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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海魂-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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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佩伯爵和奥登不得不放弃袭击福克兰群岛斯坦利港的计划,再次施展迷踪步:拖后的雷德斯顿号轻巡穿过兵力被抽调大半的德雷克海峡,径直驶向德属东非,舰队主力沿阿根廷海岸线航行,做出北狩乌拉圭蒙得维的亚的姿态,旋即调转航向,避开福克兰群岛,从福克兰群岛北部广袤的海域突围,奔向德属西非。
孤悬海外,直面英国截击舰队三艘战巡24门12英寸主炮的东亚舰队全体官兵已经做好了东躲西藏的心理准备,然而形势比最悲观的水兵的预计仍然可怖。事实上,早在击沉布里斯托尔号轻巡之前他们的行踪就已经暴露,沿着阿根廷海岸线航行与随后的转向动作也一直没能摆脱协约国散布在南美洲东海岸,由商船远洋渔船和巡逻舰只组成的情报网。2月6日,穆尔少将的截击舰队越过福克兰群岛,派出搜索阵型朝乌拉圭海域搜索过去,与东进的东亚舰队迎头撞上。
遭遇战不期而遇。为了在苍茫大海上抓住施佩舰队,穆尔将他的截击舰队排成宽度足有十数海里搜索阵型。上午10时12分,截击舰队奥拉马号武装船首先发现东亚舰队,由商船改装的奥拉马号第一时间内击沉,但是该死的预警电报仍然被送了出去。
位于奥拉马号武装船附近的不倦号战巡与卡纳冯号装巡增援过来。属于得文郡级装甲巡洋舰的卡纳冯号虽然有10850吨的标准排水量,但是四门7。5英寸主炮和六门6英寸副炮,22节的最高航速让它无法正面硬撼沙恩霍斯特级大型装甲舰,遭遇战的开局是截击舰队旗舰不倦号战巡遭受沙恩霍斯特号与格奈森瑙号围攻。
不倦级战巡8门45倍径12英寸主炮的确可怖,沙恩霍斯特级160毫米的水线带主装甲和180毫米的主炮塔装甲在12英寸炮面前不堪一击,可不倦级6英寸(152毫米)水线带主装甲和7英寸(178毫米)炮塔主装甲同样无法抵御沙恩霍斯特级8门42倍径240毫米主炮。
数千海里的转进、无数次低烈度袭击行动和科罗内尔海战让东亚舰队官兵与战舰的磨合达到惊人的水平,几轮炮击下来,沙恩霍斯特号仅仅受了轻伤,而不倦号战巡舰艉却中弹一发,浓烟滚滚。
10时43分,老人星号老式战列舰赶到战场,而格奈森瑙号大型装甲舰、莱比锡号轻巡已经与不倦号战巡华丽的错肩而过。不倦号战巡将注意力放在后面两艘德舰,一时间12英寸主炮弹如雨注,沙恩霍斯特舰在奥登上校的带领下勇敢的站了出来,试图用稍稍厚实一点的舰身掩护纽伦堡号轻巡突围,这时,灾难发生了,沙恩霍斯特号中弹!
一发12英寸穿甲弹穿透沙恩霍斯特号那条脆弱的水线带,在右舷扯开一个数米长的裂缝,数百吨海水汹涌而入,沙恩霍斯特号航速瞬间慢了下来。格奈森瑙号试图救援,然而英国截击舰队新西兰号战巡、防御号老式战列舰和康沃尔号装巡陆续赶到战场,无论是沙恩霍斯特号舰长伯恩哈德-冯-奥登还是东亚舰队马克西米里安-冯-施佩都意识到最后的时刻已经来临。
施佩呐喊着要与沙恩霍斯特舰共存亡,并且将舰队指挥官留给他看重的年轻人伯恩哈德-冯-奥登。作为沙恩霍斯特号舰长,奥登绝不愿意让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海军替他承受这悲壮的荣耀,他固执的命令水兵以下犯上,将倔强的老伯爵押送至纽伦堡号轻巡,旋即指挥舰体有些倾斜的大型装甲舰集中火力攻击不倦号,试图与不倦号战巡同归于尽。
穆尔少将看出了沙恩霍斯特号的决心,他命令信号兵挂出“澳大利亚号和新西兰号绕过沙恩霍斯特舰,继续追击”的信号旗,遭受重创的沙恩霍斯特号则交给航速迟缓的防御号、老人星号战列舰,却不想一只脚已经踏足地狱的沙恩霍斯特舰一发240炮弹命中了不倦号主桅杆。
长长的信号索被飞舞的弹片削去一半,浓烟很快从不倦号舰体舯部翻涌而起。失去指挥的截击舰队节奏凌乱起来,最后加入战场的澳大利亚号开展追击,随后尴尬的发现它没有援军,不得不放弃这种努力。新西兰号舰长依据那浓烟中的半截信号旗展开自由想象,不自觉的将炮口对准沙恩霍斯特号。
穆尔少将的无能和怯弱在这场截击战中暴露无遗。信号索被毁后,少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不倦号陷入危局,他需要重新寻找旗舰,而不是抢修和更换信号索,或者用电报的形式传递信息。穆尔少将搭乘交通艇靠近老人星号战列舰,却被告知“我舰没有旗舰设备,信号旗甚至不能完整的传递信息”,万般无奈之下,穆尔少将不得不前往新西兰号战巡,如此折腾的时间足以让东亚舰队主力逃出截击舰队追击范围。
11时01分,新西兰号战巡终于挂上了穆尔少将的旗舰旗帜,沙恩霍斯特号大型装甲舰也在数艘战巡、老式战列舰和装甲巡洋舰围歼下终于坚持不住,倾覆在即。
奥登谢绝了英国人的战俘营,他下令所有舰员弃舰投降,却反身将自己关进舰长室。1915年2月6日11时04分,东亚舰队沙恩霍斯特号沉没,五百六十七名舰员与德意志基尔海校三剑客之一的雄才奥登上校壮烈殉国。
奥登死了,那个盛气凌人从不肯服输,坚持贵族的传统和骄傲却也重情重义的大将之才伯恩哈德-冯-奥登居然死了!
1897年,奥登的好朋友谢尔曼在遥远荒凉的德属西非约拉河谷阵亡。悲痛欲绝的奥登抽空返回巴伐利亚乡下农庄,在弗里德贝格完成谢尔曼的夙愿,建起了儿时幻想过的酒庄,并且将谢尔曼的坟冢安置在空气中散逸着葡萄酒的甘醇,矢车菊的芳香和松柏积蓄的水雾恣肆下的山坡。
祭奠谢尔曼的亡魂,那是奥登这十数年雷打不动的矜持,即便1914年战争岁月,虔诚的奥登无法亲临,但是南太平洋凋零的小纸花和军人的眼泪足以告慰一切。生命的逝去并不是友谊的终结,伯恩哈德-冯-奥登用坚持诠释了这一定义,可奥登死后,与谢尔曼的友谊与记忆又该由谁来承载?绚烂在1915年2月6日的福克兰群岛,奥登的亡灵又该由谁来抚慰?!归根究底,弗里德贝格的酒庄尚未打开市场,惨烈的帝国战争尚未胜利,大洋舰队还未获得海洋王座,潇洒恣肆的基尔海校三剑客还未功成名就,奥登怎么在这个紧要关头离场!
扶着冰冷的舱壁软软的坐靠在吕佐夫号战巡指挥塔甲板上,挥手让一脸关切的舰队参谋核实消息,王海蒂眯着眼睛品味内心的翻江倒海。
这并不是王海蒂第一次遭遇死亡,1894年海瑟薇的去世就曾让他彷徨,可那种刻骨铭心是建立在回不去的过去,看不透的未来,带着时空厚重感的痛;1914年赫尔戈兰湾海战与多格尔沙洲海战曾让王海蒂咬碎银牙,可那种锥心刺骨是建立在裹尸布里年轻的容颜,办公台上厚厚一叠阵亡通知书上,那是一种身为将军不可承受的痛;1915年,奥登死了,那种情绪不同以往,因为奥登曾经是他的仇人,也是他二十年的知己。1897年在几内亚湾鱼雷训练舰上的和解,1900年与英国人戴维-贝蒂在北京四九城穿街过巷,1902年寒冬婚礼前夜的至死方休,零散的画面如同一幕苍凉的影片在王海蒂的脑海里重复播放,叫王海蒂艰于呼吸。
谢绝了参谋官的好意,王海蒂坚持坐在冰凉的司令塔甲板上,绝不肯将自己置入司令官舱室那令人窒息的幽闭空间,试图让甲板上丝丝渗人的寒气侵入自己的身体,好叫混乱的心绪重回理智。
“我不仅是奥登的好朋友,还是封锁舰队的指挥官!”王海蒂攥着拳头,咧开干涩的嘴沙哑道:“副司令,布伦瑞克号还能挽救吗?”
“布伦瑞克号它太老了,水密结构不足以对抗水雷……”指挥失误的苏雄中将显然慌了手脚,迟疑着不敢道出足以终结他军事生涯的事实。
事实上,自2月1日开始高尔察克和他的水雷战队几乎每天深夜都会溜出赫尔辛基港,冒险在德国封锁舰队可能出现的海域布雷。高尔察克的冒险成功了,2月6日12时21分,迫近希乌马岛海岸线进行炮击的第四战列舰队不小心闯入仅有30余枚水雷的俄国水雷场,布伦瑞克级老式战列舰首舰布伦瑞克号触雷沉没,三百二十五名舰员阵亡。
“1915年,我期待着的大洋决战之年开篇居然如此惨痛……”王海蒂终于松开了他的拳头,淡淡的释怀下满是爆裂的情绪:“苏雄中将,政治风暴开始了!”
福克兰群岛海战消息已经闯进夏洛腾堡宫。一艘沙恩霍斯特级大型装甲舰不至于让德意志海军一蹶不振,但是残缺不全的东亚舰队和凋零的海军明日之星仍然叫帝国皇帝心潮低落。
“陛下,波罗的海封锁舰队出事了……”帝国海军大臣爱德华-冯-卡佩勒敲门走进皇帝的书房,不紧不慢道。
“哦?”批阅文件的皇帝威廉右手一场,一星点墨汁甩到文件雪白的纸张上,异常妖艳刺眼。“是主力舰吗?!”
“不,只是一艘老式战列舰。”皇帝言语中明显带上了颤音,对于大洋舰队的感情溢于言表,反倒是作为海军最高长官的卡佩勒脸上做作的沉痛和感伤还不如帝国神经质的皇帝来得真挚:“第四战列舰队的布伦瑞克号,12时21分,布伦瑞克号触雷沉没。”
“封锁作战难免会有意外,就好像达达尼尔海峡战役,协约国用舰炮和陆战队爆破的方式摧毁了赛得巴要塞大部分要塞炮,可协约国也丢了巨人号老式战列舰和一艘轻巡洋舰。”皇帝终于松了一口气了,重新拾起那份不再纯白的文件批阅起来。
“陛下,虽然布伦瑞克号沉没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但是我们却可以利用这件事消除海军内部某些不受控制,总是试图拿陛下的舰队博取名声的异端……”卡佩勒脸上那些惺惺作态尽数散了去,重新换上怎么也掩饰不去的鬼魅笑容,图穷匕见道:“比如说海蒂-西莱姆!”
第二部 炮声 第十二章 海军政治风暴(二)
第十二章 海军政治风暴(二)
“海蒂-西莱姆?”拿起来的钢笔重新放了下去,皇帝并不抬头,反手拾起从不离身的白手套,松弛的表情重新僵硬起来。
威廉最早得知这个名字还是十数年前,1897年10月,曾经的宠臣提尔皮茨星夜将一份不到六千字,扉页上标注“论战列舰时代的非对称作战”,署名海蒂-西莱姆的论文递给了他。
平心而论,海蒂-西莱姆的论文相对于他十九岁的年龄足以令人惊艳。威廉知道年轻人所表述的并非泰奥菲勒-奥贝与拉乌尔-卡斯特的绿水海军学派的继承和变异,观点虽然粗糙略显稚嫩,但相对于马汉的海权论更却具有实际操作性。总之,这份论文有其应有的价值,却并不合符皇帝的心理预期。他,威廉-冯-霍亨索伦,德意志帝国皇帝,霍亨索伦家的王者需要的是一支足以正面挑战日不落帝国皇家海军,足以为他的帝国从垂死的帝国主义手中获得“阳光下的地盘”,绝不辜负德意志帝国大国地位的公海舰队,这支舰队应该有数不清的巨舰,林立的巨炮,而不是将资源浪费在前途未卜的全重装战列舰、完美巡洋舰、大而无当的飞艇、性能糟糕的潜艇和凡尔纳式的能够空投鱼雷的飞行器
不得不说,年轻人的观点颇具煽动性,这无疑会给皇帝的大海军计划带来难以预料的阻力。皇帝试图压制年轻人,提尔皮茨提前出手了,他用二级机密草草了结这段往事。
1898年的国会拨款听证会,提尔皮茨豪情万丈之前正是年轻人的纵横捭阖谈笑风生,海蒂-西莱姆成为海军英雄,成为帝国海军大臣助手,皇帝对这一切不置可否,然而《第一次海军扩军法案》后海军总部元帅与尉官的争执不休传到皇帝的耳中,皇帝终于有借口将年轻人调离本土,让他在远东,在东普鲁士,在东非浪迹天涯。
1905年,无畏舰时代自英国人手中开启,那时节提尔皮茨三番两次拖延和阻止布伦瑞克级后续舰和普鲁士级战列舰造舰数量和工期,一次又一次挥霍威廉对他的信任和忍耐,直到英国人开工建造无畏号战列舰,提尔皮茨图穷匕见的挥舞着“英国威胁论”这大棒,皇帝才琢磨出一点味道:年轻人的观点是对的,替他背黑锅的提尔皮茨对于非对称理论绝非无动于衷,而正是他,威廉-冯-霍亨索伦的坚持和一意孤行导致英国无畏舰开工时,大洋舰队尚有大量取之无用弃之可惜的老式战列舰摆在船台上。
皇帝敏感而脆弱的神经被触动了,作为政治家,他为提尔皮茨的无畏舰计划一路绿灯,但是对于海蒂-西莱姆,偏激的皇帝却执意要他赶出海军。 1914年,提尔皮茨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年轻人调回本土,皇帝措手不及,但是对于提尔皮茨的最后一丝眷顾也烟消云散。
“纵观开战以来所有海上行动都脱不开海蒂-西莱姆的影子。与其说提尔皮茨、英格诺尔和赫岑多夫元帅太过激进,总是妄图用脆弱的海军单独解决一切,还不如说是海蒂-西莱姆的年少气盛和目无军纪。”爱德华-冯-卡佩勒上前一步,弯腰不失时机劝诫,言语和表情同几分钟之前的海军内阁大臣乔治-冯-穆勒几乎如出一辙。“说到底,海蒂-西莱姆只是个平民……”
“也许……”皇帝终于从高耸的文件堆里抬起头,似笑非笑的望着大义凛然的卡佩勒。
自卡佩勒接替提尔皮茨元帅的海军大臣职位以来,卡佩勒就一直没有掌握实权,大洋舰队总司令英格诺尔对皇帝唯唯诺诺,但对于海军大臣卡佩勒却不理不睬,参谋长赫岑多夫那更是敢于挑战提尔皮茨权威要求分享权力的牛人,即便多格尔沙洲海战后海军高层换了一茬,可无论是新上任的大洋舰队司令舍尔还是舰队总参谋长雨果-冯-波尔都对卡佩勒的指令兴致缺缺,高高在上的海军大臣被一群年轻人不动声色的架空。
皇帝威廉未必看不穿卡佩勒的反攻倒算,不过,显然他们在打压不怎么听从号令的海蒂-西莱姆这一点上有着共同的话题。须知道海蒂-西莱姆功劳簿每增加一笔,仕途上每进一步都是对他莫大的羞辱,而这一点是骄傲的德皇威廉不能承受的。数次平缓的呼吸后,皇帝终于开口了:
“西莱姆可以接替古斯塔夫-巴赫曼中将的职务!”
“1915年2月,帝国的速战速决遥遥无期,德意志一步步陷入持久战这泥淖:英法联军在西线攻势如虹,努瓦荣突出部岌岌可危;英法海陆军在达达尼尔海峡发动声势浩大的登陆战,衰弱的奥斯曼帝国水雷战还能坚持多久还未可知;尽管帝国陆军东线攻势如虹,但是盟友奥匈帝国陆军的表现仍旧糟糕,大洋舰队的表现倒是让人眼前一亮,但海军毕竟家底薄弱,丢了两艘主力舰的多格尔沙洲海战归根究底还是一场惨胜,根据《柏林纪事报》的报道,海军昨天还在波罗的海芬兰湾丢了一艘老式战列舰。”
1915年2月,两线作战的德意志陆军与陷入海军政治风暴的大洋舰队双双进入艰难的时期,与此同时,德国国会第一大党——社-会-民-主-党分裂了,所谓的修正主义派和正统马克思主义者隐约有了分道扬镳的趋势。卡尔-李卜克一如既往的惺惺作态,高呼反对战争;热情消退的社会民主党核心人物奥托-吕勒按怀鬼胎的加入进来,发表了题为《致同志们的信》,要求社会民主党放弃停止党派斗争,“发起争取和平的战斗”。爱德华-伯恩施坦,卡尔-考茨基和党魁胡戈-哈泽更是在《莱比锡**》上撰文,指责军事统帅部错误的发动了针对西线英法的战争,德国人的主要敌人应该是俄国,是罪恶的沙皇制度。
也许文字游戏和自相矛盾历来是社会民主党人的传统,因为一时头脑发热“放弃国会权利”的议员们似乎忘却了战前他们比深受军国主义影响的容克贵族还要炽烈的战争呐喊;议员们似乎忘却了8月4日的国会投票,仅有的也是唯一的议题就是是否将国会的权利交给军队,应对英国宣战后的欧洲战争;议员们似乎忘却了,正是在他们的投票支持下,那项如今匆忙改口称呼“该死”的国会议案获得全票通过!
2月7日夜,寒风在基尔港旧区工业化时代重复单调的厂房和破败的洋灰楼间穿梭而过。靠近码头的一栋老旧的洋灰小楼灯火阑珊人影憧憧,隔着厚厚的门板和幽森黑漆的楼道,来自柏林的大人物——奥托-吕勒慷慨激昂的演讲声倾泻出来,继而被楼外肆虐的寒冬撕扯得零零乱乱。
1915年战争如火如荼,除了波罗的海封锁舰队的阴霾,德意志报纸上胜利的消息长篇累牍。应邀参加演讲的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州社会民主党地方官员和工会头目刚刚坐定,被冻僵的糙脸尚未红润起来,旋即被社-会-民-主-党核心人物奥托-吕勒的异端言辞震惊了。
“同志们,出于爱国主义与人道主义的考量,社-会-民-主-党在1914年8月4日的国会上做出终止党-派-斗-争的决定,将一切权利交给军队。然而,这场战争从来就不是一场防御性质的战争,更不是一场仅仅旨在拯救俄国,推翻沙皇制度的战争,它过去是、现在仍然是一场具有帝国主义目的的征服战争。帝国政府掩盖和赞成并吞主义者的运动,让这种虚伪的自由强加给比利时或是俄国人。同志们,那些被承诺得到解放的人民现在正受到奴役和剥削,民族自决受到无情的嘲弄,因此,我们应该拿回属于国会的权利,拒绝战争,要求和平!”1
“拒绝战争,要求和平?!”坐在偏僻角落的基尔老码头,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州工会头目布朗特站了起来,冷笑着诘问道:“好吧,吕勒同志,既然您反对战争,认为这场战争德国一方是非正义的、反人类的,那为何不在战前,又或者是8月4日的国会表决之前提出?如果德意志发动的是一场旨在剥削其他民族的战争,那么协约国的浴血奋战也许正是为了解放我们这些精通马克思主义理论,无时无刻都在为全人类而患得患失的无产阶级精英!须知道不久之前,我们的卢约-勃伦塔同志访问意大利,带回来的消息是俄国同志列宁批判我们的在战争中的爱国表现和不忠于阶级斗争,卡尔-李卜林同志反对兼并领土和帝国主义观念也被批判为‘机会主义’与‘实用主义’,因为这种吞并‘有害于德国的利益’!”
作为一名在码头流浪了多年的老工人,布朗特目睹了太多的辛酸和见不得人,他深切的意识到工人阶级正遭受的压迫,这个群体迫切需要维护自己的权益。然而,布朗特也是普鲁士王国的退役军人,他为这个年轻的德意志帝国的统一抛头颅洒热血,他深切知道在弱肉强食的工业时代,德意志从诸侯林立到完整统一,从经济凋敝到世界第二工业强国经历了多少坎坷和波折。奥托-吕勒悠然自得的享用他口诛笔伐的反动派和侵略者带来的福利和安全保障,享受帝国政府的津贴和国会议员的待遇,过着高人一等的生活,却动辄用简单的侵略、非正义来否定一代人的热血和牺牲。也许,国-际-主-义与社-会-主-义在这些人的眼睛里只不过是一种权宜之计,他们更看重的是权利!
“吕勒同志,如果不是前线数百万将士的浴血奋战,站在全人类立场观察世界的您、‘拒绝战争,要求和平’的您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悲天悯人,因为您将遭受比利时或者是俄国的解放,又或是奴役和剥削!”布朗特辛辣的冷嘲热讽博得一片掌声,让吕勒的演讲无法继续。也许这个世界真的有解放全人类的仁人斗士,但那必将是民族主义和国家主义消亡的年代,它绝不是1915年的德国!
演讲刚起了个头便无疾而终,华丽的崇高还未渲染烘托便转化成一地鸡毛,相伴的是不断退场的国-家-社-会-主-义-者。布朗特混迹在离场的人群中,眉头紧锁。
尽管严厉驳斥了吕勒不切实际的观点,但是这种纯国-际-主-义反战思想在越来越有市场也是不争的事实,作为地方工会头目,布朗特所能做的并不多。开战以来竭力赞扬海军的柏林报纸首次揭露海军失利的消息,而对此事负有直接指挥责任的就是他认识的年轻人——海军不败的阿瑞斯海蒂-西莱姆,这其中的魍魉魑魅局外的布朗特着实无法看透。
“风暴就要来了,西莱姆,你可一定要坚持住!”
1。这段并非夏雨杜撰的,德-国-共-产-党的前身的的确确在1915年喊出这样振聋发聩的话,也许诺贝尔应该颁发给这些“斗士”。
第二部 炮声 第十二章 海军政治风暴(三)
第十二章 海军政治风暴(三)
出于战争宣传的需要,帝国媒体绝少报告前线失利的消息,在柏林地区颇具影响力的《柏林纪事报》2月7日一则布伦瑞克号触雷沉没的消息着实震惊了不少人,须知道这支舰队由海军不败的阿瑞斯海蒂-西莱姆中将指挥!
蓄力以久的人事更迭在纷扰声中酝酿成席卷德意志的海军政治风暴,策划许久的阴谋、发力后的僵持、还未可知的妥协在柏林威廉大街的首相办公室、巴黎广场的阿德隆酒店(hoteladlon)、柏林广场大酒店(hotelesplanade)和海军总部落寞破旧的办公室里上演。
2月8日,从基尔基地开过来的运输舰携带的不仅有波罗的海封锁舰队的物资补给,还有柏林街头流传着的骇人听闻的旧闻——由于海蒂-西莱姆中将的指挥失误,布伦瑞克号战列舰不幸沉没,海蒂-西莱姆必须对三百多名海军将士负责。
布伦瑞克沉没,袍泽的死亡已经让封锁舰队黯然神伤,而别有用心的谣言更是让前线官兵群情激奋。平民家的水兵,贵族出身的下级军官,经历多格尔沙洲海战的老兵都还记得西莱姆将军开战之初的奋不顾身,这才有了潜艇伏击战胜利;还记得斯特拉斯堡号轻巡沉没后,西莱姆将军在美因茨号甲板上的徘徊成伤;还记得多格尔沙洲海战,西莱姆将军义无反顾的率领三艘主力舰直面戴维-贝蒂的八艘主力舰绞杀;还记得多格尔沙洲海战后,塞德立茨号战巡司令官室日夜不息的灯光和疲倦;还记得波罗的海封锁行动,西莱姆将军大口吞下的镇静药。
将军已经尽力了,他不仅是波罗的海封锁舰队的指挥官,还是第一侦查舰队司令,作为不多的德意志海军战略专家,将军还得经常参加海军总部召开的会议,繁重的事物让海军不败的阿瑞斯分身乏数。布伦瑞克号惨剧无论如何也算不到将军的头上,须知道司令官2月2日离开之前还反复强调舰队不得采取任何冒险行动,只是临时接替指挥的副司令威廉-苏雄将这一切搞砸了!
无论水兵如何强调,他们终究影响不到庞然大物式的海军部。2月9日,面对海军大臣卡佩勒与海军内阁大臣穆勒的非议,海军总参谋部终于采取行动:针对大舰队近期的蠢蠢欲动,海军决定将波罗的海封锁舰队四艘国王级战列舰调回北海,接替第五战列舰分队的是第五侦查舰队四艘维多利亚路易斯级老式巡洋舰(维多利亚路易斯、柏林赫塔、维娜塔、汉萨);正在波罗的海训练的第一侦查舰队三艘战巡(德意志、塞德立茨、毛奇号)航海训练计划得到保留,但是时间大大缩短;吕佐夫号与德弗林格尔号战巡将继续留在波罗的海,直到第二战列舰分舰队第三分队普鲁士号、黑森号和博美拉尼亚从北海增援过来。
最让皇帝威廉期待的内容并没有出现,威廉-苏雄的封锁舰队副司令和第四战列舰队司令职务被取消,王海蒂封锁舰队司令官职务被撤销,暂时代理司令一职,等待海军部派出的事故调查小组。
夜并不深沉,海浪把吕佐夫号战巡轻轻摇曳。几艘驱逐舰在如墨的夜色中四处巡视,探照灯将附近的海面照的苍白一片。
奥登的死亡对于王海蒂的冲击始终没有散去,身处翻江倒海的政治漩涡,白昼尚有封锁舰队的繁重事务和战情可以应付,而静谧的夜则成为无休止的煎熬。1897年基尔海军学院毕业夜的狂欢、奥登为谢尔曼的放肆的嚎啕历历在目,而耳畔却始终萦绕着苏雄浅薄的言语:“司令官,很遗憾,奥登上校在福克兰群岛壮烈殉国!”
壮烈殉国,这是宅男王海蒂在前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理解不了的词汇,却不想在1915年的波罗的海,他却将这份被天朝电视剧拍烂了,侮辱了的伪崇高深味,刻骨铭心。奥登并非没有父母,他甚至已经结婚生子,只是一句单纯为了国家民族的未来,为了容克军人的荣耀和传统,为了虚幻的战争目标便足以让他奋不顾身。德意志,这个固执的发动了三次欧洲战争并且三度崛起的民族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究竟是这个民族太过坚韧还是和平时代的他王海蒂早已虚度了年华,消解了坚持,忘却了责任?!
一口气吞下数片安眠药,这几日不曾有的惺忪睡意仍旧无疑无踪,在压抑寂寥的司令官舱室转悠几圈,无论是办公桌上完成一半的《海军基地政策与舰队》论文还是舱壁上标注了戴维-贝蒂第一战巡舰队每一次战斗巡航位置的海图都不能分散王海蒂的注意力。
带着熬红了的双眼、憔悴的身形,宅男推门走出舱室,波罗的海寒冬的冷夜扑面而来。
“司令官!”执勤的上士抬起揉搓呵气的手,竭力将身体绷紧,干净利落的行了一个军礼。水兵知道他们受人尊敬的司令官正遭受丧友之痛和在他们看来几乎是无理取闹的撤职双重打击。淳朴的水兵不知道该如何来安慰疲倦的司令官,只能向将军展现自己最好的军姿。
“原来是贝格,从前的冯-德-坦恩号损管兵,如今的吕佐夫号损管副队长。”
永远不要在自己的手下面前表现颓废的一面,军人的脆弱可以留给自己,当走出封闭的自我空间,你便不再是自我,而是掌握一个团队、一条战舰,甚至是对一支舰队成千上万的将士存在负有责任的指挥官,而是信仰铁血永不言败的德意志海军军官。这是王海蒂在基尔海军学院学到的知识,宅男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拍了拍上士的肩膀戏谑道:
“前几天还在诘问我的总参谋官辛格莱尔,因为不知道他把我的冯-德-坦恩号老兵弄到哪条船上去了,结果辛格莱尔告诉我所有人都在我的新旗舰吕佐夫号战巡上,这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走出司令官室,就连皮猴子哈贝都已经晋升成为海军上士了!”
“将军,您还记得我?!”年轻的哈贝一脸惊喜,别过脸,眼睛里闪烁着某种晶莹的液体。
“怎么不记得……”胡子拉碴的王海蒂抬头望了望芬兰湾那一轮微凉的薄月,悻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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