“妙计!妙计!汝不愧是韩藏明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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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元忠进入云州的消息并非保密,很快就传到了朔州和雁门关。

朔州如今已经被折德扆实际控制。晋北倾向于汉统的军队都聚集在此。不过此刻朔州的军心却有不稳的情况,这不是因为契丹的威逼,实际上契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威逼朔州了,军心不稳来自于朔州内部。

这个地方的军队,并没有形成一个严格的统一体,折德扆虽然能影响各支部队,却无法直接控制指挥,他只身入晋,自然也不可能进行整编。而这些军队,原本有很大一部分是隶属于中原政权的,当折德扆高举汉家大旗时,他们为民族大义而归附,但现在情势却有了新的发展——石敬瑭竟然宣布契丹将归还燕云十六州,并且派遣了大军前来接收——在这种情况下,朔州要何去何从?

虽然,如今张迈声势如日中,声誉也远较石敬瑭为佳,但政治的事情,从事倾向于事实判断的,晋北地区毕竟是中原政权所统辖,而石敬瑭又继承了后唐的国统,不管张迈打出什么旗号,说了什么动人的言语,这就是事实,石敬瑭名声最臭的,就是出卖燕云,但如今他若能收回燕云,就算不能完全抵消他的恶名,至少也让燕云地区的士民对他的恶感大大降低了。

至于说造李从珂的反——五代时期的人们谁在乎?

在这种情况下,石敬瑭要收回朔州,几乎就是顺理成章。

甚至朔州的军队,已经有打算打出大晋旗号的了。

折德扆甚至知道都有谁打算这么做。

但是,他能怎么办?

冲上去把人杀了?

或许,以他的能耐能够弹压一时,但朔州的军心很快就会大受打击,甚至军队都会分裂。

在南晋北辽虎视眈眈之下,以朔州这点薄弱的兵力,自保都嫌不足,若是内部再乱,那是自蹈死地!

可是,要任形势这么发展下去,折德扆又心有不甘!

自己花了偌大的力气,才造就如此声势,就要这样将“规复故土”的美名拱手送给石敬瑭?

折德扆不甘心啊!

可就在他折德扆为此忧心之时,一个消息如霹雳般传来:萧辖里公开驰书雁门关,契丹决定先让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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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零章驱虎吞狼

都说,消息总会走得比飞还快,不过这得看情况而定。在这个时代,由于交通技术的制约,讯息的传播最快也得靠口耳相传。

天策大唐在秦西召开了一次重要的国人会议,这次国人会议居然还邀请“外国人”参加,因此自然受到万众瞩目,会议结束后,其所议论的内容自然而然就通过各种途径传了开来,在耶律屋质到达云州时,消息已经从秦西传到关中,再由关中传到中原,甚至河东南部一些消息灵通的人,也都已经听说了。而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张迈对杨易的信任!老百姓们听说之后,无不竖起大拇指,夸赞这位张元帅“用人不疑”的雅量,又都在替杨易遇到这样的明主感到庆幸。

“有这样的好天子,部下若还造反,那真是天理难容了!”

在以造反为常态的五代,民间竟然能出现这种声音,已属难能可贵。

至于代地(即河东之北部,此地古为代国)的云、应、朔、寰诸州,在疆域上与河东相连,一般消息都得从河东那边辗转传来,朔州虽然已有一条直通套北的道路,但民间与敕勒川关系较浅,敕勒川与秦西之间又还隔着千里无人烟的广袤套南,所以太原还没听到消息,朔州这边按理说也应该还不知道,不过朔州这时却知道了。

随着曹元忠使团一起出发的,还有一个三人的说书人队伍,这三个人一个留在敕勒川,一个随着商队潜入云州,一个进入朔州,他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将秦西这次会议的重要精神传播到代地——天策唐军每次有需要重点宣传的东西。总会通过类似的手段进行传播干预,因为讯息经过口耳相传,百里之外还能保留一半本来面目已经很不错了,传到千里之外通常会被扭曲得面目全非,天策的这种传播策略,就是为了保证重要讯息的传播不至于被过分地负面歪曲。

云州朔州寰州应州乃至蔚州,本来就都有赵普那一次带来的说书人,朔州这位在当地扎根了几个月,已经熟悉当地民情,甚至说书的时候还能带一点朔州口音。他通常是四七十讲《三国》,二五八讲《西游》,三六九讲《聊斋》,初十过后再轮着来,初一、十五则休息不讲。

才来了几个月。已经深受朔州军民的欢迎,在相对落后的代地。听他说书成了整个朔州地区最好的娱乐之一。但无论三国、西游还是聊斋——以上内容都只讲一午,还有一午,则一定会将《安西唐军东征记》,东征记讲的是过去,中间又常常穿插一些时事,而讲时事的时候。又会将天策唐军的精神理念贯彻其中,以达到寓教于乐的效果。

这位说书人来朔州,一开始是在关帝庙前说书,讲了七天就有了固定的场所。一开始是随听众随意打赏,之后定下规矩,以听书效果为范围画地为圈,听众要入场得备一把米或两把杂粮作为入场费,最前面的雅座,得花一文到五文钱,不花钱的,就得在圈外旁听,尽管朔州处于备战时期,但他每天开讲都是座无虚席,靠着这些收入,就已经让他仍然生活得十分滋润——更何况他其实是鲁嘉陵派出来的人,背后自有靠山,朔州的黑白两道对他无不敬重,因此在民间地位颇尊。

他每次开讲,上午讲完,就有四里八乡的人跑回去将听到的故事、段子或消息讲给亲朋好友同乡同学听,这种行动在第一阶段只是好事作为,后来有脑袋灵活的发现其中商机,毕竟这位说书人的名气打开了,而偌大个朔州不可能人人听到,就有人早上听古,下午跑到其它地方开讲,弄了个“山寨版”出来——反正那位正版的说书人也没跑来维权,这些山寨版讲的好的折价收钱,讲的不怎么样的竟然也能弄个温饱,所以短短两三个月间,朔州境内就冒出了至少一百多个说书人,正版这边新段子才出来,快则半天,慢则数日,就能通过各种山寨版本传到城内诸坊和郊外的四里八乡——这是第二个阶段。

再接着,就有更聪明的人找上门来,求说书人收他做徒弟,说书人倒也择优录取,从中挑选有基础又有灵性的人才,这些人得了衣钵传承,再出去说书自然比纯粹的山寨版更有吸引力,将来想必也更有前途,这是第三个阶段。

以上就是天策大唐宣传部队的组织形式之一,是鲁嘉陵宣传战的重要组成,基本上,在力所能及的地方,比如巴蜀的大部分、河南的大部分、河东的南部、襄汉的北部、山东的西部,每个州都会派出这样一个说书人或变文僧,洛阳、长安和成都这样的大都会有超过十个,太原、曲阜各有三个,幽州和扬州都各打进去一个,关中地区普及到每个县,至于秦西地区不但每一个县都有这样的说书人或变文僧,而且还有一支两年以上“说书龄”的弟子级别巡回说书队伍,在每一个墟集的赶集日在墟市上讲说。这些弟子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之后,技巧成熟,又可以成为说书人队伍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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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秦西来的新的说书人,到达朔州的时候,旧说书人身边已有八个弟子,围绕着这位旧说书人扶手捧脚,毕恭毕敬,听着师父的话,管新来的说书人唤作“师叔”。

新说书人笑道:“都是代地民生艰苦,没想到你这里倒是活得滋润!”

旧说书人屏退了徒弟,这才请新说书人入内,问道:“老兄此来可是要来代替我?”

“咿!你在这边已经立下了根基,我此来只是传递秦西那边最新的消息,又带了一些新段子来。我大概逗留半个月,就要设法去转去幽州,那边现在只有一个变文僧,而且消息隔断得厉害。孤掌难鸣,久了只怕会出事。”

旧说书人道:“幽州,好地方啊!那可是不下于太原,直追洛阳长安的大地方!”

“你很羡慕?那要不你去,这里的场地、徒弟留给我吧。”

“哈哈,我怎么好抢老兄你的财路,我这人没什么出息,有口安生饭吃就安了。”

“你怎么不说我这次去幽州是去做开荒牛?更别说那里还是契丹人做主,此去咱可是冒着杀头危险的。”

“哈哈,说笑。说笑,我岂不知去幽州的艰险?但老兄若能在那里站住脚跟,来日这份功劳又不是小弟能比拟的了。”

“好说,好说,也不图有多大的功劳。但望此去别误了元帅和鲁枢密的大事就好。”

“元帅?老兄见着元帅了?”

“嗯,这次我是前往幽州。深入敌后。生死难测,所以出发之前,鲁枢密特带我去拜见了元帅,元帅还为我祝酒送行。”

旧说书人听了一脸的艳羡,道:“我们当初出发时,也只是鲁枢密践行。老兄竟然能得元帅接见,这可是天大的荣耀了!若我也能得此殊荣,莫说幽州,就让我去辽东。我也九死无悔啊!”

当晚两人便交接起了新段子、新消息来,第二天吩咐弟子,去给折德扆、赵普、白承福以及朔州各路豪强下帖子,道是后天有个新段子开讲。

大徒弟听了,见这朔州各路大人物都要来了,又是兴奋,又是好奇,吩咐师弟们去干活后,又来请教师父究竟讲什么大书。

“你有福了,你师叔和我这次有一段大书要讲,到时候你和你师弟们可得把眼睛放亮了,把耳朵给竖起来,看看你师父、师叔的风采!”

他二人排演了两天,又让弟子们准备了一个大场子,各路山寨版说书人听到消息纷纷赶来,尽管入场费提高了一倍,圈内座位还是被抢购一空。

当然,最好的雅座,都留给了折德扆、白承福等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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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朔州书场座无虚席,两个说书人用的是相声的方式,先来一段众人熟悉的安西唐军东征记作开场,热了场以后,转讲秦西召开的那场国人会议,将会议前发生了什么、各地有什么传言,耶律屋质为什么来,洛阳传来什么消息,一条条地讲出来,甚至还半揣测地剖析是谁出了阴谋、谁作什么应对,到了**时期,才开讲国人会议,而最后的重点自然落在张迈的言论上。

秦西的这次会议本身就颇为曲折,既是时事,又涉及阴谋,将当世最大的名人——张迈、石敬瑭、耶律德光三个“天子”,杨易、薛复等著名将帅,冯道、韩延徽、郑渭这些名臣——全部囊括在内,这一段古讲出来,满场都听得津津有味,到了最**时,更是被张迈的豪言壮语激得热血沸腾!

赵普留意周围的民情变化,心道:“赵魏燕代,自古就多豪杰,再经过这几个月的努力,民气大涨,人心可用啊!”

代地人心自古豪武,这几个月说书人的灌输乃是顺水推舟,讲的虽是故事,却在潜移默化间加强了这片地区的民族自豪与华夷之辨。

折德扆则对张迈这位领袖又多了一分认同,心道:“元帅有如此胸襟,怪不得能横行天下!我有幸跟了这样一个主公,却也不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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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关于秦西国人会议的“时事开讲”之后,两三日间,整个朔州就掀起了一波心向天策的民意潮流,然而这股潮流只持续了数日,就又传来一个消息:契丹方面准备将朔州割还石晋。

消息传出折德扆和赵普都是大惊失色,朔州的民间则陷入矛盾之中。

毕竟,无论天策的说书人再怎么努力,他们也只是来了几个月时间,而代地自古就是河东的一部分,自周末以来,与汾水流域就从来都是一体的,许多代地百姓祖上就是来自汾水流域,汾水流域有许多家族则来自代地,双方无论从经济上、地缘上、文化上还是血脉上都是难以分割,朔州当初割给契丹,人人不忿,但如果割还石晋,归属太原管辖。对百姓来说则是顺理成章。

而那位张元帅尽管高举华夏大旗,声明华夏一家亲,然而远在秦西的他毕竟离得太过遥远,对代地百姓来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还远远不能代替对晋土的归属之情。

尽管如此,朔州已经有不少人认同了张迈的理念,并觉得沙陀石氏的作为实在不配做天下主,而不乐于归晋——尽管这种思潮恐怕还很难化作朔州抗拒归晋的行动力,但短短几个月就有此成果。鲁嘉陵若知道也足堪自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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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德扆找来赵普和包括两个说书人在内的核心人员,说道:“朔州这支人马是我天策大唐安插在代地的内兵,北系寰、应,南扼雁门,有它一日。一旦我大唐大军兵临晋北,我们再从中起事。来个里应外合。规复全代只在反掌之间,但这支人马若是不保,以后再攻代地,那就是外部施压了。契丹这一招,意在挑拨,离间意图十分明显。现在的形势。若是萧辖里自己来,以朔州现在的民气、士气,就算对上皮室军也可背城一战!但若是太原那边派人前来接管,朔州的人马只怕就会分裂成两块!就算我们这一派能占上风。但咱们自相残杀,却只会让契丹那边看笑话。对此当务之急,诸位有何良策?”

赵普道:“按先前得到的消息,石晋的西路大军已经进驻雁门关,他们若大兵压境前来收土,到时候若无朔州百姓的全力支持,光凭我们这支乌合之众无异于螳臂当车。要保朔州,必须从两面着手,一是敕勒川那边的呼应支援,二是得曹将军出头交涉,以国家之威向契丹施加压力,迫使契丹收回成命。”

折德扆道:“我这就派人间道前往平安城,云州那边……”

赵普道:“我去!”

“好!你去吧!”折德扆道:“在你回来之前,我一定设法保住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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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就在折德扆与赵普等商议的同时,雁门关这边也接到了契丹传来的消息。

这次石晋北上的西路大军,主帅是石敬瑭的养子石重贵,副帅是大将安重荣,先锋是猛将药元福,他们在雁门关囤积了足以威胁萧辖里、若契丹无后援甚至可能武力收回云州的兵力。

石晋一朝军中,并非人人都像桑维翰那样畏惧契丹,其中的燕赵武人更是骁悍,无论药元福还是安重荣,都是典型的晋地豪杰,从一场场战乱中杀出来的强者,对于契丹无甚敬畏。尤其在契丹败于天策之后,这些人心中在佩服张迈杨易之余,对耶律德光亦生轻视,颇有谋求一战的意图。

这次屯兵雁门,萧辖里迟迟不肯归还代地诸州,若不是洛阳那边三令五申不得轻易向契丹开衅,安重荣药元福几乎就要怂恿石重贵挥军强行收取了。

这时听契丹愿意归还离雁门关最近的朔州,药元福笑道:“契丹真是小气,不是已经上报我主要归还整个燕云十六州了么?咱们到雁门关这么久,他们到现在才肯交出一个朔州,这是打算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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